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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起兮云飞扬-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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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个哈欠,满腹狐疑地看着冯剑,道:“这就出屌奇了,我明明看见有几个人和你说话,你咋说没有呢?难道这屋里有鬼吗?”冯剑道:“还真出奇了!我也是刚刚睡醒,出去撒了泡尿,才进屋来,哪来的旁人?”周瑞本来醉眼醒忪,叫他一辩,当真认为是自个看花了眼,便不再深究,问道:“还有水不?嗓子眼里干得难受,渴死我了。”水瓶里的水已被冯剑全部倒进那个尿壶里,冯剑即知那是夜壶,说啥也不敢再叫周瑞喝那里头的水了,只好道:“茶水没有了,一壶水叫你连喝加撒,碗也打烂了,早就没水了。我把秋月丫头叫起来,给你再提一壶?”
周瑞看了看窗外,已是凌晨,便咽了口唾沫,道:“算了,天快明了,再忍一会吧!”说着,又躺床上打起了鼾声。过了一阵,冯剑见他睡熟了,对床下低声道:“他睡着了。”林之波伸出头来,看了看床上,小声问道:“他看见俺几个了?”冯剑道:“看倒是看见了,叫我糊弄过去了。”和章老三一起把景志刚扶了出来,大家又商议了事宜。冯剑突见林之波苦瓜着脸,象是拚命忍受着痛苦,便关切地问道:“你这是咋啦?”林之波紧蹙眉头,捂着肚子道:“昨夜吃多了,拉肚子,快忍不住了。”冯剑骇然道:“我的娘也!那可咋办呀?又不能出去,总不能屙在屋里吧?还能忍住不?”章老三埋怨道:“你净给添乱子。”林之波夹紧两腿,拚命忍着,那敢吭声。冯剑急得团团转。
天色已曚曚亮,门外有人走动,章老三赶紧扶着景志刚重钻入床底下。林之波也捂着肚子,随着钻入床下。只听门外秋月叫道:“少爷!少爷!该起床了。”冯剑却不应声,赶紧轻轻上床,躺在周瑞身旁假寐。秋月叫了一阵,装睡的自然叫不醒,倒把周瑞给叫醒了。周瑞翻身起来,左顾右盼,自言自语道:“我咋在这里睡了一夜。”咂巴咂巴了几下嘴,只觉有股浓浓的尿骚味直冲鼻腔,心里作呕。他皱皱眉头,以为是昨夜吃的肉渣,塞在牙缝里引起的口臭,就想找水漱口。端过桌子上的茶水瓶,却倒不出一滴水来,只好作罢。
外面秋月又叫道:“少爷!少爷!该起床了。”周瑞晃晃悠悠地起身开了门,揉搓着浮肿的眼泡,道:“他睡得正香,你别再叫了。你这个丫头,咋起这么早呀?”秋月进了门,闻着屋里恶臭迷漫,不禁皱了皱眉头,掩鼻回道:“睡不着,就起来了。”周瑞道:“你睡不着也不叫你家少爷睡呀!”秋月嗔道:“天都亮了,还睡懒觉。”周瑞摸摸头,问道:“秋月,我咋睡在这里了?”秋月笑道:“周少爷还说呢!昨夜你喝醉了乱酒,躺在地上直打滚,撵你走你都不走,非跟俺家少爷打通腿不中。”周瑞“嘿嘿”一笑,用手抹了一下脸,自觉眼泡浮肿,嗓子眼里发痒,自嘲道:“喝到八成醉,就不当自个的家了。秋月!你回头给你家少爷说,我走了。”秋月虚让道:“周少爷!吃罢清起来饭再走吧!”周瑞道:“我看见老梅那个小舅子揍的就恶心,还是回家吃饭吧!”秋月道:“那我把少爷喊醒,送送你!”周瑞道:“不用了,叫他再睡一会!”说罢,晃晃悠悠地出了门。
