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天下节度-第25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听到吕方这般说,崔含之已经明白了主上的用意,躬身下拜道:“圣人既然不以臣卑鄙,臣自效犬马之劳。”
吕方笑着扶起崔含之,笑道:“崔卿此去,定然克服乱贼,使寡人无西顾之忧!”言罢,吕方便让崔含之草写敕书委任其为湖南安抚大使,节度湖南军务,用印之后,便吩咐送往北衙勘行。由于军情紧急,崔含之立刻告退回家准备行装。
崔含之离开后,殿中除了站在角落待诏的施树德之外,只剩下吕方一人。吕方从榻上站起身来,在殿中来回踱步,双眉紧锁,显然正在思忖什么难决之事。过了半晌功夫,他停住脚步,沉声道:“招王殿帅来!”他此时口中所说的殿帅便是殿前都指挥使王佛儿。
片刻之后,王佛儿魁梧的身体出现在大殿门前,他此时身穿一件紫色袍服,乌色短脚纀头下两鬓已经斑白,但腰杆笔直,神情精悍不输少年。吕方看见王佛儿的身影,微微一笑道:“佛儿,且进来,寡人有话与你说!”
王佛儿进得殿来,行了一礼,便沉默不语地站在吕方身前。
“佛儿,数日不见,你两鬓又多了不少白发了!”面对着自己的这员亲信大将,吕方面带笑容,全无平日里的上位者模样,仿佛一个和老友相聚的普通老人一般。
王佛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右鬓,苦笑道:“没法子,岁月不饶人,臣下已经老了,还是陛下英武依旧。”
吕方听了扑哧一笑:“佛儿呀佛儿!什么时候连你都开始哄骗寡人了。我这把老骨头每逢要下雨便浑身发疼,坐在这儿稍微久了就想打盹,这还英武依旧?好歹你现在还能身披铁甲,临阵终日。我们都已经老了!”
君臣二人说笑了几句,吕方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王佛儿心知要进入正题了,心中正揣测着吕方有何等事,突然间殿外传来一阵人声,竟似有人想要上殿被侍卫拦住了,不待吕方出言呵斥,一旁的施树德便快步走了出去,片刻之后,施树德便回来了,脸色惊惶,在吕方身旁附耳低语道:“圣人,中宫突有不恙,已经昏迷不醒。”
“什么?”吕方霍的一声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惊色,方才施树德口中的中宫正是吕方的正妻吕淑娴,她虽然已经年过五旬,但身子素来健康的很,经年也未必有一次生病,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病倒,让吕方如何不大惊失色。
“长乐宫报信的内官正在殿下等候,已经请太医前来看治,圣人可要前去探望?”施树德躬身问道。
“立刻便去!”吕方快步向殿外走去,头也不回的对王佛儿道:“佛儿,你也同去!”
随着施树德阴柔的语声,一具乘舆出现在殿下,吕方刚刚跨上乘舆,便猛力拍击着扶手,催促道:“快,快去长乐宫!”
在一队侍卫的保护下,八名体格强健的太监扛着这座紫色的乘舆快速的吕淑娴所在的长乐宫方向疾行而去,一路上遇到的内官看到这乘舆,赶忙向其跪伏,面孔紧贴着地面,直到走远了才敢爬起身来。而乘舆上的吕方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只是厉声询问气喘吁吁地跟在乘舆旁的那名报信的内官。
“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早上寡人和中宫一起用膳时还好好的,怎的突然就生病了,可是出了什么变故?”此时的吕方脸上再无那副镇静自若的模样,厉声喝问道。
“禀告圣人,中宫午饭时还好好地,还比平日里多吃了半碗饭,可午睡起来后便有些头晕,小人们正要请太医来,却被中宫制止住了,只说在后花园里走上几步便好了,却没想到刚下去走了几步便昏倒了,小人这才赶来禀告圣人!”那太监早已是脸色惨白,唯恐吕方将此事迁怒与自己。
“怎么会这样!”吕方听到这里,心中越发惊恐,以他后世的医学知识,像这等没有来由的突然昏迷,很有可能是心脑血管出了问题,这种病症在当时的古代社会几乎是不可能治愈的,想到自己身边最亲密的那个人得了这等重病,吕方不由得猛力踩了几下脚下乘舆,催促道:“快些,再快些!”
