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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音流韶之紫诏天音-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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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娜缓缓走到卓王孙面前,盈盈拜倒,双手举过头顶,手心中就是那枚苍天令。卓王孙衣袖垂下,将令牌卷在手中,反复看了几下,道:“平生之愿,今完其一。远道来觐,准汝讨赏。”
  吉娜茫然站立,不知如何作答。琴言赶紧走上一步,悄声道:“阁主准你任意选择封赏,你想要什么就赶紧说吧。”
  吉娜想了想,道:“我没什么想要的呀。”
  琴言皱眉,小声提醒道:“你不是一直说,有个心愿要阁主帮你完成吗?”
  吉娜却宛如没有听见,笑嘻嘻地道:“我想到月玛玛上看看,听说那上面有好漂亮的姐姐。”
  琴言皱了皱眉,道:“还有没有其他的?”她暗中掐了她一把,低声道,“你不是要找人的吗?”
  吉娜却摇了摇头,笑道:“不找了。”
  琴言只得叹了口气,心想这小孩的心性,真是说变就变,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卓王孙却笑道:“若是一时想不起来,准你日后再奏。写意,看看咱们这边有什么可以赏给这位姑娘?”
  日间所见的黄衣女子领侍书仙子的职位,名月写意,禀道:“启禀阁主,前日海上得来的火齐珠,还有些。属下没事拿来穿了个链子,倒很适合这位姑娘戴。”
  卓王孙点头道:“很好,就赏了她吧。”
  月写意躬身一礼,退了进去,不一会儿,拿了个小小的锦盒出来。揭开来时,是一串珠子串成的项链。那珠子通体火红,个个都有拇指大小,映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月写意示意吉娜低下头来,给她带了上去。珠子触体生温,在烛光映照下,都发出微淡的红色晕光,仿佛不是珠子,而是一颗颗的火苗。
  吉娜大喜,对卓王孙道:“你送我这么好的东西,谢谢你啦。”
  琴言赶快上去小声道:“不是这样说的……”
  吉娜皱起鼻子哼了一声,突然将珠冠一抛,道:“不玩了!一点都不好玩。”说着,七手八脚地将身上的礼服全撕了下来,一双靴子也踢掉,赤足踏在地毯上,指着卓王孙道,“喂,你也不要坐得那么高了,我送你东西,你送我东西,我请你吃东西,你再请我吃东西,咱们不要谢来谢去的了吧。”
  众人听她如此说话,都是吃了一惊,霎时丹书阁中一片寂静。卓王孙也有些出其不意,他看着吉娜,眼中蕴了丝笑意,道:“你要请我吃什么?”
  吉娜丝毫没发觉气氛有什么不对,兴冲冲地道:“吃了才知道呢。”于是从兜里掏出一个绣着山茶的口袋,从里边摸出一个个三角形的绿色果实,兴高采烈地分到每一个人手上。
  月写意远远看了一眼,道:“先生,这是苗乡特产的茶苞。”卓王孙点了点头,琴言第一个送到口中,嚼了一下,只觉得清甜可口,微香满颊。其他人连忙效仿,都是称赞不止。
  吉娜心中大乐,连忙提起拖拖拉拉的长裙,上前几步,递了一个到卓王孙面前:“喏,这个是给你的。”
  卓王孙笑着接了过来,一尝之下,却皱起了眉头。
  吉娜小心地偷窥着他的脸色,这可是第一次的试探啊。如果他不能忍受这茶苞的苦涩,那么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吉娜看着他,心中默默祈祷着遮瀚神的保佑。却见他只是皱了皱眉头,还是咽了下去,不由喜笑颜开,眨了眨眼睛,蹦蹦跳跳地下去了。
  卓王孙却淡淡一笑:“你们好大的胆子。”
  众人一惊,顿时停止了喧哗,不知就里地看着他。阁主平日积威甚重,大家心中都是十分忐忑。
  半晌,却听他缓缓道:“原来你们早就和吉娜串通好了,这种东西分明又苦又涩,你们却都说又香又甜。”
  大家虽已明白卓王孙并无真正问罪之意,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一时也不敢出言辩解,只有吉娜偷偷掩住嘴角,笑得跟个小狐狸似的。
  

第十一章 折芳馨兮遗所思(3)
月写意看了看她,突然明白过来,顿时笑道:“原来……先生,我们可不敢骗您,吉娜两样的心,当然是两样的茶苞,我们的,是吉娜愿意把蜜糖给好朋友分享,先生的,自然是吉娜要中意的久相和她一起吃苦了。”
  众人这才都放了宽心,一齐笑了起来。卓王孙也笑道:“吉娜,什么是久相,为什么他们吃甜的果子,却要我吃这种苦的?”
