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陌上芳菲尽-第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我这厢还未将妆匣收好,便听得门外一阵大呼小叫的叫喊和着凌乱的脚步声,门便被狠推了几下,外头有人高喊:“快给......给孤开门!”那声音醉意熏熏。
孤?我一颗心像要蹦出来般,按理说连夫妻交拜都已免去,今夜太子定是歇在太子妃处,又岂会来我寝宫?方才这番准备全然是自己多留了一份小心,莫不是还真把太子等来了。
“开门!”门外之人已经开始擂门了。
“啊!来了!”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将一盒散发着臭味的东西往床下一塞,便迅速扯过盖头蒙住脸,往外屋奔去。
方将门销扯开,一个红色身影便顺着开门的方向直直扑来,将我结结实实压倒在地。后背撞击在铺了绒毯的地上,我还未咧嘴呼痛,肋骨又被狠狠一压。
低头望去,趴在我身上赖着不起之人头戴金冠,身着大红喜服,应该是我的太子夫君不假。可这太子分量着实不轻,我的胸腔已被憋得喘不过起来了。
危急关头,门外急急嚷嚷追进来喜娘和一个公公,两人一见这副情景急忙惊叫着手忙脚乱将太子扶起。无奈太子醉得如同一滩烂泥,硬是死死地将我压住。我只好帮忙一起往上推他,好容易将他推离,眼见那年迈公公手下一软,太子又有下倒趋势。
说时迟那时快,我毫不犹豫一个利落翻滚。身后一声沉闷响声,我暗呼不好,回头一望:果然,太子因我这一闪,便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此刻估计摔得有几分清醒了,知道歪着嘴呼痛了。
那喜娘和公公颇有几分责备地想我瞅来,那眼神却都不约而同定住,无异于见到了妖怪般,我也觉出几分不对,想来今日一整天似乎除了方才对镜化妆,一直都没这么明朗地看过四周的人和物呢!这么说来,我此刻,盖头没有蒙住脸了!盖头呢?我四下一望,绝望了,那块红艳艳的四方绫罗分明就压在太子身下。
天啊!一定是方才那一摔一仰一跌就掉了!
不过,这也未必是坏事。只不过,多吓到了两个原本不想吓的人。
“啊!夫君!殿下!你这是怎么了!”我扯开嗓子嚎了一声,便扑将上去,协助那喜娘和公公将太子从地上搀起。
太子蹙眉嘟囔着骂开:“大胆的奴才.....敢谋害......孤......”说着又有往下倒的趋势。直到此刻,我才第一次看清楚自己所嫁之人。俊秀的五官此刻颇为痛苦地挤在一起,呼吸之间尽是酒气。
我扶住他的肩,无比娇嗔地来了一句:“唉呀!殿下小心!”
太子睁开有几分惺忪的睡眼,似乎努力想看清眼前之人。我配合地往前凑了凑,流出一个黯然销魂的笑容。余光明显感觉到旁边的喜娘和公公都情不自禁地抖了两抖。我暗自得意,以这副小丑样摆出的撩人风情,不吓人都不行。
当距离足够近到让醉酒的朦胧消失的地步,太子突然大叫了一声:“啊!你......你是谁?”一边惊恐地往后倾去。
我乖巧地福身:“臣妾见过殿下。”
太子猛然睁大眼,仔细看来,我急忙做娇羞状低头。太子眼中的一丝怀疑很快就消失在明显流露的厌恶和嫌弃中,我心跳得剧烈,这样子他应该没有兴趣了吧。
“很好,母后为孤挑选的良娣果然是绝色风华,姿容倾世。如此佳人,孤岂能冷落?程公公,你们退下吧!”太子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但似乎是话中有话。
“殿下,今夜是您同太子妃的大喜,在良娣处留宿于礼制不合,更何况皇后......”程公公小心劝道。
“够了!礼制礼制!你们除了礼制还会说点什么!你若再提皇后二字,我定让你没有舌头回去同她交待!滚!”太子摔开程公公的搀扶,一声暴喝,带着酒后的蛮劲,身子却是一软,往后倒下。
我急忙上前一步搀着他,软声道:“既然太子如此抬爱,臣妾定竭力侍奉。”说着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黑黑的牙齿,太子又是一惊。
我却故意将涂满红斑的脸往太子脸上挨去,明着一个亲昵动作让太子情不自禁抖了三抖,眼中厌恶更甚。
“嬷嬷,劳烦再端两盆水来,我素来有足气,一日必须药浴三次,否则气味难消,唯恐一会儿冒犯殿下。”我刻意说得淡然。余光瞟见太子已是在强忍住不吐出来。
房间里漂浮着若隐若闻的臭味,是我方才放在床底下的臭鸡蛋开始发挥作用了。
太子眉头蹙得愈发紧。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妇人的声音传来:“太子殿下,皇后娘娘遣奴婢前来问话。”
程公公见势急忙道:“殿下,太子妃处已准备下醒酒羹汤,殿下还是移步瑞华宫吧!”
