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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升职记 作者鲜橙(3.9连载至书版手打完结)-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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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带着孩子回婆家过年,一直抽不出空来上网,给大家拜个晚年吧。
太子妃已经完稿,但是因为需要等待出版,所以网上的更新需得暂停一段时间,我初步想着是用绿篱、赵王、茅厕君、上树君等人的番外来顶这段空当,不过大伙也知道,我连正文都写不快,更别说这些番外了……
我尽力吧,争取一周叫大家乐上一乐。



☆、番外

  屋子里燃着一对火红的龙凤喜烛,因燃的时间长了,又没人进来修剪烛心,火苗就有些跳跃,晃得屋子里的光影也有些恍惚。
  绿篱垂着眼帘坐在床沿上,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曾有个人用很不屑的语气说她满肚子里的小算计,都是想如何攀上个高枝,有个富贵体面的生活罢了,她从不懂什么叫“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绿篱记得很清楚,那一年她十四岁,正是豆蔻年华,怀春时节。
  太子、赵王、楚王几个年轻的皇子都来了张家园子,小姐便又邀了一些豪门贵女过来,在凝碧阁后面的亭子里设了一场菊花宴,由她带着几个侍女在那里伺候着。
  她给楚王换茶,楚王对着她笑了一笑,她被他的笑容晃失了神,一失手就把整盏茶都扣到了他的锦袍上。她又羞又窘,全没了往日的急智,只知道掏出帕子来去擦那茶渍……正慌乱间,就听得一边的江氏低低地嗤笑了一声。
  这是一种从鼻腔里发出的声音,却把不屑与讥诮表达的淋漓尽致。
  她本就羞窘,那声音入耳,更是觉得脑子嗡地一声,像是全身的血都涌了上来。
  小姐也有些生气,骂道:“笨手笨脚的,还不快点带着楚王殿下去换件衣服!”
  楚王却是不在意地笑了笑,只轻轻地摆了摆手,说:“不妨事,就这样吧。”
  她强忍着泪,一个人悄悄地退了下去,找了个隐蔽地方偷着抹泪,可事情就爱这样凑巧,偏偏就叫她听到了江氏与另外一人说的那番话。
  从那一刻起,她就告诉自己,以后绝不给人做妾,绝不能叫江氏这样的人瞧低了。
  谁曾想绕来绕去,她却依旧是要给人做妾,还是连江氏都看不上的赵王。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见门外有脚步声,紧接着,门便被人从外向内推开了。
  绿篱抛下了一切乱七八糟的思绪,脸上堆了不多不少恰到好处的笑容,抬眼看了过去。
  赵王一身家常便袍,立在门口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随意地往她身边一坐。
  绿篱却是惊地一下子从床沿上窜了起来,双手扯着衣角,低着头又羞又怯地问:“殿下要安歇?”
  赵王稳稳地坐着,只问:“睡不睡?”
  绿篱一愣,立刻满面羞红,好半晌才小声地问:“真睡还是假睡?”
  他想了想,答:“真睡吧。”
  绿篱迟疑了片刻,红着脸轻轻地在床另外一头坐下了,继续低着头娇羞地揉衣角。
  赵王瞥了她一眼,又问:“脱不脱?”
  绿篱脸上红得快能滴出血来了,扭捏着就是不肯说话。
  赵王没法,只得又自己补充道:“真脱。”
  绿篱这才飞快地瞄了他一眼,声音小得如蚊子嗡嗡,“你……先脱……”
  赵王:“……”
  赵王不由感叹自己功力还是比不上这个丫头,无语望着床帮良久,终叹出一口气来,转头看她,道:“绿篱,别装了,咱们俩个都不装了。”
  绿篱睁大了眼,做出一个不解的神色,直直地看过去。
  赵王自顾自地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瞥了她一眼,淡淡问道:“我现在问你个实话,你是打算和本王好好过日子呢,还是另有想头?”
  绿篱傻愣愣地看了赵王半晌,这才缓缓地垂下了眼帘,似是自言自语般地低声说道:“不管有多少想头,不就是为了能好好过个日子吗?”
  赵王静静地看着她,没说话。
  绿篱一直低垂着个头,也不说话。
  赵王就眼瞧着有大滴大滴的眼泪,珠子一般地滚了下来,落在她放在膝头的细白的手背上,四下里溅了开去。他的心就有些发软,暗道不管这丫头有多少心机,却也是个不容易的。
