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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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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方看了看下面众人的模样,对一旁的许无忌笑道:“湖州要出兵进攻杭州,必经之路便是天目山上的独松关,其地地势险要,若强攻必然损伤颇重,许小将军,你久在镇海军中,却不知有何妙策。”
许无忌也不客套,起身答道:“那独松关守将宋宣乃是商人出身,贪财重利,并非守义之徒。如今钱缪已生内乱,宁国田使君亦领兵进攻临安,若将军先领大军居关前,再遣一能言善辩之人说之,许以重赂。彼腹背受敌,又有重利相诱,必然可以不战而降。”
吕方眉头微皱,正考虑此事成算多少,一旁的陈允拱手道:“将军,许将军所言甚是,某愿前往,说服那宋宣。”
“陈先生,此事危险的很,还是让本州考虑一下再说吧。”
“行军作战,岂有没风险的,此事若成,便救了千百将士的性命。再说如今形势对我方有利,那宋宣就是顽冥不化,也定然不敢伤在下的性命,只是将军定要整顿兵士,让其看到我莫邪都的兵威,我方兵势越强,使臣便越安全。”
吕方又思量了片刻,点了点头道:“那边麻烦陈先生去一遭了,此去先生大可便宜行事,无论成与不成,一定要安全回来。”
陈允听到吕方这般说,微微一怔,敛衽躬身道:“将军且放心,某家此去定当说服那宋宣,不费一矢,拿下那独松关。”
独松关,中关。这独松关如果细分,其实是由百丈关、幽岭关、独松关三关组成,合称独松关,自从湖州为吕方夺取后,此处变成了钱缪一方的边防要地,垒石为关,严加守卫,武勇都叛军起事后,守将宋宣更是日夜都在那独松关上,督促士卒修缮关墙,挖掘壕沟,以防备湖州军来犯。
该来的总要来,终于,意料中的湖州敌军终于出现了,听到己方探子的报告,宋宣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立刻下令禁止己方人员出入,烧毁关外的所有房屋,堵塞水井,至于地方打制攻城器械的木材,这山林间到处都是,怎么砍也是砍不光的,只得作罢了。
宋宣站在望楼上,只见关下谷地的敌军旌旗招展,长矛如林,怕不有近万人,是己方五六倍,而且看其行进驻扎,皆有法度,显然并非临时召集的杂兵,再看其不过一个上午时间,便已经修筑好了栅栏,土垒,开始扎营,却不来攻打,是要做长久计,绝不会放弃的;两边的山坡上,大群的民夫正在砍伐树木,显然是制作攻城器械之用,听说敌方统帅吕方心思巧妙,善治戎器,此番守城战定非易事,想到这里,宋宣心头便烦躁了起来,一旁的校尉道:“镇将,敌军正扎营未定,不如精选士卒,先用晚饭,待敌军晚饭时,出关突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也好振奋一下我军士气。”
宋宣摇了摇头,叹道:“那吕方也是打老了仗的,又岂是这么容易讨得便宜的,这谷底最宽处也不过四五里,敌军却有近万人,也没什么缝隙,一不小心反而挫伤了己方士气,罢了,命令士卒们小心防备,莫要给对方所乘。”
那校尉暗想双方兵力悬殊,虽说己方已占据地利,可自古只守不攻,未有不败的,只有先出兵突袭,振奋己方士气才有生机,正要开口继续劝谏,却看那宋宣已经转身往关下去了,只得叹了一口气,吩咐手下士卒小心防备。
宋宣回到自己住处,解甲坐下,手下亲兵赶紧送上酒饭来,他吃了几口,想起武勇都叛乱之事,心头越发烦闷,他家中本是商人,颇有家资,便在那杭州城外,这几日那边的消息颇为杂乱,一会儿说是越王战死,武勇都已经攻入城中;一会儿又说越王已经击破叛军,许、徐二贼已经授首,也搞不清楚具体情况到底为何,幸喜家中已经遣仆人送信来,说一家老小已经避入山中,未受损伤。庆幸之余,想起家中的财物损失,宋宣不禁觉得心头一阵剧痛,如刀割一般。
宋宣正思量间,外面有亲兵来报,说关下淮南军有使者前来,求见镇将。宋宣正欲下令赶出去,转念一想此时消息混乱,不如听听那使者的话,也没什么损失,便下令道:“让那使者上来吧,态度好些。”
一盏茶功夫后,亲兵便带了一人进来,只见其身形矮小,面容丑陋,正是莫邪都掌书记陈允,宋宣看他生的这般模样,心下便生了几分轻视之心,也不起身,高踞座上,随手指指一旁的小胡床,一边饮酒一边道:“坐!”
