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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白马指天下-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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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你你,有病不早说,快走快走!”

    “咳咳咳……咳咳咳咳……”

    “走走走走!快走啊!”一听是痨病,四周卫兵皆退了又退。于是夏轻尘面带苦状地捂着胸口过了城门。

    过了城门,他的双脚就踏上了宽阔的朱雀大道。慢慢地沿着路边前行,心里不断反复温习着皌连景袤和张之敏的交代:

    他不是士族,倘若遇见峨冠高履的士族,必须让道;如果听见锣声,则是有朝官路过,必须退到路边伏地,静等车轿经过。顺着朱雀大道一直走,过了两侧祭坛,就是雍津的辖区,朱雀大道两侧皆是雍津大小胡同,纵横无数——然而这些都不管,只管一路向北。然后便可在路边见到雍津府衙的大门。过了府衙继续前行,会有一处钟鼓楼立在交叉的道路中间,此楼再往北便是皇城的外门正阳门,门外有深深的护城河。皇城脚下,庶民不可抬头,非内朝官员不得擅入。皇城中又有宫城,那便是国君居住的地方。而钟鼓楼下有一条东西贯通南北的道路,称为昌平大街。往东行过了皇城的城墙可看见亚相府的大门,往西则是将军府邸。

    张之敏一进城就会被认出来,皌连景袤有伤在身,又身份特殊,只有他能通风报信。他必须带着皌连景袤的宝剑做信物,赶在落日城门关闭之前,到皌连景袤最信任的两个大臣家里求援。倘若到时候没能回去,皌连景袤就当他是出了意外,将会采取最极端的方式,前往西山率精骑部队硬攻进来。

    夏轻尘抱着宝剑,顶着日头,脚步不停地赶路。他没有想到,雍津城会这么大。城两侧的祭坛占地比公园还大,他走在路上,只能远远看见高耸的围墙和大门。待他汗流浃背地过了闹市,经过雍津府衙的大门,来到钟鼓楼下时,日头已经由东边爬上中天了。他头昏眼花,两条腿酸得几乎要化掉一样。

    其实,就算事先没有交代,他也会贴着路边行走的——因为路边城墙的阴影可以为他遮挡头顶的日光。此刻他身上已经完全汗透,细碎的头发被汗水帖在脸和脖子上,他一路用袖子抹着脸,走到了亚相府门口,刚要进前,就被门口守卫拦住:

    “站住!”

    “请问,这里是司马正秀,司马亚相的家吗?”

    “大胆!一介庶民,竟敢直呼相爷名讳。”

    “呃……我有要紧的事要禀报相爷……”

    “胡说八道!”

    “我真的有天大的要事……”

    “相爷一早便进宫去了。”

    “那,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相爷几时回府岂是你这等庶人可以过问的!”

    “我……”

    “速速离开!”

    守卫上前来驱赶,夏轻尘无奈,只好抱着剑转身离开,往反方向走去。

    再次经过钟鼓楼,用袖子遮着太阳,沿着高高的围墙急急地小跑。忽然,身后远远传来马蹄声响,夏轻尘回头一看。只见道路上一群武卫侍从簇拥着一台迄今为止他见过最宽大最耀眼的轿子向这边走来。这就是张之敏口中的官员了吧?可是怎么没有鸣锣开道?他到底要不要行伏礼啊?

    礼行多了没人怪,万一该跪的时候没跪,被人逮了可就不好了。于是他急忙猫到路边趴好,把脸贴近地面。那马车跟着几十名随侍,浩浩荡荡又奇慢无比地从他面前经过。当那轿子终于渐渐远去,他的膝盖却早已麻木起来。

    “啊啊……”夏轻尘捂着腰翻过身子来,猛捶着自己抽筋的大小腿。他心说,回头一定要跟阿袤讨个贵族的头衔,不然这样见了人就跪,早晚跪死。

    他歪歪斜斜地站起来,双脚酸痛地实在不想再往前走。可眼下已时过正午,他若再不快些,日落之前就出不了城门了。他扶着围墙走到将军府大门外,却看见刚才从自己面前经过的那顶轿子早已停在了大门外。于是他心下一喜:这回该是主人回府了吧。

    于是他朝大门走去,意料之中地被守卫拦住:

    “站住。什么人?”