  不知怎地,他忽就没有了你来我往相互试探的劲头,长长地叹了口气,柔声说道:“算了,睡吧。这府里里外有不少眼睛盯着呢,我今天夜里就在你这里歇下了。你若怕我,就抱了被子去外间榻上睡去。”
  这样说着,他就踢掉了脚上的鞋子,上了床。
  绿篱稍一愣怔,忙从床边站起了身来,上前伺候着赵王安歇。
  赵王生来就是皇子,是被人伺候着长大的,早已是习以为常了,倒也没觉得不自在,在绿篱的服侍下,如往常一样躺下了。闭了眼打算睡觉呢,却发现绿篱悄不声地竟然也在床边躺下了。
  赵王这才觉得有些诧异,睁开了眼侧过去身去看绿篱,见她只简单地卸了头上的环钗,用被子裹着自己,紧贴在床边上,侧身背对着他躺着。
  再仔细一看,被子下面的身子还隐隐颤栗着,怎么看怎么可怜。
  他撑起身子,对着她的后背说道:“哎……”
  这一声不要紧,她噌地一下子从床上窜了起来,一脸紧张地问他:“殿下有什么吩咐?”
  赵王反而是被她吓了一跳,干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出声道:“你到外屋去睡吧,大晚上的,咱们孤男寡女的睡在一起,不好。”
  绿篱听了脸上一红,低下了头想了想,说道:“奴婢给殿下值夜。”
  赵王忙摆手:“算了吧,算了吧。”
  绿篱这才抱着被子去了外间。
  赵王长松了口气,在床上摊开了手脚,舒舒服服地睡了。
  外间的榻上,绿篱却仍是睡不着,却又不敢随意地翻身,只好僵着身子直挺挺地躺着,脑子里想起了许多事。
  小时候离家太早,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了,连父母的印象都淡了,只记得家里像是有许多姐姐妹妹的,然后有一天,有个婆子进了家门,将她们姐妹几个扒拉了一个遍后,就将她从家里抱了出来。
  后来,她就进了张家的大园子里当小丫鬟。再后来,也忘了是因为什么事,她就入了那位贵人的眼。
  那时,她好像还不叫绿篱。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可那日的情景她却依旧记得清楚无比。那贵人随意地问了她几句话,然后便笑着问站在一旁张老公爷,说:“张生,你说朕把这个小丫头放在芃芃身边好不好?芃芃性子太躁,得有个心细的人在她身边护着才好。”
  张老公爷恭敬地站着,只一个劲地点头说好。
  那贵人又抬眼去看不远处一直沉默着的女子,看似随意地地问她:“阿麦,你说呢?”
  那个叫阿麦的女子却没先答话,反而走到了她的面前,蹲□来平视着她,温和地问她:“你愿意跟在你们家孙小姐身边吗?”
  这个叫阿麦的女子,与她在张园里看到所有夫人太太都不同,她长得很好看,身姿高挑,肩背挺直,一身普通的棉布衣衫,身上闻不到半点的脂粉香气,面庞明明已经不再年轻,却依旧叫人挪不开视线。
  她一时像是看呆了,竟然忘记了回话。
  那女子便淡淡地笑了笑,又重新了问了她一遍。
  她惊醒过来,对着女子明亮温暖的目光,忙向她打着保证,表着忠心。她一下子说了许多的话,那女子却只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顶,轻声说道:“小丫头,你记住,这世上最贵重的是人心,不能买,只能换。”
  她听得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那女子便又笑了笑,问她:“也许未来会遇到很困难的事情,你怕不怕?”
  她摇头,口气坚定地答道:“奴婢不怕,奴婢什么都不怕,连死也不怕!”
  那女子听了,神色却是有些怔忪,许久后才低低地叹息了一声,低声说道:“其实死并不可怕,很多时候,活下去才是最需要勇气的事情。”
  这一句,她却是完全不懂了,连头也不敢随意地点了。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窗外竟然渐渐亮了。
  绿篱深深地吸了口气,从榻上坐起身来,转头看了里面一眼。床上传来的呼吸声依旧平稳缓长,赵王似是仍在熟睡之中。
  绿篱的心中忽地亮堂起来,既然娘娘从皇上手中抢下了她的命来,她就不能辜负了娘娘的这份心,她要好好地活下去,不管未来有多困难。
  活着,总比一个死人有用!
  赵王这样一个人,连江氏那种贱人都能糊弄的了,难不成她就玩不转他?
  想到这里,绿篱忍不住用力地握了握拳。
  同一时刻,床上的赵王也睁开了眼,听到外屋传来悉悉的穿衣声,他不由得勾了勾嘴角。不就是个小丫头嘛,又困在了自己的赵王府里,不管她到底是谁的人,只要自己对她远着点,躲着点,她还能翻出天去?
  思及此,赵王也放松地伸了一个懒腰。
  天亮了,这又是新的一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绿篱番外完结,只是解说一下她的来历,还有她到底是谁的人……
我番外实在无能……一周憋一章,还不如去写新文痛快。