刚走几步,周瑞回头招手叫秋月出来。秋月不知啥事,出了门,凑到周瑞跟前。周瑞低声问她:“你家少爷回来后,你在这屋里看到啥人没有?”秋月弄不准他问这干啥,反问道:“啥人呀?能有啥人?不就是俺家少爷吗?除了昨天你们几个来,没见外人来呀!你看到有啥生人了呀?”周瑞神神秘秘地附耳道:“昨天夜里我看见你家少爷跟三个人说话呢!听到我问话,转眼就不见了。我问你家少爷是谁,他还不承认。后来我装睡觉,听见他跟人叽叽咕咕,声音低得很,我一句也没听清楚,知不道说些啥话!”秋月顿时吓了一跳,再看屋里黑洞洞的,赶紧退后几步,捂着胸口道:“周少爷!你别吓唬我了,我可胆子小。少爷走了这半年,我和春花天天在这屋里,啥也没见过,从哪儿来的三个人?”周瑞搔搔头皮,责备道:“你这丫头,我说得话你还不信?你周少爷还能哄骗你吗?我明明看见有三个人跟皮球悄悄说话,皮球就是不承认!以前没有,会不会是你家少爷从外头带来的?没有外人?这屋里难道有鬼了?”又想了一会,笑道:“皮球出去半年,也许碰上俊俏的狐仙了,跟《聊斋》上写得一样,八成他也领来了几个。”摇摇头,晃头晃脑地走了。秋月被他一吓,反而不敢进屋了。她想去叫春花,又有昨夜的茬口,抹不开脸来。磨蹭了一会,想到冯剑就在屋里躺着,便壮了壮胆,伸进去半张脸,只见屋里影影绰绰只有冯剑孤身一个躺在床上睡觉,哪里有啥狐仙呢?不觉松了口气,暗衬道:“这个周少爷,净编瞎话吓唬人哩!”又过了一阵,天色大亮,秋月进屋打开窗户透风,又找了一把铁锨,从厨房里弄来草木灰端到屋内床前,倒在地上的呕吐物上,捂着鼻子,用扫帚把地上的秽物清扫干净。
秋月刚刚收拾完毕,春花便走了过来。春花讥笑道:“哟!咋起这么早呀?”秋月嘴角一翘,反唇相讥道:“你起得也不晚呀!”春花揶揄道:“昨夜睡得可好?”秋月冷笑道:“叫你惦记着,这不是折我的寿吗?我倒是睡得挺香,就是有个人喝了一坛子醋,酸得一夜没睡着。”春花低声陪笑道:“生我的气了?也别怪我搅了你们的好事,守着那么多人,谁叫你揭我的短呢!”秋月睥睨道:“你还有脸说呢!不是你先揭我的短了呀!”春花叫道:“我揭你的短?你咋反正都是理呀!昨夜你不提金佛的事,我能揭你的短吗?”秋月自知理亏,叹道:“啥都别说了,看着平时跟亲姐妹一样,大难来时,还不是各顾各吗?”春花辩不过她,气得直翻白眼。
秋月、春花走进屋里,见冯剑依然熟睡,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其实冯剑哪里睡得着?只是闭目假寐,见她们要走,赶忙欠起身来,喊道:“你俩别慌着走。”春花、秋月回过身来道:“噫!你醒了呀!俺还觉得你睡着了呢。”冯剑打了个哈欠,道:“快弄些水我洗把脸。还有,我饿得不行,给我端些饭来。”春花笑道:“洗脸水早就给你打来了,就在门口,你去洗吧!”秋月道:“昨晚刚喝过酒,给你熬两碗稀粥喝吧!”冯剑道:“粥是要喝的,两碗咋够喝呀?来上十碗,再捡大个的馍馍!也来上十个。”秋月顿时张口结舌,脱口道:“少爷!您这是吃饭,还是喂猪呀。”冯剑脸一板,喝道:“那有你这么说话的?昨晚我不是这样吃的?我不是给你们说了吗?本少爷这半年饿瘦了,得多吃饭提膘。”秋月咋舌道:“我的娘也,哪有一下子吃这么多的?您也不怕挣破肚子?”春花责备道:“你哪这么多废话?少爷想吃,就到厨屋里说一声,又不是你做饭。”秋月冷冷一笑,抢白道:“这显着你了?你又不是没长着腿,非我去呀!这才几步路,你就不能去说一声吗?”春花赌气道:“我去就我去。仗着少爷宠着你,看你能的,连少爷的话你也不听了。”转身出去了。冯剑见秋月气得撅着嘴,灵机一动,就道:“你们俩也真是,动不动就斗嘴。秋月!你也别闲着,去给我拿个大木桶进来。”秋月大奇,问道:“大清早又不洗澡,你要大木桶干啥呀?”冯剑板着脸道:“怪不得春花熊你,你就是多嘴多舌!不该问的别问,不就是拿个桶吗?你不愿意去就别去,回头我叫春花去拿还不中吗?”秋月掉下泪来,委屈道:“谁说不去呀!人家不就是问问吗,也碍你啥事了?整天嘟囔我。”抹着泪,踌躇了一下,还是出去拿木桶了。冯剑耍了一阵少爷脾气,不由暗暗好笑。
