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天下节度-第27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听了这些,霍彦威对于那守将牛存的印象倒是好了许多,虽然受到薄待,函谷北道也不太可能有敌军过来,若是平常人可能就懈怠了,但他还是小心谨慎的修筑了完备的工事,手下兵卒也统领的不错,倒是一个可以造就的人才。至于守兵中的这种怨气,倒是可以利用一把。
想到这里,霍彦威笑道:“这么说倒是生受了这些猪羊了!来人呀!”霍彦威转身对身后的亲兵道:“你去取两百贯钱来,给这位带回去,就算是这些猪羊的偿值。还有,每个送羊来的弟兄也送他们两贯钱,去买件过冬的衣服!”
第164章 夺营
那老军赶忙下拜谢恩,虽说北方连年战乱,百物腾贵,但一身冬衣上下算起来所需撑死也不过一贯半便足够了,更不要说那两百贯的猪羊钱了。霍彦威受了他这一拜,待其退下后,又招来两名原籍许州的军士,低声叮嘱了几句,便让其随老军去营中,作为回拜。
牛存营中巡视了一圈,回到自己帐前,已经是初更时分,静谧的夜空传来一阵有节奏的金柝声外,这表示营中的情况一片正常。他长长出了一口气,清冷的空气涌入胸腔中,让他觉得整个人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
“娘的,快帮某家解甲,着实是累得紧了!”牛存大声喊道,他只觉得浑身上下已经累得散了架,虽然未曾动武,但他这一天精神紧绷到了极点,唯恐哪里着了对面霍彦威的道儿,倒好似白日里和外面的吴军厮杀了十几个回合一般。一旁的亲兵赶忙上来帮他解开甲胄,一边笑道:“军主今天应付得当,就连霍相公亲身前来都没奈何,陕城那边将主爷知道了,定然会大加奖赏,想必军主爷又得迁转一番了!”
牛存的甲胄已经解下了,他舒了口气,叹道:“什么迁转奖赏是不指望了,只求能够安生过了这个坎,便是谢天谢地了。说实话,今天看了那边的甲胄兵刃,我心下就凉了,就算能守住这里,这里的弟兄也至少有一大半没了性命,但愿陕城那边让霍相公过去,上面的事情就让上面的人定,咱们这些下面的能够平安度日就好!”
那亲兵接口道:“军主说的是,大家都是旧日袍泽,能不打还是不要打的好!”
牛存无声地点了点头,他随便吃了点,便一头倒在卧榻上,呼呼大睡了起来。他这一觉睡得颇为香甜,知道次日日上三竿方才悠悠醒来。这牛存本是个治军极为勤勉的,平日里都是天刚蒙蒙亮便起身巡营了,想必是昨天实在是太累了,连牛存这般精壮汉子都熬不住了。
牛存刚刚坐起身来,却听到外间传来一阵争吵声,倒好似有人在大声争吵一般。他赶忙一个骨碌爬起身来,连鞋都来不及穿上,提着佩刀便冲出账外,大声呵斥道:“那个混球赶在营中嘈杂,皮痒了吗?”
只见帐外人头攒动,怕不有六七十人,都是营中士卒,个个脸色激愤,当中的两个正大声说些什么,看到牛存出来,为其积威所慑,不自觉后退了两步,但脸上还是掩不住的郁愤。
牛存心知要尽快将为首的压服了,否则便是一番大祸,强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大声喝道:“刘大,韩四,你们两个居然敢聚众闹事,难道不知道这是杀头的罪过,还不快给我散去,老子这次便饶了你们的死罪!”
那两条汉子对视了一眼,个子矮些的那个上前一步,强声道:“军主,我等并非聚众闹事,只是自从四月以来弟兄们便没有见过半文钱的饷钱,已经有七个月没有发饷了。不要说饷钱,连酱菜钱也没有,弟兄们只能吃淡食。这些咱们还能强熬过去,可连衣赐都没有,多少兄弟们身上只有一件单衣。”那汉子抬起自己的右脚,指了指脚底板上的那个大窟窿,道:“军主请看,某家连双鞋子都没有,这寒冬腊月实在是熬不下去了,还请军主将衣赐发下来,让弟兄们能够有件衣服蔽寒!”说到这里,那汉子敛衽拜了下去,身后的军卒也随之拜了下去,齐声道:“还请军主发下衣赐,让我等有衣服蔽寒!”