陈允看他这般模样,心头微怒,昂然站在当中,高声道:“某带佳信前来,宋将军却如此倨傲,岂是待客之道。”
宋宣冷笑一声,兀自饮酒,待饮毕后方才笑道:“汝今日前来,无非是劝降的,又何必说什么佳信?”
陈允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包东西来,双手呈上道:“是否佳信,将军看看便知。”
一旁的亲兵将那包东西转呈了上来,宋宣疑惑地接过,只觉得颇为沉重,双手打开一看,竟是一面玉盘,上面盛放着数十枚珍珠,那玉盘固然是上等的羊脂白玉所制,更珍贵的确是那数十枚珍珠,皆是成人手指大小,一颗便是少见的奇珍,更何况数十枚,更难得的皆是一般大小,只见珍珠光彩柔和晶莹,与玉盘的光芒交相辉映之下,灯光下那玉盘竟然好似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虹晕,以宋宣数代经商的眼光,竟然不知道价值几何。他见到此物,呼吸立刻粗重了几分,抬起头来颤声道:“先生拿此物来是何意?”
陈允笑道:“我家将军遣在下来,便是将此物赠给宋将军。”
“吕使君如此厚礼,宋某如何当的。”宋宣说了好几句,这才发现陈允竟然还站着,赶紧对一旁的亲兵厉声叱道:“没眼的东西,还不快给陈先生看座,上茶。”浑然忘了自己方才的模样,转过脸来便对陈允笑道:“军中诸物粗陋,还请陈先生海涵。”
陈允微笑着坐下,笑道:“我家使君牧守湖州,和宋将军算的是邻居,此次以薄礼相赠,却是有一事相商。”
宋宣双手捧着那玉盘,却是不知该放在哪里,听到陈允说话,方才清醒了些,答道:“吕使君以如此厚礼相赠,宋某汗颜,只是受越王所托付,守此关隘,若与守关一事相关,却是商量不得。”
陈允听到宋宣这般说,脸色却是如常,笑道:“好好,宋将军果然高义,陈某钦佩之极,可宋将军可知为何我家将军一直息兵养民,今日却突然大举出师?”
宋宣皱了皱眉头,暗想自然是你吕方不知从哪里得知武勇都叛乱的消失,派兵过来乘火打劫,只是刚刚受了人家如此厚礼,口中只好敷衍道:“在下不知。”
陈允笑道:“贵军武勇都兵变之事,想必宋将军是知道的,只是将军不知道的是,武勇都左指挥使许再思派使者到湖州,邀请我家将军一同出兵杭州,相约共分两浙之地,这便是许再思的亲笔书信。”说到这里,陈允从怀中取出一封帛书递了过去。
宋宣赶紧接过书信,展开细看,却听到陈允补充道:“许再思还派了使者前往宁国田使君那里,算来数日前田使君已经收到书信了。”
后面那句话好似一个响雷劈到宋宣的头顶上,如果说湖州莫邪都和叛军勾结还在他的承受范围内的话,田覠也要出兵杭州的消息便彻底的击垮了他,因为对莫邪都他还可以凭借地利坚守,而由宣州到杭州的道路却无什么险要关隘,田覠大可长驱直入,和吕方前后夹击,将自己消灭在独松关下,他却不知陈允在这里撒了个谎,田覠的确也受邀出兵,只是时间却没有这么快,现在最多刚刚接到消息。
此时宋宣早已方寸大乱,指着手中帛书颤声道:“此事当真?”