    “我受人之托,有要事禀报萧都统。”

    “少将岂是你想见就见的!速速离去!”

    “我真的有天大的事,十万火急”夏轻尘掏出两块银子塞进那门卫手中“请差爷代为通报一声。”

    “不是我不帮你,今日你是别想见着少将了。”

    “为什么?”

    “看见那顶轿子了吗?今日九王爷来访,少将定是要忙着招呼的,哪还有时间管你。”

    “九王爷?你是说九王爷来拜访萧都统?”

    “不错。”

    “九王爷是不是就是当今龙主的九叔啊?”

    “废话。”

    夏轻尘心里咯噔一下——不是说卫尉都统萧允对皌连景袤是绝对忠心不二的吗,不是说萧允和皌连景袤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吗,不是说萧家跟九王爷之间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走亲戚窜门子!乱了乱了,难不成他危急关头变了心,撑不住局面,向九王爷低头,两人勾结在一起了?

    “那,那我改日再来,叨扰了。”

    夏轻尘紧紧抱着怀里的剑,一边承受着呼吸困难的痛苦,一边急急往回奔跑。他必须赶紧出城去,将这个惊天的大消息告诉皌连景袤。仓惶中,他没有留意街口转角的马蹄。

    “当心——”头顶一声大喝,长长的一声嘶鸣。夏轻尘惊愕之下猛一抬头,只看见跃起半空腾踢的马蹄子。

    “啊……”他惊呼一声,跌倒在地。

    “大胆刁民!”后面骑马的武士上来就是一马鞭。夏轻尘眼前登时金星乱冒,张着嘴猛抽冷气,身体像毛毛虫一样蜷了起来。

    “嗯……”那被惊了马的武官稳住自己的坐骑,朝手下一挥手“算了,让他走吧。”

    夏轻尘在疼痛中滚起来,慌慌张张地去将那掉在一旁的宝剑包起来,抱在怀里就跑。那武官本已经驱马经过,无意中一回头,看见他怀中露出一角的剑柄,表情顿时一僵。

    “站住。”

    夏轻尘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来,心虚地看着那金盔铁铠、高高在上的武官。

    “你怀中宝剑,是哪里来的?”

    “这是”夏轻尘抱着那宝剑退了一步“我的东西……”

    “呈上来。”

    夏轻尘紧握剑鞘,慢慢递出,那武官从马上伸手下来的一瞬间,他猛地将手一缩,撒开腿往大街上跑去。

    “站住!抓住他!”

    夏轻尘自知两腿跑不过四蹄,慌不择路之下,见弯就转,专挑狭窄岔路奔跑,身后马匹竟也一时难近身前。那武官见窄巷之中行马不便,双脚朝下一蹬,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空中翻身踩过一旁围墙,眨眼追至夏轻尘身后,一脚踏在他肩上。

    “啊——”夏轻尘疾跑之中被一脚踢跌在地上,一口气没喘上,两眼一翻昏死在地上。

    那武官用脚将他身体翻过来,一把挑起他怀中宝剑,扯掉裹在剑上的破布,顿时面色大变:

    “来人。”

    “在。”

    “将他押回卫尉府大牢,我要亲自审问。”那武官重新将剑严严实实裹好,捆在自己腰间,翻身上马。

    “是。”

    身后骑兵走上前来,弯腰一把揪住夏轻尘的衣衫,像提个褡裢一样将他提在马背上,不声不想地跟着去了——

    我来说明一下,阿袤家朝廷的官制,我参照的是两晋的官制。因为一直以来都很YY两晋时期士族轻裘缓带,宽衣高履的打扮,还有当时贵族雍容闲散生活态度。而且晋代的男风,嘿嘿……