春花来到厨屋,吩咐冯剑要的饭。厨子一听,大吃了一惊,不相信自已的耳朵,问道:“少爷是这样说的吗?你没听错吧?”春花得意地笑道:“我长着两只耳朵是干啥的?没听错,少爷就是这样说的。”厨子咋舌道:“我的乖乖!十个馍,十碗饭,这是吃饭,还是喂猪呀?”春花嗤笑道:“你咋也这样说?跟秋月穿一条裤子?咋天晚饭你都做了一顿了,少爷不是吃得干干净净?这当然是少爷说的。”厨子道:“昨天晚饭是少爷请人吃饭,这大清起来……昨天喝酒的几个都没走呀!”春花道:“除了周少爷!都走了呀!清起来周少爷也走了。”厨子诧异道:“都走了?他一个人能吃这么多?”春花不耐烦道:“又不是你家的粮食,你管这么多干啥?叫你做你就做吧。不是给你说了吗?昨天晚饭也是他一个人吃这么多的。”厨子笑道:“春花妹妹好大的脾气?说得还真在理,咱一个做饭打杂的,管这么多事干啥呀?不就是多添把柴禾、多添两碗水吗!春花!问你件事,我听说……”春花见他吞吞吐吐,忙问道:“啥事呀?”厨子故弄玄虚,道:“还是不说得好。”春花见他故弄玄虚,转身欲走,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不说我还不愿听呢!”
厨子欲擒故纵,叹道:“你不愿听就算了。”春花见他如此,倒勾起好奇心来,停下脚步,回头问道:“到底是啥事呀!”厨子招手叫她附耳。春花依言来到他跟前,嗔怪道:“你说呀!我听着呢!”厨子左顾右盼,见四周无人,小声道:“这可是我听说的,你可不能瞎传。”春花倒被他弄得非常紧张,忙表白道:“你放心吧,我这人嘴最严,不会往外说的。”赶紧凑过耳去。厨子见状,乐不可支,猛得抱住她又是亲嘴又是摸乳。春花拚命挣脱,气得胸部起伏不定,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咬牙切齿地骂道:“咋不死你呀?敢占你姑奶奶的便宜,我这就给少爷说去,看他不打断你的狗腿。”厨子涎着脸道:“你还想着少爷?他马上就当王县长闺女的新郎官了!听说那女人又丑又蠢,有你受的罪。再说,房里还有个秋月!秋月那丫头又会说又会来事,你能争得过她吗?依我说,你倒不如嫁给我。我虽说不能给你荣华富贵,穿金戴银,小米粥还是能管你吃饱的;粗布衣裳还是能叫你穿得暧和!天天夜里有我搂着你睡,不比你当个争宠的大丫头强一万倍吗?上有霸道的太太,下有当宠的秋月,你一年能见少爷几回面呀?看你挺精的人,还算不过这个帐来?”春花气得浑身哆嗦,怒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家的祖坟背阴,不小心出了你这根杂草!你也就是给人当厨子的命,还想娶上媳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转身跑了。
厨子呆呆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一脸沮丧,自言自语道:“还是有钱好呀!女人宁愿给人家当小老婆,也不愿意嫁给厨子!俺娘年轻时真糊涂,当年咋算错了帐?也不给我嫁个有钱的爹,害得我受这个窝囊气!”发狠道:“皮义明这狗日的,咋不死他呀!”话音刚落,突然门口一暗,走进一个人来。那人问道:“你这是骂谁呀?”厨子抬头一看,见进来的正是师掌柜,吃了一惊,赶紧陪笑辩白道:“没、没有,我瞎嘟囔,没骂谁呀!”师掌柜一脸冰霜,冷笑道:“你还敢骂骂叽叽的,你是不想在这里干了吗?”厨子噤若寒蝉,一脸尴尬,哪敢则声。师掌柜问道:“都是给少爷准备得啥早饭?”厨子陪笑道:“少爷饭量增了,要吃十个馍,十碗粥。”师掌柜若有所思,微微点头,道:“那你还不赶紧做好送去!”说罢,匆匆往东跨院走去。他刚刚来到厢房拐角处,便与一人撞了个满怀。师掌柜抬头一看,不禁暗吃了一惊:原来正是已升为护路队队长的郭瘸子!