太子本就有些犹豫要不要与一个丑陋又有脚臭的女人共度良宵,此刻便顺水推舟,一挥手甩开我的搀扶,跌撞着向程公公行去:“孤怎么会在这里?看来......孤是真的醉了......醉了......”
程公公口中喏着,搀扶太子离去,门外一群人也散去,各回自己的主子那里报告去了。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切终于平静下来,这下皇后该满意了,我也满意了,太子妃兴许也是满意的,至于太子,似乎再同自己母亲置气,只可惜这气置得不够坚决,最终还是止步在我的杀手锏下。
屋里屋外又是一片寂静,这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的“新婚之夜”?一个人的婚礼,华贵无比却更像一场闹剧。万籁寂静,烛泪低垂,只有偶尔爆起一个烛花的哔拨声回答我。
我摇头自嘲一笑,不管明天怎样,至少我逃过了今夜。思及此,心下一阵轻松,兀自取了凤冠扔到床上,大大咧咧往铺大红锦缎的桌前一坐,兀自斟了杯茶,毫不客气地抓起几块糕点往嘴里塞,填饱早已空空如也的肠胃。
“娘娘,醒醒,醒醒!”如缀焦急的声音隐隐传来,我努力抬起艰涩的眼皮,见朦朦亮光中,一个宫装少女趴在我床前。
“娘娘,该起来梳洗打扮了,今日一早可是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一语将我惊醒,困意顿无。昨夜之事已提醒我,太子在将我作为同他母亲置气的法宝,今日这关可万万不能闪失。
昨夜吃饱过后,疲倦不堪的我便裹着嫁衣独自一人在床上沉沉睡去,直到方才如缀将我摇醒。
虽洞房之夜独守空房,但毕竟是新婚,不能太过素雅,否则有闺怨之嫌,因而我从众多嫁妆首饰里挑出一柄镶红宝石金钿簪于左鬓,想了想又在发髻正中别一朵粉红水晶所雕玉兰,顺着发髻簪上一串粉红玛瑙珠所穿流苏,最后将一串莹润的珍珠饰于额间,以便将覆住我面庞的茜色面纱悬住。
妆成,但见镜中女子梳飞仙髻,身姿婀娜,但茜色纱衣配上满头的珠翠却显出几分俗气,这般出去见人,实是会让人怀疑宇文良娣的品味。
除此之外,隐约飘忽的面纱仍是遮不住颈部那些我刻意点上的红疹,如此俗气又身患隐疾,不知宇文良娣会不会终身不得幸?