  吉娜偏着头想了想,故作不知地道:“嗯,其实我也不是很知道啦。我们苗人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就给他吃这种味道不同的茶苞。你愿不愿意做我的久相啊?”
  琴言脸上有些变色:“先生,吉娜童言无忌,您不要怪罪。”
  卓王孙没有回答,他没有回答的这段时间中,丹书阁里一片沉寂。
  卓王孙支颐而坐,突然笑道:“做久相就要吃这么苦的果子,倒真是没有什么意思,若是能有甜的果子吃,那倒不妨做了。”
  众人登时如释重负。琴言悄悄松了口气,只觉手心湿湿的,尽是透出来的冷汗。吉娜拍手笑道:“好啊好啊,反正这样苦的茶苞我就只有一颗,就算你还想吃,也没有了!”
  卓王孙道:“现在你已经请我吃完东西了,该我请你吃了。”
  吉娜抬起头,向天上看了看,道:“不,我们苗人找到久相后,要一起唱歌的。今天月亮这么好,我们大家都来唱歌,好不好?”
  卓王孙皱眉道:“唱歌?”
  吉娜笑道:“对呀。我们族里大家欢乐的时候,就用歌声来表达自己的心情。难道你现在的心情不好吗?”
  她看了他一眼,却又不胜他的目光,赶紧低下了头。
  ——能在月夜里,将最美的定情歌唱给他听,这便是遮瀚神的第二层试探啊。
  卓王孙沉吟片刻,道:“好吧,我们就听你唱歌。”说着,走下座来。
  吉娜却摇着手,道:“不行不行,现在还不能唱。”
  卓王孙悠然望着她,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吉娜道:“首先要到个空旷的地方去,再生一堆火,然后拿些酒肉来,一边喝酒,一边在火堆上烤了肉吃,然后才唱歌呀。难道你们这边不是这样的吗?”
  卓王孙笑道:“好,就是这个样子。来人,小姑娘怎么说,就怎么办。”
  吉娜大喜,拉着卓王孙的手,道:“走!我们先去占个好位置!”兴冲冲地向外奔去。
  吉娜如此放肆,卓王孙却并不觉冒犯,只因她一派天真,纯出天然,任谁都知道她的心中正是光明洁净的一片,没有任何渣滓。
  阁中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阁主今日的脾气怎会如此的好。不过既然阁主高兴,众人当然随喜,当下几人赶去置办烧烤用具,酒类肉食,其余的人跟随鱼贯而出。
  清宁道长的长眉挑了挑,道:“敷非三老闭关已久,从来不问俗事,你请回吧。”
  孟天成的眸子霍然睁开,盯在清宁道长的脸上。
  清宁道长身子震了震,就听他淡淡道:“我还以为清宁道长从来不说谎话呢。”
  他的眸子跟着抬起,停在紫霄宫高兀的脊顶上:“四年了,不知清宁道长的剑法长进了没有?”
  清宁道长脸色渐渐阴暗了下去,突然大笑道:“我就知道你上武当山,是找碴来了!剑!”
  他一语方罢,旁边他的弟子赶忙递过一柄佩剑。清宁道长看都不看,随手挥出,长袖卷着剑柄,刷的一声,将长剑抽出。剑诀一引,清冷冷的剑光犹如一泓碧水,指在了孟天成的面前。
  “拔刀!”
