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天下节度-第1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
那父亲双手郑重的结果布囊,小心的揣入怀中,拱手禀报道:“某姓刘行三,村人就叫某刘三。”
那随从挥了挥手,转身快步赶上队伍去了,刘三抖抖索索的从布囊中倒出几粒种子,那种子长得颗粒饱满,只是长得颇为奇怪,既非麦又非谷子,每颗都长的都有四五粒麦子那么大,刘三种了半辈子田,也未曾见过,不禁啧啧称奇。小心翼翼的揣入怀中,却听见旁边儿子说:“看来这吕将军不是一般人,这般看重种田人,要是能成官家老爷,我们就有安稳饭吃了。”
这话说的颇中刘三的胃口,出奇的没有骂儿子:“说的不错,任你铁打汉子,一天没两顿饭入肚,也成软脚蟹,这吕将军是有见识,不愧是这么大的官,不过官家的话能乱说的吗,你小子又皮痒了。”说道这里,又习惯性的给了儿子一脚。
队伍中吕方正哼着小调,看样子心情不错,后面王佛儿突然问了一句:“将军方才给那刘三的粮种可就是玉米,既然有这般物件,为何不立刻在县中推广,让人人都有饭吃。”
王佛儿自从从濠、寿二州回来后,越发寡言慎行,庄重自持。平日里只是读书习武,经常一天也没说几句话。若不是吕方知道他老底,还以为他以前是个饱学老儒,经常一天也说不上三句话,今日问这话来,想是心里憋得紧了。吕方笑了笑:说“佛儿也种过田,你种田时若是官府突然下发一种你从未见过的种子给你,你会怎么想。”
王佛儿听了这话,并不吭声,只是皱着眉头苦思。吕方自顾说了下去:“再说这种子虽是良种,但种田这玩意在这里丰收,换个地方就有可能颗粒无收,某家在这丹阳县并无根基,若是给予农民一季绝收,只怕就会激起民变,那般土豪见某又是扫平寺院,又是派兵到乡里去,早就心怀怨恨,只不过看某家手中有兵,不敢出头而已。那民变若是有了土豪牵头,可就难对付了,就算平定下来,只怕这丹阳县也被杨行密以治理不善之名夺回去了。那时岂不是偷鸡不成反折把米。”
听了吕方一席话,王佛儿叹了口气,脸上满是郁结之色,吕方回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某知道你一心想让这种子早些传播出去,少些人饿死,可好心未必有好结果,还是让这刘三先试试,纵然不成,某家补贴些钱帛与他也就罢了,出不了大事,若是成了,四周的百姓不用你我说也自会求那刘三分与的。这世间事,急不得。”说到这里,王佛儿低声道:“欲速则不达,将军果然明达,非某能及。”
第007章 天下形势
正在吕方跟着杨行密攻略濠寿,崭露头角,苦心经营自己的一小块地盘,由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土豪成长为一个还是无足轻重的小军阀的同时,天下形势也在迅速的发展着,大唐帝国就像一辆向悬崖疯狂奔驰的失控马车一般,带着车上的人们向最后的终点冲去。
乾宁二年六月,长安城内,朱雀大街上,火光冲天,鼓噪震地,两支军队正厮杀的激烈,双方的战线上,尸体成堆,鲜血淋漓,战斗激烈到了这种程度,以至于后面的人必须搬开尸体才能顺利的和敌人接触,大量的鲜血渗入朱雀大道两旁踏的坚硬黄土中,渐渐竟成了血洼,士兵们就在上面一步一滑的冲击、砍杀,奇怪的是双方的服色盔甲都是相同的,只是旗号有少许差异,都是宿卫天子的禁军。