听到上位者的催促,扛着乘舆的那八名太监几乎是飞奔着赶到了长乐宫前,还不带他们将乘舆放稳,吕方便从上面一跃而下,险些摔了踉跄,幸好被身后的王佛儿扶了一把。吕方甩开王佛儿的手,三步并作两步便从入殿中。两名在外守候的医官正要下拜行礼,吕方抢上前去一把扶住为首那个,急道:“罢了,罢了!中宫病势如何?”
两名太医对视了一眼,年龄稍大的那个稍微斟酌了一下语言,低声道:“禀告陛下,臣下方才已经为中宫断过了,中宫目合口张,鼻鼾息微,手撒尿遗,只怕是风邪入中之症!”
“什么?”吕方听到这里,不由得手足发凉,自己方才一路上所担心的一切竟然变成了现实,那医官所说的症状正是中风的症状,连遗尿的症状都出现了,只怕是脑血管出了问题,才会使得控制那部分的神经系统出了问题,出现以上症状,像这种病症,就算是医学技术的现代社会,治疗起来也是难度很大,更不要说吕方所在古代社会了。
吕方双手紧握着那为首的医官,抱着万一的希望说道:“二位可有何办法,只要能够治好拙荆的,便是千金之赏,封侯赐爵,寡人也不吝惜!”他虽然已是万乘之尊,但此时的心情和现代社会那些在急救室外惶急无依的病人家属并无什么差别。那年长医官间吕方这般,赶忙抽出手来,后退两步躬身道:“中宫仁德,我等自当全力救治,万不敢奢望非分之赏,还请陛下放心,保重龙体。”
吕方见状,也只得叮嘱了几句,这时,从屋内走出一名婢女,对吕方敛衽微微一福,低声道:“娘娘方才醒了,圣人可要进去看看?”
“醒了!好,好!”吕方惊喜道,看那两名医官的神色立刻和蔼了不少,对身后的施树德道:“从内库中取五百匹绢,分赐这几位医官!”
那两名医官赶忙拜谢,吕方平日里颇为节俭,除非是立下军功之人,平常赏赐最多不过绢十余匹,钱数百文罢了,这样一下子拿出五百匹绢来,可谓是大出血了。吕方又叮嘱了两句,方才走进屋中。
吕方进得屋来,只见六七名宫女正围着锦榻,已经头发花白的吕淑娴躺在锦榻上,双目微闭,微微歪斜的口角正流出一丝涎水来,正是中风的模样,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吕方赶忙抢上前去,一把握住吕淑娴的右手,低声道:“淑娴,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感觉到被人握住手,吕淑娴睁开双眼,她的双眼一开始有些昏乱,过了一会儿才清明过来,看清了眼前的正是自己的丈夫——吴王吕方。吕淑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艰难的用混沌的声音说:“任之,你来了!”
看到和自已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的爱妻现在这般模样,吕方双眼不由得湿润了,低声道:“嗯,方才一听到你昏倒了,我便赶过来了,现在你觉得怎么样了?”
吕淑娴皱了皱眉头,仿佛有些不舒服:“前几天头总是有些发晕,眼前发黑,过一会儿又没事了,也没当回事。方才睡醒了又是这般,正想在院中走走便好,却没想到突然摔倒了,现在手足麻木,躺在床上难受的很,不过现在你来了,我又觉得好多了。”
吕方听到这里,不由得又气又急道:“你为何不早些与我或者医官说!”他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你的那些发晕,眼前发黑都是中风的前兆,若是说了,总不会弄到这般模样吧!”