第71章

  翠山离盛都还有二十来里路呢,这个时候下山,再赶回城也得过了晌午了。我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只恨早上没能多吃几块点心垫肚子。
  
  齐晟在前面走的潇洒,我脚下故意慢了慢,想着写意能在后面追上来,可不曾想我这里走的慢,尾随在后面的写意也跟着慢了下来,总离着我有那么二三十步,不远不近地在后面吊着。
  
  没贩子,我只能回身冲着她招了招手。
  
  写意微微一怔,这才急忙跑上前来,低声问我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我饿的急了,额头上都已经起了汗,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襟,颤声问道:“有吃的吗?”
  
  写意被我吓着了,好半天才抖着手从怀里摸出半块用帕子包着的玫瑰糕来,“奴婢一时贪馋,就剩下这些了。”
  
  半块就半块吧,好歹也能充充饥。
  
  我刚将这半块玫瑰糕塞进嘴里,走前面的齐晟不知什么时候又转了回来,看着我问道:“饿了?”
  
  饿了?
  
  我一大早就被他从被窝里提溜出来,马车上好容易吃块点心,他还叼走了半块。这一大上午又是爬山又是磕头,眼下太阳都到头顶了,我能不饿吗?
  
  我是真想抱着他的大腿哭一句“这位大爷,我是真的饿了啊”
  
  可能是我的眼睛出卖了我的内心,我虽没回话,齐晟却是低低地笑了一声,说道:“瞧你这点出息,这才几顿没吃,我以前在军中时,曾三天粒米未进过,也不像你这般。”
  
  口中虽说着,手上却拉起了我,脚下的步子走得比刚才也快了些。
  
  刚从后山里绕出来,却有随行的侍卫寻了过来,面上隐隐带了惶恐之色,凑到齐晟身边低声说道:“主子,山下的马车被人做了手脚,已是废了。”
  
  我一愣,转头看向齐晟,就听他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那侍卫忙细细禀报,简单来说就是“这是一场意外”。
  
  因福缘寺香火鼎盛,来得人多,车马也极多,山下便专门辟了块场地给人们存放车辆牛马。最早是有心思活络的小贩,挑着担子在场子里卖些吃食玩意给看守车的仆人车夫,慢慢地竟聚成了不小的集市,连杂耍班子都引了过来。
  