“宋将军何处此言,难道你看不出这书信的笔迹,若将军不信,最多十日后,田使君兵锋便至临安城下,那时一切便分明了。”
宋宣颓然坐在座椅上,屁股下仿佛有数百根钢针在扎,陈允话中语意极为明显,若到了田覠兵临临安城下,一切都分晓时,自己自然再没有资本再和吕方讨价还价,现在便要做出决断。
陈允上前两步,低声道:“我家使君遣我来此,所为何事,想必你已经明白,就算将军坚守不屈,也不过拖延数日罢了,可如今叛军已经得罗城,粮械皆足,绝非数日内能够解决的,良禽择木而栖,利害得失,将军且慢慢思量。”说罢,陈允便回到座位上,闭目慢慢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陈允才听到宋宣叹道:“也罢,也只得如此了。”睁开眼一看,只见那宋宣满脸是汗,显然刚才也经历了激烈思想斗争,满脸都是无奈地说:“请陈先生回去后,告诉吕使君,明日午时,我便领军出降。”
陈允闻言心下大喜,道:“如此就好,我家使君定然还有重赏。”
宋宣闻言心喜,这吕方出手如此大方,所说的重赏肯定不少,赶紧笑着亲自送陈允出来,陈允刚出得来,却只见四五名军官神情奇怪地看着自己和宋宣,身后各自带着护卫亲兵,神色间颇有激愤,心头忽然一动,便指着那些军官笑道:“将军,这些人围在这里却是为何。”
宋宣心头大骂,尴尬的答道:“想必是有事情相商,我等谈的时候久了,便在外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等会定要好好责罚他们。”
陈允心头已是雪亮,笑道:“既然如此,陈某便不打搅将军了,我一人独自出关便是,将军且先处理军务为是。”
宋宣也不再客气,吩咐手下军士送陈允出关,自己赶紧回去。
第100章 下关
陈允回到莫邪都军营,立刻便往吕方营帐赶去,此时时间已晚,却看到吕方披衣坐在榻上,并未入睡,显然是等候自己归来,不由得心头一热,快步上前敛衽拜道:“使君,说服敌军守将之事已妥。”
吕方听了大喜,赶紧伸手将陈允扶起,还亲手倒了一杯茶水给他,笑道:“如此甚好,若当真能不战而胜,此次进攻钱缪,陈先生当居首功。”
陈允双手接过茶杯,他在独松关上废了不少口舌,口中也的确很渴,一口将那茶水喝干净,接着说道:“那守将果然是个贪夫,见到使君所赠之宝,话都说不完整了,在下再晓以利害,也没费什么力气便说服了他,此人约定明日午时领兵出降,只是。”说到这里,陈允突然沉吟了起来。
“莫非此人有诈,是使缓兵之计,拖延时间,诓骗我等不成。”吕方看到陈允这般模样,赶紧问道。
“那倒不至于,在下方才已经将利害讲明了,如今武勇都叛乱,钱缪决计没法派援兵来,他在独松关上只能挡住我们湖州莫邪都,却挡不住从宣州来的田使君,不过拖延些时日罢了,这宋宣也决计不是那种不计利害,杀身成仁的忠臣,更不要说那些贿赂了。只是陈某只能收买他一个宋宣,却不能将这独松关上所有守军尽数收买下来,我看这宋宣未必能约束手下将吏,虽有投降之心,却未必有献关之力。”
吕方依稀已经猜到了陈允的意思,笑道:“那依先生的意思当如何是好呢?”