吕淑娴虽然躺在榻上动弹不得,但依然可以感觉到紧握着自己右臂的丈夫双手在不自觉地剧烈颤抖,感觉到丈夫对自己的关心和紧张,她的心里满是柔情和欢喜,连身上的麻木感也仿佛好多了。
第101章 阻碍
正在此时,外间传来脚步声,吕方回头一看,却是沈丽娘和钟媛翠二人闻讯赶来了,她们二人见了吕方在此,赶忙躬身行礼,才去探望吕淑娴的病情。妇人相见,场中抽泣之声顿起。
吕方站起身来,心中不禁一阵烦乱,他得知湖南有大股民变之后,心中便已经决定让崔含之代替钟延规主持湖南,自己在武昌建立大行台,北可以支援吕润性,向西则可以压制湖南民变以及抵御可能沿长江而下趁火打劫的蜀军,招王佛儿来则是为了代替自己坐镇建邺,而吕淑娴则隐居幕后,和上游的自己内外呼应,确保自己离开京师后整个吕吴内部的权力平衡。但是现在吕淑娴中风,自己的计划就被突然打乱了。
“夫君,淑娴姐病势如何,要多久才能痊愈呀!”钟媛翠问道。
“这个!”吕方微微沉吟,还是柔声安慰道:“医官方才说了,淑娴是方才中了风邪,多服几帖药,再好生调养些日子,应该就能好了吧!”
“那就好,那就好!”钟媛翠听到吕方说到就能好了,破泣为笑道:“姐姐平日多行善事,此刻定当有福报,我马上回去将存着的那几颗人参给姐姐送来,再去城外的开元寺那边去许愿布施,让寺中僧人替姐姐祈福,早日康复!”说着便要离去。
吕方来自后世,本是个根深蒂固的无神论者,自然对僧人祈福这一套嗤之以鼻,也心知人参恐怕对吕淑娴的中风症没有什么疗效。本欲开口阻拦,但话到了嘴边又缩回去了,妻子的病势沉重,自己虽然已是万乘之尊,但也没有什么办法,既然钟媛翠要去做,那便让她去做吧,虽然没啥好处,但至少也没啥坏处,也算是求个心安吧。
吕方的表情让一旁的沈丽娘看在眼里,她可比心思单纯的钟媛翠对吕方要了解的多,心中不由得一动:“莫非此次大娘的病势颇重,连夫君也没有什么办法了?那皇后之位岂不是空出来了?”想到这里,沈丽娘的心思立即活泛了起来,他深知吕淑娴在吕方心中的地位无人能及,只要吕淑娴在一天,将来吕方称帝,这皇后的位子便是她的。但若是吕淑娴走了,自己便是离皇后宝座最近的那一个人,毕竟东宫吕润性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不说别的,“母以子贵”这一点可是稳妥妥的。想到这里,沈丽娘的强自压下杂乱的心绪,走到吕方身旁低声道:“夫君,淑娴姐的事情自有我来看护,你先回中宫休息吧,若有事,我自会遣人来报!”
吕方从早上操劳到现在,也觉得有些困倦,对沈丽娘点了点头,便来到吕淑娴身旁低语了几句,告知自己先回去休息,晚饭时再来看望吕淑娴方才离去。
送离吕方之后,沈丽娘来到吕淑娴身旁,亲自喂服了有煎好镇静凝神作用的药汤,让其沉沉睡去,方才坐回到一旁的矮榻旁,看着一旁几案上的铜镜,想着自己的心事。只见铜镜中琼鼻红唇,目如秋水,还是一副佳人模样,但时间的流逝还是在眼角留下了细微痕迹。沈丽娘不由得轻叹了一声,她出身世家,饱览群书,“红颜易老,李广难封”的道理自然是明白的,这些年来吕方对自己固然是宠爱有加,但他戎马倥偬,国事繁忙,又有多少时间和精力花在儿女情长上呢?虽然在吕润性之后,自己为吕方又产下二子一女,但毕竟并非嫡子,和从小就严加培养,即将继承大业的吕润性相比,虽然都是一奶同胞,不啻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自己这个作母亲的虽然看在眼里,虽然不喜的很,也做不了什么。归根家底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自己并非吕方的正室,不管自己出身如何高贵,长得如何天姿国色,多么为丈夫宠爱,还替其生下了长子,但都一切没有用。自己还是只是一个妾室,自己的亲生骨肉只有过继到大妇膝下,才有权利成为丈夫基业的继承人,而自己的其他孩子和他们这个兄长之间则是君臣之分,天壤之别。这一切听起来很荒谬,但就是钢铁一般的事实,不可改变的事实。除非——。