  我与齐晟下了车之后直接上了山,暗中护卫的人员也都随着我们走了,只剩下车夫并着两个便装的侍卫在山下留守。那几人因怕出事也不敢四处转悠,只守着那车等我们下山。谁知你不惹事并不代表事情不来惹你,不知怎地,停在边上的一辆马车就突然受了惊,这一下子可就乱套了。
  
  场子里一片大乱,人人都躲着那辆受惊的马车,那杂耍班子本来正抡火盘子呢,见状也没心思表演了,顺手就将手里的火盘子甩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我们的马车上。
  
  那火盘子烧得正旺,里面又有易燃的东西,眨眼工夫就将车厢给燎着了。
  
  车夫与侍卫只顾着在车前控制惊马,却忽略了防火,待再反应过来,虽然救出了马,那车却已是被烧得连车厢里暗藏的精钢铁板都露出来了,实在要不得了。
  
  这果真是一嘲意外”啊!
  
  齐晟面上虽是波澜不惊,眼神却是有些阴沉。
  
  福缘寺离着盛都城二十来里路,这个时节又没有公共交通工具,所以大伙来上香能选择的出行方式不外乎就三种:
  
  要么骑马、骑驴,这全看你个人喜好,图潇洒的大都骑马,讲究安全的基本骑驴,当然个别极有性格的也会骑牛。
  
  要么坐车,马车牛车就全看你家庭条件了,富贵之家大多是装饰华丽的马车,普通家庭也就是辆牛车了,虽慢些,可毕竟能省了脚力。
  
  再剩下那些实在没钱的,也就只能靠着两条腿走了。
  
  眼下我们的情况是,车虽没了,但是马还在的,倒还不算是最坏。
  
  问题是,我今日穿了一身正统的女子裙装,若骑马却是大不雅的。当今之计,就是叫人快马加鞭地赶回城去,重新弄了车来接我们。只是这样的话,我这顿饭就得等到天黑才能吃上了。
  
  只这样一想,我就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
  
  齐晟默默站了片刻,却是忽地笑了,转头与我说道:“走吧,咱们也去寺里吃素斋去。”
  
  我与他相处久了,对他的脾气也多少了解了些,暗叹茅厕君这回是真是惹急了他。我不觉也有些奇怪,若是茅厕君只想暗中见我一面,无需这样来搞埃他一个王爷,又有亲娘在宫里做太后,就算是宫里耳目众多,要想见我也不是没空子可钻,何必搞得这样声势浩大呢?
  
  我随着齐晟又往寺里走,待从后厢房里吃了一顿素斋,出来的时候果不其然地再次“巧遇”了朝阳郡主。
  
  朝阳郡主一张小脸上笑得跟花一般,这一回身边没了那几位贵女相伴,却是多了一个年轻人,正是茅厕君的好兄弟,杨严。
  
  我忍不住往杨严身后看了看,倒是没瞧到茅厕君。
  
  齐晟正用着杨豫在云西平乱,看在老子的份上也不好太薄待儿子,又加上杨严前阵子刚又去了一趟云西,回来没几日,齐晟便问起杨严云西的情况来。
  
  朝阳小美女听了没几句,脸上便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来,拉了我袖子,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央求道:“好嫂嫂,咱们不听他们说这些没意思的,听说西边新建了个园子,里面景致极好,咱们过去瞧瞧?”
  
  我心中一凛,好嘛,该来的总会来的!
  