原来当时,全天下军中能够准时发饷的恐怕只有各国的侍卫亲军,欠个三五个月饷完全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只要能让士卒吃饱肚皮就不错了,但像这般连酱菜钱和夏冬两季衣赐都发不下来的的确是少有,毕竟没有盐吃,士卒会四肢无力,没有冬衣,人会冻伤,襄城之战后,贺緕被朱友贞委任为关西大总管,这关中之兵也有相当参与了襄城之役,损失惨重,贺緕为了重建大军,对地方上盘剥的颇狠,把河东盐池的盐、还有衣赐都拿出去换马了,搞得关中盐价飞涨,连手下军士都吃不上盐了,换不了冬衣。牛存这支守北道的杂牌军的待遇更是不堪,由于崤山北道太过荒凉,周边都是荒山野岭,想抢都没得抢,手下兵卒过得也就比乞丐好上几分。但这个节骨眼上突然起来闹饷,背后定然有人煽动,想到这里,牛存不禁又气又急,上前一步大声道:“你们七个月没见到饷钱,老子也七个月没看到饷钱,你们吃淡食,老子也吃的是淡食,你韩四脚底下破了个大窟窿,老子身上的衣服也满是补丁。你找老子要钱,老子没有,若是不信,你一刀将老子脑袋砍下来,流出来的只有血,没有半个大子儿!”说到这里,牛存拔出佩刀,插在韩四面前。
一副任凭对方处置的光棍模样。
若是平日里,众人见牛存这般模样,也就散去了,毕竟只要苦乐平均,人就能熬得下去。但这次却与平日不同,那韩四回头看了同伴一样,沉声道:“军主,我知道你没有拿黑心钱,上头没给你,你也拉不出钱来给大伙买盐和冬衣。但有人愿意出这个钱,就看您让不让大伙拿了!”
牛存闻言一愣,还没回过神来,只见一人从那韩四身后走了出来,对牛存唱了一个肥诺,笑道:“我家相公说了,只要列位高抬贵手,这七个月的饷钱还有酱菜钱,冬衣都着落在他身上,都用上好的足陌铜钱。若是有人愿意在相公手下当差,先发三个月的饷钱,都是双饷!”
那人话音刚落,围观的众兵立即发出一阵惊叹和议论声,原来唐宋时由于通货紧缩,铜钱缺乏,所以一般一贯铜钱其实并非当真有一千枚铜钱,一般约定俗成只有八百枚便可当作一贯了,而足陌则是说这贯钱是实实在在的一千文铜钱,等于是平白又多发了四分之一的饷钱。这些兵卒本来都不太指望饷钱能到手了,所争的不过是酱菜钱和冬衣罢了,现在听了这个好消息,叫他们如何不惊叹欢喜。
牛存此时已经认出了说话那人正是来回拜的霍彦威的手下,心下已经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由得又气又恨,急道:“好大胆子,胆敢蛊惑军心,快将这厮给我拿下!”
牛存声音虽大,但围观的众兵只当没听见,几个亲兵刚要上前,却被围观的兵卒上前拦住,纷纷回头看牛存的脸色。牛存见状,眼前一黑,险些当场气昏了过去。
那汉子听到牛存要将自己拿下,也不着恼,笑道:“这位太尉,要将某家拿下简单,可那饷钱可就没了。列位,俗话说吃粮当兵,当兵吃粮,这边的将爷连酱菜钱和衣赐都发不下来,这兵当得还有甚么滋味呀!”
众兵卒听到这里,对视了一眼,齐声道:“罢了,咱们便随了霍相公了!”说话间便向牛存这边围了过来。牛存眼见得若是自己敢于违逆,立即就要成了这些乱兵的投名状,只得大声道:“罢了,罢了,某家便遂了你们的意便是!”