自乾宁二年五月以来,短短的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长安城内这已经是第三次兵火之灾了。朱雀大街的尽头,矗立着巍峨的承天楼,楼下长槊如林,戒备森严,看旗号正是天子的亲军——神策军捧日都。楼顶上一个身披黄袍,脸色苍白的年青人正惶急的凭栏远望远处的乱景,额头上青筋暴露,正是大唐帝国的名义上的统治者——后来被称为昭宗皇帝的李晔。他正愤怒的对身旁的宰相崔昭纬说:“短短二月,长安已遭三次兵火之灾,邠、岐两军居然就在御道上厮杀,彼本为天子宿卫,居然还想劫持寡人,他们真的还把寡人当成天子吗?”说到这里,愤怒的将手中的玉如意砸在旁边的围栏上,砰的一声,价值万金的如意立刻断成两截,摔在地上碎了一地。楼中一片寂静,四周的侍女和小太监们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怒到了极点的官家当成出气筒。崔昭纬身形挺拔,皮肤白皙,颔下三缕长须,修剪的十分整洁,一件紫袍穿在身上更是显得仪表堂堂,一等一的美男子。他本出身清河崔氏,不过四十便入主中枢,正是春风得意,如今这般情景,他还是镇定自若,上前长揖为礼:“小儿辈相争,若大家下诏止之,彼等必解甲弃戈而降。”天子看崔昭纬这般镇静的样子,心里的气也渐渐平了,正要下诏。突然下面传来一阵嘈杂声,众人往下一看,原来竟有一支乱兵向承天楼冲了过来。下面的捧日都立刻一声戒备,长槊如林指向对方。都头李筠大声喝道:“官家便在楼上,尔等本为天子爪牙,莫要冲撞了圣驾。”那边众兵听了,颇有些犹豫,纷纷停住了脚步,这时人群中一人喊道:“李公养尔等多日,就为此时。”听到这话,乱兵哄得一声喊先是一阵乱箭射来,便冲了过来,与捧日都杀作一团。捧日都虽然号称神策军亲卫,天子羽林,但早已不是当年那只威名赫赫的精兵,原先的神策军早已在黄巢时损失殆尽,现在的大半都是僖宗奔蜀后新招募的新兵,根本无法和地方藩镇的精锐相比,一旦白刃相交便阵脚紊乱,天子在楼上看的恼怒,竟亲自击鼓激励士气,方才稳住了阵脚,这时,下面突然飞来一阵乱箭,其中一支竟穿过李晔的黄袍,钉在屋檐上。李晔跌倒在地,嘴唇已没有血色,又惊又怒,四周的小太监和侍女们纷纷扑了过来,用身体遮掩住他。顿时承天楼上一阵惨叫,已有四五人丧了性命。待得侍卫支起橹盾,扶起天子,方才发现那李晔身上满是鲜血,赶紧解开袍服甲胄,摸索一番才发现身上并无伤口,鲜血尽是太监宫女的,那李晔都已经吓呆了,过了半晌才怒道:“这些乱贼竟敢向天子张弓,当真……”说到这里不知怎么表达心中的愤怒,竟顿住了。这时楼上鼓声停了,捧日都被压得不注向后退,众人赶紧簇拥了天子下楼退入皇城,那乱兵首领竟下令防火焚烧宫城城门,正在危急之时,幸喜盐州六都精兵屯于京师,接天子诏书前来护驾,方才击退乱兵。天子惊魂未定,第二天便起驾出启夏门,至南山。城中厮杀两军也各自离去,长安城中已无守兵,城中大乱,自相剽掠,城中百姓纷纷逃往天子车驾所在,人数不下数十万,天气炎热,一时间饥渴而死者已有三分之一,惨象无以言表。
这一切要从乾宁二年正月说起。河中节度使王重盈死后,其子王瑶与前任节度使王重荣从子王珂相互争夺其位,王瑶获得了邠宁节度使王行瑜、凤翔节度使李茂贞、镇国节度使韩建关中三帅的支持,而王珂则向河东节度使李克用求援,并娶了对方的女儿,在李克用的支持下,成为了河中镇留后,实际控制了扼守河东前往关中门户的河中镇,李克用也取得了进入关中,挟制天子的跳板。