郭瘸子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师掌柜起得真早呀!”师掌柜眼球一转,陪笑道:“郭队长起得也不晚呀。”郭瘸子讪笑道:“那是!官身不由已呀!公事在身,哪象你们老百姓自在,只想着每天的油盐酱醋柴,还能在家搂着媳妇睡个懒觉。”师掌柜问道:“郭队长大清起来跑来,肯定是有事了?”郭瘸子道:“那是!没事谁往皮家跑呀?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王县长叫兄弟专来请师掌柜!”师掌柜眉头一皱,吃惊道:“请我?”郭瘸子正色道:“是请你呀!”师掌柜心中惴惴,试探问道:“郭队长!你知道王县长找我有啥事不?”郭瘸子笑道:“咱是跑腿传话的,哪敢问那么多?叫你去你就赶紧去吧!”师掌柜心中打鼓,暗衬道:“没想到麻烦来得这么快!”忐忑不安,又不敢说不去。犹豫了一下,往东跨院扫了一眼,心事重重地跟在郭瘸子身后走了。
出了门,师掌柜就见四个扛枪的士兵站在门外,不由大吃一惊,作声不得。郭瘸子见他伫足不行,微微冷笑,鄙夷道:“师掌柜!发啥愣呀,快点走吧!”师掌柜身不由已,只好硬着头皮跟在郭瘸子身后,穿过大街,来到了县总部。进了大门左拐,走进王国汉的办公室。郭瘸子进门点头哈腰道:“王县长!我把他带来了。”王国汉扫了师掌柜一眼,一抬下巴,示意郭瘸子出去。郭瘸子会意,知趣地退了出去。王国汉足足瞪了师掌柜一分钟,才皮笑肉不笑地道:“师掌柜来了?昨夜可忙得不轻。”师掌柜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忙应道:“都是穷忙,也忙不到正当地方,瞎忙!”见一旁有座,忐忑不安地坐下了。王国汉劈头问道:“皮宪章得的到底是啥病呀?”师掌柜见他询问这事,不由心里一松,回答道:“还是老毛病,快十年了。东家从三十八岁那年就半身不遂,行动不便。虽说不能动,平时还好,谁知道昨夜突然病重,半身麻木,我赶紧领人把东家送到徐州。到了徐州同仁医院,医生说,皮东家那病,得赶紧动手术医治,他们医院设备简陋,做不了这么大的手术,只能送到上海才能做这手术。没办法,赶紧连夜坐火车去上海了。”王国汉用手指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桌面,劈头问道:“那你咋没去?”师管家撒水不透,小心翼翼地道:“我原想亲自送东家去上海的,家里就这一摊子,少爷又刚回来,东家不放心家里,就把我留下了。是东家的表妹陪他去的。”王国汉点上一支烟,轻吐烟圈,突然问道:“有人看到,昨天劫法场的两个人和景志刚就藏在你们皮家大院,你知道内情不?”