我制住自己邪恶的猜测,满意地打量起自己的装扮。却是急煞了一旁的如缀,这小丫头对我的毁容举动饶是不解,开始时拼命劝阻,直到我解释说宫中美人如云,这叫欲擒故纵,她才似懂非懂地放开手,将信将疑地看我糟蹋自己的容颜。
我并非有意骗她,只是我若说出实话,她一时未必能接受,毕竟不是一个时空的人,思想观念岂是说变就能变,要她接受我的想法,还得今后慢慢来。
收拾妥当,便唤如缀一同出门,乍一推开房门,请安之声便和着轻轻凉风扑面而来,门外几人齐齐朝我跪下,我赫然一惊倒退半步。
只见俯身跪地的四人,两个褚红服色的内侍太监,一个约莫豆蔻年华的水蓝衣饰宫女,还有一个年纪已不轻、头发花白的嬷嬷。
我心中顿时不忍,急忙道:“快起来吧!”
四人谢恩起身,皆垂首退至门侧等候我吩咐。我心下明了,这就是宫里为我安排的下人了。
问过方知,那两名内侍,分别名齐文、齐允。嬷嬷姓吴,在宫中多年,都唤她吴嬷嬷。而那个不过十五左右的小宫女则唤作澜儿,去年春选方才入宫,胆子甚小,始终低垂着粉嫩的小脸,语声轻细。
“娘娘,时辰不早了。”如缀恐误了时辰,在我身侧小心提醒,吴嬷嬷便上前带路前去皇后寝宫。
回望昨夜已睡了一宿的寝宫,方知我所居之处叫落霞阁。红墙紫瓦的宫殿面积不大却修建精巧雅致,远远望去真如落日晚霞一般色彩绚烂,不愧名为落霞阁。院中牡丹、芍药和栀子竞相开放,许是因为大婚,这些花卉一律红色,片片花瓣将其上滚动的露珠映得如鲜红玛瑙般。
出了落霞阁的拱形宫门,顺着白玉石板铺就的宫道一路行去,但见座座威仪的宫殿沐浴在微微曙色中,肃穆而庄严。宫门锦绣,玉树庭花,回廊婉转,碧栏玉阶,后宫随处可见的荷塘花池为磅礴的皇家气象增添几分柔美静仪。
皇后的崇仪宫位于后宫正中,空旷的宫殿前矗立两尊闪闪黄铜的神兽,红墙金瓦,玉阶铺锦,侍卫、太监林立于朱红殿门之外。
“宣宇文良娣觐见!”宦官尖细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殿前。
吴嬷嬷和如缀等人只能侯在殿外,我仔细回想了一遍在将军府所学的宫廷礼仪,深呼吸一口,努力平稳住气息,便昂首挺胸步入殿内。
虽有面纱覆面,可刚一入门,仍被眼前的富丽堂皇晃了一晃眼,偌大的寝宫坐满了珠翠绫罗、花枝招展的嫔妃。馥郁的袅袅香气缭绕间,一个鸾凤绣纹杏色宫装的高贵妇人端坐上首。
“臣媳叩见母后!给诸位娘娘请安!”我颔首俯身,屈膝行礼。
“平身吧!”一个沉静优雅的声音淡淡道,“看座!”
“谢母后!”我并未起身,依旧俯身叩首,“臣媳有一事还恳请母后责罚!”
“起来说话,何事如此?”皇后似有些不耐烦。
“谢母后!”我微微抬起头说道,“北境至此,路途劳顿,兼济水土不服,气候不适,臣媳因故,肤起痒痛红疹,虽已入皇室却暂不能侍太子,臣媳万死,请皇后责罚。”我语气悲切地将这番话说完,便屏息静听皇后发落。
“哦?如此严重,可着太医看过?”皇后一双犀利的凤目似要将我的面纱穿透般。
“尚未来得及,但已着送嫁车队的随侍医官看过,医官只说是水土不服之故,休养些时日,适应京城气候水土自会痊愈。待臣媳回去,便即刻请太医前来诊治。”我尽量将语气表达得凄婉哀怨。
“还是再着太医诊治诊治的好。路途颠簸还要受水土不服之苦,难为你了,起来吧,本宫恕你无罪!不过,此病关乎女子妇容,不如现在就传太医前来诊治。”皇后颇有深意看我一眼。
我大惊,幸而有面纱遮住表情。不想皇后来此一招,她当真如此在意我的“病”,还要殿前问诊!
