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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媚图-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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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元勋奇道:“这杀人还有什么说道么?”

“我们自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二人杀死在这里。”钱逸群道,“不过rì后难免会受山贼绿林的sāo扰,尤其你家还是做生意的。”

“的确有些不妥。”郑元勋此刻家宅得保,便有了rì后的顾虑。他又道:“然而终究难咽这口气。”

“所以,还有第二种杀法。”钱逸群道,“锦衣玉食招待他们个三五rì,临走再送五百两银子压惊。”

“啊?”郑元勋心中大奇:这是想羞死他们么?恐怕这两个反贼脸皮厚,羞不死,反倒让我留下笑柄!

“这样的话,山贼绿林不会来找你麻烦。”钱逸群道,“这两个家伙却一样活不成?”

徐三眼心中也颇为疑惑:好吃好喝供着,临走还给银子,这是天大的好事啊!我为何活不成!莫非你要下毒?

“你这是借刀杀人啊!”王英朗到底是狗头军师出身,当即喊了起来,“你想让金主以为我们卖了他!”

“说得对。”钱逸群好像跟朋友聊天一般,又对郑元勋道:“如此一来,也代表着你知道了谁是幕后元凶。他们若是不放软,便只有开战。不过连山贼都动用了,想必也没其他更硬的手段,多半是走官家一道,或是……生意场上。”

郑元勋听着冷汗淋漓,道:“我明白了。只是不知道为何要冲着这园子来。他们若是想要,我也未必不肯卖他们!”

“因为他们现在可不想明刀明枪地干。”钱逸群道,“所以借着令郎这个机会,置身事外,步步蚕食。你只是第一个罢了。”

郑元勋也是商场钜子,哪里还需要钱逸群说得更透彻。当下道:“道长说得有理,如此这般的话,我却还有另一条路走。”

“哦?”

“送官。”郑元勋斩钉截铁道。

钱逸群心里一愣,暗道:你一脸慷慨,我还以为你要跟他们拼了呢!没想到竟然是这乌龟政策!

一旦将这二人送官,也就表明郑元勋并不知道幕后的重重yīn谋,只当山贼袭扰。同时也是表态:此事到此为止。

这无疑是最佳的回避策略。

钱逸群先暗自反省:自己一个道人,竟然杀气这么重,还不如个商人,真是罪过。旋即在心中忍不住腹诽,这滑头果然应了无商不jiān这句老话。

不过这也没办法,钱逸群从小见识了公门之中的黑暗面,对于“官家”、“王法”没办法有一丝一毫的信任,碰到事也不会往那个方向去想。

事实也证明官家的确靠不住,昨夜里发生的山贼劫掠之事,一直到天亮开了城门才有一队巡检司兵马赶来,只抓住几个在影园里迷了路的小喽啰。倒是徽商业协会馆反应更快些,大概在事发之后一个时辰就有十余人赶来助阵。

幸亏他们来得迟,否则也不过给人当个添头。

钱逸群却借着这回大发神威,在郑家的地位越发高了起来。

郑老夫人听了丫鬟使女们的传诵,心理暗道:这道人真是好手段,若不是出家人,倒是可以嫁个孙女给他,rì后郑家在淮扬更是安然。

老人家心里这么一计较,便找来了顾媚娘,先是好吃好喝的让她舒心爽意,然后才问道:“你家老师是多大年纪出的家?又在何处出家?是哪一门哪一派?受了什么戒?又授了什么箓?戒不戒荤酒?能不能聚亲娶妻?可愿意还俗么?”