师掌柜只觉脑袋“嗡”得一下,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他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他矢口否认,惴惴道:“王县长!你这是听谁说的?我咋知不道呀?昨天吉翻译也在场,领着皇军把皮家翻了个底朝天,啥也没搜查出来。不信你去问问他!”王国汉干笑道:“搜查是搜查了,说不定还有没搜查到的地方。师掌柜!这三个人可是皇军的要犯,一点马虎不得!师掌柜在皮家替皮宪章苦心经营了十几年,可谓是忠心耿耿,这本帐不会算不过来吧?”师掌柜眼球一转,试探道:“王县长!你这是和我开玩笑,还是真的?”王国汉打了个哈哈,冷冷道:“师掌柜老奸巨滑,还非我挑明了说去?据可靠消息,那三个人就藏在皮少爷的卧室里。师掌柜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会知不道?哦!忘了给你说了,你家的大儿子是不是叫师少亮呀?”师掌柜一惊,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得是啥药。王国汉见他脸色微变,心里暗暗冷笑,厉声道:“刚才接到北平公函,师少亮在大街上公然张贴抗日传单,已被皇军抓起来了,马上就要枪毙。”
第十章 床下 (四)
第十章床下(四)
师掌柜一下子懵了,“啊”得一声瘫软在凳子上,头上冷汗直冒。王国汉看在眼里,心下很是得意。师掌柜干巴巴地央求道:“王县长!小孩子不懂事,惹出麻烦来,你可得美言几句呀!救孩子一命吧!”王国汉道:“我倒是往上面汇报了,说师掌柜是本份人家,在萧县也是老门旧户。不说别的,就你忠心耿耿为皮家料理十年生意这一条,就是人人拍手佩服的。”师掌柜脸上强挤出一丝笑来,道:“那是东家待我不薄,人心比心,这些都是俺应该做的。”王国汉话锋一转,叹了口气道:“谁叫我跟皮宪章是亲家呢!你又是皮家的功臣,你的事我自然不能撒手不管。这样吧,我先活动一下,叫他们别难为师少亮!”接着,又意味深长地道:“至于能不能救他一命,还得看你的。”师掌柜心里一颤,赶紧道:“王县长这是说哪儿话?有啥事你就吩咐吧!”亡国汉奸笑道:“我就说明了吧!景志刚被人劫走,却是俺们预先设下的圈套,目的是引两股会其他成员上勾的,好一网打尽。不然的话,我手下成百口子人,还有驻扎的皇军都是吃素的?叫两个卖扫帚的劫了法场,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却没料到阴差阳错,他们逃到了皮家。更没想到皮少爷胆大包天,竟敢隐藏皇军要犯。师掌柜!我说了这些,你知道你该干啥了吗?”师掌柜悚然问道:“还请王县长明说。”王国汉一字一顿道:“提供方便,不要打草惊蛇,懂不懂?”师掌柜赶紧点头道:“懂了。”王国汉一幅悲怆的样子,从眼里硬挤出一滴泪来,假惺惺地道:“亲家得病,我事先知不道,没能亲自到徐州去送他,但愿他早日康复。”师掌柜不知他突然又提这干啥,没敢接腔。王国汉接着道:“义明这孩子也回来了,亲家不在家,你是皮家的掌柜,也是义明的长辈,你就做主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办了吧!也给俺亲家冲冲喜。”师掌柜试探道:“咋也得给东家打个招呼!他儿子成亲,还得他来拍板定夺。”王国汉三角眼一瞪,阴森森地道:“他要是一口气上不来突然死了,他儿子就打一辈子光棍?”师掌柜见话不中听,此时把柄握在人家手里,怎敢说个“不”字?只得点头应承。他嗫嚅道:“那……那……我就替东家当一回家。王县长,你看这成亲的日子定在那天好呀?”王国汉微微一笑,道:“定日不如撞日,再过三天正是七七鹊桥相会,就那天吧!”师掌柜嗫嚅道:“那天就那天。”说罢,站起身来,点头哈腰道:“那我回去准备准备。”王国汉面无表情:“你去吧!”师掌柜匆忙走了。