半晌之后,这寨子已经换了主人。依照事先的承诺,吴军一进寨子,霍彦威便将欠下的军饷、酱菜钱、衣赐悉数发下,守兵们拿着黄橙橙的足陌通宝,一个个笑的合不拢嘴。吴军将佐乘机将这几百人打散了编入自己队中,霍彦威麾下一下子翻了一番,足有以前挂零的战兵。
军帐中,霍彦威坐在当中,两厢站满了随行将佐,将这顶普通大小的军帐挤得满满当当的。牛存坐在角落里,脸上满是悻悻然的神色,他此时的身份尴尬的很,若非性命操于人手,他干脆就找个地方躲起来生自己的闷气了。
“牛军主!”霍彦威笑着指了指一旁的一只木盘:“这些是你的!”
牛存站起身来,只见那木盘上满满当当的摆了二十多枚银铤,散发出诱人的光芒。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低声道:“无功不受禄,小人当不起这等相公这等重赏。”
“这些并非是给你的赏赐!”霍彦威笑道:“那是付给你的性命钱,待会我便要领兵去陕城,路上你便将那边的消息一一说出来。还有,那营兵还是你统领,当然都头,十将都必须是我的人!”
牛存诧异地抬起头,营寨已破,自己这等顽抗到底的不被砍掉脑袋便是异数了,居然还被加以重任,难道霍彦威以为就凭这二十多块银铤就能把自己买了去,就不怕自己耍手段把他拐到坑里去。怎么看霍彦威也不是这么傻的家伙吧?
“牛营主!”霍彦威仿佛看出了牛存心中所想,笑道:“我这次来不光是为了自家的功名富贵,还是为了梁军弟兄们的安康。贺总管虽然是勇武,但他四面皆敌,如何能重整河山?唯有择强者而从之。而大吴是他最好的选择,我此次来就是为了不让梁军的旧日袍泽反目成仇,白白的将鲜血流尽。这仗能不打就不打的好,你帮我早一日见到贺总管,弟兄们就少流一天无谓的血!”说到这里,霍彦威站起身来,对牛存深深一揖,沉声道:“霍某这里先拜托了!”
第165章 陕城
牛存赶忙也躬身下拜,不敢受霍彦威的大礼,襄城之战后,贺緕将关中、河中罗致一空,以补充襄城一战中的损失,这一切关中的士庶都看在眼里,梁国的政权在南北两个强敌的夹击下,便好像风雨中的烛火一般,明暗不定。汴京陷落,朱友贞殉国之后,梁国已经灭亡已经是所有人的共识,之所以关中地区没有出现土崩瓦解的现状只是因为当地各方势力都有一个共识:需要贺緕来领军抵御外部势力的入侵,好让百姓免遭刀兵之苦。但是现在贺緕已经领主力渡河抵御河东张承业的晋军进攻,关中已是十分空虚,已经难以抵抗第二个外部势力的入侵,那么摆在众人面前唯一的选择就是选择其中一个较强的外部势力投靠,来抵抗其他外部势力的入侵,继续保持内部的安定,那吴军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吴军是不是足够的强,足够赢得这场争夺战,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胜利者是不会受到指责的。
那么,剩下的只有一个问题了:吴军是否能赢得这场争夺战,或者说吴军愿意在这场争夺战中付出多大的代价。牛存并不是傻瓜,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霍相公!”牛存字斟句酌地问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牛校尉请讲!”
“如果一切顺利,贺总管愿意归降大吴那自然是一切都好。但如果万一贺总管不愿意,或者形势已经不允许贺总管愿意归降大吴,您将如何处置呢?”牛存说完之后,目光炯炯地盯着霍彦威,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霍彦威不假思索的答道:“私交为下,公义为上,若是说和不成,霍某自当领军与贺总管周旋,必当护得关中百姓安堵!”
“那大吴呢?”
霍彦威不假思索的答道:“朱总管已领十万之众虎踞洛阳,以为霍某后继,若是不够,吴王自当举荆楚之众北上,与晋贼一决雌雄。这又有何疑问的吗?”