郑老夫人本觉得顾媚娘年少可爱,最为机灵,颇似她自己小时候模样,故而才挑她下手。却不知顾媚娘是三女之中最为滑头的,便宜占足了,最后才说道:“老师不让说。我若是说了,会被责骂的。”说得楚楚可怜,双目含泪,好像真的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郑老夫人无奈,只好让儿子去探探口风。(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第十三章挂单

郑元勋还没来得及答应,郑翰学却跳出来反对了。

“厚道长乃国士之属,如今建奴未灭,宇内不清,他怎么可能聚亲娶妻呢!”郑翰学字字铿锵,掷地有声,替钱逸群好生做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报国宣讲。

郑元勋听儿子这么说,再看钱逸群果然有苦行之sè,便也不将母亲的嘱托放在心上了。他虽然佩服钱逸群的手段了得,却更希望女儿侄女能嫁入官宦豪门,进士门第。

钱逸群还是头一次被人惦记人生大事,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又过了两rì,苏州的回信也到了。

李贞丽只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王守忠却写了封长信,解说了何谓江湖。

江湖就是个圈子。外人看江湖,觉得鱼龙混杂,刀光剑影。其实真正的江湖却是三条河流,时而交汇,时而分行,各行其道。

这三条河流中,有一条叫侠义道。都是以正人君子自勉,只做利国利民的善事,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八字为纲领。

另一条,人称绿林道。干的是占山为王,打家劫舍——劫人之富,济我之贫的勾当。虽然为侠义道不齿,却也讲究规矩,不能乱来。

最后一条便是不入流。这类人有点手段就为非作歹,肆意妄为,亦正亦邪。常为侠义道之人视作妖孽,也是真正挑起江湖腥风血雨的搅屎棒。

王守忠交往之人。都是江湖侠义道中人。这回是绿林道找大豪商的麻烦,他的那些朋友怕落个“为人走狗”的恶名,都不愿意趟这浑水。

最后,只能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有道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钱逸群摸了摸鼻头略略自嘲,“我何必多事去找王守忠呢。”

“咱也走眼了。本以为他是个志心仙道的种子哩。”狐狸也叹道。

“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钱逸群笑道,“我们去苛求他作甚,知道了彼此的距离维持好便是了。”

“不错,你最近越发老成了。”狐狸赞了一句。又道,“咱还得提醒你一句,这黄元霸身后必然有高人,你还得小心才是。”

钱逸群微微点头。

黄元霸身上的杂符经狐狸鉴定,都是乡野术士用来骗人的,没有丝毫效用。然而这“天下第一符师”却是可以布下符阵的人物,绝非泛泛之辈。这重矛盾。就像是郑元勋全身华服,却戴了一顶苦力人的发网,十分突兀。

故而一人一狐才怀疑黄元霸身后另有高人,他也不过是拿着高人的符出来招摇过市。

玄术之中,符的门槛最低,只要得法便能装得和高人一样。这也使得哪怕是有钱人,想买真符灵符,也得有一定的善缘,光有钱是不足以让那些高人出售威力巨大的灵符。

这种推论让狐狸有些担忧,但是钱逸群却大咧咧地无所谓。每个人的敏觉点各有高低。在“危险”这个点上,钱逸群显然要比狐狸迟钝一些。

再转念想想,谁能比一头能被小jīng怪吓跑的上古灵种更敏感呢?

钱逸群完全不用担心狐狸的安危,因为空气中哪怕有一丝危险的气味,这狐狸肯定已经跑得找不到影子了。

“咱们还不北上么?”狐狸问道。

“这个问题比较复杂。”钱逸群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郑元勋托我带他儿子一起北上。不过郑翰学这个人嘛,火热心肠不假。但是想以此救国恐怕太过理想。”

“那你怎么想的?”狐狸追问。

“他如果贸然卷入朝争之中,恐怕只会被人利用,最后弃尸,甚至尸骨不存。”钱逸群心中略一回忆,崇祯时代还真的是党争最厉害。手段最卑劣,大臣结局最惨淡的时代。其中有皇帝的xìng格因素,更多还是文臣完全丧失节cāo,丢掉了底线的缘故。

钱逸群摇了摇头:“但是我也希望大明能再太平一两百年,起码我和我的下一代生活无忧。所以,我想带他在身边,让他成熟一些。”

狐狸抖了抖耳朵,心中暗道:这郑翰学的点铁成金倒是《百媚图》里最有用的神通了,带在身边也是桩好事!