师掌柜出了大门,郭瘸子便走了进来,惊诧道:“王县长!这人私通两股会,纵容冯剑窝藏要犯,就这样叫他走了?依我说,他胆大包天,伙同皮宪章愚弄王县长,干脆枪毙了算了。”王国汉摇摇头,鄙薄道:“这你就不懂了,这人还得留着。他在皮家二十多年了,是个经营生意的好手,以后用得着他。”郭瘸子道:“可惜晚了一步,叫皮宪章爷俩溜了。”王国汉狞笑道:“皮宪章不愧是个老狐狸,这一着是走在咱们头里了。金银财宝叫他卷走了,铺面房产这些拿不动的,这可是到手的东西,得快点名正言顺地搞过来。”郭瘸子问道:“那个冒充皮义明的冯剑咋办?”王国汉冷冷一笑,道:“还能咋办?到那天不管得手不得手,一起打死算了。这事就交给你来办,他们做事毛糙,我不放心!”郭瘸子道:“范清宇哪儿咋交待呢?”王国汉冷笑道:“他这会不是冯剑,而是叫皮义明!是皮家的少爷!打死他,老范也怪不到咱们。再说,汪主席在南京成立了国民政府,皇军已经发表文告,不以蒋介石为谈判对象,谁还理老蒋那个茬子?”郭瘸子竖起大拇指,佩服道:“王县长这一手真高!”王国汉得意道:“你想办法散出风声,就说我七月七号嫁女,在萧县城大操大办。还有,皮家藏着的三个人中,除了景志刚和冯剑,余下的两人中得放走一个,叫他去两股会报个信!得叫两股会知道景志刚就藏在皮家。”郭瘸子醒悟道:“我明白了。”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王国汉诧异道:“这是咋回事?”郭瘸子道:“我去问问。”说着出去了。过了一阵,郭瘸子回来道:“小姐听说要嫁皮家少爷,从家中跑来,嚷嚷着要亲自去相女婿!”王国汉皱了一下眉头,道:“她又来添乱!都是叫我惯的。”郭瘸子试探道:“依小姐的脾气,不随她的心是不罢休的。王县长!干脆叫小姐扮成男的跟我去一趟皮家,省得她再闹腾了。小姐的眼界又高,就冯剑长得那个屌样子,小姐见了一准不同意,也死了她这份心!皮家的家产一到手,爱爱又是您王县长的亲生闺女,啥样的女婿找不到呀?”王国汉想了想,点头道:“也行!就叫她跟着去吧。”
再说,师掌柜出了王国汉的县党部大门,急匆匆往皮家赶去。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令他心急火燎,焦躁不安。王国汉看中了皮家的家产,要把他那个丑八怪闺女嫁给皮家少爷!皮宪章知道是冲他家的财产来的,便与师掌柜商议,才想出这么个金蝉脱壳的计谋。先叫皮义明秘密出走香港,安下阵脚后,把资金一点点转走。然后找一替身顶着,皮宪章再装病出走,由师掌柜在家收拾殘局。师掌柜料到,只要冯剑跟王国汉成了翁婿,就是知道上当,也只能吃哑巴亏,咽下这棵苦果。师掌柜却没料想到劫法场的三个逃犯会躲进皮家来,一下子打乱了原来的布置,更没想到假少爷冯剑竟敢在屋里暗藏日本人的要犯。事发突然,师掌柜心知肚名,心中暗暗叫苦,只是暂不说破,抱着一丝儿侥幸,想以此借机要挟冯剑,逼他跟王国汉的丑闺女成亲,瞒天过海,欲盖弥彰。打算等两人成亲以后,再把景志刚等三人交出去。那时冯剑是王国汉的女婿,三人又是从他屋里搜出来的,肯定脱不了干系,明眼人一看就是他出卖的。冯剑又是两股会的,“叛徒”这顶帽子是甩不掉了,出卖三人的罪名说啥也落不到他师掌柜的头上,真是一箭双雕。师掌柜百密一疏,没想到这一切都在王国汉的掌握之中,更没想到自已的儿子被王国汉挟持,投鼠忌器,自身尚且不保,只有死心塌地地充当王国汉的帮凶,顾不得打他的小算盘了。
师掌柜回到皮家,老远就听见院内喧闹声一片。他心里顿时一惊,赶紧跑进门去,果然不出他的意料,正是东跨院里有人在闹腾。他急匆匆来到东跨院,只见有七、八个人围在门口,嚷嚷着要挤进门去,全部是昨天来喝酒的花花公子,一个个兴奋异常。而冯剑则堵在门口挡住去路,说啥也不叫他们进门。双方相持不下,所以高声喧哗。师掌柜上前,没好气道:“你们这是闹腾啥呀?吃饱了撑的?”周瑞兴奋道:“皮球屋里藏着狐仙,俺们想见识见识。”师掌柜气急败坏地道:“真是胡闹,大白天哪里有啥狐仙呀?”王重生道:“这狐仙就藏在他睡觉的床底下,三个长得美如天仙的十八、九岁的大闺女!他光说没有狐仙,谁信呀?没有狐仙,他为啥不叫俺们进去搜一搜?堵在门口不叫进,明摆着心里有鬼。”师掌柜道:“少爷昨天才从外面回来,老爷又发病住院,心里不痛快,你们几个却要搜查他住的屋子,找啥狐仙?