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陌上芳菲尽-第1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方才那些黑衣人是从雪下遁地而来,此刻回望只见南侧不远处的山谷里歇着有十来匹马,两名黑衣人正向那些马狂奔而去,应是要骑马来追我。
  我狠狠拍打了几下马臀,夹紧马腹拽紧缰绳死死伏在马背上,向千峰城的方向奔去。这马的速度惊人,我将脸埋进厚厚的马鬃里,眼泪却不听使唤地滚落,伦格尔额......你一定要等我,我这便回城搬救兵来!
  远远已看见了那黄土夯实的高大城墙,可草原上就是这样,看见城跑半天,那城池始终远远地矗立一片雪白原野中。我心急如焚,泪水已冰冻在脸上,我却丝毫感觉不到刺痛。只知道早一刻赶到,伦格尔额获救的希望便就大一分。
  然而那群刺客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我,追上来的两人动作很快,虽然距离还颇远,我却遥遥看见他们举起了弓,不一会儿,便有箭擦着耳边疾速掠过。
  我咬紧牙关,将身子尽量贴伏在马背,拼命抽着马臀。
  又有两支箭便擦着肩和马身飞了出去。我看了看射破的袖子,握紧缰绳加速狂奔。必须活着到达千峰城,要不然便白白牺牲了伦格尔额让给我的一线生机。
  那些箭绵绵不绝地咻咻射来,马腿中了一箭血流如注,却似乎明白他主人交给他的任务般,拼死狂奔。
  我心下一颤......回头观望,刚好看见一支箭笔直地飞向我,眼看就到了面门。“啊!”我下意识尖叫着紧闭双眼,俯身回马背。
  “咻”的破空声划过,“当”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过后,那支箭并没有射中我。
  抬眼看去,一队戎装的乌月离族男子从千峰城方向骑马驰来,方才之所以我没看见他们,是被前面一道山梁挡住,此刻他们如天降神兵般出现在我跟前。
  那群男子着乌月离王宫侍卫服色,手中也握有弓箭,正射向追击我的两人,而刚才直射向我的箭已不知去向,身后不远处的地上插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刀,方才应该是他们用那把刀将射向我的箭挡落地上。
  我挥手指向身后,边调转马头边用尽全身力气冲他们喊道:“快!那边!伦格尔额在那边!”
  