王瑶争夺河中失败后,怀恨在心,于是修书与三节度云:“珂不受代而与河东婚姻,必为诸公不利,请讨之。”于是王行瑜便遣弟弟匡国节度使王行约出兵攻打河中王珂,自己与李茂贞、韩建一同连兵入朝,上奏称:“南、北司互有朋党,堕紊朝政。韦昭度讨西川失策,李溪作相,不合众心,请诛之。”天子未曾允许,三人便强行杀死了李溪、韦昭度,又杀了枢密使康尚弼及宦官数人。又上奏曰:“王珂、王琪嫡庶不分,请除王琪河中,徙王行约于陕,王珂于同州。”上皆许之。一开始,三帅甚至密谋废天子,立吉王李保;听闻李克用已起兵于河东,王行瑜、李茂贞方才各留兵二千人宿卫京师,与韩建皆辞还镇。王珂受到三帅围攻后,便向李克用求救。李克用上表称王行喻、韩建、李茂贞三帅称兵犯阙,杀害朝廷大臣,同时将朝廷同意征讨他们的檄书发布到关中,去随后大举蕃、汉兵南下。一时间沙陀大军势如破竹,大有一举扫平关中,直抵长安城下之势,乾宁三年七月,李克用攻下了绛州,刺史王瑶被斩,河中留后的王珂也起兵响应,与之会师共同讨伐三帅。匡国节度使王行约大败于朝邑,死伤惨重,弃同州而走,逃抵京师,和执掌留守宿卫亲军的弟弟王行实大掠西市,以补充损失,长安震动。王行实奏称同华已没,沙陀将至,请车驾幸邠州。而枢密使骆全瓘奏请车驾幸凤翔。而上曰:「朕得克用表,尚驻军河中。就使沙陀至此,朕自有以枝梧,卿等但各抚本军,勿令摇动。」
右军指挥使李继鹏,乃是李茂贞的假子,〔北军左、右两军,皆在苑内。左三军在内东苑之东,大明宫苑东也。右三军在九仙门之西,九仙在内东苑之西北角。左三军,左神策、左龙武、左羽林军也。右三军,右神策、右龙武、右羽林军也。余按雍录所云左、右六军,是代、德以后宿卫军。僖宗黄巢之乱时逃亡蜀地,此六军溃散,田令孜于成都募新军五十二都,分属左、右神策军;自从此事后,凡所谓左、右军者,皆此军也,分营于京城内外,又不专在苑中。若此时王行实、李继鹏为左、右军指挥使,疑是邠、岐二帅所留兵以宿卫者自分为左、右也。〕本姓名阎珪,与骆全瓘图谋劫天子到凤翔;中尉刘景宣与王行实知道后,也准备劫上幸邠州;当天晚上,继鹏连奏请车驾出幸,于是王行约引左军攻右军,在长安城中大战,鼓噪震地。于是便出现了前面乱兵向天子张弓的情形,城中大乱,互相剽掠,天子与诸王及亲近幸李筠营,护跸都头李居实帅众继至。〔护跸都也是神策五十四都之一,或曰即扈跸都。〕也有传闻王行瑜、李茂贞要亲自来,天子害怕为乱兵所持,以李筠、李居实两都兵自卫,出启夏门,〔启夏门,长安城南面东来第一门。〕前往南山,晚上住宿在莎城镇。〔莎城镇,在长安城南,近郊之地也。〕长安士民追从天子车驾者数十万人,等到到了谷口,正是盛夏时节,饥渴而死的不下三分之一。〔谷口,南山谷口也。〕晚上,又有盗贼劫掠,哭声震山谷。日夜传闻邠、岐兵又至挟持天子,于是上遣内侍郗廷昱下诏与李克用,带领大军入卫天子。
七月底,李克用统大军进入同州,又派兵包围华州,韩建登城高呼:“仆与李公未尝失礼,何为见攻。”李克用回答:“公为人臣,逼逐天子,公为有礼,孰为无礼?”两者相持间,接到天子诏书,称李茂贞、王行瑜已经派大军企图劫持天子,李克用于是解围华州,驻大军于渭桥。
