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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妃诱情-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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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囚犯的帐篷还真不能和可汗的金帐相提并论,阴冷而散发着霉味,但是对流霜来说,金帐也好,现今的帐篷也好,都是囚住她自由的地方,没什么两样。
  流霜坐在硬硬的发了霉味的毡毯上,眼眸望着帐内中央的那团黯淡的火苗出神。
  暮野依旧在昏迷之中,不知道代眉妩为暮野用了什么毒药。
  流霜一直知道,代眉妩背后隐着一个高人,这个人既懂毒又懂医。那次在王府里陷害自己,代眉妩用的应当也是那个人提供的毒。其实流霜心内很想和那个人较量一番的,她想会有机会的。
  坐在幽暗的帐内,她的思绪却一直没有闲着,想到最后走出帐篷时,看到代眉妩那沾沾自喜充满了必胜的眼神,流霜心内蓦然一沉,脑中有亮光隐隐闪过。
  她想代眉妩的陷害绝不仅仅是要暮野醒来对付她的,倘若暮野信任她,却反而查出了毒是代眉妩下的,那她岂不是自己引祸上身。
  代眉妩应当不会这么做!
  那么她究竟想做什么?
  会不会是想要趁着她被囚禁时,将她杀害呢。
  门外那么多的兵将驻守,还有暮夕夕特意安排的兵将,想要暗杀她也不是那么容易得。
  那么,她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杀害自己呢?
  毒!
  除了下毒,代眉妩不会再有别的法子了。
  可是,她会怎样下毒呢?
  她下给暮野的毒就很蹊跷。
  流霜细细回想着和代眉妩接触的每一个瞬间,忽然想到了娘亲的翠玉镯。
  流霜慌忙从袖中拿出用手帕包裹着的玉镯,碎成两半的玉镯在幽暗的帐内闪耀着淡淡的光晕。
  流霜伸手拿起玉镯,放在鼻端轻轻闻着,一股淡淡的奇想沁入鼻端。这种香气和女人用的花粉极像,不仔细分辨是很难发现的。
  果然是毒药,沁香毒。
  这是一种慢性毒药,一般会在三两日内发作。而且,因为男女体质的缘故,男子反倒发作的快一些。
  流霜再没想到代眉妩早就在玉镯上下了毒,若不是玉镯被摔碎,不能戴在腕上,此时恐怕自己早已经中毒了。想来代眉妩也没想到,草地上恰好有一块石头吧。
  可是纵然如此,那玉镯被自己贴身收着,她依旧是中了毒。
  代眉妩此时应当是在等待自己毒发身亡。
  若是自己死了,那么在别人眼里,便是她毒害可汗畏罪自杀。
  若是自己没有死,这玉镯在自己身上收着,被人们搜出来,玉镯上的毒药,便是毒害可汗的证据。
  流霜相通了这节,顿时感到心内一阵后怕。说实在的,此时,她是略略有些佩服代眉妩的阴谋了,真是狠毒啊。
  她不会让她得逞的。
  还好她及时发现了玉镯上的毒药。
  流霜伸指在衣袖上弹了弹,还好她早有准备,及时将药囊中的解毒奇药都藏在了衣衫的暗兜里,为的就是防备代眉妩下毒。流霜取出一包研成粉末的云梦花,云梦花虽不是解沁香毒的专用解药,但是,却能解百毒,比一般的解药好用多了。
  流霜服下解药,算了算时间,感觉到代眉妩要开始行动了。
  果然不出所料,帐门忽然打开,暮夕夕带着两个侍女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代眉妩。
  暮夕夕有些歉疚地对流霜说道:“对不住了,皇兄依旧没醒,现在兵将们已经动了众怒,要我在你身上搜查呢。”
  流霜淡淡笑道:“无妨,你们搜吧!”