  我转过头去看几步外的齐晟,恰好他也正抬眼往我这里看过来。我急忙瞪大了眼,恨不得用眼神向他保证,我现在的心绝对是又红又专,全无半点小心思。
  
  齐晟就挑着唇角笑了笑,然后交待朝阳道:“去吧,多带着几个人,日头大,别叫你嫂嫂晒着了。
  
  朝阳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挽了我的胳膊就走。
  
  写意这回不用吩咐,紧跟着过来了。
  
  西边果然是有个不小的园子,里面种了不少花木,眼下开得正盛,园子一角又引了活水进来造景,小桥流水的,倒是极风雅。
  
  朝阳小美女刚领着我上了小桥,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惊呼。我回头一看,好么,果然是写意落水了。我就知道她们得想法子把写意给调开,却没料到手段就这样简单暴力,直接把人挤水里去了。
  
  果然是不能指着女人来怜香惜玉啊!
  
  那池子里的水并不深,看样子不过是刚到写意腰间,几个侍女手忙脚乱地将写意从水里拉了上来,倒是没受什么伤,身上衣服却都是湿透了。夏天穿得又单薄,单衣湿溚溚地贴在身上,一下子把身材显了个透。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写意,这丫头是真得加强营养了,这小身板,明明都十五六了,看着可真够单薄的。
  
  朝阳眼中闪着幸灾乐祸的光芒,口中却是忙叫那侍女们带着写意下去找身干净的衣服换上。写意一面拧着裙子上的水,一面委屈地偷眼瞄我。
  
  丫头啊丫头,你本就不该跟着我来啊,你来了,就是她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啊!我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冲她点了点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吩咐道:“去吧。
  
  写意不情不愿地被人架走了,朝阳脸上立刻收了笑嘻嘻的模样,一脸严肃地拉着我往园子深处走,低声说道:“快些,九哥他们早就等得急了。”
  
  我被她拉着走得飞快,只想问她几句:姑娘,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你知道做这事的后果吗?你们明摆着欺负齐晟,他可能放过你们吗?茅厕君那里是破罐子破摔了,你呢?
  
  你可还待字闺中呢啊,齐晟要想整你,都不用费心劳神的,只一个赐婚就能叫你恨不得投第二次胎去了。
  
  哎,果然是无知者无畏埃。
  
  
第72章

  朝阳将我带到了一间僻静的厢房内,一进门果然就见茅厕君等在里面,身边还坐了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看眉眼有些眼熟,想了想却是不记得在哪里见过此人。
  
  茅厕君与那人都站起身来,然后茅厕君又冲着朝阳点了点头,朝阳就带上门出去了。
  
  我走到桌边坐下,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那茶水入口只是温热,可见这两人果然是等候多时了。
  
  坐在对面的茅厕君就笑了笑,指着身边的男子向我介绍道:“这位是杨豫杨将军。”
  
  我听得愣了一愣,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这人竟然是杨严的老爹?难怪看得眼熟,早在泰兴城外时倒是远远见过一面。
  
  不过,这位老兄不是应该在云西平叛么?齐晟前几天还接到他的战报呢,怎地竟然突然私自回京了?
  
  许是看透了我的心思,杨豫淡淡一笑,说道:“皇后娘娘不需担心,云西那里臣已经妥当安排了,不会出事的。”
  
  我按下了心中的惊愕,看向他问道:“是杨将军要见我?”
  
  若不是他要见我,茅厕君大不必费此周折。
  
  杨豫与茅厕君对视了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答道:“不错,正是臣想要见皇后娘娘一面,事关重大,须得与殿下和娘娘见一面才能谈。”
  
  我看他说得如此郑重,不由得也坐直了身子,问道:“杨将军要说什么?”
  
  杨豫沉了一沉,问道:“娘娘可知道皇上为何命臣去云西平叛?”
  