钱逸群见狐狸若有所思,回身取出翠峦山,先进去将金刚珠加持完毕,然后才出来。虽然对他来说过了四十九天,但是狐狸才不过是眨了一下眼睛。

“我们之前聊到哪里了?”钱逸群看着狐狸。

“聊到……算了,洗洗睡吧。”狐狸甩了甩头,就地卧倒,盘成一团。

钱逸群倒是刚睡起来,看看里外时差,索xìng去找了个大篮子,让人铺满了稻草、破布,给狐狸做了个窝。

狐狸嘴上没说,心里却是颇为感念。从它第一次遇到人类至今,足足有七千年光yīn。它早已不记得自己转了几世,也不记得自己曾经的朋友,但它清楚地记得,钱逸群是第一个关心它睡觉是否舒适的人类。

而这个人类也是唯一一个修炼不倒丹,自己并不需要床铺的人。

己所yù而施于人,这是小慈。己所不yù,仍能施之于人,这就是大慈了。

钱逸群浑然没想到自己的随意之举让狐狸对他的评价上去了这么多,他只是单纯地觉得给宠物一个窝铺是起码的人道jīng神。

幸好狐狸不会读心,若是让它知道了“宠物”这回事,估计钱逸群的好rì子也就到头了。

翌rì,郑元勋早早到了媚幽斋,见三女在院子里练剑,便远远看着。等她们停下休息,方才上前道:“厚道人起来了么?”

“惠东公可有事找我?”钱逸群从屋里出来,正好见郑元勋找到。

郑元勋上前一笑,拉着钱逸群去前厅。

两人落座,杨爱李香君奉上香茶。

郑元勋抿了口茶,方才道:“先要谢过道长肯带犬子入京。”

“举手之劳。”钱逸群淡淡道。

“只是,这气候渐已寒冷,听说北边已经滴水成冰,漕运也不通畅,陆路又不太平……道长还是过完年再走吧。”郑元勋满脸恳切。

钱逸群知道他是舍不得儿子,也不说破,只道:“也好,不在这一时。”他想到自己离家已经五六年之久,不由也泛起了思乡之情。

好在这思乡病在三个月头上是最容易发作的,盖因对陌生环境失去了新奇感,又因为旅居外地,身心疲惫,故而三个月的时候总会想念家里,恨不得插上翅膀回去看看。一旦熬过去,倒也就没事了。

“道长?”郑元勋见钱逸群走神,轻声唤了一声。

“失礼。”钱逸群这才回过神思,道,“令郎等明年开chūn再走也来得及,贫道到时候再来接他便是。”

“道长要去哪里仙游?”郑元勋问道。

钱逸群刚想说“苏州”,心中又泛起了当rì离开时的顾虑,暗道:还是等徐佛她们安排好了,我再回去也方便些。不过郑家再住下去也有点浪费时间,还不如找个道观挂单,也好学习一番道门规矩。

“我一个道人,久居贵府也不方便,还是去找个道观挂单吧。”钱逸群改了主意,索xìng道,“一来也好不废功课,二来我也习惯了山林生活。”

“可是郑某待客不周么?”郑元勋大惊,“可是有不长眼的奴仆冒犯了道长!”

“惠东公切莫多心。”钱逸群笑道,“小「…奇书网…txt小说下载站」道每rì功课早就成了习惯,所以还是想找一方丛林,把功课捡起来。”

郑元勋这才气sè如常,笑言道:“道长已经有如此成就,还要去做什么功课?殊不闻:结庐在人境,心远地自偏么?”

“五柳先生高明,岂是小道能望其相背的?”钱逸群懒得多说什么。如今世上颇多狂禅门徒,以为参两句话头便是修行,抖几段公案便能得道。整rì里论心,成天间说xìng,真个是辩才无碍,口吐莲花。

实际上呢?不禁一番寒彻骨,那得梅花扑鼻香。

可惜人人都臆想这梅香,却不愿经那严寒。

郑元勋知道钱逸群的小灶连油盐都不放,只是白水汆青蔬。能够如此自律的道人世上罕见,必然是意志极其坚韧之人。见劝他不动,郑元勋却不肯放钱逸群去小庙里吃苦,建言道:“我扬州有一处名观,称作琼花观。观里住持与我友善,道长大可以去那边挂单。”

钱逸群略一回味,道:“可是正开琼花的那座琼花观?”