  两个侍女走上前去,将流霜的外衫脱掉,然后轻轻一抖,袖中的包裹着玉镯的锦帕便跌落出来。
  侍女弯腰捡了起来,呈到了暮夕夕的手中。
  这一瞬间,流霜清楚地看到了代眉妩黑眸中一抹亮光闪过。
  很遗憾的是,暮夕夕拿着两半玉镯,翻来覆去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发现,伸手递到了身后的军医手中。
  军医拿着玉镯闻了闻,摇了摇头,又递回到了暮夕夕的手中。
  代眉妩的脸瞬间有些失望,她轻声道:“你们可要检查仔细点啊!”
  暮夕夕将玉镯递到了流霜手中,微笑着道:“还给你!”
  流霜微笑着道:“公主,我想我已经知道可汗中的是什么毒了。如果公主相信我,就把这个拿去,我想可汗应当马上会醒来的。”
  暮夕夕接过流霜手中的云梦花,转身走了出去。
  代眉妩是最后走的,望着流霜清雅淡定地神色,她知道这一局,她输了。
  麓川。
  群山叠嶂,连绵起伏,白云缭绕间,一个个山峰均是高耸入云,翠色入黛。山中的空气极是清新,秋末的景色也美不胜收,树叶的颜色从浅绿深绿到墨绿再到浅黄深黄到枫红,层层叠叠变化着,竟比鲜花还要艳丽,让人情不自禁感叹自然的鬼斧神工。
  百里寒一袭深黑色宽袍,不沾一丝尘埃地在层峦叠嶂的山崖上攀援。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使他浑身上下闪耀着一种清澄幽冷的光。
  他想要在麓川找一条近路,一条可以通到翰城的近路,那样他便可以带领着兵将神不知鬼不觉的奇袭翰城。
  他知道暮野此时还在和东方流光僵持着。而他,只要奇袭翰城,便可打破这种僵局,那时,暮野便会受到前后夹击,必败无疑。如果运气好的话,他有可能生擒暮野的爹娘,届时便可以从暮野手中将流霜换回来。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是唯一能让流霜不受伤害的办法。
  百里寒抬头仰望,隐隐看到云雾缭绕的山巅,那么美,那么陡峭。
  山巅之上,是经年不化的积雪,百里寒到达山巅时,恰好是落日时分。夕阳为白雪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霓裳。
  山顶上,并不是狭窄的,而是极平坦的一大片。
  那一大片的白雪,是那样纯净,那样洁白,令他的心忍不住一颤。
  他缓缓驻足在山顶上,望着这如梦如幻的仙境。正要缓步走到对面,却发现脚下忽然传来碎裂的咯吱声,那时冰雪裂开的声音。
  百里寒心内一惊,这才发现脚下并不是实在的土地,而是一大片雪湖。想要到得山顶对岸,只有通过这片雪湖。
  百里寒走到下边山坡上,拔出长剑,砍了几株碗口大的数木,扔在雪湖之中。然后飞身跃起,足尖接连点到树干之上,好似黑色大鸟一般,到了对岸。
  百里寒站在对岸,朝着山下摇摇望去,一个羊肠小道蜿蜒着呈现在眼前。
  第122章:思念何其深
  百里寒凝立在山崖上,黑眸透过飘渺的云气,端详着那条羊肠小道。
  说羊肠小道一点也不为过,那小道是那样狭窄、曲折、绵长。然而,只要有这么一条小道就已经足够了,足以让他的几万精兵通过这条小道,直达天漠国的翰城。他们接下来需要做的,便是把山顶那片雪湖填平,以便更利于通过。
  山顶的风呼呼地吹拂着,荡起了他一头流瀑般的白发,夕阳余晖在他的发丝上跳跃着,好似舞蹈。
  此时,斜斜地站立在山巅的百里寒,青衣飘飘,白发黑瞳,是那样风神俊秀,俊美脱俗。
  小道上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声,百里寒黑眸微眯,凝神望去,看到羊肠小道上一抹青色在缓缓移动着。
  那是一个身着青布衫裙的女子,她的衣衫已经被山路上尖利的石块和丛生的树木挂的不成样子,她的发丝也凌乱不堪,一袭看出她的发髻,是天漠国的发式。
  一头乌发编成几条俏丽的辫子,缠绕着盘在脑后,既俏丽又雅致。
  毫无疑问,她是一个天漠国的女子,只是这个天漠国女子,爬到山巅来做什么?
