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天下节度-第14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吕相公请讲,若是王家力所能及之处,自当应允。”王审邽肃容答道,他早已注意到一直以来吕方的不正常表现,这下听到吕方郑重其事的提出条件,知道便是紧要关头,赶紧小心应答。

“夫妻之间,须得性情相投,我那女儿愚笨的很,只怕未能侍奉君子。此番王公回福州时,请带上我那女儿的一名婢女,也好事先知道世侄的喜好。”

听完吕方的条件,王审邽心下大明,定然是吕方爱惜女儿,虽然看过了王延翰的图像,可是还放不下心来,此次带去的婢女定然是他的心腹,便是去查看一下王延翰的容貌性情,免得是个瞎跛之类的,害了他女儿的青春,这也是应有之意。赶紧笑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此番好事成谐,延翰便是吕相公半子,明年闲暇时,自当前来拜访。”

堂上的镇海军将吏见联姻之事既成,知晓内情的,心中的大石顿时放下,纷纷上前大声道贺,此时他们的道贺声较之方才的多了三分欢喜,少了两分担心,其中的甘苦也只有堂上之人才能知晓了。

已经是初更时分,屋中静谧无声,只有偶尔飞蛾扑火时发出的噼啵声。吕淑娴独坐在几案前,双目凝视着案上的灯笼,神思不属,好似在等候什么一般,晕黄色的灯光照在脸上,较之白日里,少了两分英气,却又多了三分柔美。

“唉!”屋中突然传出一声轻轻的叹气声,吕淑娴站起身来,伸出手去要扑灭灯笼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失望。突然门外有人说道:“今日之事都遂了你的意,你又何必叹气呢?”

“任之!”吕淑娴惊道,声音里满是惊喜,只听得咔嚓一声,房门便被推开了,门口站着一人,看身形正是吕方,被阴影遮着的脸上也看不清什么表情,肩上已经有了一小块湿痕,却是被露水浸湿的,也不知在屋前站了多久。

“夫君你为何不进屋?夜寒露重,小心生病了。”吕淑娴上前两步,想要拉丈夫进屋,却突然又停住了脚步,此时两人相距甚近,只见吕方的脸色非喜非怒,吕淑娴和他做了十余年夫妻,深知这个丈夫心事藏得极深,便是自己这个做妻子的,心中也不知有多少秘密隐瞒着自己,这十余年来,两人琴瑟和谐,夫唱妻随,莫说是吵架,便是红脸也是极少有的,更不要说像今天这般事情了。

吕方站在门前,一双眸子看着妻子,脸上神情变幻,倒似平生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人一般,过了半晌,方才幽幽地叹了口气,道:“罢了,我这又是何苦呢?今日之事,本是你对了。”

吕方这句话好似一根机枢,一下子打断了吕淑娴心中的那根紧绷着的弦,只见吕淑娴一下子扑到丈夫怀中,无声的哭泣了起来,吕方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伸出手想要抚摸妻子的头发,手掌到了头顶上又收了回去,旋即拍了拍吕淑娴的背,叹道:“莫哭了,莫哭了,我也知道你心中的苦楚,唯一的亲身骨肉却得远嫁他方。只是当今之世,称心快意者又有几何?我辈亲族衣锦食肉,食百姓脂膏,如今总得付出点代价吧。”

吕淑娴哭了半晌,方才渐渐停了下来,从丈夫怀中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已经红肿,两颊绯红,轻声道:“我今日那般要挟于你,你可恨我否?”

吕方想了一会,苦笑道:“先前还有些恨,可方才见到了你又有些恨不起来了,毕竟润华也是你的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要说疼惜,堂上之人又有谁能比你更有资格呢?”