天子在南山时,士民从车驾避乱者日夜传言:“邠、岐兵至矣。”(王行瑜乃邠宁节度使。李茂贞州治在凤翔,本岐州),于是天子派遣延王李戒丕前往催促李克用出兵,并且派内侍张承业担任河东军的监军。
戊戌,天子下诏削夺王行瑜官爵。癸卯,以李克用为邠宁四面行营都招讨使,保大节度使李思孝为北面招讨使,定难节度使李思谏为东面招讨使,彰义节度使张鐇为西面招讨使。发兵讨伐王行瑜兄弟。李克用很快便斩杀了王行瑜兄弟,正想一举连同华州韩建、凤翔李茂贞全部扫平,把关中变为自己的势力范围,可天子害怕一般李克用吞并关中后,自己便会成为其手中的玩物,为了势力均衡的原因,赦免了韩建和李茂贞的罪行。于是关中地区变成了数家相互制衡的局面,李克用见天子对其颇有戒心,又师出无名,只得放过韩建和李茂贞二人,不得不随后撤兵,二人见李克用退兵后便故态重萌,继续攻伐同道,压迫天子。关中形势变得更加复杂,各镇互相仇视,纷纷各自引外援以自强,无法一致对外,为后来朱温入关中夺取河中镇围攻晋阳城打下了伏笔。
正当李克用全力南下,企图一举解决河中关中问题的时候,同年九月宣武朱温趁机亲自出兵攻打郓州朱瑄,并于梁山大破朱瑄,随后遣葛从周攻打兖州朱瑾,自己统领大军随后包围。南方杨行密终于等到了董昌的求援信,派遣泗州防御使台蒙攻苏州,宁国节度使田覠、润州团练使安仁义攻杭州镇戍,董昌也下令湖州将徐约与之相应,钱缪一面引兵相据,一面加紧攻打越州董昌。一时间,淮南争霸战平息后不久,吴越大地上又战火纷飞起来。
第008章 阳谋
丹阳县城外,刘繇城内,吕方正穿了条牛鼻犊裤,打了赤膊,正和一帮士卒和泥,修补城墙,他用了昔日农村中的三合土之法,使用红土、熟石灰、碎石,然后用竹条代替现代钢筋,增强墙壁的抗拉性,浇筑成山寨版的混凝土,待凝固后,十分坚固。他从寿州城来到丹阳后,就知道攻伐杭州钱缪之战是迟早的事情。吕方虽然不知道历史上这场战争确切结果如何,但历史上杨吴和钱缪的越国都存在了相当长时间,那么这一战肯定是相持甚久,谁也没灭掉谁。自己这条小鱼想在浑水中捞到好处,唯一的做法就是按照五百年后从这里起家的那位朱八八的名言做“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深据根本,刘繇城虽然城墙破损的只剩下几段矮墙了,但当年刘繇当年也算一野心家,虽然一开始就被孙策打得一塌糊涂,但这刘繇城是他准备用来割据东南的根据,很是花了一番心血,动用数万民夫,先砌一座离平地五丈的高台然后再其上建城的,这高台还在,而且夯制的地基历经数百年还是十分坚实,在其上修筑城墙人工便省了大半。
本来像吕方的身份在自己地盘上修这么险峻的据点,几乎就是在闹市中的大声喊:“某要造反了!”上面的老大恐怕立刻就要派兵征讨了,无奈他的顶头上司安仁义本身就心怀鬼胎,倒是颇为欣赏吕方的做法,加上前面还有一个大敌钱缪,对吕方这放肆的行为竟无人来管了,虽然吕方人力有限,只得让手下士卒一天操练,一天干活,轮流修筑,好歹还是在几个月内将南方的城墙粗粗修补完毕。
正在众人干活的时候,却看见正在城内广场训练新招募的丹阳兵的陈五带着两人跑了过来,神色十分匆忙,后面两人倒也都是熟人,一人是县城指挥秋收,忙的不可开交的范尼僧,另外一人便是安仁义麾下的骑将李锐。只见他拱手为礼,呈上一封书信交给吕方。吕方查对过印记无误,打开书信一看,脸色一变,喝道:“传令,召集士卒,明日出兵润州。”说罢转身离去,陈五和范尼僧对视了一眼,齐声向李锐问道:“要讨伐钱缪呢?”