听到这里,牛存跪倒在地,一连磕了三个响头,沉声道:“牛某若不尽心竭力,天地不容!”
霍彦威赶忙上前将其扶起,笑道:“此番若是平定关中,牛校尉当居首功!”
在此之后,牛存也不推诿,将所知道的关中梁军内情一一道明,他已经身居一处守捉使,已经是梁军中的中层军官了,所知道的情报相较于那些普通梁兵自然强的不知道哪里去了。他将现在贺緕远在河中抵御河东晋军的进攻,关中兵力空虚,人心惶惶的情况一一向霍彦威道明,然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驻守陕城的粱将张郎自持勇武,待下十分苛刻,且为人狂妄,虽然已是冬季,但麾下各军军食、衣赐、木炭都给的不够,唯有屯守城内的牙军待遇十分优厚。而且麾下各军稍有违逆者,便加以残杀,是以各军对其怨声载道,只是畏其勇武,不敢起事罢了。不如先传出守北道的梁兵发生兵变,劫掠四方,此人定然会亲自领牙军出外镇压,霍彦威在寻机破之,然后再加以抚慰,便不难控制陕城附近的梁军。只要占领了陕城,便打通了函崤通道,洛阳的大军便可沿着通道进入关中。同时再封锁蒲坂,贺緕所领军便无法渡河返回关中,那时关中变成了吴军的囊中之物了。
霍彦威听了牛存这一番谋划,心中不由得暗喜,没想到自己本来只打算从对方口中弄到些军情,却捡到这么一个活宝,本来就凭自己这五百人,要想吃下陕城实在是难于上青天。可有了这个通晓内情的牛存,打下陕城就大有指望了,只要能够打开陕城,洛阳那边的大军就能鱼贯而入,趁着空虚占领关中,就算朱瑾要急着东进,拿不出多少吴军来,打发个两三万降军来还是没有问题的,这些都是原先梁军的一线主力,稍一部勒就是精兵,拿来对付关中那些刚刚招募来没多久的新军,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到了那个时候,再和贺緕谈投靠吴军的事情,就好谈的多了。自己带着五百人就平定关中,这样的大功,恐怕在吴国诸将中也是头一份了,自己这身降将的皮也就洗脱的干干净净了。
霍彦威正暗喜间,外间却报从陕城那边有使者来了。原来霍彦威进入壁垒用的是诈术,而非强力,这营寨表面上也没有什么变化;而且霍彦威麾下大部分本来就曾经是梁军,衣甲旗号都和关中的梁军差不多,那使者来的匆忙,竟然没有发现营寨已经变了主人,径直冲进营来,在帐外等候哨兵的传达。
霍彦威此时的心情很好,笑嘻嘻地说道:“让那厮进来,看看那张郎有什么花样!”说罢便将牛存扯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自己站在一旁看热闹。
那使节进得帐来,大声对坐在上首的牛存道:“禀告营主,张将军传下号令:只需坚守壁垒,无须与敌军交战,此地无处寻食,水源也十分缺乏,只要他们攻不进来,没几日便会饿走了!”
“张郎这厮倒也还懂得几分兵法,看来贺緕倒是没有挑错人!”霍彦威笑道。那使者闻言一愣,勃然大怒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直呼将军和总管的名讳。牛营主,你怎的也不处置?”
“不敢,某家姓霍名彦威,你说我能不能喊贺緕那厮的名号!”
那使者反应倒快,也不说话,掉头就走,刚到了帐门,便看到账帘一掀,刀光一闪,那使者便扑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
“传令下去,大家饱餐一顿,准备出兵!”