真是添乱子。”赵君权兴奋地两眼发绿,道:“他屋里就是有几个狐仙,为啥不叫见?俺们添啥乱子了?俺们不过就是想见思见识狐狸变成的美女是啥样子的!”师掌柜反问道:“你说他屋里有狐仙,你亲眼看见了?”赵君权道:“俺几个是没亲眼见到,周瑞可亲眼见到了。昨天周瑞跟他打了一夜通腿,听见他跟狐仙叽叽喳喳地说话,说得话肉麻得很!人家周瑞问他,他还不承认。周瑞!我说得是不?”周瑞眉飞色舞,两眼熠熠放光:“一点也不假,是我亲眼见的,也是亲耳听的。他跟狐仙调情,说些啥我没听清。”师掌柜斥责道:“真是胡扯!周少爷昨天喝得跟死狗差不多,撒了半夜酒疯,他的话你们也信?”赵君权诧异道:“叫俺们几个咋能不信?一顿能吃十个馍,十碗稀粥,足够四个人吃饱。吃饭时还得关上门,这是从哪儿学来的怪毛病?他皮义明在外面遛荡了半年,别的没学会,倒撑大了肚子,就这么能吃?这是吃饭还是喂猪呀?除非这屋里另外有人,而且不是一个两个,说不准有四、五个。好家伙,四、五个长得美如天仙的狐狸精,那得耗费他多大精力?皮球怪不得瘦成这样,天天跟狐狸仙调情,不要命了?万一得了色痨,可就活不长了。”王重生道:“既然这屋里没有狐仙,他干吗不叫咱们进去看看,他心里就是有鬼。”彭吉祥也跟着起哄道:“就是,皮球这家伙就是不仁义,拐来了狐仙,也不叫大伙见识见识,是怕俺们给你领跑了?”说着,几个人拚着命地往屋里挤,冯剑死死把住门框,当不住他们人多势众,穷于拦阻,眼看就要闯入。
师掌柜怒气冲冲地吼道:“你们别再闹了!”众人从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不由一怔,均停止了动作,不解地望着他。王重生诧异道:“师掌柜!俺们几个年轻的闹着玩,你生得这是哪家子气呢?”赵君权也道:“平时来找皮球,俺们几个也是吵吵闹闹的,你也没说过啥呀,今天这是咋啦?跟吃了枪药似的?”周瑞讥笑道:“你们皮家真怪,主人不横家人横。俺们看你年纪大,挺尊敬你的!你今天这是咋啦?说句不好听的,不管咋说你也只是皮家一个当差护院的看家狗!俺这是在皮家,又没去你师家闹腾,你也管得忒宽了吧!”师掌柜气得鼻孔里冒烟,阴沉着脸,怒喝道:“你们这是瞎胡闹,吃饱了撑的,跑这里闹腾来了?真不懂事,再不走我可要叫人了。”周瑞等不知他们咋不“懂事”的,见他当真翻了脸,知道他在皮家挺受尊重,倒也不敢再胡闹了,一个个灰溜溜地站在门口,不说走,也不说不走。周瑞、王重生还伸长脖子从窗口、冯剑的胳膊肘缝处拚命挤着向屋内瞧。冯剑一点也不敢松懈,两手死死紧把门框,阻挡在门口,紧张极了。
师掌柜见他们还无理取闹,气呼呼地吩咐道:“梅河!你去到郭队长哪儿叫几个人来,就说皮家有人聚众闹事!”梅河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赵君权等人面面相觑,一下子炸了营。大家都是萧县城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平时仰仗着家里有钱,在街面上横行八道惯了,哪吃他这一套?王重生一脸瞧不起,嗤笑道:“师掌柜!俺们就是开个玩笑,你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这是干啥呀?你皮家攀上有本事的亲戚了是不是?皮球是王县长的女婿了,就”叫几个人来“?来干啥呀?来抓俺们几个?抓到宪兵队里去?揍俺几个一顿?不管咋说也得有个罪名吧!说俺几个在皮家找狐仙没找到?是你师掌柜不叫找,犯了你师掌柜的忌讳了?不论你是”掌柜“,还是”管家“!你再大,你也只是姓”师“!不是姓”皮“!真是狗仗人势。”周瑞也火了,鄙夷道:“昨天就有人露能,牙龇在嘴外面。师掌柜,是不是你也相中狐仙了?叫皮球分给你两个搂着享受,还不中吗?皮球!你靠上有本事的亲戚了,俺们巴结不上,俺就不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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