“正是。”郑元勋道,“道长是怕人多妨碍清修么?”

“那倒不是,小道在意的是道家经典是否够多。”钱逸群直言道,“当rì在山上,跟着老恩师rìrì抄经,断了一rì便浑身发痒。”

“那琼花观便是首选了。”郑元勋大笑道,“那道观建于前汉,称作‘后土祠’。唐时增修为‘唐昌观’。到了北宋,徽宗皇帝取多福之意,赐名‘蕃釐观’。这琼花观本来是俗称,到了国朝反倒成了正名。”

郑元勋并非一味死读书,也是个会享福的人,对扬州典故如数家珍。他道:“据我所知,观内非但有唐宋法本,甚至还有两汉密册!若是道长有心于典故,在下正好为道长说项。”

钱逸群颇为心动,道:“那便有劳惠东公了。”

第十四章琼花观

琼花观是千年古庙,历代扩修,名着典册。



无论是唐宋传奇,还是明人小说,琼花观都是高人隐逸辈出的地方。

蒙古人南下的时候,琼花观曾一度被毁,只留下几处名胜得以幸存。国朝建立以来,几经修葺,总算略复旧观。如今琼花冬rì盛开,寒风之绝无败相,又引来了新一轮的施捐风cháo。

可以预见,等到了明年这时候,观里又能多扩两条街,起上一栋楼阁。

郑元勋被视为扬州首富,平rì里募捐之事自然少不了他的份。与其说与琼花观住持友善,不如说与琼花观经济友善。

琼花观是十方丛林,淮南大观。其住持是个正一弟子,自龙虎山授的金刚洞神箓,头戴交泰冠,称太上洞神法师,姓陈名致和。这位陈道长年近五旬,就道者而言正是青chūn鼎盛时候。

参阅唐时道士葆光子孙夷所着三洞修道仪可知:三洞科格,自正一弟子至大洞部道士,凡有七等,籙有一百二十阶,科有二千四百,戒、律各有一千二百。其太上洞神法师,只是第二等,高于正一盟威弟子而已。

若是数十年修行,只授到这一等,却似低了一些。不过钱逸群与这位致和道人略一接触,便深感这位道长待人接物真诚厚道,进退有度,言语得机,难怪合观道人会推举他来当家。

寻常来说,外来道士请求挂单,得先过号房询问,再过知客登录,最后送到十方堂或者云水堂。堂主核查询问之后,方能给予单号、单牌,算是这里的挂单道士。

然而晚明之世,规矩已经形同虚设,监院打了个招呼,客寮便亲自填好了单号,在钱逸群的云水参访录上用印签押,连度牒都没看,更别说询问师父师祖名号、核查字派之类繁琐的身份认证工作。

钱逸群一边与郑元勋、陈监院喝茶说话,一边就等到了自己的单号、单牌,正式成为了琼花观的一名道士。

陈监院见钱逸群是郑元勋亲自领来的人,所以并不担心他是歹徒逃犯。但既要挂单,又不愿透露真实姓名,多少有些不妥。他寻了个话头问道:“还未请教厚道长是哪一派的?”

钱逸群拱手道:“老爷慈悲,弟子是全真苗裔。”



钱逸群心道:这算什么意思?是说我冒充的么?嗯,的确有冒充之嫌,但是赵监院既然肯给我开龙门的牌子,我也不算招摇撞骗。

铁杖道人何守清和上真观监院赵守成都是龙门弟子,这点毫无疑问。只不过照龙门字派,“守”字下面是“太”字,然而赵监院却仍旧给了编了个“守”字派的化名,看那意思像是不愿意承认钱逸群曾受教于他。

钱逸群很少拿出度牒,便也不在意。如今见挂单宫观这么繁琐复杂,心暗道:rì后自己恐怕很难挂上单了。

“呵呵,”陈当家笑道,“说起来,我也算是半个全真弟子。”

“哦?”这回轮到钱逸群疑惑了,弟子也有半个的说法?