  我想了想,平静答道:“他先调走了杨将军,然后再将我这个皇后禁足,为的就是诱使殿下与我张家的联合,然后再将一石二鸟,在消减殿下的同时,也重创张家,将军政大权俱都拢于己手。”
  
  茅厕君与杨豫并未显露丝毫惊讶之色。
  
  茅厕君轻轻笑了笑,对我说道:“我与张三姑娘订婚,不过是为了安皇上之心,本想着解释与你听,可后来见你一直这般平静,便猜着你已是想透了这些。”
  
  杨豫却是略带欣赏地看着我,赞道:“娘娘果然聪慧,殿下没有看错人。”
  
  我本想自谦两句,可转念一想又闭了嘴。人家说这话也许不是赞我聪慧,而只是称赞茅厕君的眼光而已。
  
  又听得杨豫继续说道:“不过娘娘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我抬眼看向他。
  
  “皇上调臣去云西,看着是为了除去殿下身后依仗,实际上却有更深的意思。
  
  杨豫停了停,微微绷了绷嘴角,这才又说道:“皇上心中更想的是想将臣调离江北,困于云西,将臣手中兵权不漏痕迹的收回。臣本没多想,是到了云西之后才渐渐察觉。
  
  因为云西叛乱远不像之前朝中说得那般严重,贺家多年镇守云西,兵力充沛,贺良臣又是宿将,怎么对这样的叛乱束手无策,非得从江北调臣过去平叛?”
  
  他说的这个问题我也疑惑过,按理说贺家是齐晟的心腹之臣,是军中三大巨头之一,连个云西都平定不了的,倒是真废物得叫人既安心又意外。
  
  杨豫又继续说道:“后来,皇上又命贺秉则分靖阳张翎之兵屯守西胡边境,却派薛、莫两家增兵靖阳、新野一线,看似是为了压制张家而进行的防务调动,仔细想来却是暗藏玄虚的。若是臣所料不错的话,云西平乱之后,皇上也不会叫臣再回江北,而是留臣驻守云西,改调贺家主力北上。”
  
  杨豫说到这里,停下来静静看我。
  
  这一串兵力调动,听得我脑子也有些发紧,我用手沾了茶水,在桌面上随意地划着杨豫所说的几个地点,以及兵力的调动方向。
  
  茅厕君若与张家联姻,齐晟必会寻了借口除去他,捎带着断了张家一个臂膀,而到时杨豫深陷云西,兵权也会被架空。
  
  这一切,都打着内部争权的烙印,齐晟与兄弟争,与外戚张家争,与杨豫争……
  
  可结果却是江北的重要城池却都已换上齐晟的心腹战将,北疆一线更是在一直慢慢地,不露痕迹地屯聚重兵。
  
  突然间我脑中一亮,失声问道:“他要对北漠动兵?”
  
  北漠与南夏对立已久,五十多年前更是打了一场长达六年的恶仗,成祖就是从战中发迹,以一个先太子遗腹子的身份复位成功,成就一代圣主。杨豫的父亲麦帅,更是江北的一个传奇,自一名步兵小卒起,短短时间内便成为统领江北军的元帅,六年时间内历经数次恶战,却从无败绩。
  
  还有张氏祖父张生,贺秉则祖父贺言昭,莫家莫海,薛家薛武等人,都是当时叱咤江北的战将。
  
  那一场战争以南夏的胜利而告终,成祖本想着趁胜追击灭掉北漠,可当时的江北军统帅麦穗却不知为何突然撂了挑子,置成祖的君命于不顾,带着亲卫回了盛都。
  
  成祖当时还因为此事大怒,将麦帅投入了天牢,不过这对君臣一同起于江北,两人之间有太多别人看不透的东西,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最后成祖并未将麦帅治罪,又将他放了出来。
  
  那麦帅也是个有个性的,出来后竟舍了盛都的荣华富贵和麦帅府中的娇妻幼子,一人一马独自走了。据说麦帅后来也曾回来过,不过身边已是有了新人,也生育了别的子女。
  
  人们便都说麦帅虽然是个英雄,但对原配徐氏却是无情的。那徐氏救麦帅于危难中,好容易得了一个儿子,还被麦帅过继给了别人,最后只落了一座空落落的麦帅府,守了一辈子。
  
  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成祖对徐氏母子便多有照拂,对杨豫更是纵容。
  
  这些都是半个世纪前的老黄历了,我也是听宫女们八卦的时候提起过。
  
  那场战争之后,南夏与北漠虽然一直对立,边疆上也时不时地就发生一些摩擦,但两国也不过都是口头上谴责一下,或者用外交途径表示一下遗憾什么的,却没再发起过大规模的战争。
  