  孟天成并没有去看清宁的剑。这一剑离他的眉心只有两尺,但孟天成却丝毫不去理它。他的话语一如武当山间缥缈的云雾:“四年前,我败你,用了一招。四年后,我再败你,已经不必用招了。”
  清宁道长脸上闪过一丝怒容,道:“好!我就要看你怎么败我!”长剑一引,一招孤云独去,向孟天成刺了过来。
  

第十一章 折芳馨兮遗所思(4)
眼前倏然影子闪动,孟天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他手中的赤月弯刀,正指在清宁的眉心一寸前,而清宁的那招孤云独去,却只施展了一半!
  孟天成弯刀并未出鞘,但一股冰寒的杀气透鞘而出,闷撞在清宁的额头上。清宁只觉一道烈火从心头涌起,几乎就要张口将全身的鲜血都喷出去!
  孟天成淡淡道:“你败了。但你必定不知道败的原因。”
  清宁咬牙道:“什么原因?”
  孟天成道:“你用剑指着我,剑离我太近,这是第一失误。剑太近,再刺出的时候,力道便不足,速度便不快,便不能一举毙敌。但倘若你运用得当,未始不能克制我的行动。然而你偏偏施展自己得意的孤云独去,剑尖划开,横掠而出,然后再运劲前刺。这一招利则利矣,只是剑锋已太靠前,便在后撤的时候形成了空当,被我一刀中宫直入,夺得了先机。这是第二失误。这两个失误虽足致你死命,但尚有可为之机,你的第三个失误,将使你永将败于我刀下。”
  清宁忍不住问道:“是什么?”
  孟天成道:“四年前我虽一招败你,但你却认定我是投机取巧,今日一战,你以为身在武当,先占了地利,必能胜我,所以心气已浮。你的第三失误,就是你太高看了自己!”
  随着他的话音,弯刀上真气陡地一震,清宁道长只觉周身都被这无所不在的杀气笼罩,他才真切地知道,孟天成对武学的领悟,竟是自己永远所达不到的!
  紫霄宫中忽然腾起一个洪亮的笑声,瞬间传遍了整个武当山,震得石鼓铜钟嗡嗡大响:“好!好!很久没有听到这么精辟的论调了,小朋友,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呢?”
  华音阁人员鼎盛,日常用品自也就准备得充足,哪消多时,就在池塘边上用桂枝木炭生了熊熊的一堆火。侍女片了肥嫩的鹿肉和小牛腰子肉,在火上烤得滋滋作响,旁边用大壶盛了酒,也在火旁温着,另用泉水冰了糯米酒,放在一边。
  众人围火而立,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吉娜兴冲冲地跑到火堆旁边,拿起糯米酒就喝。这糯米酒冰得恰到好处,入口甘凉,酒味并不很浓,却正可品评它的芳醇。
  吉娜赞了声:“好喝!”旁边侍女将烤好的鹿肉递过来,吉娜张口大嚼。
  她平日素来大方,毫无一般女孩扭捏之态,如今心有喜事,更是放开手脚,大快朵颐。忽然抬头,看到卓王孙他们只是立在一边看她吃喝,便道:“你们也来喝酒啊,不喝我怎么唱歌呢?”
  卓王孙手一挥,道:“大家一齐喝。”吉娜笑嘻嘻地将一桶酒递给卓王孙,等他喝完了,自己喝一口,然后递给琴言,琴言喝完了,再传给下一个人,依足了苗疆的规矩。等一桶酒传完了,大家也差不多围着火堆坐成了一个圈。
  吉娜笑道:“好了。酒我们喝过了,下面应该唱歌了。阁主,你先唱一个吧。”
  卓王孙脸色一沉。十几年来,没人敢在他面前这样说话。但吉娜睁着清澈的眸子,正笑盈盈地看着他,双目中充满了期待,却又不忍责备于她。
  琴言插话道:“小妹子,我看这样好了,你先唱上一段,让我们看看你们苗疆是什么规矩,然后我们跟着来,好不好?”
  吉娜拍手道:“好啊!”说着,理了理头发,歪着头道,“那我唱个什么歌呢?”
  她虽然想好了定情歌的调子,但是却不好意思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只有掩饰道:“对了,你们在喝酒,我就唱个祝酒歌吧。”走到场中,忽然道,“哎呀!没有鼓子声我怎么唱啊?”