听到丈夫的话,吕淑娴满足地叹了口气,轻轻地将自己的头靠在丈夫的胸膛上,幽幽道:“能得夫君这番话,妾身便是立即死了也心安了,当年我要嫁给你,族中之人除了父亲人人反对,可我却明白,像夫君这般襟怀宽广之人,天下又有几个呢?女儿家遇到了若是不嫁,只怕要后悔一世的。”

二人在屋中相拥,都只觉得心中安适平静,外间的烦恼之事,此时都抛在脑后。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吕淑娴突然感觉到丈夫身体一阵发抖,这才发觉自己也是浑身发冷,挣脱出吕方的怀抱一看,才发现屋门还是大开着,一阵阵的寒风往屋内灌进来,透骨生寒,吕方方才站在门口,替自己挡住了风口,只怕已经冻僵了。

吕淑娴赶紧抢上一步关上房门,抓住丈夫的手,快速的摩擦了取暖,又将屋中的暖炉捅着了,吕淑娴一边忙乱着,一边嗔怪道:“任之你是冻傻了吗,干嘛在站在风口处那么久,若是冻病了,该怎么办?”

“那又何妨,有你这个女诸葛在这里,我正好偷偷懒,在床上赖上两日。”吕方随口调笑道,话刚出口便发现不对,果然吕淑娴的动作立刻停滞了,过了半晌,她转过身来,面对着丈夫沉声道:“夫君,淑娴自从出嫁之后,便只姓吕方的‘吕’,而非吕家的‘吕’了,夫君若是要复旧姓‘张’,妾身也自当相随。”

第155章 矛盾(一)

台州临海,自从明越二州叛军被讨灭后,吕方便统领着大军返回杭州,留下罗仁琼为台州留守,暂时据守此州,由于此地三面环山,一面临海,与两浙的其他部分相对隔离,地方势力盘根错节,多年自相攻战,赵引弓统领的明州军入侵失败后,许多溃兵四散逃往,被地方势力收编,有了这些富有军事经验的老兵和军官的加入,地方土豪势力的冲突的规模和范围更加扩大了,胜者自然将败者的势力并吞,驱使百姓建筑坞堡,独霸一方,最强盛的几个都号称部曲数千,败者也逃入山林或者海中为寇,罗仁琼虽然挂了一个台州留守的名号,可吕方就给了他五百兵,一千石粮食,五百匹绢布,其余都要靠他自己,再加上俞之恒、胡利、胡可及那几个先前投靠高奉天的土豪,算起来管辖的民众也不过数千人,所发出的政令也就在州治临海城内还有些作用,出了这临海城,也就与废纸没什么区别,幸好最近吕方通过与王审知联姻达成了联盟,先去除了赵引弓这个隐患,否则情况还不知道有多糟糕。

“什么?主公让我赶快断土料民?还要在今年秋税前把数字交上去?这绝对不可能?这台州现在就是个大土匪窝,出了临海城五十里,我士卒都要披甲结队而行,那帮土豪个个把寨子都修在险要处,我每次去要,他们就象征性的给个三五十石粮食,百余匹布帛,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要他们把所有的部曲和田亩交出来,那还不是与虎谋皮?也不知道是那个白痴出的馊主意!”罗仁琼已经激动地满脸通红,额头上的青筋不住跳动,劈手从一旁的读信的胡利手中夺去书信,自己细看起来,拿着书信的手不住颤抖,将那白麻信纸抖得哗哗作响,好像一直几欲飞去的白鸽。

“想必是杭州那边不明白眼下台州的局势,所以才下了这等命令,罗将军也不必动怒,将此地的形势修书报上去便是,吕相公自当会做出决断。”

胡利捋了捋颔下的白须,轻声劝解道,罗仁琼到了台州后,立刻便将收揽为自己的幕僚,十分信重。

此时的罗仁琼已经逐渐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仔细看了看书信上的印鉴,沉声道:“不对,这信上【文】有高判官【人】的判押,他可【书】是在这台州【屋】呆过的,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形,可还是这般下令,其中定有深意。”说罢便将手中书信递给那胡利,胡利接过书信细看,果然正如罗仁琼所言,信纸的末尾处的判押正是高奉天的笔迹。

“那可要向杭州那边索要援兵,毕竟台州内土豪林立,这临海城中自有数百兵,不足以慑服不逞之徒,又如何度田料民呢?”