沈丽娘想到这里,突然被自己心底跳出的那个念头给吓着了,她抬起头来,看着锦榻上正昏睡不醒的吕淑娴,只要这个人不在了,一切就能翻转过来,自己就能成为丈夫的正妻,自己的孩子自然也就成了嫡子,那个自己一直只能远远看着,却不会喊自己一声母亲的孩子也会称“自己”为母后。一想到这些,沈丽娘的整个身体几乎要幸福的颤抖起来了,而挡在自己和这个天堂之间的障碍物只有她了。沈丽娘无意识地站起身来,向吕淑娴所在的锦榻走去,一步,两步,三步。
“娘娘!”一声低呼将沈丽娘从这种无意识的状态给惊醒了,她猛的醒过神来,回头一看,只见一名俏丽的宫装少女正站在门口,却是崔珂,正目光惊疑地看着自己。
“是你呀!你这是——?”沈丽娘脸上露出了惊惶的表情,她此时的脑海中一片混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映极快的崔珂将沈丽娘的奇怪表现看在眼里,敛衽下拜道:“奴家见过娘娘,方才得知圣人感染风疾,便赶来探望,却没想到正好在这里碰到娘娘!”
“哦!哦!你倒是有心的很,也不枉圣人这般疼你!”沈丽娘已经回复了自己的心情,笑答道:“不过你已和世子定亲,说来也是一家人了,探望婆婆也是本分。”
崔珂笑道:“贵妃娘娘教训的是!”
“圣人方才已经用了药,正在休息,要不我们去外间说说话,也免得惊扰了休息!”
“贵妃娘娘说的是,不过奴家也懂得几分医理,先探望一眼圣人,再一起出去不迟!”崔珂说笑间便已经走到吕淑娴榻旁,她是个心细如发的,唯恐方才沈丽娘已经对吕淑娴使了什么手段。她走到吕淑娴身旁,只见对方双目微闭,呼吸均匀,长袖下右手微微一探脉象,虽然有些滑滞,但也还平缓的很。崔珂心下这才松了口气,与沈丽娘一同出去了。
崔珂方才的举动,虽然有心遮掩,但沈丽娘修习剑术多年,别的不说,眼力自是惊人,加之又有三分心虚,早已看得清楚,心知对方已经对自己生出了疑念,自然是多了几分惴惴。但看到崔珂笑颜如花,谈吐高雅,方才又机敏多智,心中不由得暗忖道:“果然不愧是崔家子弟,也这等娇女才配得上自家的润性孩儿,只可惜却不是自家的儿媳,整日里提防着自己。”想到这里,沈丽娘只觉得悲从中来,心绪烦乱。崔珂是何等机敏的人,几句话便察觉出对方不对,她也不多话,只是微笑着看着对方,闭口不言。
且不说沈、崔二人如何斗心,吕方在殿中来回踱步,正想着自家心事,到了最后他还是下定决心,军机之事不得耽搁,自己还是按原计划出镇武昌,至于宫中之事,既然吕淑娴身体不行了,便让沈丽娘代替吧,虽然沈丽娘对于吕氏族人并无那么大的号召力,但王佛儿跟自己多年,其忠诚也早已得到了验证,此番战事胜负也就是年内便会决出,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想到这里,吕方也不再犹豫,吩咐施树德取来纸笔,草草诏书一封,让其送往学士草诏之处,让其拟旨不提。
潭州城外,已是暮春初夏季节,这时节本来应该是良田满地,禾苗茂盛的景象。
但衡州陷落之后,流民暴乱已经影响到了这边,野地里到处都是逃避战乱的流民的茅棚和地窝子,田地也无人耕作了,野草长得比禾苗还高。在湘江旁码头,到处都是收买流民细软的摊子,两边的草丛中满是聚赌和私娼的草棚,一过了正午便穿行的人流如织,他们的主要顾客便是城外的吴军士卒,只需花上几十文钱,半袋杂粮,便能换到一个黄花大闺女,对于那些今天不知道明天的军汉来说,这自然是很受欢迎的,于是在这个被战乱和荒芜控制的世界里,这里倒是有了几分畸形的繁荣。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天太阳刚出来,湘江码头四周便多了许多士卒看守,那些私娼和赌摊自然也被扫平了,眼睛亮一点的混子们已经认出了这些士卒都是钟留守府中的牙兵,连钟留守本人一大早就换了官袍在屋里等候,这般准备,只怕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了,纷纷躲到道旁,准备看热闹了。刚刚过了午时,江面上便来了数条船只,当中那条最大的上面竟然打着节旗,在码头旁等候已久的鼓吹们赶紧奏起乐来!不一会儿那官船靠了岸,钟延规领着一众文武,在栈桥旁躬身行礼道:“微臣钟延规恭迎上官!”