陈允突然凑近吕方,低声道:“依在下看,宋宣既然已经有了降意,无论手下是否愿意随他降我,其防备必然松懈,如选精锐偷袭,定然能一鼓成功。”
独松关,七八名守军将吏正围坐在帐中,低声商量着什么,看他们脸色阴沉,压低了嗓门,显然是谈论什么紧要事情,不欲人知。
“宋宣那厮独自见了敌军使者,还亲自将其送出账外,定然其中有鬼。”说话的那人姓高名许,生的一张黑脸,身形魁梧,正是先前宋宣送陈允出来时,在外面神色激愤的数名将吏之一。
“高兄弟说的不错,自从那淮南军的使者离去后,那宋宣便将亲信召集到账中商议,关下那几营兵也调动频繁的很,说不定这贼子已经受了吕方那贼子的重赂,将我等和这独松关尽数买了。”帐中人纷纷轰然而应,他们和这宋宣共事已久,此人出身商贾,在这财帛方面却是“家学渊源”,若说他受赂而降,人人都信。
“这独松关后便是乡梓所在,杭州已有叛军肆虐,若淮南军又杀过来,只怕将来我辈妻子皆为他人奴仆。”一人愤然道,声音中已经隐然带有哭音。这些外镇兵都是两浙土著子弟,虽然不如内牙军对钱缪忠诚,但是保卫乡土的决心却毋庸置疑,一时间帐中骂声四起,众人都欲食宋宣肉而后快。
正在此时,帐外突然有亲兵通报,说主将宋宣召集众将吏,有要事相商。
听到这个消息,便如同一粒火星落入火药桶一般,一人立刻跳了起来,拔刀在手,切齿骂道:“这贼子定然是打定了出降的主意,要把我们尽数诳了去,免得坏了他的好事,也罢,今日便拼个鱼死网破吧。”
帐中顿时一阵刀剑出鞘的声音,眼看一场火并便要爆发了,却听到一人低喝道:“且慢。”
众人往人声来处看去,却是那高许,看来此人在众人中威望甚高,听到他的劝阻,这十余人虽然脸色愤激,可还是停住了冲出账外的脚步,盯着那高许的脸,看他有什么话说。
“那宋宣降敌之事毕竟之事我们揣测,若我们猜错了,不但犯了军法,而且自相残杀,亲者痛仇者快。不如派亲信士卒埋伏在他营外,约定信号,若他真的叛变,在引兵来攻也不迟。”
“不妥,若那厮真的要降敌,定然有伏兵准备,我们这般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军中都是本地百姓子弟,岂有愿意屈身事敌的,与谋之人定然是少数,我们十几人都披甲持兵,坚持到外面士卒杀进来有什么问题。”
听到高许这么说,众人纷纷点头,于是纷纷取了战甲穿好,又带了横刀,分点士卒准备停当,才往宋宣营地去了。
独松关守军镇将帐中,宋宣正在宣布驻军调防的命令,待到说完后,他扫视了下面诸位将吏一眼,高声道:“明日朝食后便依照命令调动,诸位听明白了没有。”
帐中将吏却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同声应答,除了二十余人应答外,其余十几人都闭口不言,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上首的宋宣。
宋宣看到下面这般情景,心头不由得一阵慌乱,又看了看身旁披甲持兵的亲兵,还有帐外事先准备好的五十名刀斧手,方才定下神来,指着高许厉声道:“你们听明白了么?为何不开口作答。”
那高许走出行列,昂然答道:“末将听明白了,只是风闻一事,还请将军先为我等解答。”
宋宣闻言大怒:“军中令行禁止,岂有我这上司要开口为你解答的道理,来人,快将这厮拿下。”宋宣话音刚落,数名亲兵正要上前擒拿高许,却只听到一阵刀剑出鞘声,十余名将吏将高许围在当中,护得严严实实,手中明晃晃的刀剑竟然直指宋宣。