陕城,《春秋公羊传》曾有云:“陕以东,周公主之;陕以西,召公主之。”此地在当时就是中国东西的分野点。春秋是虢国地,所谓北虢也,后属晋,晋据有此地之后,便扼守住了函崤通道的节点,将秦国隔绝在中原之外。战国时,三晋分裂,此地先属魏,后属韩,秦国夺取之地之后,建三川郡,秦师东出,十有六七都是由此地作为进攻基地的。此地北临黄河,南靠山原,东汇崤山南北二道,西面便是名闻天下的函谷关,实在是函崤通道上最为重要的城塞。
陕州府衙,张郎高踞在堂上,面前的几案上放着一碗酒,数方肉,下首两名军中健儿精赤着全身,只在胯下扎了一条搭档布,正作对相扑。此时两人已经扭作一团,斗到酣处。张郎看的青筋暴露,双目圆瞪,连口中的肉都忘了咽下去,实在已是看的出神了。
这两名军中健儿体型本就健硕,此时又斗得肌肉绷张,粗粗看去倒好似庙中的金刚一般,都分不出来,只是一人背后纹了一头黑虎。另外一人颈中纹了一只朱雀儿。随着皮肤下肌肉的抽搐,上面的纹身也在轻微的颤动,仿佛这两只动物,也在与主人并肩相斗。
这时,那背上纹了黑虎的健儿已经渐渐占了优势,渐渐将对手推的渐渐后退。只是那纹了朱雀儿的健儿也在全力抵御,但力量上的差距还是逐渐体现出来了,眼看朱雀儿的上半身已经渐渐后移,眼看就要被对方推出圈外了。那朱雀儿急中生智,手上突然一松劲,向后就倒;那纹了黑虎的健儿面前一空,收不住劲,本能的向前一扑,脚下又被对手一绞,竟然腾云驾雾一般飞跌出去,当即摔了个七荤八素,再也爬不起身来。
“好一个鲤鱼翻身,好一个朱雀儿!”张郎看的兴起,猛的击掌赞道,那朱雀儿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走到张郎面前躬身下拜。
“你且去廊下领五匹绢!”张郎笑道,那朱雀儿赶忙俯身下拜。这时堂下有人上得堂来,将那跌昏了的黑虎壮士扶了下去,又将场地清理干净,这时又有两名同样打扮的健儿上得堂来,准备开始下一场相扑。
眼看下一场相扑就要开始了,堂下上来一人,对张郎禀告道:“禀告将军,把守崤山北道岩砦的守兵发生兵变了。守兵声称欠饷太多,将派出的使者和监军杀了,拥立校尉牛存为主,四出劫掠,朝陕城这边过来了。”
“娘的!”张郎骂了一句脏话,站起身来,其实这也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冬日里在外屯守,没有饷钱、没有犒赏、连酱菜钱和衣赐都没有,这要是不发生兵变这倒是奇事了。只是贺緕为了组建新军,弥补空额,已经将关中各州郡刮得天高三尺,地薄了一丈。他张郎再有天大本事,也没有办法凭空变出钱财和布帛来,也只能将有限的资源集中在自己的牙军身上,确保他们的忠诚和战斗力。凭借这支军队,他有信心能够镇抚其余军队,以控制陕城到贺緕领军击退晋军的进攻,返回关中。
“快让右厢的军士们准备一下,本将军要出城讨贼!”张郎大声下令道,随即他坐回几案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三下五除二便将几案上的酒肉吃的一干二净。
第166章 伏击
绵延的崤山在靠近陕城的地段变得渐渐向西南方向偏移,在它和黄河之间形成了一条狭长的走廊,虽然这条走廊的土地肥沃程度无法和八百里秦川相比拟,但较之相邻的函崤通道的那些山地还是强上百倍了,再加上黄河就在附近,灌溉方便,加之这些年来这里也没有受到多少兵火之灾,是以陕城附近的人烟还是比较稠密的。
大阳村,由相距十里外的大阳津而得名,这大阳津本名茅津,又名陕津,正对黄河北岸的茅城,是陕城附近最大的渡口。这大阳城由于靠近这个渡口,占了商旅往来的便宜,村庄的人口和规模较之平常的村庄要大得多,虽然唐末的连年战乱已经使其不复往日的盛状,但村口那几排原先里充作旅店的两层房屋和屋后足有两亩大小的牲口棚都在诉说这个村庄往日的盛景。
“军爷,村中实在就只有这点粮食了,您留一点给村中老小过冬吧!你发发慈悲吧!”一个头发已经斑白的老者在地上连连磕头,向面前的一个持刀披甲汉子苦苦哀求道,在这汉子身后二十余名服饰相若的汉子正将三十余头驮着粮食和布匹的牲畜赶了出来,看他们脸上满是笑容,显然对此次的收获很满意。
“大胆!”那汉子大声呵斥道:“本官是奉了将主的命令来征发军需,你胆敢阻挠本官的军务,想作死吗?”一边说话,那汉子右手的横刀在跪在地上哀求的老者头顶上的挥舞着,仿佛随时可能劈下来一般。
那老人胆怯地看了看那持刀汉子,又回头看了看身后跪的满地都是的妇孺老少,咬了咬牙继续恳求道:“小的也知道军务紧急,只是村中就只有这点粮食了,军爷若是全拿走了,村中老小这个冬天就会全部饿死,那明年就没人种田了;再说军爷还带走了这么多牲畜,就算大伙儿熬过了这个冬天,没有牲畜,也没法种田呀!还请军爷开恩!”说到这里,那老人又连连叩首。
老者的哀求并没有打动持刀汉子的铁石心肠,他回头看到手下已经将牲口都准备停当了,便自顾转过身去,大声下令道:“都准备停当了吧,咱们回寨子,晚上杀一头牛,好好乐呵乐呵!”