第102章 罪己
崔含之第一个从跳板走了下来,此时的他身穿一件绯色官袍,身后尾随着十余名幕僚随从,当看到钟延规时,微微一笑上前两步将其扶起,道:“钟留守快快请起!”随即对两旁其余文武官员道:“列位在镇守三湘辛苦了,快快请起!”
钟延规站起身来,此时他本来惴惴不安的心才好了点,自己好不容易才被外放出来,独当一面,却弄得辖区内战乱四起,丧师丢地,如果依照军律,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不过看这接替者的模样,应该是吕方看在自己妹子的面子上,饶过自己这一次了。
钟延规正思忖见,崔含之已经含笑对众人点了点头,还慰藉了几句,他是世家子弟,谈吐隽永,几句话说下来,众人便如沐春风一般,众将官本来准备挨上一顿责罚的,此时见新来的天使这般模样,心下都松了一口气,纷纷竭尽所能拍起马屁来,一时间码头上的气氛倒十分融洽。
“天使一路上想必辛苦了,钟留守已经在府中准备了酒宴为天使洗尘,天色已经不早了,不如便请天使进城吧!”成仁泰从众人中挤出来,对崔含之谀笑道,他现在在钟延规手下混的风生水起,手上的几桩生意都是财源广进,几可当钟延规的半个家了。此人人品姑且不论,在政治上的嗅觉倒是颇为不凡,眼下湖南这种乱局,他也感觉到自己先前所靠的这棵大树有些松动了,当得知这次前来的使臣身份非同小可,乃是吕吴太子的未来岳父,像这等人物自然不能放过。是以成仁泰在这场接风酒宴上很是下了一番功夫,誓要紧紧抱住这条更粗更长的大腿,将成泰记的生意更上层楼。
“哦!倒是劳烦钟留守了!”崔含之转身对钟延规拱了拱手,钟延规赶紧笑道:“薄酒而已,薄酒而已!”说话间钟延规当先延引,一行人上得马来,一路进城来了。
一行人进得府来,崔含之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只见一进府门,地上便铺上了一层红色的锦毡,两边的围栏上也蒙上了紫纱,端的是奢侈之极。钟延规笑道:“崔公出自高门,钟鸣鼎食,建邺更是荣华锦绣所在之地,潭州是比不得,我辈小心整治了一番,不足之处,还请崔公海涵!”
“不敢!”崔含之鉴于钟延规的身份,并没有当众发作,只是举步向府内行去,一行人上得堂来,只见堂上珍肴罗列,美酒飘香,明烛高照,数十名美貌婢女两厢含笑而立。钟延规伸手揖请到:“崔公,请上座!”
崔含之并没有移步,他目光扫过满脸笑容的众人,突然问道:“钟留守,这酒宴是何人布置的,可否为我引荐一下!”
“如何当得引荐二字!”钟延规伸手招来成仁泰,笑道:“这酒宴便是此人布置的,他姓成名仁泰,乃是我衙中推官,掌管金谷之事,平日里做事倒也勤勉的很!”说到这里,钟延规转身对成仁泰喝道:“成推官,崔公乃位居中书舍人之位,乃是大王身边最为信重之人,还不快过来拜见!”