  又下起了雪,我仰头看天,浅灰红的天空如一个巨大的斗篷,不断抖落着漫天的碎絮。伸出双手,那些晶莹精致的小花瓣落在我冻僵的手上慢慢融化,我却并不觉得冷,许是因为我的心从未如此冰凉过,这三天以来,担忧自责时时缭绕心头。我不顾闲言碎语、旁人侧目也始终坚持守在伦格尔额寝宫。我会一直守到他醒,如果他不再醒来,我不知道自己会被愧疚和痛苦包围多久,也许是一辈子。
  如果当时他丢下我,凭他的武功绝对能够冲出重围,也不至于浑身伤口无数,几欲失血过多而丧命,更不至于中了刀上的奇毒,此刻仍昏迷不醒、生命垂危。可他却将生的希望留给了我这个片刻之前才狠狠伤害过他的人。
  扪心自问,这份恩情和深情我何以为报?
  “忽兰朵。”身后有人轻声唤我。
  我回头,披裹浅驼驼毛麾的王后静立于屋檐下,颇为担忧地看着我:“这么冷的天,还不快回来。”
  我失神地朝她走去,不敢碰触她的眼神,她越是不责备怨怪我,我便越是自责。
  医官都对伦格尔额所中之毒束手无策,王后却不慌张,她每日亲自为伦格尔额煎药,看着他服下后守上一段时间,便又离去,似乎对伦格尔额的解毒颇有信心。
  “伦格尔额怎么样了?还是没有醒?”王后镇定问道,示意身后的侍女将药壶端进室内。
  我摇头长叹:“医官说他中的毒正在慢慢解去,可是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不会有事的,放心吧,伦格尔额一定会好起来的。”王后执起我手,坚定说道,似在安慰我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伦格尔额就这样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苍白的脸色几乎没有一丝血色,我甚至不敢再次掀开被角看到他全身密密麻麻包扎好的伤口。
  偷袭之人所用长刀上均粹有剧毒,医官说是容国制毒世家花氏的独门奇毒——江南笑,江南笑分烟锁春雨、雾拢芙蕖、云追秋月、雪映寒梅四种不同配制方法,只有制毒之人才有解药,且不说找制毒之人给出解药有多困难,就说穿越景国到达容国腹地需要的时日,寻回解药之时恐怕已来不及了。
  昏迷中的他眼睛紧闭,沉静如婴孩。我用小勺将水一点点喂到他嘴里,滋润他干裂的唇角,用毛巾为他拭去额角冷汗。
  不知王后给他服用了什么解药,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伦格尔额的脉象竟一日日平稳,伤势也渐渐好起来。虽已不发高烧了,但是仍还是这般昏迷不醒。
  我叹息着轻抚上他额角一处伤口,顺着眉角将他整个面部轮廓用指尖细细描摹了一遍。高眉深目的他,确是相貌俊朗,不知迷倒了多少草原姑娘。更难能可贵的是虽然身份高贵,却用情专一、生死不渝。只可惜,遇错了人,曾经的忽兰朵已逝,而我并不是那个能陪他共度一生之人。
  我正兀自出神地想着,耳中忽而听得一声几不可察的呻吟,伦格尔额似乎动了动嘴唇,眉梢微微一蹙。
  我惊喜地伏在他耳畔,拉起他的手止不住颤抖,连声音都在发抖:“伦格尔额......”
  他慢慢有了反应,眼睛也缓缓睁开。
  我一时激动得不知说何是好,张了半天嘴:“你醒了……。你醒了……你……。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声音一时高兴得变了调,只知道紧紧抓住他的手挨在脸侧,眼泪已经不自觉地簌簌滚落。
  “不......要......哭......”伦格尔额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用挨在我脸上的手背轻轻擦拭我的泪水,随后勾起一抹极浅极浅的微笑。
  自己已是这般力气轻若鸿毛的病弱之躯,却还想着安慰我,我眼泪掉得更急。
  “有你......为我哭......我......就是死......也......值了......”伦格尔额睁着迷蒙黯淡的双眼,凝视我良久,突然启唇叹道。
  “不许乱说!你不会死的,你会好好的!你一定会好的!”我用指尖抵住他双唇制止道,随后拭了一把泪,努力牵动唇角笑道:“我这便告诉汗王、王后你醒了!”
  正欲抽离的指尖徒然被抓紧,回头正对上伦格尔额深邃如碧蓝天空的眸子,“让他们去......你......别走......”
  从指间传来一阵温凉让我浑身一震,顿时僵在原地,四目相对,室内似乎激起一阵奇妙的涟漪,我尴尬地别开脸。
  “陪陪......我......”伦格尔额勉力笑着说,目光如冬日阳光温暖柔和掠过我心头。
  我心底一阵抽痛,伦格尔额,你让我情何以堪?
  我顺从地坐回原地,掩饰住悲伤愧疚,尽力舒展一个愉悦的笑容:“好,我陪你。”
  伦格尔额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继而蹙眉将我全身扫视一遍,颇为担忧地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有,我很好!真的!”泪水不住掉落,“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最重要的是养好伤,早些好起来。”
  伦格尔额一笑:“好,听......你的......”
  