李锐神色肃穆,点了点头,眼中却流露出兴奋地颜色来。
丹阳县县衙大堂上,吕方高居上座,王佛儿持刀站在身后。莫邪都大小将佐数十人将大堂挤了个满满当当,众人都知道要出兵攻伐苏、湖两州,这丹阳、吴郡、吴兴三吴之地号称赋税当国之半,分别指的就是润州、苏州、湖州三地,这三州位于太湖周边,交通便利,土地肥沃,唐末就已经是鱼米之乡。这个几个月在丹阳不是练兵就是修墙,早就把这帮骄兵悍将憋够了,尤其是那帮“蔡贼”,视南兵于无物,看到从军中选出的老弱手下都至少混到了村中三老,日子可过的滋润得很,就望着多打些地盘,自己也可以混个县尉什么的,一个个目光炯炯地看着吕方。
吕方看着手下高昂的士气,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也明白这帮兔崽子的想法,手下将领每一个是丹阳本地人,护卫桑梓是说不上的;现在长安城中天子自顾不暇,没办法让你封妻荫子,也说不上奉天子诏命征讨不臣,要说不臣自己要援救的董昌倒是名副其实的乱臣贼子,那披甲持槊冒着丢命的危险去打仗唯一的目的就是“抢钱、抢粮、抢地盘。”和他们说什么虚的都是假的,想到这里,吕方咳嗽了两声:“这屋里的都是共过生死的弟兄们,早点的吕雄与某一个陇头刨过地,晚点的龙十二、罗安琼也都是在寿州城下一起喝菜羹的兄弟,便不说奉天子诏令以讨不臣的废话了,某和兄弟们流血流汗立下了些许功劳,杨王便以丹阳一县酬功,大家都是明眼人,这几个月来县里的土地,钱粮,某并未多取一分,要么用来打制兵器,要么修筑城墙,老弱伤残的弟兄们也都分到各村担任三老,有田宅安生,可丹阳县这地盘太小,这次出兵讨伐钱缪,你们有何想法,说出来听听。”
屋内众人听了,个个眉飞色舞,一人忍不住大声喊道:“将军说的是,那朝廷但观强弱,不计是非,约衰残而施法,随壮盛而加恩,管那诏命作甚,还是出兵多抢些地盘要紧,钱缪出兵讨伐董昌,苏、湖两州定然空虚,此战定胜,倒是要多抢些地盘钱粮要紧。”
吕方听了这声音有些耳熟,想了想问道:“你可是先前淮河舟中说要与钱缪联合分光董昌家财之人,你倒见机的快,只是想不起你的姓名了。”
众人一阵哄笑,那人挤出人群来,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裸露的小臂上满是伤痕,少了一只耳朵,一张圆脸上满是笑容,倒是副可喜的模样,拜了一拜,答道:“将军好记性,正是在下刘满福,那时没见到将军的本事,只想到多得些财帛便是,这些日子将军扫平淫寺,任命官员,劝耕农桑,修筑城墙方才有了长久之计。”
吕方听他说话,倒是个有心思的人物,有意考校一番,问道:“那你以为有我等援助,钱缪董昌何者胜,何者败?”
刘满福想了一会,答道:“应是董昌败,且不说顺逆之分,那董昌历年来进贡朝廷如山般多的财货,可见对百姓盘剥之深,对士卒向来也甚刻薄,如何敌得过钱缪。董昌的地盘是浙江东道,老巢在越州,西边都是山脉,难于通行,东边是海,唯有北方和西北方乃是平原河流,从宣润二州出兵相助,钱缪的浙江西道刚好拦在中间。要出兵接应董昌,就必须渡过浙江,此事极难,否则只能够攻打钱缪牵制而已,但也是只能阻挠一时,两强不并立,董昌迟早是钱缪的腹中之食。”
众人听得仔细,纷纷点头,范尼僧插口道:“那有无可能我等将钱缪董昌两家一起灭掉,一举吞并吴越之地。”说到这里两眼已是精光四溢,想是想起了自己的大仇人,杭州灵隐寺主持了凡,如淮南大军吞并吴越之地,他的父仇不过反掌之事。
龙十二听了这话便连连摇头,“这怎么可能,徐宿诸州已在宣武朱温手中,淮南虽已得泗、寿诸州,然不过能勉力自保而已,此时不过能抽出数州兵。再说杨王必须坐镇广陵以待宣武,必然只能委一大将专任方面,万一侥幸得胜,如此大功如何酬功,岂不是去了一狼又来一虎。”