成仁泰赶忙敛衽跪倒在崔含之面前,谀笑道:“下官见过崔公,潭州乃是偏僻之地,下官又是见识浅薄,这酒宴布置的若有不合意的地方,还请崔公提点,明日里下官自当改进!”
“哦?还有明日?”崔含之眉头微微一皱,随口问道。
“那是自然!”成仁泰这才抬起头来,笑道:“小人身份卑微,无福得见天颜,崔公乃是大王身边的重臣,小人今日得见崔公,便如同见得大王一般,自然要竭尽所能!只要崔公在潭州呆上一日,小人便要尽上一日的心力,这点血诚还望崔公明鉴!”
周边众人听到成仁泰这番马屁拍的又响又亮,腹中无不破口大骂其无耻之尤,但也不得不佩服其登龙有术,无怪短短时间便已经爬到了推官的位置。众人也不甘落后,也齐声阿谀,只是嗓门虽大,但花样却远远不及成仁泰了。
“好,好,好!”崔含之突然笑道,一边走到一处几案旁,随手拿起一只酒杯,一饮而尽,曼声吟道:“金樽美酒千人血,玉盘佳肴万姓膏。烛泪落时民泪落,歌声高处怨声高!”
堂上众人初时还没会过意来,但当崔含之吟诵到第三,四句时便觉得不对了,正惊疑见,崔含之猛的将手中空杯往地上一掷,厉声喝道:“来人,将成仁泰这厮给我拿下!”
成仁泰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被两名如狼似虎的侍从按倒在地,打落了纀头,披头散发地跪在地上,这才惊魂未定的连声喊道:“小人无罪,小人无罪,钟公救我,钟公救我!”
突然而来的变故将钟延规弄得如坠五里雾中,还以为是方才成仁泰不知在哪里得罪了崔含之,赶忙为其求情道:“崔公,这厮虽然无礼,但理财上倒还有几分本事,还望崔公看在某家薄面上,饶了这厮这次!”
崔含之微微一笑,走到成仁泰身旁,手指着那厮的头笑道:“钟留守,你以为是我要杀他?”
钟延规听了一愣,迟疑着问道:“那是何人要杀他?”
“是三湘百姓要杀他!是大王要杀他!”崔含之厉声道:“此人在三湘横征暴敛,巧立名目,搞的民不聊生,百姓流离失所,天怒人怨,所以三湘才会多日不雨,谷物无收,弄得这番局面。三湘百姓无不欲食其肉而寝其皮,若不杀他,如何服众?我此行来大王便说了,乱贼只诛杀贼首,胁从不问,亦不株连,但像这等暴乱之徒,一律尽数族灭,将其剥皮实草,悬首示众,为后来者戒!”
崔含之这一番话说下来,众人顿时静了下来,只听得咯噔一声响,却是成仁泰听到是吕方已经说了要杀他,浑身一软,已然瘫倒在地,如烂泥一般。一旁的钟延规已是脸色苍白,成仁泰搜刮而来的财物三成运往军中,还有三成归了自家及其他商户,而剩下的则是归了钟延规自己。自己这便宜妹夫一下子派了崔含之这个软硬不吃的大头巾过来,莫不是要连自己一起处置了吧!
钟延规正犹疑间,已经听到崔含之的念诵敕书声,当听到吕方对自己只是罚俸数月,调回建邺的处置,心头不由得一松,看来吕方还是看在自己妹子的份上,对自己还是轻轻放过了。钟延规想到这里,赶忙对崔含之笑道:“下官无能,为奸人蒙蔽,致政事败坏,当真是羞愧之极!”