  百里寒微眯着眼睛,望着那个女子极其艰难的攀爬着,更确切地说,是挪动着。因为她看样子已经精疲力尽了,有好几次都因为疲累,滚倒在地。若不是岩石和树木挡住了她,她估计已经滚倒到山崖下,摔死了。
  但是,这个女子依旧努力地爬着,丝毫也没有放弃的意思。
  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她终于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爬到了山顶上。
  她看到了百里寒!
  那一瞬间,这个天漠国的女子张大了嘴巴,愣愣地看着百里寒,她以为自己看到了仙人。
  那个男子站在山巅,青衣随风飘动,是那样卓越,那样出尘脱俗,那样俊美不凡,那样遗世独立,难道不是仙人吗?
  尤其是那一头铺天盖地的白发,那样白,比雪还要纯净,比玉还要晶莹,却又是那样绚烂,在落日的光影里,飞舞着,漫卷着。
  人们都说,爬到麓川山巅,会看到仙人的,传言原来竟是真的。
  女子的膝盖一弯,几乎就要跪倒在地。
  百里寒却开口了,冷冷澈澈的声音在风里回荡着:“你是谁?你来这山顶时做什么的?”
  仙人的声音可真是好听啊,好似天籁。
  “我……我是来这里为我家夫君求取平安的。”青衣女子有些诚惶诚恐地说道,“传说,饮了这山顶雪湖中的圣水,可以保平安。所以,太阳一出来,我便悄悄地出门,一个人爬到了这山巅,为的就是给夫君求取平安。我的夫君每次出门回来,都会受伤,我对他担忧得很。”女子虽然是天漠国的装束,但是,说的是汉话,称呼自己的男人也是汉话的夫君。
  原来她一大早从山底下爬到这山上来,是为她的夫君求取平安,真是一个痴情的女子。
  百里寒心内忽然一堵,觉得呼吸有些凝滞,他想到了困在敌营的流霜。不知在遭受怎样的苦痛,他蓦然转身,打算离开这里。
  青衣女子感受到百里寒周身的冷意,她乍然明白,眼前的男子不是什么仙人,仙人怎么会有烦恼呢?而眼前的男子,修长的眉深深纠结着,俊美的脸上笼着一层淡淡的忧郁,就像这山间的雾气,驱之不散。
  “公子,如果惦念什么人,就取一杯圣水,让她喝下去,会保她平安的。”青衣女子温柔地说道。
  百里寒凄苦地一笑,保平安,他现在尚在危险之中。
  他望着眼前的女子,生的不算美,脸色有些苍白,瘦削的瓜子脸,小小的唇,一双眼睛却是又大又亮,温柔清澈。
  这个女子虽然是天漠国的装束,但是,她的模样却不是天漠国那种轮廓分明,深目挺鼻的模样。
  “你不是天漠国人!”百里寒冷声问道。
  那女子温柔地一笑道:“是的,我不是!公子看上去也不是天漠国的人!”
  女子从衣襟上掏出一个小小的葫芦,放到雪湖中,灌满了水。
  百里寒冷冷漠漠地挑了挑眉,有些不以为然。
  圣水,不过是寄托人们一种心愿罢了。一切还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如果,他坐在这山顶求仙人保佑,就是求死了,流霜也不会回来的。
  “啊!……”一声凄厉的惊呼声传来。
  那女子里雪湖太近,足下一滑,竟是跌落在湖水中。湖水极是冰冷,瞬间淹没了她的身影。
  百里寒微微挑眉,无奈地一笑,纵深翩然一跃,足尖点在方才仍到水中的树枝上,一探身,将青衣女子从湖水中拎了上来。
  他将她放在岸边的石头旁,淡淡道:“求神不如求己。你这样做,还没有求到圣水,你自己反倒先殒命了。你夫君反倒会担心你的。”
  “我夫君……”一句话好似触动了女子的心事,她捂住脸,无声地啜泣起来,“我夫君他才不会关心我的死活,他只知道打仗,……”
  百里寒心中一动,打仗?