这话说出,众人哗然,吕方暗中连连点头:“这龙十二平日话语不多,没想到还有这般眼光,自己手下数人,历史上不过是籍籍无名之辈,可一年多来一看,若是在合适的位置上打磨一番,并不亚于那些成名英雄,看来世间常有千里马,而伯乐不常有呀。”吕方正在思量,堂上众人听了龙十二的话纷纷点头,范尼僧却并不服气,说:“纵然无法屠灭钱缪,那攻占苏州,嘉兴,进窥杭州总可以吧。”
龙十二心知范尼僧一门心思就是打进杭州城,报父仇,又深得吕方的信重,莫邪都中兵力最多的便是蔡州降兵,自己是其中地位最高的一人,隐然已是他们的首领,最是容易让人猜忌,所以平日里最是小心谨慎,此刻没必要为了口舌之争得罪他,笑道:“兵事这哪说的准,不过三吴之地乃是镇海军的上游,钱缪势在必争,若不得淮南全力,凭宣润二州之兵就算一时取下也难抵挡的住浙江东西两道的人马。”
吕方听了龙十二这番话,心中暗自点头,此人对于进取钱缪战事的想法和自己不谋而合,见屋中众人纷纷发言,争做一团。便双手举起向下按了按,眼尖的赶紧住了嘴,待众人静下来后,吕方说:“此次出兵,某的主意便是便宜要占,吃亏的事情不干,这三吴不像河东、陈蔡、魏博、天平,只要竖起旗子,有粮食吃,十天半个月就能招来万把兵,拖出去打个三五仗剩下的就是老兵了,这丹阳县在南方都算出兵的地方了,老子都是一方父母官,开榜了快一个月了,又分田还免了家里的劳役,才招了两百人,丹阳县丁口可是过万的。我们手下刨掉派出去当村官的也就千五出头,这些才是我们安生立命的本钱,南方气候好田肥,过活容易,没人愿意当兵,粮食不少,可兵没有。手上的兵可是死一个少一个。这次出去要钱、要粮、要地盘,如果能招降纳叛那是最好,可要是用弟兄们的性命来换,不干!”说到最后,吕方加重语气,到了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吼出来了。屋内众人听了,纷纷点头,乱世有兵才是草头王的道理人人都懂,于是出兵苏湖二州的基调便定下来了,具体细节很快的敲定了,吕雄任射生团,统辖长弓兵和宣润弩手共两百人;龙十二任左厢兵马使统领蔡兵四百人,陈五右厢兵马使统领兼代范尼僧统领炮队,包括新招募的丹阳兵和原先七家庄的人,共有五百人,而王佛儿统领吕方的亲兵队,全是由莫邪都中的抽调的精锐组成,这些人随吕方出征,而范尼僧领老营四百蔡兵留守丹阳,秋收忙完后便征集民夫加紧修筑刘繇城,防备万一兵事不顺,钱缪攻过来丹阳便是首当其冲,也有个根据。其炮队指挥使之职由陈五代替,其余全军共一千二百人包括四百新招的新兵明日一同出兵。
众人纷纷散去,只有范尼僧还是满脸愤懑地盯着吕方不肯离去,他做梦都想着跟着江淮大军杀回杭州,报仇雪恨,可没想到吕方手下几大干将——王佛儿、吕雄、龙十二、范尼僧,陈五,就他一人给留在丹阳,牙都要咬碎了。吕方看众人都离去了,走到范尼僧身前:“尼僧可是怨某将你一人留在丹阳。”
范尼僧却不答话,转过身去背对着吕方。吕方苦笑两声,继续说:“先前某说这边半个月来只招到两百兵,我麾下众人,如论心思细密以你为首,你说说为什么。”
范尼僧生了半晌气,听了这话,也不思量大声答道:“汝刚才不是说过了,这丹阳气候好,田肥,没人吃这断头饭。所以只有几个穷汉来当兵。”
吕方摇了摇头:“尼僧,你仔细想想,这丹阳是比庄中,濠州那边百里不见人烟要强多了,可土地更加集中,富人阡陌相连,穷汉无立锥之地。某先前扫平县中寺院,没收了那么多田亩,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是县中豪强托名其中的,你说他们如何肯让族中子弟,荫户部曲来当兵。”