    由于先前的两本关于魏晋职官研究的书找不到的,网上又难查,所以有些官名参考了秦汉的官职。毕竟是我自己编的架空世界,大家就稀里糊涂当小说看着过瘾吧。不要细究某处不符合某朝的史实,因为我写的不是历史小说,肯定是有漏洞的。

    这次地震好多人都捐款了,我也捐了这个月的VIP收入,不过俺比较低调,早早自己捐了。

    在这里提醒各位捐款的同学,最好直接捐给红十字会,不要通过机构。一是这样的话我们的钱能比较快的分配到灾区,二来有些机构的公信度(例如某基金),哼……拿了大家的捐款给自己脸上贴金,这种沽名钓誉的方法让人忍不住鄙视。

    反正趁这个时候发国难财的应该死全家。

    捐多捐少都是支持,我讨厌那些拿捐款数目来攀比的人。

    

第一卷: 落 魄 江 湖 第二十七章

    作者有话要说:小心肝捂捂好,我要开虐了。

    抬头不见天日,阴冷潮湿的牢房里,腐朽的臭味刺激夏轻尘的胃中一阵阵作呕。他就像是砧板上的肉,被绑在木架上一动也动不了。那武官遣退了左右,在他面前站定,用手中蛇一般粗的鞭子勾起他的下巴。

    夏轻尘被迫抬起头来,昏暗的火光中,他看着对面挂满一墙的刑具,登时吓得筛糠一般抖了起来。

    那武官除去头盔,露出不到二十岁的面容,张年轻英挺的脸,单纯却果断得毫不留情。

    “说,这柄宝剑是谁给你的?你鬼鬼祟祟拿着它在钟鼓楼附近做什么?”很明显,这个武官认得那把剑,那他一定也认得皌连景袤,万一他是个叛臣,他若说实话,岂不等于卖了皌连景袤。可是他若是什么都不说,只怕他会……

    鞭子粗糙的毛刺在下巴上擦过,留下轻轻的红痕,疼痛的感觉在夏轻尘的触感中不断放大,他用上最后一丝力气,几乎是无声地开口:“是我捡的……”

    “撒谎!”鞭子划破空气的声音,猛地将夏轻尘的惨叫封在了喉咙里。只一鞭子,他便觉得自己的坐肩膀被硬生生撕开了一样,手臂仿佛已经被撕离了躯干。他大张着嘴,眼泪全然不受控制地往外淌。

    “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吗?”

    “我说的……是实话……”

    “冥顽不灵!”粗重的鞭子再次抽下,夏轻尘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的恶心,眼前一黑,就什么知觉也没有了。

    “来人。”那武官对牢门外喊了一句,一名士兵便走了进来,站在他面前一行礼:

    “少将。”

    “泼水。”

    “是。”

    冰冷的盐水兜头浇来,被绑在木架上的身体震了一下,缓缓甦醒过来。盐水灼烧伤口的疼痛,让他的身子像离了水的鱼一样抽搐着,他张着嘴,只能发出“呃呃”的声音。

    “说。”

    鞭子再一次勾起他的下巴,他气息颤抖地问道:“你……你是谁……”

    “我是宫中卫尉,神策军副都统萧允。凭你那点谎言,也想骗过我吗?”

    听到萧允的名字,夏轻尘有些糊涂的意识又清醒了几分。皌连景袤交代他一定要找到的萧允就在他面前,可是萧允跟九王爷成了一派了,他怎么能把阿袤的下落告诉他。可是,如果他不说,他会打死他的,刚才那两鞭子,他真的觉得自己要被打死了。

    “剑是我在路上捡的,我看挺值钱,就想拿给那些豪门士家的老爷看看,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是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何时捡的这把剑?在何处捡的?”