“都不是外人,贫道也不讳言,其实贫道是净明忠孝道法裔。”陈当家见钱逸群不解,只得简单说了净明忠孝道的传承。

蒙元初年,有西山耕读儒士名叫刘玉者。他自称遇许逊、郭璞等仙真降授净明道法,当为八百弟子之师,故建了隐真、洞真、玉真三坛,立说传道,以“净明忠孝”为教名。

该教尊许逊为净明道师,郭璞为净明监度师。刘玉为净明扬教师,为许逊两传弟子。再传了三代,有净明嗣师赵宜真,为许逊五传弟子,而他本人又得了全真、清微两派真传,兼是清微派宗师。

赵宜真的弟子刘渊然为明代高真,其弟子得“真人”封号者便有三人,都以全真法嗣自居,未尝居住过西山玉隆万寿宫——净明忠孝道的祖庭。

该教以许逊的“垂世八箴”为宗旨,即:忠、孝、廉、谨、宽、裕、容、忍。因为与儒家之说契合,倒是很受士人垂青。

“我派以忠孝廉慎、调养心xìng为基,内炼大丹为本,外行符水炼度为用。外人见我派行符箓之术,便归为正一教内。”陈致和无奈笑道,“从典籍可知当年留有‘天德高无量’四十字字派,到了贫道这一代,早已不续此谱了。”

明代对于道教管理颇有些一刀切的嫌疑。凡是天下道派,非归于正一,便是归于全真。如同净明派这样两头都沾的,便看当时的宗主自身的倾向。由此上也使得全真门内同样有符箓之士,而正一教侧重静养内炼者更是屡见不鲜。

“所谓门派,无非是祖师引路的招牌,大道唯一,倒是不必分那么细致。”钱逸群道。

陈致和微微诧异,抬眼又看了看钱逸群。见他不过二十五岁年纪,却有如此见识,没有半分门户之见,实属难得。因道:“道长愿在小观任职否?”虽然所有职位都是道人们公推,但是监院的意见无疑能起到极大的作用。

“小道德才微薄,学识匮乏,恐怕不堪驱使。”钱逸群谦虚推让道,“当年跟随恩师在藏经阁抄经度rì,颇为留恋,愿谋此功德。”

陈致和拈须不语。

郑元勋见状,敲打边鼓:“莫非是怕密经典流传出去么?”

陈致和一笑:“郑官儿又玩笑了,这里是十方丛林,哪本经典不是道士们带来的?又有哪本经典不能带走?祖师立下丛林,本来就是为了弘扬大道而已。”

“那为何……”

“喏,是这样,”陈致和解说道,“我观虽小,却有一套御赐的正统道藏,并万历年增补的续道藏,共有五千四百八十五卷,五百一十二函,卷卷都有玉玺印封,藏于藏经阁。因为是御赐之物,故而特意小心。观规矩,需挂单满三年的道人方可在藏经阁任事。”

钱逸群闻言,便道:“是小道唐突了,不敢让当家坏了规矩。敢问一声,若是小道只求读书抄经,在观该如何任事?”

“道长偏好抄录元典,想必博览群经,弗如去圜堂听用。”陈致和缓缓说道。

圜堂是道人们修行坐静的地方,其管理道士名叫“静主”,要常谈圣真经教,不言杂语,非通悟道德者不可担任。

钱逸群自然轮不上当静主,所谓听用,就是给静主打打下手,若是缘分到了,自然可以参师得授真传。

这职位看似与藏经阁无缘,其实却是少有可以zìyóu借阅经典的岗位。陈致和见钱逸群年纪轻轻便有穷经之愿,加上郑元勋的引荐,自然着力成全。

钱逸群听了“zìyóu借书”,当然再无异议,把口鼻一观,随声应和,心已经打起了流铃,丝毫不浪费修行时间。

郑元勋这边帮钱逸群落定了住处,便告辞回去。因为钱逸群要挂单,不方便带上三女,就让杨爱她们搬进了内院,与郑家小姐们同住,一样是小姐待遇,连月例银子都不少一分。

钱卫在琼花观外的客栈租了一间客房,有事听召,无事便自己打坐静心,习练剑法。

翌rì一早,钱逸群听得开静的云板声响,左右单房纷纷传来悉悉索索的走动声。大宫观到底气象不同,道人们醒得早,没听到开静板也是不敢发出声音的。他换了常服,走出单房,见左右都是经师、提举等老修行,已经换了法衣,准备做早课了。