  琴言笑道:“这祝酒曲的调子我倒还记得。我就用琴音模仿一下,好不好?”
  吉娜哦了一声,心想不好了,琴言既然记得曲子,若被她听出这不是祝酒歌,那可真是很羞人的事情,正要推脱一下,琴言已将琴取出,铮铮地弹了起来。
  定情歌乃苗疆男女在热恋之时,互相酬答、述说衷肠所唱。所以在欢快之中,又颇有缠绵悱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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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折芳馨兮遗所思(5)
因为那个奇怪的习惯,吉娜在家很少唱歌,每当在唱歌唱到最动情的时候,她就会莫名地想哭,直哭到哽咽难以出声为止。每次大会,阿妈都不准她唱歌,一来怕扫了大家的兴致,二来见她哭得如此伤心,心中也良为不忍。
  所以,吉娜绝少在别人面前唱歌。哪怕是最快乐的曲调,她也会唱得泪眼婆娑,更何况这样缠绵的歌曲呢?
  记忆中,她还从未完整地唱完一首歌曲。
  然而今天这只歌曲,却是不能不唱的。
  哪怕一生只能歌唱一次,她也会在某一刻,在某个男子面前,唱起这首歌的。
  然后把所有的眼泪流尽。
  只是没想到,竟然那么幸运,听歌的人会是他。
  她抬头看着他,他换了一袭宽大的衣服,只是随意坐在场中,轻轻支颐,金环将他散垂的长发轻轻束于身后,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似乎没有,他的神色并不冷淡,甚至有几分慵懒。
  然而哪怕在最清冷的月光下,他身上的光芒仍宛如太阳一般夺目,吸取、容纳了周围的一切。
  能够把自己所有的眼泪都献给眼前这个男子,是多么幸福啊。
  吉娜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一串清亮的音符。
  琴言刚弹了两句,就觉得与吉娜的歌声完全不合拍,奇怪自己是不是记错了调子,渐渐停止了抚弦。
  偌大的花园中,便只剩下吉娜一个人,站在月光下轻轻歌唱。
  歌词都是苗语,听不懂意义,然而歌声是如此婉转,仿佛苗山深处的月色下,一个多情的少女,正对着河岸那边的情郎,低低倾诉着心事。
  吉娜轻轻唱着,眼圈渐渐有点湿润。
  她想起了八年前那个永生难忘的夜晚,此生未了蛊在天幕中宛如张开了一场最华美的海市蜃楼,将千里外的这个人投影在她眼前。
  从此,便注定了她要跋涉千山万水,用所有的青春年华去找寻他。
  为了他,她在苗山中寻寻觅觅,也不知爬过多少座山,趟过多少条河。
  为了他,她探索了苗族传说中所有的险地,也不知遇过多少次险,受过多少次伤。
  为了他,她远别严父慈母、兄弟姐妹,来到完全陌生的世界,只求能留在他身旁。
  歌声在偌大的花园中缓缓飞扬,所有人都寂静下来,倾听着她的歌唱。她的眼中透出点点泪光,仿佛月亮下落下的微霜。
  她的每一声吟唱都宛如在赞叹,也宛如在叹息。
  赞叹他宛如天空中燃烧的太阳,将她寂寞的生命点燃,叹息的却是自己的命运:她似乎已经预感到,自己会为了回报这天神赐予的阳光,如此惨烈地奉献自己的一生。
  歌声宛如抛入天穹的琴弦,唱到极高处又缓缓滑落。
  月光下,她的身影如此单薄,如此寂寞。
  人们眼前的时空仿佛错乱开去,回到那人神共存的远古时代。
  她就是天堂中那一只金翅的鸟儿,爱上了天地间最英俊、庄严、强大的神祇。她在天空中为他纵情歌唱,她唱得那么用心,那么用力,直到呕出点点鲜血。
  这声音化为飞翔的云朵,点缀了他的威仪,这些鲜血化为纷扬的落花,装饰了他的光辉。
  而她,却从声嘶力竭,到折翼而死。
  他看过她一眼吗,他注意到她在为他歌唱吗,他会为她的死发出哪怕最轻的一声叹息吗?