“宋宣你与淮南兵勾结,欲卖关投敌,我高许却容不得你。”高许话音刚落,帐中顿时乱作一团,事先知晓宋宣欲投降淮南军的亲信不过六七人,其余的都是不知情的中立将吏,猝然听到这等惊人消息,个个目瞪口呆,看着高许一边和帐外的亲兵对峙,也不知道如何劝解。
“休得胡言,你空口白话,有何证据?”宋宣突然被人识破,不由得气急败坏,破口大骂,本人却在亲兵护卫下往帐外退去,他打定主意,自己一脱离险地,立刻下令让帐外的刀斧手将帐中人尽数砍成肉酱,然后凭借自己的亲兵队,应该能将失去指挥的守关军队弹压住,反正只要等到次日天明,便能引淮南军入关。
那高许却已经看出了对方的企图,从怀中取出手弩,对准宋宣射去。宋宣反应甚快,下意识的一躲,却是被射中了肩膀,痛呼一声往帐外逃去,帐中顿时乱作一团,高许见没有射死宋宣,将手弩往地上一掷,取出一枚铜哨,用力猛吹,只听到一声尖利的哨音划过静寂的夜空。
高许拔出腰刀,大喝道:“宋宣欺主降敌,快随我杀出去。”其余十几名还在左右为难,外面的刀斧手已经涌了进来,只得和高许合成一股,往外面撒撒回去。
独松关上,此时虽然已是八月时分,可山间风大,夜里还是有些寒冷,守兵纷纷在火堆边烤火,等着换班的弟兄。长夜漫漫,又无法入睡,守兵不得不聚成一团,讲些古事,好打发时间,这日轮值的伙长口舌甚是便给,正在说那三国时……
关羽于万军之中斩杀颜良之事,说的唾沫横飞,把聚成一团听他讲古事的弟兄们听的目瞪口呆,正说得得意时,一名年纪尚小的守兵嗤了一声,颇有些不信地笑道:“天下间哪有这等事情,那关二爷就算武功再高,也是血肉之躯,岂有能一个人冲进敌阵,斩杀敌军主帅的道理,要这般说,每次打仗,他便一个人冲过去便赢了,那为何刘备却没有当上官家。”
那伙长正说得得意,却被人给打断了,颇为不喜,怒道:“这又不是我说的,书上写的明明白白,你若不信,明日去看便是。”说到这里,便愤然站起身来,不愿再说下去了。
旁边众兵丁见没有书听了,顿时都不高兴的鼓噪起来,纷纷指责那年轻守兵多嘴,要他给伙长道歉,好继续说书下去。那年轻守兵却是个倔性子,死死的就是不改口,却犯了众怒,眼看就要吃眼前亏,又急又气,嘶声道:“我就不信一个人有这么大本事,若当真天下有像关二爷这般猛将,何不落在我眼前一个。”
话音刚落,猛然听到一声闷响,方才那说书的伙长的脑袋便如同烂西瓜一般,被击的粉碎,红的白的溅了四周人一身。众守兵顿时呆住了,那年轻的守兵眼尖,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人,身形魁梧,在黑影里看不清面容,竟好似太古的魔神一般,手里提着的兵器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身后的城墙上正不断有人爬上来。
“敌袭!”一声断喝顿时把那队守兵给惊醒了过来,众守兵顿时手持刀矛扑了上去,想要将那人斩杀,堵住缺口。那年轻守兵站在后面,动作慢了半拍,只看到那魔神般的大汉吐气发声,舞动起手中兵器来,带起阵阵风声,顿时当者辟易,竟然无一人可以稍微抵挡一会的,不是筋骨断折而亡,便是转身逃走。这是一阵山风吹过,带的火堆火光闪动,才看清了那大汉手中拿得竟然是一个铁锥,以在柄上以铁链相连,铁链的宁外一端则是一柄短刀,即可舞动远击,也可近身厮杀,方才击杀伙长的只怕便是用铁锥远掷,那铁锥看上去有西瓜大小,只怕不下三十斤重,那大汉身上还披了重甲,却舞动如飞,当真是天生神力。