我顿时后背汗湿,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棋子(一)
“臣媳何德劳动皇后娘娘费心,娘娘这番关爱实在令臣媳惶恐。”我尽力镇定地回拒道。
殿内众女的目光皆灼灼向我,不屑、嘲讽、疑惑、冷漠皆有之。
“禀皇后,臣妾当年从北境入京也曾犯此红疹,现下仍有一盒西域进贡的药膏,正合宇文良娣所用。”
我侧首望去,只见皇后下首的坐席上一名堇色宫装的年轻女子俯身向皇后进言,她约莫双十芳华,面容姣好,一身缠银丝的堇色长裙优雅又恬淡。
我暗暗感激,只是不知皇后会作何回答。
“如此甚好,不过......”皇后还欲再言,却听得殿外又是一声尖细唱颂“太子、太子妃觐见!”
“宇文良娣,你起来吧!”皇后话音刚落,白色绣金龙袍的太子已大步步入殿内,身后半步紧随粉紫流裙、广袖束腰的太子妃。太子眉目一如昨夜,眼神间尚有几分宿醉的迷离,整个人有几分文雅之风又兼懒散漠然。太子妃郭氏清丽婉约,仪态从容。
两人行至皇后座前行礼请安,皇后面上顿露喜色:“快快平身!”
按照规矩,小老婆是要给丈夫和正妃行礼的,待太子和太子妃起身,我便依照礼官所教,向太子和太子妃行礼。这一福身不要紧,却把我自己吓了一跳,右侧坐席一列女子也齐刷刷站起,向太子和太子妃见礼。我心里暗自感慨,敢情太子已经有了这么多侧妃了。
太子将众女一一扫过,扫过我覆着朱茜面纱的脸上,似不愿多留片刻,旋即调转视线,蹙眉道:“平身吧!”众女随即皆谢恩回座,皇后也暂时饶过我,放我坐下。我暗暗舒了口气,思量着这扮丑的招数实在不怎么高明。
幸而有人相救,不过她是谁?我抬头寻去,方才救我的那名堇色宫装女子也正目光莹莹地看向我,似有千言万语。我对她报以感激一笑,但一想自己真傻,隔着面纱她怎么能得看见呢?还是以后找机会亲自谢她。
太子与太子妃已步至皇后身侧,太子并未携太子妃手落座,面上依旧一副冷淡神情。
皇后笑意盈盈地携起太子妃的手,关切问道:“依秋,可还住得习惯?”
太子妃粉面微红,颔首言道:“劳母后挂心,臣媳一切安好。”
看着皇后和太子妃亲热地闲话家常,纵是瞎眼人也看得出,皇后明显是喜欢太子妃胜过我许多倍,虽然太子似乎并不怎么待见这个太子妃。
我暗自思量着这其中关系,听得皇后随口对太子言道:“皇儿,宇文良娣初入宫中,诸多不适且身子欠安,你要多劝慰体恤她些。”
“是,母后!”太子言语甚是冷淡,连看都不曾再看我一眼,想来也是,那么多美妾环绕,我这个带病丑陋之人自是入不了他的法眼,只不过,今日之事已是警告我此举之危险,如此下去并非长久之计,必须尽快找到琼莲。
从皇后宫中出来,竟有些许站立不稳,后背微凉,不知何时竟已汗透衣衫,回想刚才一招险棋,如若皇后当庭传唤太医,我恐怕此刻已身首异处,那救我的紫衣女子却不知是谁。
正思忖,从后匆匆赶上一内侍:“良娣且慢,我家娘娘有请。”
我一怔,回望廊侧一浅紫宫装女子立在晨风中,衣袂翻飞,似正看向我处,正是方才殿内替我解围的嫔妃。
我随内侍行至回廊,紫衣女子已迎我疾走而来,行走间广袖飞扬,眼中晶莹闪动。近至我跟前,更见她粉面微微涨红,嘴唇颤抖,黛眉紧蹙,眼中已有点点晶莹溢出:“妹妹,妹妹......还认得我吗?我是姐姐呀,韵瑾......”