  “听说那个忽兰朵,都已经守了王子殿下四天了。还说不愿嫁殿下,分明就是欲擒故纵!”一个声音颇为不满地说道。
  另一女子附和道:“如今王子殿下恐怕是定要娶她了,否则这也说不过去了。”
  草原姑娘不似汉人般拘谨,我一路行出宫去,竟听到不少闲言碎语,这也证明了无论何地喜欢咬耳朵嚼舌头的女子都是大有人在的。我从她们身边行过,她们似没认出我般,丝毫不收敛,一个圆脸女子还颇为嫉妒地瞪了我一眼。我无奈一笑,豪放的草原姑娘,可惜我并非她们所想那般。
  伦格尔额终于醒了,汗王和王后赶来看他,我便退出房外让他们险些生死相隔的一家人说说体己话,也正好能回家去换件衣服。
  与乌月离汗王目光相接的那一刻,我分明看到汗王那鹰一般锐利的眼中透出的一丝厌恶。更奇怪的是汗王和王后一前一后进屋后,夫妻俩匍一对视的瞬间竟还有些许尴尬,王后颇为不自然的转头掩饰,随后唤着儿子名字急急奔伦格尔额过去,汗王似松了口气般随后跟过。
  立于一旁的我将这一幕看得真切无比,难道汗王和王后失和?可是在千峰城的这段时日,并未听说他们二人有任何不和之事。但此时的我不想考虑这些,伦格尔额醒来的喜讯一扫我心头阴霾,只想赶快回家告诉莫褚老爹这个好消息。
  
  三日后,传来消息,汗王派人调查王子遇袭一案结果已出,刺客六人被随后赶到的王子侍卫击毙,另外四人被生擒后皆服毒自尽。经查明,黑衣刺客乃景国人,刺客手中所持兵器便是景国武人惯使的长剑。
  伦格尔额伤势越来越好,毒发之症更弱。当我告知他知晓这一结果时,他深邃眼眸隐含怒火,唇角紧抿,随即转过身朝墙上狠击一拳,他冷笑着从唇间吐出一句:“景国人?哼!”
  我着急奔上前查看他的手上伤势,伦格尔额却固执地将手拿开,背过身不再看我,静默片刻后才对我说:“我想自己静一静。”
  我一愣,除了那日遇险时他激将我所用生硬语气,他还未对我如此冷淡过,便轻声应道:“我知道你不开心......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但只希望你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我愿意和你一起分担。你的伤刚好转,气郁结于心,不好。”
  
  当时我们谁都未料到,两日后,骨都侯苏哈纳擅作主张率兵到景国边城晋宁一番烧杀劫掠作为报复。我知晓此事已是一天以后,乌月离军队已带着劫获的丰厚战利品返回千峰城,汗王对苏哈纳的擅自行动颇为震怒,但苏哈纳威望颇高,报复景国又为多数激愤的乌月离人所赞同,最后此事便不了了之。
  我心中却久久难安,这样的劫掠、厮杀,不知何时才是尽头。当日我是景国人时曾怨恨过月离人的骚扰,如今自己已身为他们中一员,反观景国行为,心中却别有一番滋味。
  伦格尔额对苏哈纳率兵掠劫晋宁一事颇为愤怒,认为遇袭之事还未查清之前就如此鲁莽行事,有失偏颇。
  那些刺客真的是景国人吗?又是谁所派?我脑海中猛然跃出的形象,竟是那个玄衣广袖的高大身影,他做的吗?心底有点小小的不相信,一时五味杂陈,只觉烦闷不已。
  




☆、忠奸

  这日一大早,莫褚老爹说是有事要外出一趟,天色微微曙色便见他披了大麾急急骑马出去了。我一人现在家里无聊,便决定入宫一趟。
  通红的木炭在火盆中轻轻哔拨作响,燃起一室温馨。我侧身挨过去,指着棉布上绣出的一片绿绿草地问道:“阿婶,你看这上面绣朵什么花呢?”
  王后侧首笑道:“我看啊,就绣一朵和你名字一样的忽兰花吧!”
  我一愣,不好意思地搔头:“忽兰花怎么绣啊?”
  王后无奈看我:“那可是你的生辰花,你出生的时候正是草原上忽兰花遍开的季节,你娘亲就是太惯你了,宁愿让你在外面学男子瞎跑,也不教你绣花,瞧你连自己生辰花都不会绣。”
  我笑着撒娇道:“那阿婶现在教教忽兰朵,那我以后不就会了吗?”
  王后摇头笑道:“你呀!那你可看好了!”话音刚落门便突然开了,哈戴神色紧张道:“王后,汗王派人传令要见忽兰朵姑娘。”
  王后手里绣布一松,飘飘悠悠落下,竟险些落入火盆。我一把将其抓住,递回怔忪失神地王后手中:“那忽兰朵改日再来拜访,今天便告辞了,阿婶保重身体。”
  正欲迈出门外,却突然被王后唤住:“等一等,我和你同去!”
  我怔住,然而王后的目光莹然坚定,不容拒绝。
  