罗仁琼沉吟了片刻,脸上逐渐露出了傲然之色,笑道:“不必了,胡先生,你先去将俞校尉、胡校尉招来,一同商议此事。”

胡利看了罗仁琼一眼,心中却在好奇为何转眼工夫对方便变得如此自信,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出口,拱手应了声:“遵命!”便出门去了。

罗仁琼独自一人坐在案前,又将那书信仔细的读了三遍,脸上逐渐露出了兴奋的神色,他虽然在吕方麾下资格甚老,可是并没有立下什么大功,眼看着同僚们一个个或者外放州府,或者独领一军,胸中那颗功名利禄之心越发地火热起来,此次平定明越二州,好不容易独领一州了,可还是个留守的代理职务,这些日子在台州忙碌之余,他那一颗心全在如何将这个留后变成刺史上了,可眼下镇海军已经与威武军联盟,和杨行密那边也不像是要动刀兵的样子,自己一个武将,竟然全无立功的机会了,现在看信上所说的,显然度田料民是极其紧要的事情,自己若是办得漂漂亮亮的,这刺史之位岂不是就到手了?想到这里,罗仁琼猛击了一下手掌,大声对自己说:“不错,这刺史之位便是着落在这里了。”

不到一刻钟,胡可及等人便来齐了,现在罗仁琼的实际控制范围也就这临海城周边几十里地,他们这几人也没什么事,整日里也就领着兵士们抓抓偷牛贼,盗墓贼、修补城墙一类的事情,早就闲的慌了,这下听到罗仁琼相招,立刻兴冲冲的赶了过来。

众人围团坐下,罗仁琼也懒得客套,开门见山的便将节度府来的书信内容复述了一遍,不久前的抱怨立刻又重现了,只不过现在发出抱怨的人不是罗仁琼,而是应招而来的那几个手下。

“留守,这度田料民的事根本就不可能,我敢打赌,今天把告示贴出去,明天那些土豪的部曲就能把这临海城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家里最少的也有几百顷好地,上千的荫户部曲,这还不掘了他们的命根!”

“也不知道这是哪个混球出的馊主意,度田料民这等事没有大兵相胁也是能干的?眼下正是春荒,临海城里存粮只有四五百石了,还不够一个多月吃的,等到杭州救兵到了,只怕我们的骨头都可以拿去敲鼓了,要度田料民,起码也等到了秋后,城墙修补好了,有些存粮,收容的流民也训练的差不多了,围攻过来也能多坚持几天呀!”

胡可及、俞之恒等人无一不是在台州这片地上厮混了许久了的,对于本地那些桀骜不驯的土豪的滋味可是领教了许久的,眼下他们能够在临海城中勉强维持一个局面,并非实力强大到足以压倒那些土豪,而是因为那些土豪之间的矛盾太大,根本没有足够的闲暇来对付临海城罢了,在这个问题上,胡可及和俞之恒是有清醒认识的。可如果一旦度田料民的消息走漏出去了,那些土豪之间的矛盾立刻就下降为次要矛盾了,即使那些现在对他们很友善的地方土豪也会立刻倒转枪头来攻打临海城,毕竟这些土豪生存的基础就是对土地和土地上的依附人口绝对控制,在这个问题上,其他的任何问题都会变得无足轻重。而经过了明州军入侵之后,这临海城早已成了一片废墟,城墙破损严重,城内的水井也还没有完全清理完毕,根本无法应付围攻,而台州的地势三面环山,一面临海,杭州的援军只有从海上赶来,光船只的准备行动,至少要半个月,只怕到了那个时候,屋中众人已经没有一个活口了。也怪不得胡,俞等人反应这么激烈。

“好了,好了!”手下的反应在罗仁琼的预料之中,他拍了拍手掌,制止了他们的抱怨逐渐转变为对命令发布人的谩骂,将那书信递给了胡可及:“你且看看这书信上的判押,这可是高判官的笔迹,你和他一起共事过,莫非他也是混球?”