众人闻言大喜,齐声应和,那跪在地上的老者眼见得熬过冬季的粮食就要被拿走,情急之下跳起身来,以他这种年纪少有的敏捷一把抱住那持刀汉子的右腿,大声喊道:“军爷,走不得呀,走不得呀!”
那持刀汉子猛的一惊,旋即大怒,骂道:“你这老贼,还不放开,不要命了吗?”眼见那老汉还是不放,那汉子便用刀柄上的铁环猛击老者的头部,老人的头上立即血流如注,但那老者发了性子,咬紧牙关,也不呼痛,只是死死抱住不放手,那汉子反手一刀,便砍在老者右臂上,老人顿时痛昏了过去,这才松开了手。
后面的人群见状骚动起来,无论是妇孺老幼,纷纷捡起石块木棍,涌了上来。那持刀汉子见状,又惊又怒,大喊道:“反了,反了,与我将这村子洗了,不留一个活口!”
那些汉子轰然而应,拔刀弯弓涌了上来,只见这些人动作齐整,显然是受过训练的军士,精于群战之术,村中的百姓人数虽然远远多过,但手中的木石又如何能和钢刀强弓相比呢,一交手便倒了一地,纷纷逃散,那为首汉子大声喊道:“给我杀,狠狠杀,让这些家伙知道造反的下场!”
眼看一场惨剧就要上演,村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一名军士冲了进来,对那为首汉子大声喊道:“禀告都头,城中的守兵出城了,看旗号是张将军的牙兵,相距这里不过数里了!”
“啊!”那为首汉子大吃一惊,回头看了看那些牲口背上的粮食布匹,一咬牙大声喊道:“别杀了,快走,城里张将军的牙兵就要到了!”