  我和王后刚行至汗王议事的殿外,便听得殿内一阵激烈的争吵之声。
  “我以为,景国人如何得知王子殿下行踪,又如何准确伏击,这才是最大问题!”
  “左贤王言之有理,若不除内患,唯恐日后内外兼忧!”
  伦格尔额冷哼一声,道:“二位都言之有理,内患是是定要除去的!只不过那个内患一定不会是我恩师之女——忽兰朵姑娘!”
  “那殿下认为是谁?”
  我和王后匍一踏入殿内,便见之前已和我见过面的客戎和伦格尔额正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客戎大步迈到我面前:“你来得正好!王子方才说向景国人通报之人绝对不会是你!那只要忽兰朵姑娘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把在景国的那三个月说清楚,这件事也就明白了!”
  客戎逼得甚近,我一时后退,王后在旁一声轻喝:“客戎,不得无礼!”
  我转身避开客戎凶狠的目光,扶王后到殿中主位坐下,继而向汗王、王后和伦格尔额见礼。汗王看见王后时目光有几分客套生疏,而伦格尔额看向我的目光则是饱含心痛与无奈。
  “客戎方才所说不无道理,眼下抓出奸细是首要之事!还是请忽兰朵姑娘把话讲清楚的好!”苏哈纳依然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继续方才的话题,向我步步紧逼。
  客戎和苏哈纳这素来不和的二人,今日竟站在了同一个立场,一齐质问我。
  我浅笑:“二位认为我是景国奸细,就因为我在景国待了三个月?那岂非所有去过景国之人都有嫌疑?似乎听说苏哈纳大人早在十几年前还曾出使景国,去过景国国都。”
  苏哈纳不屑轻哼:“那已是久远之事,你莫不是要诬陷我!可你到千峰城不久便发生伦格尔额遇袭一事,岂有如此巧合之事!”
  “你磨磨蹭蹭不肯透露在景国的事,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莫不是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客戎不耐烦地发问。
  “客戎你不要太过分!”伦格尔额疾步上前,横挡在我同客戎和苏哈纳之间,目欲喷火,双拳紧握。
  殿中一时激起一圈刀光之意。
  “好了,都不要争了!”汗王喝道。
  我深吸一口气,闭眼再睁开,绕过伦格尔额护住我的胳膊,站到客戎和苏哈纳面前:“不错,我是去过景国,可是被劫走的!”