  她不知道,她也并不在乎,因为她爱他,不求回报。
  长长的尾音如凄如诉,绕梁不息。所有的人仿佛都为这歌声感染,久久不能说话。
  吉娜泪流满面,她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
  她竟然完整地唱出了这首歌——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因为哭泣,让那曼妙的歌声变得嘶哑、让清越的曲调中断。
  难道这就是遮瀚神的祝福?
  从此她能为他自由地歌唱了吗?
  吉娜一面笑,一面流泪。她幸福地抱住双肩,单薄的身子在夜风中微微颤抖,久久不能平息。
  

第十一章 折芳馨兮遗所思(6)
良久,她强行压抑住心头的激动,擦干眼泪,跑到卓王孙面前,笑道:“你听我唱得怎么样?”
  卓王孙也含了微笑道:“我以前闻白鹤鸣于青岚之上,得剑法之要义,当时只觉天地之理,已穷于此。今日听了你的歌声,我才知道我着实错了。若是当日能听到你的歌声,恐怕我现在的造诣当在十倍之上。”
  吉娜深情地看着他,眼泪忍不住又落了下来,轻轻笑道:“你们汉人可真是奇怪,说的话我有些都不懂。”
  她虽然不能全懂卓王孙的话,但是她也明白他在赞赏自己的歌声。
  谢天谢地,遮瀚神的第二道试探终于也顺利过去了!
  她心中说不出有多么高兴,却又不能过多表现,只得抢过一只鼓来,敲得咚咚作响,一会儿又到琴言的手中拨弦玩,让她弹不成曲子。再一会儿又傍着卓王孙,谈些小孩子的玩意,真宛如一只快乐的小鸟般,在众人间飞翔。
  众人为她所引动,也就围着篝火谈笑起来。不时有人清曲一奏,娱己兼且娱人。酒肉渐渐减少,篝火也没有开始那么亮了。
  卓王孙始终微笑而坐,并不禁止。再一会儿,听不到吉娜的声音,众人看时,已经趴在阁主旁边睡着了。琴言怕卓王孙生气,急忙要叫醒她时,卓王孙挥了挥手,命令众人安静,小心地抱起吉娜,交在琴言手上。
  琴言倒不知道阁主怎会对吉娜如此纵容,积威之下,当然也不敢多问,带了吉娜回新月宫安歇。
  卓王孙缓缓站起,望着被明月照得透亮的夜空,许久道:“我们似乎很久没在一起喝酒了。”
  众人不知阁主究竟什么意思,往日阁主一旦如此说话,那就肯定有什么人要获罪。都不敢轻举妄动,以免动辄得咎,广场上霎时安静下来。
  卓王孙默然片刻,再不看众人一眼,独自向外面走去,众人难测阁主是喜是怒,面面相觑之时,卓王孙已经走远了。
  新月宫中,月华大盛。
  高台临水,龙涎香徐徐袅绕,夜风将淡粉的帷幕吹开。
  吉娜正在雕檐下的一张紫竹榻上酣睡,琴言坐在不远处焚香弹琴,楼心月临水而立,只望着清冷的月色。
  很快就是中秋了。
  琴言突然止住抚弦,道:“你说先生为什么对吉娜如此纵容?”
  楼心月摇了摇头,道:“我看此事大有深意,你我还是不要揣测了。他想什么,旁人是根本无法知道的。”
  琴言点了点头,望向酣睡的吉娜。
  她似乎已经沉入了梦境,脸上却还带着天真而甜蜜的微笑,那分明是少女情窦初开,梦中怀春的神情。
  琴言长长叹息了一声:“只是吉娜可能并不明白这些……你不觉得她对先生的举动有些奇怪吗?”