这时,已经上来了二十余名敌兵,那大汉便收了铁锥,省得误伤,呼喝几声,那些淮南兵皆手持双手长柄大刀,列成一排,如墙而进,当者无不被斩成两截,唐时这等双手长柄大刀皆是选用军中精强之士,厚积阵型对付对方的骑兵的,这十几人能用这等兵刃临敌,显然都是湖州军中的精锐,守军被逼得步步后退,只得一面发出信号请求援兵,一面苦苦支撑,守住城门。正当此时,不远处的关下守军营地突然传来一阵阵喊杀声,四处火起,竟然自相残杀起来,守军顿时军心大乱,不一会儿便跨下去了。
第101章 收服
守军帅帐外,高许用横刀拄着地面,剧烈的喘息着,身上盔甲已经有数处破损,脸上满是血污,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方才的厮杀虽然时间很短,可已经将他的体力消耗殆尽。他也没想到宋宣这厮竟然下手这么狠,自己一退出去,便数十名刀斧手便冲了进来,也不分青红皂白,便乱砍过来。几名还没弄明白什么回事的将校立刻被砍倒在地,自己和同伴们好不容易才冲杀出来,这才觉得左臂上一阵阵剧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砍了一刀,若不是身上盔甲坚固,只怕左臂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
“高大哥,宋宣那厮没影了,现在该怎么办?”一名同伴声音急促地问道。
高许勉力直起腰来,左右看了看,身边只剩下了十来人,先前在帐中密谋的人算上自己还有7人,其余数人都一脸稀里糊涂,显然是给陡然发生的大变给弄糊涂了。远处火光闪耀处,兵士们正在激烈的厮杀,人数较少的一边想必就是自己先前发出信号招来的部属,正和宋宣一边火并。
“今日下午宋宣这厮见了湖州军的使臣,便收了他们的重赂,准备献关降敌,我等不愿屈身事敌,他便要拿人头立威,如今我等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趁尚未天明,关外的敌军还不知这里情况,先斩杀此獠,诸位,可愿随高某一同行事。”高许说到这里,用尚未受伤的右手举刀喝道。
“愿随高兄(校尉)一同行事!”高许的同谋们立刻拔刀相应,其余的将吏虽然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可方才那些刀斧手排头看过来的白刃可不是假的,再说高许身边那几人都恶狠狠地盯着这边,他们人多势众,此时可不是慢慢考虑的时候,于是其他几人也纷纷出声应和。
高许满意地点了点头,低声对身旁一人低声附耳说了几句,那人点了点头,便心领神会的往旁边去了,一会儿以后回来时,手中提了一枚首级。
高许慢慢来到敌军侧面,猛然大声喊道:“宋宣逆贼,已经授首,首恶既诛,胁从不问。”其余人等齐声应和,还猛击不知从哪里招来的一面鼓,一时间仿佛有数百人一般。方才那人还长矛挑着那首级不住舞动,竟仿佛真的是宋宣首级一般。(文*冇*人-冇…书-屋-W-R-S-H-U)
宋宣那边顿时军心大乱,这些士兵们大半都是本地土著,听闻宋宣要降敌,心中本就不服,不过是形势所逼罢了,身后的军官虽然大声咒骂,还是不住向后撤退,也怪宋宣先前肩膀中了一箭,夜里害怕被对手射杀,便躲在后营歇息,只派了一名心腹指挥军队作战,这下那心腹虽然大声驳斥,说对方造谣,可军士们还是不信,只得一面勉力支持,一面派人请宋宣过来,打破对方的谣言。
正在此时,独松关上突然传来喊杀声,由于这独松关上地势险要,又无水源,无法屯扎大量士兵,所以大部分守兵都是屯扎在关下谷底的营地里,相距有三四里路,关上夜里也只有两百余人,夜里不能视物,进攻一方也无法投入大军进攻,想不到这个节骨眼上,湖州军竟然攻打起独松关来。
“大哥,快派兵支援关上吧!”