    “昨天,在,在码头下来的树林里……”

    “这口剑的主人呢?快说。”萧允的口气开始焦急起来。

    “我不知道……啊——”夏轻尘刚说了几个字,就被他一鞭子打在腿上,当下哭着求饶起来“他死了,他死了,我看他死了我才偷走了这口剑……别打我,啊……”

    “什么?你说什么!”萧允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掐得他流着眼泪一个劲儿地咳嗽。夏轻尘觉得自己活不成了,招不招都是个死。他恨,他后悔,他懊恼自己同意帮皌连景袤这个忙,平白无故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你说这把剑的主人死了?他死在哪里,如何死的!”

    “你放了我吧,我什么也不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不知道,他倒在路边,我看他不动了,就把剑拿走了,我只是想换点药钱治病,啊……”

    “胡说八道!”盛怒之下,皮鞭再次挥舞起来。

    “啊啊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饶了我,饶了我,啊……”

    夏轻尘口齿不清地叫了几下,渐渐就没了声音,萧允又抽了两下,见他昏了过去,便提了盐水再去泼他。

    “我再问你一次,你说的可都是实话?”

    “嗯……”夏轻尘艰难地晃了晃耷拉在一旁的脑袋。

    那萧允听后,仿佛是受了极大的打击,愣愣地退了两步,站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时,一个卫兵从门外进来,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两句什么。他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木架上的夏轻尘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

    “将这个人关入地牢,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是。”

    “不要,不要……”夏轻尘他艰难地摇着头,用他那几乎已经发不出声音的嗓子竭尽全力地哀求。

    “他要是敢乱说话,割了他的舌头。”

    此话一出,夏轻尘登时吓得魂飞魄散,立即噤了声。一旁的武卫动手将他从架子上解了下来,架着他的手臂,将他拖出了那间满是刑具的囚室。他无力反抗,就这样被架着双臂,微弱的挣扎中,鞋子脱落在黑暗潮湿的地面上。长长的过道两侧,是一间接一间的囚室,有些有人,有些没人,见到有武卫经过,也没人扑到栅栏上喊冤,整座大狱静得让人窒息。

    腐朽而恶心的味道越来越浓重,长长的阴暗过道尽头,出现一扇黑黑的铁门。武卫拖着他进了那扇门,下了一段楼梯,随手扔在冰凉的地面上。

    “啊……别走,别关我……”听见身后传来铁链声响和沉重的关门声,夏轻尘趴着挣扎了两下,终究还是绝望地听着那脚步声走远了。

    地牢里只有一间囚室,夏轻尘就被锁在木栅后面。石头的地板很冷,他抬起沉重的眼皮来,见墙根下堆放着一些干草,于是忍着痛一点一点将身子挪过去,想找些东西垫在身下。谁知刚刚将爬上那草堆,手边突来一阵骚动,“吱吱”几声尖叫,三四只老鼠从那里蹿了出来,其中一只径直跃上了他的手背。

    “啊……”夏轻尘惊了一跳,连滚带爬地缩到一旁的木栅边上,将身边散落的干草一点点踢开。那几只耗子在墙根边上蹿了一阵又钻回干草堆里,他只好心慌慌地在木栅边上蜷缩起来。

    地很凉,他被鞭子抽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他伸了伸不会牵动伤痛的手指,摸了摸大腿被抽打过的地方。鞭痕肿起来了,向外翻着,应是破了,有些粘粘的液体隔着衣料渗出来,轻轻一触就透骨地疼。于是他缩回手指不敢再碰,轻轻地呼吸避免牵动伤痛。

    地牢里不见天日,唯一一点火把的光亮透过台阶上那扇铁门的栅栏投射进来。夏轻尘看着那点昏黄的光,无力动弹。

    “救命,放我走……”恐惧席卷而来,夏轻尘无法竭止地哭起来。他觉得自己已经进了地狱,只能慢慢等死,谁也救不了他。

    他在哭泣中昏去,不知过了多久,又被老鼠咬醒。醒来时,四周仍然昏暗一片,只是栅栏外不知何时多了碗饭和一碗水。虽然对活命不报希望,但求生的本能却让他伸出手去,扒开偷吃的老鼠,将装水的碗一点一点拨到自己面前,挣扎地抬起头,将嘴唇贴在碗边上。