入宫之前,宇文将军告诉过我,我的姐姐宇文韵瑾十年前入宫,初为贵嫔,入宫两年诞下九皇子,封为晴妃,颇受皇上眷顾。
初到陌生之地,在这波谲云诡的宫廷,亲人于我就仿佛飘摇无依浮萍找到一方静水,得到片刻心灵依偎。
我惊喜抓住她伸过的手:“姐姐!”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病”,担心红点蹭到晴妃手上,遂急忙将她的手松开,后退半步。
晴妃一怔,见远处有人行来,便迅速用丝绢轻拭泪痕,敛起激动神色,轻声道:“到我宫里坐下说吧!”
一路行去,我们始终保持应有的尊卑位分,晴妃在前,我随其身后。我们二人一路上无多言语,直至入了寝宫,晴妃才转身对身后的我莞尔一笑,然后大方携起我手,迈入殿内。
晴妃的琮华宫没有皇后的中宫华丽大气,宫内布局也甚为质朴典雅,银色轻纱拢着红漆宫柱,仙鹤驾云熏香炉里逸出丝丝兰木清香。
“来,妹妹,过来!”晴妃携着我手,亲热唤我同坐锦凤软榻,我推辞不下却不敢用力挣扎,恐怕将手背上“红疹”擦到她手上,只得坐下。然后趁她不意,往后挪得离她稍远些。
命侍女奉上香茶后,晴妃便屏退了众人,偌大的一个寝宫只剩下我们姐妹二人。
“妹妹,父亲大人、夫人、我娘、三娘可都还好?”众人刚一退下,晴妃便急切问道。
“恩,他们.......他们都很好。”我含糊不清地答道。
“十年了,一转眼都已经离家十载。”晴妃黯然低头,“娘亲一到冬季便犯哮喘,也不知现下如何。”
我一时为难,这二夫人的情况我实是不知,可又不能对她说:我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是你的韵玦小妹,你娘我也只见过一面。见她黯然神伤的表情,我心下不忍,便编了个谎话:“二夫人很好,爹爹很关心她的病,如今她已好多了。”
“真的?”晴妃眼中隐隐喜色,“如此我便放心了。”
她说罢,抬头细看着我隐在面纱下的脸,叹道:“当年,我离家时你还只是个六岁孩童,一晃眼,都这么大了。韶华易逝,我也老了!”言语间抚上自己面庞。
晴妃虽已二十六七,可一双春水明眸,面颊如桃花粉艳,顾盼间神采飞扬,正是风华正茂之年。
“姐姐姿容绝世,正值风华之年,又颇受皇上眷宠,何出此言?”我看着她仍不见一丝鱼尾纹的光滑眼角,不解反问。
晴妃对上我的视线,眼中光华一黯,无奈浅笑:“你以为皇上的荣宠真是牢不可破么?这宫里每天不知有多少绮玉容颜的女子,花尽心思只求一顾。一人得宠,便是千百人的失宠。每年这么多女子入宫,有多少期待就有多少落寞。”
说到此处,晴妃忽抬头望定我,眼底放光,语气激昂,与刚才黯然神伤时判若两人:“你要记住!在这宫里,我们唯一的依靠便是——恩宠!只有用尽一切手段夺宠、固宠!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我知道争宠夺嫡的残酷,亲耳听得晴妃如此说来,还是忍不住浑身一震,活下去的希望?的确,宫斗中失势落败者的归宿向来只有两种——死和生不如死。
“所以妹妹,你一定要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就算你对赐婚有天大的不满与不愿,也万万不能表现出来。毕竟现下你已入宫,你唯一要做的便是抓住太子的心!一入深宫,从前万般都必须放下。你的病已让皇后不满,姐姐实在担心你......”晴妃压低声音说道。
我一惊,我当初远在北境,晴妃身在皇宫,如何知道我不满赐婚一事:“姐姐误会了,我并没有不满婚配太子,只是......”