  我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我继续道:“许是被灌了失忆药水,我醒来便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还知道自己是被人拐卖了,于是想尽办法拼命逃走,却被一次一次抓回。最后一次被人拐子发现后,便将我打得半死扔到了乱坟岗。幸得风荷苑当家蓝姨所救,才捡回一条性命!”我颇为愤怒地说,“这便是你们要知道的,如何?我与景国人有天大仇恨!那些日夜我一点也不再想起,也不想再对外人重复,每说一遍就是将痛苦重演一遍,更是让关心我的人痛心,所以我才不愿意说!可是你们......”我说着说着忍不住哽咽起来,“可是你们还是逼我说......”
  “不要说了,忽兰朵,不要说了!够了!”伦格尔额顾不上有人在场,揽住我的肩膀低吼道,满目惊痛,随即转头恨恨看向苏、客二人,愤愤问道:“你们可满意了?”
  “哼!巧舌如簧,蓝苏尔已死,你所说的一切又以何为证?”苏哈纳负手冷哼,阴冷一笑。
  蓝苏尔便是风荷苑当家蓝姨。
  我感觉到伦格尔额揽着我的手臂越发收紧,直挤得我骨骼作响,半晌他才沉声说道:“我以王子之位担保!忽兰朵绝对不是景国奸细!”
  殿中顿时一片静寂,所有人如被钉住一般,与片刻前喧嚣想比,此刻静的让人害怕,各种眼光在空气中流转碰撞。
  伦格尔额居然以王位担保我!我讶然抬头,但见他目光坦然无惧,感觉到我的目光后,用手紧了紧我的肩头。
  “我用王后之位担保伦格尔额所言!”一个沉静的声音骤然响起。
  所有人将目光调转至坐于主位的王后身上,我和伦格尔额转身,只见王后优雅淡然地端坐着,一旁的汗王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久久不能言语。
  “阿妈......”伦格尔额攥紧双拳,母子二人悲戚的目光在空中相接。
  “这件事关系到乌月离安危存亡,请王后三思。”苏哈纳虽嘴上恭敬,目光却是毫不客气地看着王后。
  “这件事到此为止!都不必再说了!从今往后,没有确凿证据,谁都不许再造事端!”汗王一声怒喝将正欲开口的客戎打断。
  众人皆称是退下,客戎冷哼一声颇为不满地转身便走,而苏哈纳则恭敬地行礼后才退下,紧绷的面上依旧冷峻。
  伦格尔额低头与我相视,无语凝噎,一丝苦笑逸上嘴角。
  我心中一瞬如千把尖刀插入,苦痛万分。诚如苏哈纳所说,我方才所言确是编造,可今日的局面,我若不编造一个缘由出来,他们又岂会轻易放弃我?若让他们知道我还和晋远守将宇文家以及景国皇室有所牵连,我如何撇得清关系!况且此事他们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矛头对准的应该是伦格尔额。
  对不起,伦格尔额我欺骗了你,虽然我又不得已的苦衷,可始终是辜负了你的信任,我不值得你用王位担保......
  我颓然蹲下,用手捂住脸,任泪水溢满手心。            
  伦格尔额却轻拍我的背,柔声哄道:“没事了......没事了......”
  