    “咳……呃……”久未沾水的喉咙刚一沾水便剧烈地咳嗽,牵动他周身的疼痛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他无法控制地抽搐干呕起来。

    “呃……呃……”他用袖子擦擦嘴角,伸手摸了几个饭粒放在嘴里嚼了嚼。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早已肿得无法吞咽。于是他逼着自己嘴贴着碗边,半喝半吐地将那碗里的水折腾光了,这才觉得口中舒服一些。

    他倒在地板上,像个死人般一动不动地躺着,目光呆滞地看着几只老鼠围着那装饭的碗边上上下下。脑中空空荡荡,神智却前所未有地清晰。

    自己为了替皌连景袤送信死了,也算是为国捐躯了吧,这若是在原来的世界,死了该封他个烈士。但眼下萧允跟九王爷成了一派,皌连景袤这个皇帝也不知能不能做成,到那时别说是烈士,自己的尸首也不知要烂在哪里。可是……

    “阿得啊……”夏轻尘动了动嘴唇。

    他就这样一声不响地离开了他,什么也没留下。如今自己就要在这地牢里被老鼠吃光了,便成一具谁也不认识的尸骸,有谁能救他,还有谁能救他……

    人不染风尘,风尘自染人。他原本就是要死的人,却被皌连景袤救了,如今因他而死,也算是将命还给了他。只可惜,自己到死也没帮上他的忙;只可惜自己到死仍是硬撑着不敢闭眼咽气,所以只能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一遍又一遍地忍受身体痛苦的折磨——

    前几天在一个朋友的空间里看到有关白起去世的消息。不知道有多少人认识白起。

    他是耽美界为数不多的男性作家,又名南康。最有名的两本书是《浮生六记》和《我等你到三十五岁》。

    我忽然一下觉得“人死灯灭”这句话来得虚幻。

    就像张国荣的死讯传来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反应——怎么会开这种玩笑。

    因为他们在我的心中总是活的,可见可感,纵然死了,也不会被遗忘。

    

第一卷: 落 魄 江 湖 第二十八章

    熏风殿内,重重纱幔自屋梁上垂下,遮掩着大殿之上的龙榻。亚相司马正秀端坐在主位对面的坐垫上。

    彼时刚刚入秋,原本燥热的天气中渐渐有了一丝丝的凉风。照往年的规矩,过了立秋,便会有一道圣谕,大致是说“自翌日起,各服秋衣”——当然圣谕的内容绝不止如此简单,照例还有许多顺天应时等等洋洋洒洒一大篇官样文章,内容不出这两句的内容。

    皇朝在服饰礼仪上,有一套严格的法制,上至宫中女眷,下至于朝臣、命妇,都必须严格地遵守。其实这套着装的法令倒也并非不近人情,只是顺应天气的变化,使四季的服装更映时映景罢了。服饰花色,春季必绣牡丹,夏季是荷花,秋季是菊花,冬季是腊梅;但若有人不合时式,那便是抗旨的大罪。也亏得有了那许多心灵手巧的裁缝与绣工,能够将每季唯一的题材发挥到淋漓尽致。

    司马正秀家中的秋衣不下百件,每一件都绣有菊花图案,件件花纹都不相同,件件又与其他官员不同。

    只是,今年的诏令迟迟未下,所以他仍旧穿着夏季的朝服。玄色的轻纱朝服,腰带与领袖口上,清一色的用暗线绣了两寸款的荷花纹饰边,腰边玉佩下吊一个白莲熏香囊。纱冠白袜,从头到脚一丝不苟。他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地跪坐在垫子上,肩膀腰背始终笔挺得能够与一把界尺贴合。

    他低垂着眼皮看着手中的奏章,忽然,殿外传来太监通报的声音:

    “启禀主上,卫尉都统萧允在殿外求见。”

    “主上有命,不见。”司马正秀眼皮不抬一下,淡定地说。不料话语未完就听见殿外传来吵闹声:

    “让我进去!”