高许正皱眉考虑,猛然听到对面传来一阵喊声:“宋某便在这里,钱缪内外交困,大伙儿困守孤城,若不快快投降吕刺史,只有死路一条。”只见一人身披明光铠,骑在马上,正大声叫骂,身旁站着六七名亲兵,打着火把,照在那人脸上,正是宋宣。
宋宣一出现,本来还在还十分不利的形势,又扭转了过来,他这些士卒大半都是他乡里子弟,人数又占优势,又看到主帅无恙,立刻反扑过来,高许看到形势不妙,关上杀声也渐渐小了,知道事情已经不可为,只得带了十几名心腹往杭州方向去了。
次日天明,独松关上,莫邪都的吕字大旗招展,吕方高踞关上,身旁站着便是亲兵统领王佛儿,正是他昨夜领五十人,当先登上独松关,斩杀无数,这一战,如论军功,他当数第一。
宋宣身着官袍,低着头走了上来,他此刻心情复杂,湖州军先遣人劝降,已经约定次日午时开城投降,可又夜里发兵偷袭,对自己的态度可想而知,可此时自己已经无路可走,独松关已经被敌军夺取,大队的湖州军正从关口鱼贯而下,包围了守军营地,而守军经过昨夜的火并,一夜未眠,无论是体力和作战意志都远远不如对方,更不要说逃走的高许等人会如何向越王禀告,眼下自己只有闷着头往前冲,一条道走到黑了。
宋宣战战兢兢来到吕方面前,只见地面的石板上刀剑斩击痕迹交错,可见昨夜厮杀的激烈,心中不禁有一丝黯然,猛然耳边听到有人低声说:“到了。”赶紧收住了脚步,敛衽跪拜道:“末将宋宣参见吕使君。”
宋宣拜倒后,却没有听到吕方回答,过了半晌功夫,方才听到上面传来一声:“起来吧。”
宋宣站起身来,只看到上首坐着一人,身着绯色官袍,神情倨傲,想来正是湖州防御使吕方。他见吕方不过一日之间,便判若两人,心头不禁微怒,却看到吕方旁侍立一人,燕颔虎须,身形魁梧,手中提着一柄铁锥,依稀可以看到发黑的血迹,突然心头一动,昨晚他从关上逃回的败兵口中得知,湖州军登城的敌军为数并不多,但勇猛异常,为首的是一名使着铁锥的将领,所向披靡,莫非便是眼前这人。想到这里,宋宣拱手道:“吕使君,您身后那位身形好生威武,却不知是何人?”
吕方笑了笑,指着王佛儿道:“佛儿乃是我亲军统领,昨夜便是他领选卒,以为先登。”
宋宣见状,心中顿时气馁,此时他自知已为吕方口中鱼肉,又见王佛儿如此壮勇,只得漠然站到一旁,听候吕方安排。
吕方也不再理他,自顾分配诸将行进。吕方夺取湖州后,便将手中军队分为六坊,另外还有骑兵都,亲兵都,以及运送操纵攻城器械的炮队。初至湖州时,每坊不足六百人,后来随着招募流民,现在平均每坊已有七百人。由于湖州境内有大批的本地豪强,他们都辖有家奴荫户,为了不浪费这些民力,吕方便将规定各家豪强根据拥有的人口多少,出一定量的兵士,以为义从兵,出兵时便随军出发。这次出兵,除了留一坊兵留镇安吉外,其余五坊都已动员出征,同时也向诸家豪强发出了征集令,命令义从兵随之出发,分别编入各坊中,一来可以增加军力,二来也可以防止留在湖州的豪强作乱。
宋宣站在一旁,看到吕方分配诸将任务,便是对镇海军情况有不了解的,也不看他一眼,只是询问站在一旁的许无忌,心中越发胆寒,他看到吕方手下军士悍勇,又已有对镇海军内情熟悉的人,自己对其便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不由得胡乱揣测起来。
过了半晌功夫,诸将都已经各自回到自己那边,调动部属去了。吕方便自顾离去,宋宣心情复杂的回到自己营内,却看到营寨门口等候着一辆大车,却只见车旁一名绿衣男子躬身道:“这位可是宋宣宋将军。”
宋宣疑惑地点了点头,那男子笑道:“在下乃是湖州吕使君的家奴,这车中之物便是我家主人送给将军的,还望将军收纳。”说道这里,那仆人便从怀中取出一份礼单,便一面指挥手下从车上搬下一件件物件,一面按照礼单清点礼物。
宋宣站在那里,看着眼前摆满了各种财物,虽然及不得先前陈允送给自己玉盘珍珠那般奇珍,也是相当重的一笔礼物,价值只怕不下五千贯。那仆人清点完财物,便将礼单交与宋宣,拜别而去。宋宣拿着手中的礼单,如果说一开始他遭到吕方偷袭,心中有几分怨恨;然后看到对方如此倨傲,心中变成了愤怒;而后看到王佛儿和敌方强大的实力,怨恨和愤怒变成了无奈和沮丧;最后看到大笔的赏赐,这一切便都化成了感激和敬畏。
“在吕使君麾下做事,还真是一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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