胡可及接过书信仔细看了看落款处的判押,果然正是高奉天那熟悉的笔迹,不由得疑惑地摇了摇头,随手将那书信还给了罗仁琼,苦着脸答道:“高判官自不是混球,可眼下台州的情况留守也是知道的,要么加兵加粮,压制住那帮土豪,要么就不能度田料民,除此之外别无它途呀!”

“加兵加粮?”罗仁琼听到这里,不怒反笑:“主公将这一州之地交给我,不能出兵纳粮也就罢了,还伸手要兵要粮,那还要我这个留守作甚?告诉你们,这度田料民之事一定要搞,而且要搞好,搞好了,我就是这台州刺史,你们也都有好处,大伙儿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要死一块死,要生一块生,谁也别想先跑了,你们趁早给我把其他的念头都给去了,一门心思给我想出个办法来。”

听到罗仁琼凭空画出的大饼,屋中的几个将吏苦涩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喜色,罗仁琼现在手下没有几个心腹,若是真如他所说的,能够扶正做上刺史,他们这几个手下至少也有个押衙、县令的差遣,这可是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为了这个,搏一把也值了,好歹实在不行,还有吕方那颗大树可以靠的。想到这里,众人纷纷抛去杂念,苦思起来。

过了半晌,俞之恒抬头道:“留守,这临海城就是个筛子,四处透风,守是绝对守不住的;可要攻呢,那些土豪少的有七八百部曲,多的有三四千,便是打个对折,平均算下来每家也有七八百兵,虽然及不上我们手下士卒精炼,可他们也收容了不少了明州溃兵,知道节制列阵,这些年来也都上过阵见过血,并非一般的乌合之众,力敌是绝对不可能的,只有想办法分而治之。”

“这怎么可能?”一旁的胡可及冷笑道:“若是其他事情,倒是可以分而治之,反正他们这些年打下来,接下的血债早就跟山一般高了,可这次不同了,一旦料民度田,就要根据人头和土地来征税了,那可是挖了他们的命根,反正都是要一般向官府交税服劳役,那个老百姓还愿意当你的部曲,当你的奴客。便是你说破天去,那些土豪也要先灭了你再说的。”

屋内顿时静了下来,正如胡可及所说的,那些土豪也不是白痴,田地和人口才是他们现有一切的根本,你再怎么忽悠,也休想让他们老老实实的交出这个根本来,历代王朝度田料民无一不是腥风血雨,便是这个原因。

第156章 矛盾(二)

罗仁琼看了看屋内的手下将吏,除了几个从杭州同来的部下,剩下的三个本地人:胡利是当地小豪族,本来就没有多少土地,而且族中有好几个子侄都已经去杭州从军了;胡可及是附近渔民的头领,以前漂泊于水上,岸上几无立锥之地;俞之恒是钱缪旧部,先前本来就是用来压服本地势力的,自然在台州也没什么根基,自己名义上是台州的最高长官,若是要度田料民,他们都没什么损失,甚至还可以通过均田获得一部分好处,要是能够让一部分豪族从中得到一些好处,拉一块打一块就好了,想到这里,罗仁琼灵机一动,对胡利问道:“胡先生,我在军中时听高判官说宁海周家的嫡子周虎彪在家中颇不得志,有投靠之意,若我们将其拉过来,是否能让其为我所用?”

胡利皱眉想了想,答道:“这消息我也有耳闻,听说这周虎彪生下来身居异相,遍体黑毛,十六七岁时外貌便如三十许人一般,其父对其十分厌恶,加之其母亲最近去世了,嫡子之位已经岌岌可危。本来要拉拢此人倒也不难,可若是要借用此人控制宁海周家的势力来推行度田料民之事却是千难万难。这度田料民之事便如同要人拿刀割自己身上的肉一般,莫说他不过还不是周家家主,就算现在家主表示支持度田料民,也难以活着走出门外,留守还是别打这个主意了吧!”