    “萧都统,萧都统,主上未宣,您不能进去!”

    “让开!今日萧允便是硬闯也要面见主上!”

    殿外远远传来几声太监的哀叫,司马正秀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上微颤地将奏本放到了面前案上。抬头一看掀开层层纱幔冲至内殿的萧允,在还剩下一层纱幔的距离,停下步来。武将服铠甲,只能单膝跪地:

    “臣萧允参见主上。”

    “萧允,何以未宣擅入?”

    “萧允有要事上禀。”

    “你好大的胆。熏风殿内岂容你放肆。”

    “下官知罪。”

    “究竟何事?”

    “事关主上……”

    “你们全都退下,将殿门关好。”司马正秀遣退殿上所有人,然后起身,扯起纱幔。萧允慢慢抬起头来,对面主位上除了案几卷轴,空无一人。他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司马正秀面前:

    “亚相……”

    “胡闹!”

    “亚相息怒,事关重大,下官实在是万不得已才入内觐见。”

    “何事如此惊慌?”

    “大人请看……”萧允解下腰间宝剑呈上。司马正秀一看那剑,端秀斯文的脸上掠过一丝难掩的惊异:

    “敛波?”

    “是。”

    “此剑怎会在你手上?”司马正秀此时再也沉不住气了。

    “事出突然,萧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望司马大人勿再隐瞒。”

    “此处不宜多谈”司马正秀摆了摆手“随我到偏殿来。”

    ***************************

    “那名捡到剑的少年何在?”司马正秀听完萧允的话,立即问道。

    “已关入廷尉府地牢。”

    司马正秀沉思良久:

    “依我看,那少年的话未必全是真的。”

    “是否要下官再提他来审?”

    “不用。暂且严加看管,不得走露半点风声,尤其不能传到九王爷那里。龙主此回带了沈崇与张之敏出行,有他二人在,寻常人等伤不了主上。也许只是暂时失了踪迹。”

    “适才有部下来报,说今日在城中看见一人,样貌酷似沈崇。”

    “没看错吧?”

    “不能肯定,只说那人一晃而过,模样十分邋遢……”

    司马正秀一震,忙用手在花几上撑稳:“此事颇为可疑……管不了那么多了,九王爷近来蠢蠢欲动,几番试探都被我挡在殿外。他今日人在何处?”

    “近来他每日都跑到下官家中试探,借口赏花赏园赖着不走。下官不予理会,这时候他应是回王府去了。”

    “倘若那人沈崇当真已经回来却又秘而不报,那此事必然与他脱不了干系。主上出宫一事恐怕瞒不住了……倘若主上当真出事,九王爷势必立即动手,万不能让他二人见面。”司马正秀寻思道“萧少将,即刻命人关闭宫门,拨一千弓箭手围住将军府,不准任何人出入。我即刻持这把剑,往西山去找你父亲,请他率三万精兵火速赶回朝中镇守。记住,王府之人若敢抵抗,杀无赦。”

    “是。”

    ****************************

    迷离晨雾之中,雍津城十里之外,旌旗招展,五千精骑浩浩荡荡逼压而来。为首者正值壮年,剑眉虎目、短须连鬓,一身金钩连环铠,胯下赤红乌金骝,立身回马,炯炯生威。

    军行至半路,前方远远扬起尘沙,官道之上,忽现蓝衣轻铠,近畿护卫队长沈崇横马挡在路中央,挥鞭问道:

    “来者何人?”

    “西山驻军大将萧翰!”

    “原来是萧将军。在下近畿护卫统领沈崇,奉命严守京畿重地安危。”

    “你奉的是谁的命,护的是谁的安危!”萧翰上前怒斥。

    “下官自然奉的主命,守护龙主安危。”沈崇冷笑道“萧翰,你统领驻军。未奉主命,擅自领兵入京,如此阵仗,难不成是意图谋反!”