  得知此事,入夜方才归家的莫褚惊怒交加,次日便以年老体衰为由请辞,不再辅佐伦格尔额王子,退出朝野。
  莫褚老爹闲赋在家,几乎断绝了与朝中之人的来往,其中包括伦格尔额。也许他是心痛到头来忠心耿耿却遭到怀疑和打压,也许是为了让我不再受委屈。但这样也好,日子平静无忧,等开了春,我们父女便会离开千峰城,回到草原,又是一年希望的开始。
  
  一晃眼,冬天便要过去了。积着薄雪的院墙上立着一只小巧的灰雀,黑豆般的小眼睛调皮乱转,玛瑙般嫣红的小嘴一张一合便吟出婉转的调子,冬天很快便要过去了,积在房头的白雪已经开始融化成晶莹的雪水,滴滴坠下在地上溅起一朵朵绽放的水花。
  我立在院中静静听着淘气小灰雀的歌声,心情也如即将到来的春天般明媚,伦格尔额的伤已经完全痊愈了,剩下的便是休养恢复。虽然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伦格尔额身上的江南笑是如何解毒的,但我却比众人少了几分意外,就如我在景国幸运地活下一般,我将这样莫名的解毒理解为天意,许是老天留我们于世间再多活几年。
  直到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事情根本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凡事有因必有果,我的解毒背后潜藏的是一个更大的危机,而伦格尔额的解毒则另有原因。
  “吱呀”一声门响猝然打断了我的思绪,伦格尔额满脸怒容地推开院门进入,我惊讶万分,近三个月来,伦格尔额从未跟莫褚联系过,更未来家里找过莫褚。
  今日竟然这般寻来,似乎情况不一般。我惊讶地望着伦格尔额走近,他便迈步走来边焦急问道:“师父在不在?”
  “出了什么事?”我担忧望他。
  莫褚已闻声出了屋来,初时颇为惊诧,随后面色如常道:“进屋来说。”转头支我:“兰朵,把门关上,再到厨房温两壶热酒来。”
  想把我支走?我颇为不愿意地撅嘴道:“好。”
  待他们入得屋内,我便偷偷出了厨房悄悄贴耳到窗下。
  “客戎咄咄逼人,苏哈纳居心叵测,难道父汗看不出来吗?可父汗居然也同意他们的提议前去赴会,这分明就是个陷阱......”伦格尔额暴怒地吼声穿墙而出。
  “伦格尔额,你冷静些!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师父,难道你也认为白月离人没有什么诡计吗?这......”
  听他们说来,又结合这段时日了解,我心中渐渐清明。
  如今的乌月离汗王膝下众多女儿,却只得两子,其中伦格尔额是其过了而不惑之年才得的次子,汗王本是立深受自己喜爱的长子季刻为太子,可是季刻十六岁那年却染病身亡,爱子的离去让老月离王悲痛欲绝,他一直不太喜欢次子伦格尔额,因此便没再立太子。
  朝中各派势力便各自谋利,觊觎王位之人大有人在,伦格尔额年纪尚轻且无战功,而母家又无势力,地位很受威胁。据说王后是汗王一次远游带回宫的,在乌月离无亲族,地位很低,颇受欺辱。而对伦格尔额威胁最大的莫过于左贤王客戎和骨都侯苏哈纳,尤其苏哈纳,伦格尔额一直怀疑他跟白月离有关系,但他是汗王的心腹,没有确凿证据根本奈何不了其。
  大约十日之前,探子来报,近日邻国景国边界兵马调动频繁。而昨日乌月离汗王又接到白月离汗王蒙番的邀请,约定二十日之后的春分之日两王亲会,共商抵御景国之策。
  王都,各派争议激烈,骨都侯苏哈纳以唇亡齿寒为由力主老月离王赴会,认为景国调兵意在对乌月离用兵报复,当下乌白月离必须摈弃前嫌,一致对敌。左贤王客戎也认为应前去会盟,两国联手部署很有必要。伦格尔额却认为此事有诈,他不反对两国结盟,可白月离王的邀请显得有些操之过急,且苏哈纳力主之事,让人极不放心。但朝中仅有少数赞同伦格尔额之说,苏哈纳和客戎党羽众多,最终乌月离王采纳了众臣意见,决定下月初四春分之日,前往乌月离与白月离交界处的墨湖会盟。
  伦格尔额苦求无果,反惹怒汗王,于是他反过来请求陪同老汗王赴墨湖会盟,汗王恩准。即便如此,未发生的事便是为定局之事,因此只是在会盟之前,还有很多准备要做。
  莫褚与伦格尔额在屋内的声音越压越低,我靠在墙外得意地捂嘴一笑:要出远门?还想要甩掉我,不可能!你们不带我去!我自会跟去!
  