听罢胡利的话,罗仁琼想了想,还是觉得对方所言有道理,只得叹了口气,低头继续苦想,屋中人皆无语,过了许久,突然传出一声怪响,罗仁琼抬起头来,只见众人个个脸色怪异,正奇怪间,方才那声音又响了一下,罗仁琼这才听清楚了乃是腹中饥饿发出的咕咕声,不由得笑道:“罢了,皇帝不差饿兵,这般饿着肚子苦熬也不是办法,大伙儿先同去吃饱了肚子,再来想吧。”

众人除了胡利都是精壮汉子,一上午一碗碗苦茶灌下去,此时早已饿得紧了,只是罗仁琼不发话,谁也不敢提这茬事,此时得了允许,纷纷起身往外间涌去,胡可及笑道:“某家肚子早就饿得紧了,都怪那周虎彪,若是他像我们这般就好了,留守一封信去,还不乖乖的赶来。”

众人轰然笑了起来,胡可及方才所说的分明是胡话,那周虎彪若非宁海周家的嫡子,只是一个寻常穷汉,又有哪个会打他的主意?众人正嗤笑间,罗仁琼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一旁的胡利走出几步,却发现他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却发现罗仁琼呆呆地站在那里,脸上满是若有所得之色。

“留守?留守?你怎么了!”胡利转过身来,走到罗仁琼的身边,轻声唤道。

罗仁琼却好似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只是脸上的神色却逐渐由若有所得变为狂喜。胡利看到他这般模样,待要将其拍醒,又害怕是发了什么失魂之症,胡乱拍打反而伤了对方的魂魄,正犹疑间。罗仁琼突然大笑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只要让那周虎彪如同你们一般即可。”

众人被罗仁琼突兀的行动给惊呆了,也不敢上前劝解,罗仁琼喊了几遍,看到众人脸上奇怪的表情,笑道:“你们以为我发癫了吗?不是,我想出办法推行这度田料民之法了。”

其余几人中如论见多识广,处事老练,自然是要数胡利了,他也不知道此时罗仁琼是否当真发病了,可他知道,如果罗仁琼当真是发病了,此时最好是顺着对方的口气,千万不能忤逆了,激怒了对方,便笑道:“留守说的自然是对的,只是可否将这法子说给在下听听。”

“那又何妨。”罗仁琼笑道:“我且问你,你和胡校尉也都是台州人,为何对这度田料民之事不反对?”

“这个?”胡利一愣,旋即答道:“我等食吕公俸禄,自然要听吕公之命行事”

“不错!”罗仁琼点了点头,笑道:“可这也不是全部原因,还有一个原因,老胡你族中也没有多少田亩,胡校尉你干脆就是渔户头领,度田也没有多少损失,而且你们身为州中官吏,自然有朝廷分与的禄田、官荫,这度田料民之事对你们有利无害,自然不会反对。”

“留守分析鞭辟入里,老朽佩服的很!”胡利听到这里,已经确定了罗仁琼精神很正常,否则绝对说不出这么逻辑清晰的话,一颗心才算入了肚子,正如罗仁琼方才所说的,自从汉代以后,中国的官员都或多或少有一定的免役免税特权,特权的大小根据他们的官职大小所定,与台州的这些聚集部曲,割据一方的土豪不同,这些特权都是合法的。听到这里,胡才已经约莫猜到了罗仁琼的意思,心下对这个武人留守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罗仁琼笑道:“那些豪强地主之所以会反对我们度田料民,不过是为了保住现有的田地和荫户罢了,好,我就去告诉那周虎彪,若他夺取周家后支持我推行度田料民之事,我不但支持他继承周家家主之位,而且还委任他为朝廷官吏,这样一来,他的那些田地和部曲自然变成合法化,这样他自然便不会反对我了,至于其他土豪是死是活,他总不会关心吧。”

众人听了都觉得好像不错,可总觉得有点不对,难道这么简单的事总不能这么容易便解决了吧。突然俞之恒抬头问道:“罗留守,那宁海周家有近千顷田地,部曲四千多人,天下间岂有荫田荫户这么多的官职,便是有,也不是我们能够给的起的吧。”