众人正杀的眼红,那汉子喊了六七声方才收拢了起来,粮食布匹是来不及带走了,一行人赶忙出了村口,便向东逃去。
“将军,那边应该就是大阳村了!”一名牙兵指着里许外的村庄,数股火光浓烟正从村中窜起,显然村中正遭到袭击。
“嗯!传令下去,加快行军,一定要把那些乱兵全部逮住!”张郎冷声下令道,此时的他脸色黑青,就和他身上那一身铁甲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喏!”那牙兵正要退下传令,远处大阳村村口冲出了二三十人,向东逃去,这些人应该就是方才劫掠的乱兵,看来他们已经发现了张郎的到来,正准备逃走。
“将军,请让小人领一队前往追击,定然不会走漏了一个!”方才那牙兵请战道。
“罢了,你带二十人去村中救火,我领兵缀在后面,看看他们的巢穴在哪里,一网打尽比较省事!”张郎沉声下令道,这些乱兵虽然在逃走,但组织并没有混乱,隐然见可以看到后卫和主力的分别,这样的乱兵应该只是其中一支,与其在这里吃掉,还是顺藤摸瓜,将其渠首一网打尽为上。
“喏!”张郎麾下的牙兵平日里训练有素,也不待主将下令,自然便分成两股,前面的三十多骑散开队形大声鼓噪,追击那些乱兵。张郎自己领着大队拉后了一里多路,免得被敌军发现自己的企图。
在牙兵的追击下,那些乱兵沿着官道一路向东逃去,张郎几乎可以确定这些便是探子报上来的那支把守崤山北道的作乱守兵,他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击破乱兵之后,将军官和为首作乱的尽数处死,其余的打散编入其他部伍中,不能再让他们把守崤山北道了,只是再从哪里抽人来担这个苦差事,倒是个伤脑筋的事情。
张郎正为调配兵力伤脑筋,前面的地势陡变,右手方向山势陡然变缓,满是灌木和小乔木的山坡一直延伸到官道旁。张郎正要下令派尖兵察看一下,前面的骑兵已经派人回来通报,说乱兵的巢穴就在前面,约有三百余人,正在列阵准备迎战,请后队赶往支援。张郎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高声下令道:“大伙儿加快行军,打那些家伙一个措手不及!”牙兵们轰然而应,张郎一马当先,向前冲去。
山坡的灌木丛中,数列吴军火绳枪手或站、或半跪于地上,在他们的身后,百余骑兵手持兵刃,站在自己的坐骑旁。无论是人还是马匹,口中都衔了木枚,以免发出声音,惊扰了准备伏击的对象。
“瞄准最前面那人,就是那个黑甲骑士!”陈校尉低声下令道,他身旁的四五个射手无声地点了点头,他们手中的火器和其他吴军的所使用的火绳枪颇为不同,并没有长长燃烧的火绳,而在火药池的上方有一个鸡头模样的铁椎,高高拉起,仿佛随时可以砸下。
“开火!”陈校尉猛的挥下手臂,那几名射手扣动了扳机,几乎是同时,那名黑甲骑士在马上摇晃了两下,跌落马来。那几名射手不待军官下令,就赶忙清理枪膛,准备重新装弹,不过看他们装弹的模样与其他射手迥然不同,将铅弹放入前膛口时竟然要用一根细长的铁棍和小铁锤猛力敲击,才能送入枪膛,不像是装弹,倒像是石匠。原来这是吴军最新制造出来的燧发线膛枪,虽然射程和命中率相较于火绳枪有了巨大的提高,但要将铅弹塞入刻有膛线的枪管中实在是极为麻烦的事情,以至于这种新式枪械装弹射击的速度比火绳枪还要慢上许多,成本的昂贵更是不用提了。所以吴军中也只装备了少量,以供尖兵特殊用途。
张郎地躺在地上,右臂以一种奇怪的形状扭曲着,脸色惨白,他的亲兵们将其围在当中,以保护他的将主不会在受到枪击。山坡上的小树林中还在不断的发出枪击声,遭到突然袭击的梁军有些混乱,一部分人自发向山坡上的敌军用弓箭和火器还击,但并没有进行有组织的反击。
“扶我起来!”张郎晃了晃脑袋,低声道,一旁的亲兵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将主的头部没有受伤,起码神智是清醒的,赶忙跳下战马,小心地避开他受伤的右臂,将其扶着坐起身来。张郎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口中却涌出一股鲜血来,将要出口的话语又塞了回去。众亲兵大惊,仔细一察看才发现张郎肋下和右胸有两处伤口,看上去那两处伤口并不大,用手指一探,才发现深的很。
张郎只觉得一阵心虚气喘,鲜血一阵阵的从喉管里涌了上来,他感觉到自己就像一个被打破了的瓦罐,力量和精力正在从破口处流出去。这时,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第167章 与兵
霍彦威站在官道旁,一群垂头丧气的梁兵正在吴兵的看押下向东走去。在相距他十余步开外的地方,近百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鲜血和尸体散发出的味道已经吸引了不少乌鸦在道路两旁盘旋,期待着这顿美餐。
“霍相公,我将枪手和铁甲骑兵埋伏在那边的树林中!”陈校尉指了指道旁长满灌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