  楼心月冷笑了一声:“有什么奇怪?我们阁主虽久不出江湖,但暗中倾心他的女子也是数不胜数。吉娜并不了解他的性情,一见之下,倾倒于他的风仪,一时落入情障又有什么奇怪?”她说的虽是吉娜,目光却一直盯在琴言身上。
  琴言低头抚弦,似乎并未听出她话中有话,只叹息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她实在太天真、太单纯了,我只怕这样下去会害了她。”
  楼心月冷笑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先别担心她,管好你自己再说吧。”
  琴言这才觉察出什么,脸上一红,抬头道:“你可不要胡说,我对先生只有敬畏之意,绝无爱慕之心。更何况先生与下弦月主,一对佳偶,天作之合,我又怎敢奢望?”
  楼心月讥讽地道:“天作之合?我看她也不过是你们中的一员罢了。”
  琴言骇然,赶紧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千万不要再说了,被人听见了可不好。”
  楼心月看了她一眼,道:“怕什么?”
  琴言四下张望,确定无人听到,才摇头道:“华音阁规矩森严,比少林武当等千年大派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所有阁规阁弟子们都必须凛遵,唯有下弦月主是个例外。她的武功、职位虽不是最高,但在阁中却享有仅次于阁主的特权。阁中规矩千千万万,却没有一条为她而设。这次迎接苍天令归位,阁中弟子务必到场,只有她托病不见,阁主却也没有多加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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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折芳馨兮遗所思(7)
楼心月淡淡道:“华音阁上下谁不知道,下弦月主出身极为高贵,乃是上任阁主与仲君唯一的女儿。自然是自由散漫、目无法纪惯了。”
  琴言叹息了一声:“或许还不止于此。下弦月主容貌极美,称一句武林第一美人都毫不为过。据说,也曾有很多人不服她在华音阁中的种种特权,但只要看她一眼,就会感叹,她真是天上之人,本不应用任何规则束缚。”她的声音有几分伤感,有几分失落,“或许,她和先生真是一对璧人呢。”
  楼心月看了看她,冷冷道:“虽然如此,但我保证阁主绝不会喜欢她。”
  琴言哦了一声:“为什么?”
  楼心月冷哼道:“我怎么知道?无论你也好,吉娜也好,甚至上弦月主相思、下弦月主秋璇,无论她们多么优秀,他任何一个都不会真正喜欢。”
  琴言摇了摇头,道:“你这么说也太过笃定了。阁主并非无情之人,他对小鸾的好,也是大家亲眼所见。”
  楼心月道:“小鸾?我看他是将小鸾当亲妹妹对待。不过要想让他这样对待你,却是痴心妄想。”
  琴言脸上又是一红,有些着急,道:“我早说过了,我对先生没有别的心意……”她狠狠剜了楼心月一眼,却突然微笑起来,轻轻抚弦道,“我看你最近才是和吉娜一样,萌动了春心。”
  楼心月秀眉竖起,道:“你说什么?”
  琴言笑道:“你最近是在铸一柄名剑罢?多年没见你这么用心地铸剑了。”
  楼心月转过脸,不去看她,冷冷道:“我败在杨逸之手下,将跟随我多年的愁妆剑葬于洞庭,那一刻我便立誓,要铸出一柄能匹敌他的长剑。”
  琴言叹了口气,轻轻道:“不知道是匹敌他,还是匹配他?”