    “意图谋反的人是你!”一声怒喝,精骑队伍让开一条道路。只见皌连景袤蟒袍金冠,驱马上前。沈崇定睛一看,顿时惊得脸色煞白,他在马上嘴唇颤动了几下,两眼因为充血而变得赤红。片刻过后,他抽搐的脸上扯出一个疯狂的笑容,

    “沈崇!”皌连景袤骑在马上怒目以对“你暗杀大内侍卫,行刺于朕,还不下马受死!”

    “哈哈哈哈,笑话!主上此刻正安坐宫中,由卫尉都领神策军日夜保护,何来遇刺一说!萧翰,你贼胆包天,竟敢找人假冒主上,图谋造反!来人,将这一干乱党就地正法!”

    沈崇拔剑一挥,身后卫队一拥而上。

    “谁敢妄动!”一声大喝,萧翰手中银光一闪,八尺梨花横在马前,一身独挡万军之势,喝住乱军脚步。

    “剿灭乱党,重重有赏!”沈崇意欲速决,当下提着剑带着部下冲了上去。白剑出鞘,直指皌连景袤而去。张之敏见状,立即驱马上来,挡在皌连景袤身前。

    “岂有此理!”萧翰怒吼一声,脚上马刺用力一夹,随即翻身腾起,手中长枪散开一天寒星,挡去绵密剑势,手面翻转,沉重一掌击向沈崇肩头,落身一瞬,梨花回马一刺,刺穿沈崇臂膀,将他打下马去。

    就在此时,沈中军中一名年轻尉官临阵倒戈,率众围攻沈崇主队。只见那尉官高举宝剑喝道:

    “众人随我擒住沈贼,保护主上。”

    “皌连景袤,你该死。啊——”沈崇一臂已断,眼看大势已去,心生玉石俱焚之念。他单手持剑在地上一点,反弹起身,利刃如蝉翼震动,凌厉划破距离,袭向皌连景袤。萧翰见状,立即提枪来挡,虽然骁勇神武,但对手却是笼中困兽,豁命之争,竟是一时难分难解。就在此时,皌连景袤下令道:

    “留活口。”

    “得令。”

    只见萧翰挥手一掌化开距离,长枪回旋挥出长虹贯日。枪芒缭乱视线,沈崇一招不察,顿觉虎口一麻,长剑应声脱手。待他挥掌欲挡,肩头就被萧翰枪头拍中。千钧之力压来,沈崇再也支撑不住,两腿一屈,跪倒在地。十余杆长矛同时架上了他的脖子。

    “别让他死了!”察觉沈崇企图咬舌自尽,皌连景袤急忙命令道。萧翰一步上前,扣住沈崇的下巴一捏,将他的下颌卸了下来。

    “将他押下!”

    沈崇含混不清地吼叫着,被人五花大绑地架了下去。近畿卫队此番只来了部分,如今统领被擒,失了指挥,战不到一会儿便缴械投降。

    “主上,叛臣沈崇及乱军已全数伏诛。”

    “全部押下,交廷尉府严查定罪。”

    “是。”萧翰起身上马,重整队形准备起驾,却见前方官道上远远过来一队人马。那队人马见了他们远远问道:

    “前面是谁的队伍?”

    “西山驻军萧翰,奉旨护驾还朝。”萧翰中气十足地说道“来者何人?”

    来人一听此话,立即下了马。

    皌连景袤定睛一看,来者竟不是别人,却是亚相司马正秀。司马正秀带着侍从走上前来,走到皌连景袤马前,两手平举过头,恭恭敬敬地跪拜伏地:

    “臣司马正秀护驾来迟,请主上降罪。”

    “亚相无罪,平身吧。”皌连景袤骑在马上冷静地看了看眼前众人“回朝。”

    “起驾——”

    随着司令官浑厚的嗓音,大军缓缓动了起来,浩浩荡荡压过官道,没有一声话语——

    刚才看到楼下的读者提醒,我才发现发漏了一章,各位8好意思啊,28章补上。

    

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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