  “你的夫君是不是暮野!”百里寒黑眸一亮,问道。其实打仗的人何其多,无数个士兵,众多的将军,都是打仗的人。她夫君是暮野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但是,他还是无意地一问。
  “是的。”那女子边哭边说,此时她实在是太虚弱了,浑身又被水浸透,冷的有些发抖。她几乎不能思想,只想对这个仙人一般的男子说说心中的苦痛。
  百里寒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是不是上天的安排,虽然眼前这个女子看上去是一个不得宠的姬妾。但是,以暮野的性子,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姬妾出事?
  百里寒弯腰伸出修长的指,将在水中漂浮着的葫芦拿了起来。葫芦中已经灌满了冰冷的雪水,他伸指用塞子将葫芦塞住,转身递到女子怀里道:“这些够了吧。”
  “够了!谢谢你。”青衣女子感激地说道。试图站起身来,可是却踉跄着倒了下去。
  “请问这位夫人叫什么名字?”百里寒挑眉问道。
  “你叫我青儿吧。”青衣女子低头柔声道。
  “我想青儿夫人也不希望有战争吧?如果,能够让战争停止,你会不会去做?”百里寒悠悠问道。
  “我会的!”青儿望向百里寒,一双清眸倾城无比。显然,她是极恨战争的。
  “我是玥国的宁王,这次是来和你夫君打仗的。但是,你知道,我们是被迫的,我们并不想打仗。而且,我的王妃在你夫君手中。”百里寒向青儿坦诚了自己的身份。
  青儿并没有太多的惊讶,这个男子一看就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虽然穿着汉族男子的普通青衫,式样简单,但是,他那一举手一投足的气质却是风华逼人的。
  她早猜出,他是玥国的高级官员,却没想到他竟是玥国的宁王。
  她也曾经听过暮野说起过,他今生最想遇到的对手,一个是崚国太子,一个便是玥国宁王。
  夕阳渐渐沉没,山顶乍然冷了起来。百里寒微笑着向青儿伸出手,道:“天这么晚了,你自己是回不去了。不如,随我回我们军营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只希望能用你换回我的王妃!”
  青儿点了点头,“好的!”眼前的这个男子,虽然神色冷凝,但是,她却莫名地信任他。何况,她也很想知道,暮野心中是不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她。
  十年前,他以为自己是崚国公主,便将她从崚国皇宫擒了出来。原以为他是要杀她,却不想他竟是良心发现,是为了救她。
  早知道他是大发慈悲,她是不会冒充公主的。可是如今倒好,当年小公主留在宫里,生死不明。而她,却在天漠国的皇宫里,做了一个侍妾。
  起初,她对这个灭了她国的男子又恨又怕,可是,慢慢的,她却恋上了他。或者,爱情真的是没有任何理由的。
  可是,他好像是对她没有什么兴趣,只是说,为了赎罪,以后会让她做天漠国的阏氏。其实,她才不稀罕什么阏氏,她只想获得他的心。
  她常常想,如果当初被掳的不是她,是小公主!事情会是什么样的?
  以小公主脱俗的魅力,暮野会不会爱上小公主?