罗仁琼此时显然已经将头尾想通彻了,不假思索地笑道:“一个官的确没有这么多荫户荫田,不过可以让那周虎彪开张名单,我们悉数保举上去便是,加起来便有了,要是还不够,便将那些剩下的荫户报做军府,反正军府也是不用缴税的,给周虎彪一个宣节校尉的告身,还让他统领那些部曲便是。我们这里才六七个人,五百兵,如何控制得住这么大个台州,只要他能替我们将本地的这些豪族悉数铲平,将度田料民之事推广开来,便是周家那些田地人口悉数都给了他,又有何妨,我们始终是赚了的。”

众人听到这里,不由得连连点头,眼下他们能控制的就是临海城外不到五十里的地方,不到两千收容的流民,朝不保夕的样子,如果能够按照罗仁琼所说的将周虎彪拉过来,那自然是大赚特赚了。这时一个罗仁琼的旧部问道:“若是这般,那周虎彪会不会势力太大了呢?”

“太大?那时已经度田料民完毕,全台州就他一个宁海周家,他撑死就拿下一个县吧,我拿剩下几个县的人力物力来对付他一个,且不说我等还有外援,想要消灭他还不是反掌之事?更何况那时周家中那么多人都在官府做事,未必每个人都为他陪葬吧?”罗仁琼笑道。

“可这事我们能想到,那周虎彪自然也能想到,若他拒绝了呢?”那个部下并不死心,继续打破沙锅问到底。

“拒绝,这么优惠的条件,他若是拒绝了,自然有其他土豪答应了来收拾他们周家,这些土豪本就矛盾重重,如果我们要一网打尽,他们是会团结起来对付我们,可如果我们事先保证他们自家的利益,他们便会立刻的出卖其余的人。再说他处境尴尬,便是不为自己着想,那些跟随他的手下看到一张张告身放在眼前,也会逼着他接受我们的条件的。”

罗仁琼自信满满的话语一下子给手下打足了气,的确正如他所说的,周虎彪不可能拒绝他的条件,因为如果他拒绝,谁又能保证下一个受到这个提议的对手会欢天喜地的接受条件,给自己背后一刀呢?毕竟他们本来就是死敌,在这个乱世,“宁为凶手,莫为苦主”是所有人的共识。

“留守妙计呀,拿土豪的刀来杀这些土豪,谁死了我们都不伤心,这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呀,哈哈!”这下才弄明白罗仁琼意图的胡可及大笑道:“周虎彪那厮最喜欢吃烤鱼,我有个旧识,烤鱼那是一绝,明日我便去寻那厮出来吃鱼,正好将此事说与他听。”

“且慢!”胡利制止道,回头对罗仁琼行礼道:“留守,擅自任署官吏,干系重大,不如先禀告杭州,将那空白告身取来,更好行事,而且文事须有武备,我等也要防备那周虎彪反戈一击,先知会明州那边和吕相公那边一声,多一手准备,免得临时反应不及。”

“老胡说的不错,凡事须有完全准备,那胡校尉,你且先与那周虎彪联络,将其家中打探清楚,到时也方便行事。”罗仁琼点了点头,沉声下令道。

第157章 周虎彪(一)

火盆里,明火已经熄灭,只有厚厚的白灰下的闪动的一点若有若无的红光,四壁简陋的很,只是未经修饰的土墙,只有南墙接近顶处才开了个小洞,当作窗户,此时也用干草塞住了,只有几缕光线透过其中的隙缝照在地上。地面上到处散落着衣衫、碎骨,酒杯。老鼠小心翼翼的在地上蹿动,寻找着没啃干净的骨头。

突然,墙角的干草堆里发出一声呻吟,随进从干草堆里伸出只手来,在地上摸索着什么,受惊的老鼠立刻发出吱吱的叫声,丢弃掉正在啃食的骨头,逃到黑暗处,一双双绿豆大小的眼睛不甘心地盯着自己那块骨头。