“只是什么?你......你莫不是还记挂着......”晴妃一时粉面涨红,杏目圆睁,隐有怒意。
“我?我记挂什么?”我被晴妃反问得完全甚是疑惑,见晴妃仍是惊疑不定看着我,心里隐隐明白似乎还有些事是我不知道的。
听晴妃语气,我莫不是从前曾有倾心之人?我一惊,转而一想如若让她此时知道我曾经失忆,必不会告诉我真相,遂赶紧掩饰讶然,幽幽说道:“姐姐教训得极是。可很多时候,并不是我不想忘,只是心不由己。”
“妹妹,你怎么可如此糊涂,太子乃人中龙凤,岂是那武人可比?”晴妃愤然瞧着我,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武人!原来宇文韵玦之前的意中人来自军中,可晴妃避讳他的名讳,并不言明,我暗自着急,一撇嘴继续哀怨道:“姐姐,我知错了!姐姐教训得是!待妹妹病愈之后一定收了心思,好好伺候
太子。可......可还有这最后一桩心愿,求姐姐一定要答应我!”我作势欲跪。
晴妃急忙扶住我,“何事,你先说出来!”
“此生妾已嫁,与君无缘......我......我只是想知道,想知道他知晓我嫁入宫中后,作何感想,现下情形如何?求姐姐告诉我!”我殷殷目光看向晴妃,恳切万分。
晴妃登时撤手,任由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挥袖起身间掀翻了桌上茶盏,晶亮的水珠顺着桌沿滴滴滚落。
她似不认识般瞅着我,语声凌厉道:“我的傻妹妹啊,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那人心里根本就分毫无你!你流泪伤心,甚至以死明志!可他呢?他非但无半分感动半分怜惜,依旧沙场得意,加官晋爵,听说皇上此次犒军,还欲将华阴公主赐婚于他!”
晴妃这番言语犹如惊雷乍响耳畔,震得我登时呆住。犒军?莫非,宇文韵玦的意中人正是我们途中所遇的大军统帅睿郡王!还有以死明志?宇文韵玦何时求过死?难道宇文韵玦之前的大病并非是不满良娣位分,而是,而是因为睿郡王而求死!
半晌,我犹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晴妃却以为我伤心睿郡王即将被赐婚,也觉自己方才言辞太过犀利,将我从地上扶起,柔声哄道:“太子乃未来国君,且也是怜香惜玉之人。你嫁得如此夫婿,便不要管那人娶纳何人了。你放心,今后我们姐妹在宫中彼此照应,荣华富贵必是享之不尽......”
从晴妃宫中出来,我犹自怔忪失神,头脑时而迷糊时而清晰,脚下虚浮。这些天来的细节一点点清晰联系起来,到底还有多少事是宇文将军和如缀没有告诉我的,如缀所告诉我的一切必是将军事先安排好的,利用我已失忆,编造谎话骗我入宫,以保住宇文家荣耀。什么嫡出爱女,原来我也不过是一枚棋子。
手中紧攥晴妃所赠药膏,任凭碧玉盒冰凉的触感沁入手心,心底也一片冰凉......
☆、棋子(二)
落霞阁内,如缀小心为我奉上茶,我并未接过茶盏,只面无表情盯住她。
方才回宫,众人见我脸色不豫,一路都谨小慎微。此刻,其他人被我屏退,只余如缀独面对我,她大概是从未见我如此神色,又被我冷冷目光盯得如芒在背,终于忍不住跪倒在地,哭道:“娘娘,奴婢有做得不对之处,请娘娘责罚!万万不要伤了玉体!”
我压住心中怒火,冷哼一声,淡淡言道:“责罚倒不必,想来,对你的责罚该是由得宇文将军说得算!”