  可惜这个答案,她不得而知了。
  下山的路,依旧是很坎坷的。
  如果是她自己,恐怕今天晚上就下不了山了。
  可是,有身旁的宁王,事情就好办多了。他牵了她的手,让她闭上了眼睛,带着她,从山顶慢慢滑落。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到了玥国的灯火连营。
  刚落暮时分,各营已经掌了灯,巡逻的士兵在各营帐间走来走去。
  百里寒令士兵准备了一顶小帐篷,就临着他的军帐,派了人守护着她,自己回到了中军帐用饭。
  帐内十几只松香火把燃的正旺,桌子已经摆放好了,他的副将们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等着他。旁边的锅里,有热气和肉香不断溢出。
  在行军之中,百里寒习惯于和他的这些副将们一起用餐,他们吃什么,他便也吃什么,没有丝毫的优越性。这让他的副将们对他愈加敬服。
  而且,这些副将都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当年,他母后去世后。无依无靠的他,在一次饥荒之年,收留了无数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孤儿。
  他将他们秘密收留在了远离京师的别院中,每年都会去和他们相处几个月。他请了拳师剑客教他们武功,请了先生教他们识文断字,教他们行军布阵。
  那时候,他们一见面,便是打。谁的拳头厉害,谁便是老大。就这样吃在一起,长在一起,也打在一起。
  终于到了这一日,他的这些兄弟都成了他得力的手下。
  铁笠,是他们之中最机灵最活泼的,他排行在最末。
  铜手,是他们之中武功最高的,手中一杆银枪,在战场上也是无所披靡。
  柴悦,是他们之中计谋最高的,对于行军布阵颇有研究,是他的智囊。
  。。。。。。
  而此时,这些兄弟们便围坐在桌旁,等着他的到来。
  百里寒缓步走到自己的位子上,有些懒洋洋地端起杯子,但是却没有喝。一颗心焦虑而惆怅,是因为今日见到的那个青儿的痴情,让他愈加思念在敌营中的流霜,愈加担心她的安危。
  身边的兄弟们看到百里寒进来了,都开始大快朵颐起来,直到发现百里寒的异样。
  他端着酒杯,凤眸微眯,修长的手轻轻旋转着酒杯,大约又在想他的王妃了。
  他们没有在王府追随百里寒,从未见过流霜,对于让一向眼高于顶的王爷如此深情的女子,十分好奇。
  “王爷,该用饭了。”柴悦低声道。
  百里寒轻轻哦了一声,问道:“我们派往天漠国的探子可有消息回报?”
  “还没有呢!”柴悦低声道:“还不曾回来。”
  就在此时,门外有侍卫禀告,探子回来了。
  百里寒黑眸中有亮光一闪,只见帐门开了,一个士兵飞奔进来,跪到地上禀报道:“禀宁王,小的探到了王妃的消息。”
  “说!”百里寒一凝,冷声道。
  “王妃被怀疑给暮野下毒,已经被关了起来。属下没有探到具体的关押之处,不过知道王妃现在尚无危险!”
  百里寒心脏一缩,冷声道:“暮野中毒了,那么他醒了没有?”
  “据说还没有!”士兵沉声道。
  “看来,我们该行动了!”百里寒轻声说道,“传我的命令,所有兵将,饭后到中军帐议事!”
  “王爷,不会有诈吧,暮野或许已经苏醒了!”柴悦低声道。
  “不管了,就算是清醒的,我们也不怕,因为今日本王找到了一条路!”百里寒淡淡说道。
  他起身走出大帐,只觉得思念忽然在心中膨胀起来,竟是令他无法忍受。他仰望着天空中那轮明月,是那样皎洁,那样明媚,就像她的笑容。
  他觉得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她的笑容了。
  第123章:黑衣白发
  这是一个美好的深秋的夜。
  淡淡的云气飘逸如梦,弯弯的月亮带着柔和的光温柔地挂在天边,寥寥无几的星星在夜空眨着眼睛,四野一片沉寂。
  一切,都似在睡梦之中,那样平静,却又那么不平静。
  后来人们回忆起这一夜,都说,这一夜是一个开始。
  是天下大乱的开始,因为这一夜,为一场战争拉开了序幕。而正因为这场战争,也挑起了各国的内乱。
  但是,反过来也可以说,这一夜也是天下太平的开始,因为没有这场战争,没有这场大乱,便没有后来真正的太平。