那手在地上摸了摸,抓住了一只铜罐,便收了回去。随即草堆中发出一声咒骂,随即那铜罐被扔了出来,哐啷一声撞到墙角处,听声响却是空的。

随着一阵咒骂声,从那草堆中爬出一个人来,只见其精赤着上身,下身也就穿着件犊脚裤,满头的乱发,夹杂几根干草,竟好似野人一般。那汉子晃了晃脑袋,好似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口中嘟囔了两句,也听不清楚到底说了什么,便伸手在那干草堆中去摸索什么。那汉子摸索了一会儿,好像没有找到自己想要寻找的东西,不由得着恼了起来,两下便将草堆扒开了,突然草堆中发出一声尖叫,随即便是一阵吵闹扭打声,被扒开的草堆现出一条白生生的肉体来,却是个不着寸缕的女人,那汉子终于在草堆中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一把将那女人推开,一手提着那物件,一面骂骂咧咧的往门口走去。

只听得咯吱一声,房门被推开了,明亮的阳光从门外倾泻进来,那汉子习惯性的伸手遮住了直射的阳光,刚从漆黑的室内出来的他还不习惯这刺眼的日光。过了一会儿,适应了光线强度的他走到屋后的水缸旁,随手抓起葫芦瓢,舀了一勺水灌了下去。

这汉子一连灌了两勺水下肚,才觉得清醒了些,随手将右手那物件往地上一插,竟然是一柄五尺开外的横刀,径直跳到水缸中去,涮洗了起来。此时正是寒冬腊月,虽然是两浙,可是在这山中清晨之时,天气还是颇为寒冷,这水缸中更是已经凝结一层冰凌,此人却丝毫没有畏缩惧寒之态,反倒连声大呼痛快,莫非他的身子是铁打的。

“周虎彪,你是个大混球!”随着一声叱骂声,从屋内冲出一名女子来,听声音正是方才在草堆中和那汉子扭打之人,只见其身上就披了件宽大的袍服,赤着脚,那衣服甚为宽大,穿在她身上根本不合身,一走动便不时裸露出大片的雪白肌肤,那女子却不以为意,抢到那水缸旁,便要伸手去揪那缸中人的耳朵。

周虎彪从水缸中站起身来,只见一块块肌肉隆起,被冷水刺激了一下,更是升起一股股热气来,阳光照在他赤裸的上身,竟好似钢铁浇铸而成的一般。那女子伸手来揪他的耳朵,他也不避让,伸手在对方腋下一托,便将其举了起来,抱在怀中,那女子发出惊叫,随即被周虎彪的那种大口堵在喉咙里面,只能发出一阵呜呜的没有意义的声响。

“啪啪!”突然身后传来几下鼓掌声,随即周虎彪便听到有人笑道:“美人在怀,周兄一大早就好兴致呀!”

周虎彪立刻跳出水缸来,反手已经将地上的横刀抢在手中,这才转过身来,横刀胸前。门口却站着一条麻衣汉子,脸上满是笑容,身后跟着四个挑着担子的亲随,却是自己的旧识胡可及。

胡可及伸出双手,示意对方自己手中并无兵器,笑道:“周兄弟莫慌。某家今日虽然是不速之客,却只是叙叙旧,并无恶意。”

周虎彪仔细打量了一会对方,只见胡可及身上并无隐藏兵器的地方,身后也只跟了两人,他对自己的武勇颇有自信,只凭这一柄横刀在手,便是几十条精壮汉子也近不得身,更何况此次来私会相好的,便带了十余个精壮伴当,在村外高地放有哨兵,若是有大股敌人,早已有人通报。想到这里,周虎彪随手将自己姘头放下地,拱手道:“既然如此,胡兄弟且请稍候,某家进去换件衣服。”

胡可及在院子的磨盘坐下,做了个请自便的手势,笑道:“周兄弟请自便无妨!”

不一会儿功夫,周虎彪便又钻出屋来,身上已经披了件直缀,这衣服质地倒是不错,可看大小却小了一号,穿在周虎彪身上紧绷绷的,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周虎彪看到胡可及盯着自己身上的衣衫,脸上不由得一红,笑道:“这衣服乃是前日从后山那妙音寺主持玄因那里取来的,我看这料子不错,便穿在身上了,却没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