  想不到齐晟登基不过两年,竟要准备着对北漠动手,而且,还为了这次动手多方谋划,不惜挑动云西叛乱。
  
  张家、杨家、茅厕君与我等不过都是棋子,齐晟他下得好大的一盘棋!
  
  据说他爷爷成祖复辟时也是利用云西之乱,现在看来,这爷孙俩还真是像,连手段都大同小异,真不愧那个“酷肖成祖”的评价。
  
  杨豫此刻眼中已全是敬佩之色,危襟正坐,与我拱手道:“娘娘心思敏锐,真乃女中豪杰。”
  
  茅厕君看着我,唇角上却是挂了一丝苦笑,说道:“皇上还是太子时,便对江北苦心经营,经常在江北大营一待数月,现在看来,他早已是有心对北漠动手了。更别说兵指北漠还是成祖的遗志。”
  
  茅厕君看着我,唇角上却是挂了一丝苦笑,说道:“皇上还是太子时,便对江北苦心经营,经常在江北大营一待数月,现在看来,他早已是有心对北漠动手了。更别说兵指北漠还是成祖的遗志。”
  
  我脑子里有些乱,这些到底是谁的志啊愿的我不关心,我只知道我得重新认识一下齐晟此人了。
  
  这样一个能在数年前就慢慢谋划一个天大的棋局的人,别得且先不说,只心志之坚韧就叫人感到恐怖。
  
  我沉默良久,忽地记起一件事情来,忍不住问杨豫道:“我曾听杨严说过,你们杨家有家训,外敌当前必要先护国守民,他既然有用你平云西的胸怀,为何不让你去领兵打北漠?”
  
  毕竟杨豫是麦帅的传人,军中声望在那摆着呢,对北漠也可说是一种震慑。
  
  杨豫听我问到这个似是有些意外,稍一迟疑,平静地说道:“因为臣有一半北漠血统,在此事上皇上是不放心臣的,这也是皇上为何非要把臣调到云西架空的原因,而不是明面上看到的那般为了对付殿下。”
  
  我微微张了嘴,已是被这个消息给震傻了。
  
  麦帅与徐氏都是根正苗红的南夏人,长子杨豫竟然有一半北漠血统,这是怎么说的?到底是麦帅偷了人还是徐氏爬了墙?再一联想麦帅对徐氏母子的态度,难不成这杨豫还真不是麦帅的骨血?
  
  茅厕君轻轻地咳了一声,接过话去,“既然看透了皇上的打算,那么,我们要怎样做?”
  
  我觉得他这话问得有玄机,这个“我们”,可是又把“我”给圈进去了?我抬眼看茅厕君片刻,说道:“既然猜到皇上的用意,殿下可以不娶三姑娘。”
  
  茅厕君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他既有除我之心,有些事情便是避免不了的。我若是顺着他的意娶了张三姑娘,碍着张尚书这一层的关系,到时候皇上对我可能还会抬一抬手,否则……”
  
  他没说下去,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只静静地看着我。
  
  我觉得一个狐狸窝里不可能养出绵羊来,哪怕他现在从始至终都披着羊皮,他也是吃肉的。
  
  所以,我不相信茅厕君是为了守信才要坚持与我联盟,若不是我这个皇后还有可用之处,他大可以抛开了我直接去找张家去谈。既然找我,那就说明在他们的计划里,我是必不可少的。
  
  我承认自己考虑事情总是比他们慢半拍,当下最好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我瞥了眼一旁端坐的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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