如缀愣住,跪地的身子一颓,呆呆看我,无声地张了张嘴,两行清泪滴落。
我硬了心肠不看她,扭头看向窗外。
半晌,她仍旧伏地低泣,那低声呜咽搅得我心乱,怒意也消了一半。她只不过是个小丫鬟,听命于主人,我将对宇文峰的恼怒迁怒于她,实是无用,遂一叹气,俯身将如缀扶起。
如缀一双泪眼惊疑不定地看着我,不敢起身。
我无奈:“如缀,我从未将你看作下人。不管是在将军府还是这宫里,我一直把你当成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可是,在你心中,我是什么?”
如缀摇头,欲辩解,我不待她说话接着道:“从前我与睿郡王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如果你真当我是你家小姐,就不必再骗我了!”
“娘娘......”如缀瞪大眼睛,似不相信。
“晴妃娘娘都告诉我了!”我有几分不耐烦,拂袖望向窗外。
如缀神色渐渐颓下,被我这么一吓一哄,随后便老老实实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原来,宇文韵玦自小在北境长大,常跟随父亲到兵营玩耍,性格与见识都不同于一般闺阁女子,她自幼便养成了豪放不拘、敢作敢为的果敢性子,心中的英雄男儿自是像父亲一样开疆拓土的英勇将军。
及笄后的那个夏天,宇文韵玦私自出府游玩,至景国东北边境嘉池关附近,恰巧被骚扰边境的巴贝尔人抓获。幸而巴贝尔人中睿郡王所设圈套,大半士兵死伤,但宇文韵玦却被掳走。睿郡王亲自带兵追击百里,深入敌腹,将宇文韵玦救回。
宇文韵玦一颗芳心便自此遗落,可惜山高水长,回到晋宁后,二人相隔百里,且自被劫事件发生后,将军便不许她再轻易出府。宇文韵玦的相思之情只能托于明月、付与红叶。
四月前,皇上为太子选妃,皇上念宇文家世代驻守北境劳苦功高,下旨立其嫡女宇文韵玦为太子妃。
圣旨到达晋宁,将军府上下一片欢腾,宇文韵玦却在当夜意图逃跑。宇文将军早有所准备,宇文韵玦刚出府便被抓回,随后被软禁。
宇文韵玦是何等果敢绝决的女子,本是欲私奔到嘉池关找睿郡王,如今见此生无望,便于众人不意,跳入花园后湖寻死。
被救起后,宇文韵玦气息全无,金石汤药俱施,才保得一脉气息,但一直昏迷不醒。圣旨已下,宇文韵玦若死,宇文家势必背负抗旨不尊之大罪,乃灭门之罪。
将军遍寻南北名医,访得一味龙胆草,据说有还魂之功效,果不其然,宇文韵玦服后第二日便清醒过来,只不过记忆全无,如此一来,皆大欢喜,忘记前尘的宇文韵玦便可安心嫁入宫中。
这本是将军府内隐秘之事,被严密保守。不知为何,宇文韵玦欲逃婚之事却被皇后知晓,遂传到皇上耳里,圣上自是一番雷霆震怒,但念在宇文家于国有功,只将宇文韵玦降为良娣,改封皇后侄女郭依秋为太子妃。
事情至此,方告一个阶段。听得如缀说来,我一时入迷,却仿佛在听一个旁人的故事,忍不住心潮激荡,全然忘了这个人现在就是我。
如缀说完,怯怯看我,道将军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已书书信一封交予她保管,伺机交予我。
我紧紧咬唇,将如缀呈上的书信颤抖着手打开,“吾女韵玦亲启”几个遒劲楷书让我忍不住晃了晃,我压住心中滔天巨浪,逐字逐句看去。看毕只觉一阵眩晕,急忙俯身按住心口,脑中轰鸣不止。
宇文家将我推出,一可保住宇文氏一族性命乃至荣华富贵,二可与皇室再结姻亲,壮大势力。即便我日后知晓真相,也是生米煮成熟饭之时。也许宇文将军还抱有一个侥幸,希望入宫后我会爱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