  但是,此时被关在囚犯营帐里的流霜并不知今夜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坐在毡毯上,抬头望去。这个囚犯住的帐篷是没有窗户的,只有顶棚上一个小小的天窗,正因为这个小小的天窗,她才没有被闷死在帐篷里。
  此时,流霜透过天窗,望向那一方夜空。
  夜色是美的,好似一块黑幕,点缀着几颗闪亮的星辰,像晶莹的宝石,像温润的玉石,像某人的眼睛。
  一丝不安,毫无预兆般在心头蔓延开来,脑中闪闪烁烁飘过许多熟悉的人的身影。流霜苦笑,今夜自己是怎么了,有点多愁善感。
  帐门忽然毫无声息地开了,那两个暮野派给她的侍女走了进来。
  她们手中各端着一个托盘,其中一个放了一件纯白的衣裙,另一个托盘里放着女子的钗环首饰。
  一刹那间,流霜知道自己的不安来自何处。
  暮野一定是醒了,或许他认为是自己下的毒,所以今夜大约是自己的死期了。没有慌乱,没有悲伤,这一刻流霜的心镇静的出奇,她淡淡地拢了拢鬓边的发丝,悠然站起身来。
  当初,她曾奢望过百里寒的信任,可是她没有得到。如今,她再也不敢奢望“信任”这个东西了,更何况,那个人是暮野,是他的敌人。
  流霜平静地穿上暮野为她准备的衣裙,然后从侍女手中接过象牙梳,柔声道:“你们出去吧,我自己来!”
  最后的一次梳妆,她要亲自动手。
  两个侍女将菱花镜摆放在流霜面前,便缓步退了出去。
  流霜僵直地坐在毡毯上,将有些凌乱的发打散,轻轻梳理着发丝,也梳理着她的心情。
  诚然,她是不怕死的。但是,此刻,她还不甘心就死。
  因为,她还没有说服暮野放弃战争;她还没有见到百里寒,没有亲自问他一句,为什么要那样对她;她还想要再见师兄一面,告诉他,她不再恨他了……
  所以,她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不甘心就这样输在代眉妩的手上,不甘心死前还背着一个毒害天漠国可汗的罪名。
  但是,暮野要杀一个人,大约如同踩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的。她能反驳吗?
  就这样带着复杂的心绪梳好了发,流霜缓步走出了营帐。
  被关了几日,好似已经习惯了帐内乌鸦鸦的黑暗,到了帐外才蓦然感觉到,这夜色,竟是这般的美丽。
  远山,在遥远的天边默默延伸。新月,像是一弯冷玉,散发着清澄透彻的幽光。
  但是,令她惊奇的是,帐外,并不是空旷无人的,而是黑压压的全是兵将。他们默默无声训练有素地骑着马儿,从帐篷前掠过,向着北方疾驰。
  出了什么事?流霜心内顿生疑惑,这是要打仗了吗?
  两个侍女见流霜出来了,便带了她去见暮野。
  暮野一身黑袍,神色凝重地坐在马上。
  翰城遭到了奇袭,消息传来时,他刚刚苏醒过来。他知道百里寒到了边疆,一直在派探子打探着那边的动静。却没有想到,百里寒竟然无声无息地悄然行动了。
  而且,竟然大胆地奇袭翰城。
  毫无疑问,这次奇袭是致命的,可能会给他们天漠国造成重创,但是,孤兵深入,也是很危险的。
  不管如何,他还是佩服百里寒的勇气。这一招,让他不得不回援。如果此时,东方流光率兵深入,那么他就会陷入到两国夹击之中。
  可是,他无路可走,只得如此。
  “可汗,白姑娘到了!”侍女的禀告声在不远处响起。
  回首的一刹那,暮野以为自己看到了一抹光,波光流转的光。
  她穿的是一件汉族衣裙,因为知道她不喜欢穿天漠国的服饰,特意为她找来的。可是就是这么一件普通的衣裙,穿在她身上,就好像是披着月色一般高洁而飘逸。
  她的发,简单地梳成了一个发髻,他不认得那发式,但是,那发式确实极美。好似流云又好似新月,清新中透着雅致。
  清丽的容颜在月色下愈发清冷,她翩然凝立着,冲着他淡若轻烟地一笑。刹那间,暮野觉得心好似被蚂蚁夹了一下一般,痒痒的,麻麻的,偏偏心还很享受地欢愉地急急跳了两下。
  这种感觉他很喜欢,他忽然懒洋洋地笑了起来,笑容在月色下,是那样灿烂,那样炫目。有真心的喜悦自内而外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伸出手,低声对流霜说:“过来!”