众道士对这位昨天来的富贵道人也颇为好奇,纷纷打量,见他如此年轻更是多了一分好奇。如今风气不似唐宋,富贵人家子弟肯出家的是少之又少,但凡有那么一两个,多被视作道心坚固之人。这些老修行又都是慈心下气的有道之士,对钱逸群稽首作礼,绝没有半分轻慢。

钱逸群总算遇到了一群“正常”道士,大有从困难模式调回简单模式的感觉,一路上打躬作礼,谦逊非常,倒也与此地颇为融恰。

陈监院虽然住的独栋丹房,却也早早来了经师们聚集的场子,身穿高功服,头顶法冠,与众道作礼言谈,不见丝毫架子。

钱逸群遥遥向监院行礼,监院还礼,两人便分开各自站好。

片刻之后,掌钟道人上前道:“时辰到,起乐,迎大师。”

登时道乐齐响,玉磬铜钟打点,笛声箫音高亢,琵琶金铛合鸣。陈监院走在最前,身后跟了两个道装童子,一个秉香,一个执炉,一路上香火开道,道炁除秽。

钱逸群跟在众道之,听他们高唱迎真曲,讽诵太上经,暗自记在心里。好在扬州官话与苏州官话隔得不远,免不了江苏口音打底,听上去倒是没有障碍。只是钱逸群心难免好奇:这么大动静,迎的是哪位高人?

众道列队鼓乐,穿过琼花园月门,在后花园一处幽深丹房前立定。陈监院上前打躬作礼,高唱迎师辞,口称道:“老爷慈悯,阐扬玄元。大众恭请高真,福生无量天尊。”

下面道众齐声高诵“福生无量天尊”,抑扬顿挫,极是好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第十五章道士生活

第十五章道士生活

丹房门开,却走出来个小童,一口江西口音的官话,脆生生对监院道:“老爷功课了,请监院老爷主持早课吧。”

陈监院对那道童行了礼。待他起身,身后经师已经提咏仙曲,转队朝三清殿走去。可见这迎师未遂的事已经不是首次,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众道人回到三清殿,经师归位,众道分班序立。陈监院亲自取了鼓槌,三清圣像旁的法鼓上一捶,领韵唱起《澄清韵》:“琳琅振响,十方肃清,河海静默,山岳吞烟。万灵镇伏,招集群仙。天无秽氛,地无妖尘。冥慧洞清,大量玄玄也。”

众道人跟着回向,三诵“大罗三宝天尊”圣号。

又有道人接引唱道:“灵音到处,灭罪消愆;宝号宣时,扶危救难。将当有开坛,演教之偈,仰劳道众,随声应和。”

再便是诵持吊挂,以香供养常清常静天尊。

接着大请启、小请启、八大神咒、玄蕴开经。

然后才开始讽诵三清经文、诸真宝诰。

这一整套早课做下来,足足用了一个时辰。

钱逸群从未做过如此完备的法事,饶是有剑术练体,灵蕴养身,却仍旧有些吃不消。再看其他道人,因为每天都要这么做两回,各个轻松惬意。

等早课结束,众道回丹房换了各自常服,听云板号令列队过堂。

过斋堂一般是要请大师的,不过大师一般是不来的。钱逸群跟着走了一遭,头回过堂,仔细观察前面道人的举止,以免露乖献丑。

好在过堂并没什么太大讲究,不过就是进门时与身边道友打个躬,走到堂主面前再打个躬,像祖师行礼,分列序坐,不得说话出声。若是粥菜不够,只能用筷子在碗内划个圈,表示要添多少,不能有剩。