☆、另一场宿命

  晚饭过后,莫褚老爹担忧地同我商量,自己有事要出远门几日,不日便回,自己不在家的日子,我要照顾好自己,伦格尔额派了人来保护我,我在家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我乖巧地点头,让他放心去办事,我能照顾好自己。莫褚对于我的懂事,甚是欣慰。
  入夜不久,莫褚老爹便回房休息了,看来他们明天很早便要走。我却不敢睡,待莫褚屋里灯熄后才小心翼翼拿出了白日里偷偷自制的“闹钟”,本打算一夜不眠可担心明天体力不支被他们甩下,所以便想了个法子叫自己半夜起床。这个简陋的“闹钟”构造简单,一根竹竿用绳索悬在床上方,一头挂的是一个装有雪球的布袋,竹竿另一头则挂一个花瓶,开始雪球较重因而坠于地上,花瓶高悬于空中。因屋内较暖和,夜里雪球慢慢融化后,如翘翘板一般,装有雪球的袋子便慢慢升高,而花瓶则下坠,直至后来落到我床脚处,砸到脚背我肯定醒了。
  这么布置了一番才沉沉睡过去......
  屋内飘出诱人的香气。桌上摆满了我最喜欢的菜肴,爸爸妈妈都站在家门前笑吟吟地看着我。我激动万分地奔上前去,却不知何处窜出一条恶狗,一口咬住我的裤腿死死不松口,直吓得我拼命大叫......
  这一惊便猛然醒来,才发现哪里是恶狗咬裤腿,分明是花瓶压到了腿上。
  我又是一惊,不知是何时辰了,急忙啲拉鞋子奔到窗前推开一条缝往外看去。辽阔的夜空隐隐可见朵朵暗沉的乌云,如暴雨将至前的积雨云般让人生出压抑之感,幸好没睡过,但是应该快要到清晨了吧,也不敢再睡,摸着黑悄悄洗漱打扮好,迷迷糊糊坐在床边等天亮。
  不知过了多久,隔着另一屋传来了莫褚老爹压抑的咳嗽声音,我暗喜,急忙打起精神躲在房门后。
  不一会儿,院外传来三声嘹亮尖利的口哨,随后传来莫褚老爹开门踏入院中的声音,院门很快掩上。
  我小跑着跟了上去,一把扯开了莫褚老爹刚刚关起的院门。
  院外,莫褚老爹和伦格尔额正准备上马,看我那一瞬间的惊讶神情绝对不亚于见到妖怪。
  “忽兰朵!你……”
  “爹,带我一起吧!我都知道了,你们不要瞒我了,我不想一个人在家,况且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我上前抓住莫褚胳膊不住摇晃。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这全都是为你好,不希望你涉险。”莫褚老爹有些生气。
  “爹,不管你和伦格尔额留多少人保护我,我都没有和你们在一起安全,你真的觉得天底下还有比你们保护我更好的人吗?你们是我最亲近的人,你们走了,我害怕……”我半说理半撒娇,双管齐下。
  “不行,忽兰朵,此行不但危险而且万分辛苦,你不要跟来。”伦格尔额蹙眉正色说道。
  “你们不让我去,我就待会儿自己找你们去,那岂不更危险?要不,你就把我绑起来吧!”我赌气迎上去。
  莫褚老爹知道我说得出做得到,蹙眉凝视我片刻,摇头叹道:“算了,伦格尔额,带上她吧,我这丫头是铁了心要跟了去。”
  伦格尔额也无奈摇头,苦笑着应允了。
  不错,我们一行人此行肩负重任,必须隐秘行事。
  
  来到草原后我学会了骑马,但骑术并不娴熟。因而受我拖累,一行人进度不是很快,按说快马加鞭应该傍晚就能到的,但入夜却仍见到墨湖。伦格尔额下令扎营休息,明日再赶路。
  下了马,只感觉浑身都快散架了,敢情这骑马长途奔驰也不是好玩的,屁股被马鞍硌得生疼。落地的一瞬间几乎站立不住,伦格尔额一把将我扶住,心疼又无奈地问道:“跟你说辛苦,这下信了吧?”
  我倔强挣脱他:“谁说我怕苦了,只是一时脚下麻了罢了。”
  莫褚在旁笑着摇摇头,随行的几个侍卫纷纷将头别开,有一人肩膀微耸似在发笑。这些可恶的草原男人,自己在马背上长大当然好骑术了!我暗自给自己打气,明日一定会努力赶上他们,不拖后腿。
  
  墨湖,湖如其名。深邃而平静,如一块墨玉一般镶嵌在草原上,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我们立马于不远处一个山坡上,俯视这这个宁静的湖泊,现在谁也不知道,十几日后,这里是否会有一场血雨腥风。
  这里虽然是乌月离和白月离的边境,却没有修像汉人那样城池,驻兵守卫。放眼所及,原野广袤,视野开阔,我疑道:若白月离王真要耍花招,那这地方未免也太不易埋伏了。
  “师父,若是那日刺客是苏哈纳所派,那他手下必有一群会遁地术的武士,此次会盟场所视野开阔不易埋伏,但地下却是一个难防之处。”伦格尔额蹙眉担忧道。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