  流霜诧异地看着他上扬的唇角,看着他明亮灼热的双眸,难道是她弄错了?他并不是要杀她的吗?他相信她吗?
  这一刹那,流霜是有些感动的。暮野竟然无条件地信任着她,对下毒的事情竟丝毫没有怀疑她。
  她有些诧异地走了过去,抬眸瞧着马上的他,他的脸色有一丝苍白,但是,并不憔悴,依旧是那么刚硬健朗。这场中毒事件,似乎丝毫没有损害他的身子。而且,看样子他心情极佳,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
  看着流霜走近,毫无预防地,他忽然俯身,长臂一勾流霜的细腰,便将流霜抱到了马上。
  “啊!”流霜惊呼出声,却换来他低低的笑声。
  他的唇轻轻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你真美!今夜,我就是死了,也值了!”说吧,一甩缰绳,马儿开始风驰电掣地跑了起来。
  流霜来不及拒绝他的怀抱,也来不及挣扎,只觉得暮野的狮子驹就像一支离弦的箭,又像是暴雨前的闪电,在草原上飞驰而过。
  他身后黑压压的兵将随着他的疾驰也飞奔起来,流霜所有挣扎的呼声和拒绝的话语都掩在马蹄的得得声中。
  她最终失望地停止了徒劳的挣扎,那铁钳般的手臂岂是她挣扎两下便可以挣开的。
  静下心来,流霜才发现暮野的马一直在向北边疾驰。她不知暮野为何突然撤兵向北,北方是暮野的都城翰城,难道,暮野同意不再打仗了?
  如果真是那样,那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可是,流霜隐隐感到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而且她心内那股不安渐渐愈来愈盛。
  “暮野,我们要去做什么?”流霜大声问道。
  “自然是去打仗了!不过,你别怕,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不让你受一点伤的。”暮野大声回答,那语气极是自然,就好似说的是我们去游玩一般。
  可是,这句话却彻底吓到流霜了,她的脊背明显地一僵,脸色明显苍白起来。
  “你要和谁打仗?”流霜颤抖着问道,本来她还要寻机劝说他放弃战争,可是战争竟这么快来临了吗?
  “到了你就知道了。”暮野这次竟狡猾地没有回答她。
  流霜没有再问,他知道暮野不愿回答的,就是再问也问不出来。
  她想起前几日听到的关于百里寒来到边疆的消息,心不禁一沉,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难道,她不敢想下去,努力将心头的不安按捺下去,将注意力集中在四周的行军身上,不容许自己胡思乱想。
  一路沉默着。
  草原的路极是好走,周遭尽是马蹄得得的声音,不时有明亮的弧光忽隐忽现,流霜知道,那是兵将们锋利的兵器恰好反射到月光的结果。
  奔了不知多久,看天色似乎是到了亥正时分,月华如练,星光黯淡。
  这样美好的一个夜晚,但是,谁都知道,一会儿即将会发生什么,但是谁也不知道,结果是什么!
  前方草原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小点,那小点渐渐变大,是矗立在北原上的翰城。
  暮野犀利的黑眸一凝,举起手,身后的队伍训练有素地停止了前进。
  几个探子在将军们的授意下,骑着马儿电闪一般奔了出去。
  暮夕夕拍马走到暮野身畔,朗声道:“皇兄,似乎有些不对劲,不是说,玥军围了翰城吗?为何,听不到厮杀声?”
  流霜心一震,果然是百里寒。他竟然孤军深入,袭击翰城?
  他为什么要来打仗?为什么要来打天漠国?
  流霜认为,百里寒绝不是一个好战之人,而且,流霜也隐隐知道,百里寒有意要夺得玥国的政权。那么他就不该千里迢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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