范尼僧此时也过了气头,他原先在杭州大慈恩寺时便经常往返三吴之地,对这带风土了解得很,稍微一想便清楚了吕方的意思:“不错,这南方更是族权张盛,招来的数百兵要么是原先寺院的荫户,寺院被扫平后为了当兵那二十亩免税田便从军,要么本来就是零散小姓,我说这朱、陆、殷三家本为三吴大姓,将军都县中三个月了,竟无一人前来,果然蹊跷的很。”
吕方见范尼僧过了气头,仔细思量起来,心中暗喜,笑道:“某派兵士任乡中三老,又扫平寺院,厘清田地,寺中荫户也都分了田地,这些地方豪强只怕吃你我的肉的心都有,不过现在扬州城里的都是些庐州人,对这些江南豪强本就有提防之心,他们的话没人理而已。这次出兵讨伐钱缪,县中空虚,大伙儿的家小辎重都在这县中,尼僧你肩上担子不清呀。”说到这里,吕方在范尼僧肩上拍了拍。
范尼僧听到这番话,虽然心里明白吕方的用意,但还是希冀随同出兵,便问道:“某明白将军的苦心了,只是吕雄、王佛儿、龙十二、陈五人人都可以留下来,为何偏偏是某。”说到这里,想起杀父之仇,眼睛又有些发红。
吕方看了看左右无人,低声说道:“某麾下兵马大半都是蔡州降兵,这些都是些客军,连亲属都没有,都是些厮杀汉子,龙十二已经隐然是他们的首领,若是他留下来,万一与钱缪战事不利,他和那些土豪勾结起来,我们连条后路都没有。吕雄性格还是太跳脱,担不得这般大任;王佛儿倒是稳重勇武,只是建设民事这一块他不懂,再说他心思太过良善,这般阴微的心思他却没有。陈五统领新兵颇有一套,要统领丹阳新兵与某同往:只有你,历经大变后,处事稳重,定能掌握这一县之地,要知道这就是我们莫邪都的根本,只要你这里没乱,前面就算败了还有再来的机会,若是你这里完了,前面赢了多少都没用。”说到最后,吕方的声音已是越发低微,只是口气凝重之极,平日里总带着三分笑意的脸上早已是铁青。
范尼僧听到这里心里一阵狂喜,这吕将军虽然年纪不过三十许人,但能在这乱世之中从一介赘婿成为一方豪强,麾下一帮厮杀汉子对他且敬且畏,胸中实有山川之险,今日这一席话明白的表明他已把自己当作心腹对待,吕雄、王佛儿、龙十二。这三人要么是贫贱之交,要么本人豪勇无敌,要么手中握有实力,自己一介逃亡僧人,竟然还被托付如此重任,想到这里,心里满是感激之情,当下便是吕方让他死了也心甘情愿。口中竟有些哽咽,跪下答道:“某如此卑微的人物,将军竟将如此大任托付,属下定然将这丹阳县管的不出一点乱子才是,若有半份差池,不用将军自己动手,自己便将这首级取下来。”说到这里,连连磕头,碰在地上砰砰作响。
吕方扶起范尼僧,额头上已是乌青一片,笑道:“倒不是要一点乱子不出,其实出一点乱子反而更好。”吕方看范尼僧满头雾水的模样接着解释道:“这丹阳县中田亩大半都在朱、陆两家手上,这两家子弟本多,加上荫户算起来快有万人,势力盘根错节,虽然这些日子某从军中抽出仕卒到各村去担任三老,可这三家并不理会,显是看到某精兵在手,隐忍而已。某不过是一方镇将,若非那善德寺行刺于某,连那寺院的土地荫户也拿不到手,这丹阳县男丁算起来不下5万,就算十丁抽一也有五千人,可许多都是豪强的荫户,无法征用,偏偏他们老实得很,某也无从下手。这下某领大军出征,县内空虚,那些心思活泛的,想必就会露头出来,你便只需守住这刘繇城,其余的姑且待之,让其多行不义,到时候某统军回援,也有借口来整治这帮家伙。”
范尼僧听了吕方这番话,最后几句隐含的杀机让他不禁打了个冷战,暗自庆幸自己和他在一条船上,口中答道:“那某便将县城紧要的物件运到城中来,免得白白损失了。”
吕方摇了摇头:“那倒不必,钱帛甲胄某早以准备出征的由头运到刘繇城来了,其余的你便留在城中便是,粮食他们也不会糟蹋,免得打草惊蛇。”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