“钟将军不必如此!”既然已经宣布了敕书,崔含之也不再以留守来称呼钟延规,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将军回到建邺,自然大王另有重任,倒也毋庸担心,只是这三湘平乱之事,还请将军以国事为重,多加提点!”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钟延规赶忙答道,他此时虽然手中还有两万兵,但客军对付湖南当地的民变都嫌不足,如何还敢自立,是以崔含之带了几百人来便轻易的夺了权去,他却丝毫不敢有怒色。
两日之后,钟延规在被剥夺了全部兵权之后,乘一条快船,由岳州进入长江返回建邺,而成仁泰及与之合作盘剥百姓的商人在当天晚上就被尽数擒拿,财产被全部没收,本人斩首示众。崔含之则以吕方本人的名义发布檄文,列数这些人的诸项罪行,申明自己用人不明的错误,并且宣布:马殷本人现在还在建邺,所有被叛贼哄骗暴乱的流民只要放下武器,返回乡里,官府将不会追究任何罪行。由于旱灾的缘故,对于属于吕吴所属的三湘八州的,赐复三年,流民中若有斩杀叛贼首领反戈一击的,还有重赏,在敕书最后面列举了一个名单,其内容主要是自称马殷在其军中,攻破衡州的那支流民主力的主要首领,商锦忠、宋二郎等人的化名皆在其中。
衡州刺史府,相距那场围攻战已经经过月余了,但从随处可见的弹痕、火迹,还是依稀可以看到月前那场激战留下的痕迹,这座吕吴军在湘东南最坚固的堡垒现在已经落入了流民军手中,成为了流民军的幕府所在。在这段时间内,流民军虽然不断四处攻略,从吕吴军手中夺取了不少州县,但他们的大本营始终没有移动,流民军的灵魂商锦忠一直都留在这里,利用从吴军中夺取到的大量军械,武装和编练流民,使之成为一支军队。
“向左转,向左传,向右转,向后转,向后转!”
在校场上,随着一声声有力的号令声,一队队衣衫褴褛的流民拿着代替长矛的长木棒,变换着行列,这些面黄肌瘦的人们在太阳的暴晒下,依照号令练习着,不时有人昏倒在地,这些人立即被人拖走,但训练却毫无停止的迹象。
第103章 一奶同胞
“老四!我看这些兵已经识得进退!可以授兵分伍了吧!”校场旁的高台上,宋二郎,也就是现在武安军节度长史宋治宏,笑着对一旁的商锦忠道。
商锦忠摇了摇头,紧皱着眉头答道:“还早得很,现在校场之上一片平地,又是无白刃相逼,看上去还过得去,一见阵仗便漏了馅!”
宋二郎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影,随即即逝,笑道:“那四弟以为还要多久呢?”
“授兵还至少要十五天!”商锦忠答道:“授兵后还要二十天,这是最少的了,再少就不行了,若是依照吴军之中的规矩,新军中的战兵最少也得练上小半年。”原来流民成军之后,商锦忠便从中挑选精壮,整编训练,将自己昔日在吴军中学到的尽数搬了过来。
“那好,便依商司马你的办法来吧!我有些困倦了,便先去休息了!”宋二郎打了个哈哈,便转身下台去了,商锦忠赶忙送下台,方才回到台上继续观看练兵。宋二郎刚刚走出校场,三当家便凑了上来,问道:“大哥,老四怎么说,还要多久才能成军?”
宋二郎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自顾向前行去。三当家察言观色,见宋二郎脸上并无颜色,试探着问道:“五天?十天,该不会是十五天吧?这老四也太贪心了,说是要练兵,将那么多甲仗都占着却又不发放下去,难道想把新军变成他自己一个人的?”
“够了,噤声!”此时宋二郎已经走到坐骑旁,突然低声喝道,饶是三当家平日里跋扈惯了,可见到宋二郎双目中露出的寒光,也不禁打了个寒颤,低下头去。
宋二郎并没有立即上马,他伸手抓住缰绳,站在那里听了半刻,突然低声道:“老四的亲兵队里可有嘴巴严实,你信得过的人?”
三当家听到宋二郎这般说,立即精神一振,低声道:“当然有,张胡子兄弟的性命都是我救的、还有屈夏,这几个都手脚麻利,嘴巴严实的,大当家有什么吩咐?”
宋二郎低声道:“那就好,你给他们提个醒,若是用得着,我自然会找他们!”,说罢跃身上马离去。只留下三当家站在那里满脸都是喜色。
转眼已是黄昏时分,校场上的新军在都头、校尉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