为了约束纪律,自然有典仪大师手持戒板巡视斋堂。凡是有交头接耳、咀嚼出声、轻慢威仪者,毫不分说便是一板子抽上去。

等斋堂里所有道人都吃完了饭,齐刷刷横放箸筷,确保没人剩饭剩菜,这才列队而出,各自去职事处开始一天的教务。

这时琼花观的大门方才大开,迎接第一批来上香的信众。

钱逸群头天上班,还不知道圜堂在哪里。便找了个老道人,一躬到底,道:“老修行慈悲,弟子新来,敢问本观圜堂在哪里。”

老道人利利索索回了全礼,口称“不敢”,又道:“便在玉皇阁,我领你去。”

钱逸群跟在老道人身后,绕过三清殿便见一处三层楼高的阁子,正门上悬匾,正是:“玉皇阁”三个字。

老道人朝钱逸群一礼,道:“我观静主回乡省亲去了,你自己进去便是。”

钱逸群唱喏回礼,便迈步进去。

玉皇阁楼高三层,已经是扬州城里最高的建筑了。登阁顶可以眺览全城,是文人雅士颇为向往之所。然而从万历年间受赐了《道藏》,这玉皇阁的二、三两层楼便不许外人上去。要想借书,只有列出书单交给藏经阁阁主,取了书出来,在玉皇阁里抄阅。

所以这玉皇阁一楼,既是圜堂,也是阅览室。大约三丈长宽,平时以八卦罗列桌椅,若大师升座,领众道打坐守静,便将桌椅收拢一边叠放,用幕布遮蔽,便是圜堂。

阁子里已经有道人在扫灰擦地,见了钱逸群,纷纷行礼。

钱逸群还以为自己来迟了,心道:刚出斋堂我便过来了,怎么他们来得更早?仔细一看,原来这些道人却不曾相见,可知没有去上早课,也没过堂。他取了一块抹布,跟着擦了一会儿灰,方才向身边的道人轻声问道:“敢请教,诸位道长不用早课么?”

“我等才来没几年,哪有这般福气。”那年轻道人系着逍遥巾,呵呵一笑。

钱逸群这才知道,原来早课、过堂还是一种地位的象征啊。

那年轻道人又问道:“我俗姓李,道名一清,师兄仙姓?”

钱逸群道:“无名无姓无人品,只取一个‘厚’字罢。”

李一清打个愣,笑道:“厚师兄与这里有缘,玉皇阁本就是建在后土祠原址上的。”

“果然有缘。”钱逸群也跟着笑了,又询问若是借书该注意些什么。

李一清边擦桌椅边道:“只需开出书单,并自己单牌交给阁主就是。所需笔墨纸砚也可以从他那边支领,不过所有墨字纸张都要登记在册,若是不珍惜字纸,轻则跪香,重则摧单。”

钱逸群谢过,细听楼上有走动的动静,又见下面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一摸腰间单牌,便拾步上楼借书。

踏上最上一阶楼梯,便有一张四方桌挡道。桌上覆盖黄布,一个长须清瘦的道人坐在桌后,看着有四十余岁模样,正展卷阅读,神情专注。

钱逸群立在一旁,等他翻书时方才上前打躬道:“阁主老爷慈悲。”

那道人抬头看了钱逸群一眼,道:“你却面生得很,是新来的?”

“正是。”钱逸群递上单牌,“弟子想支领笔墨纸砚,抄写经文。”

道人接过单牌,皱紧眉头。

单牌上应当注明这道士的师公、师爷、师父三代名姓,并其本人的道名道号,挂单年月。钱逸群这单牌上却是没有师承来历,本人名号也只有“厚道人”三个字,难怪这阁主大皱其眉。

不过这单牌怎么说都是真的,就算格式不对,那也是客寮的事。道人取了簿册登录名号,问道:“你要抄哪本经?”

钱逸群想了想,道:“不知道能抄道藏否?”

道人抬起头,不可置信道:“你知道道藏有多少卷?”

“五千四百八十五卷,五百一十二函。”钱逸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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