  楼心月猝然住口,再不说话。
  她抬头望着空中渐渐圆满的明月,多年如止水一般的心绪,竟也越来越乱。
  半月之后,在华音阁等你。
  如今,已是八月初九凌晨,离那个约定也只有三天的时间了。
  

第十二章 竦长剑兮拥幼艾(1)
华音阁三分之二的面积均为水域,三分之一的陆地上,建筑基本上呈圆形向四周辐射分布。中间以阁主居住的虚生白月宫、议事用的丹书阁、司礼用的大成殿构成的三角为中心,往外是东部苍天青阳宫、西部均天少昊宫、南部炎天离火宫、北部玄天元冥宫,再往外是各宫下属的弟子居住区,这一区外面就是各种机关耳线,防御阵法了。
  华音阁的人事也大致按照这个局势安排。阁主之下分天晷之司、玄度之司、云汉之司三派。
  天晷是日之别称,为阁中男性弟子的编制。其下又分为东、西、南、北四宫,分别以青阳、少昊、离火、元冥为名。司医护、刑杀、外事、内政四事。以东部苍天青阳宫来说,宫主为步剑尘,总管阁中一切医疗医护之职。这医疗之事说来仿佛不起眼,但掌握得好了,却不啻于拥有一部永远不死不败的军队。步剑尘本人是江湖上名头极大的一位名医,更从医术中化出一套剑法,纵横江湖,声势极为显赫。他辞世后,青阳宫主之位暂缺,由其弟子韩青主代领,韩青主为人聪颖,武功也臻于一流,只是年少之人,未免浮华,向来不为卓王孙所喜。
  玄度为月之别称,为阁中女性弟子的编制。这些编制也以明月运行之相为名。上弦月主、下弦月主之下,又有正盈月妃、娥眉月妃、新月妃、朔月妃四职,各自统领一派。卓王孙这一代的上弦月主为相思,下弦月主为秋璇,正盈月妃为楼心月,新月妃为琴言,娥眉月妃步小鸾,朔月妃暂时空缺。相思号称暗器第一,秋璇号称用毒第一,楼心月喜欢铸剑,琴言琴音绝伦,步小鸾为步剑尘遗孤,虽然身体盈弱,但轻功极佳,最得卓王孙疼爱。每人都有一项骄人之处,相比天晷之司,真是丝毫不让。
  云汉为星辰之别称。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华音阁的机密之一,除了阁主之外再无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年龄、名字。这些人分散于江湖各个门派之中,有的是已成名的江湖宿老,也有是默默无闻的奇门异人。平日里他们各司其职,仿佛与华音阁毫无关系,但只要阁主一封密令达到,他们便会毫不犹豫为主人效奔马之劳,直至献出生命。
  这还仅是华音阁内正常编制,传说阁中历代还存在三位神秘的###,名为元辅、仲君、财神。这三位###不仅地位尊崇,而且身份极为神秘,就连楼心月等人也未必全部知晓,这便也就成了华音阁的又一机密。
  华音阁声势浩大,垂数百年而不朽,人物鼎盛便是最大的原因。
  这一代的阁主卓王孙,更是号称武功天下第一,计谋天下第一,风度天下第一,文采天下第一,江湖上的风采的一面,几乎全被他占光了。卓王孙更有问鼎天下之雄心,也难怪白道众人人心惶惶,只好连续召开几次英雄大会,要共商良策,对付这天之骄子了。
  除了四天令回归这样的大事外,卓王孙很少出虚生白月宫。至于他想的是什么,却没人知道,也没人敢问。
  今天也不例外。
  卓王孙仍然一身青衣,负手立在虚生白月宫窗口,俯瞰着四周萧瑟的秋光。
  似乎这天地间玄妙无极的元理,就盈盈浮于一瓣瓣将开已开的花朵之上,和那天边微微流动的云彩中,等待他目光的采撷。
  卓王孙默然站着,秋风萧瑟,那袭青衣随风扬起,飘逸出尘,似乎自混沌初始,他便如此站立,又似乎这流动着的天地元气渐渐与他本身产生了一种玄妙的共振,一点点沦入他的掌握。
  朝阳嫣红的神态渐渐消去,浮腾于苍茫的东天之上,而变得渐渐明亮起来。
  终于,这朝阳争脱开红尘的束缚,炽烈的光芒迸发出炫目的光彩,向敢于蔑视它的物类发出毁灭的警告。
  在这唯一的光芒的照射下,它们永远只是命运的奔劳者。一切欢欣和鼓舞都是它所赐予的,任何不敬的思想都是在唾弃自己的灵魂。正如悬空孤独傲立着的太阳,是万物永恒的统治者,排斥一切可跟它共列的物类,光芒万丈,不可一世。
  

第十二章 竦长剑兮拥幼艾(2)
孟天成站在紫霄宫的正中央,却没看到宫中拜祭真武大帝的香火。
  只有香案,没有香火,因为香案上摆满了鸡鸭鱼肉。
  三个穿得邋里邋遢,身上更脏得连皮肤的颜色都看不出的老头,正围着香案大嚼。一个老头盘腿坐在香案上,手中抓着一只烧鸡,将它油淋淋按在腿上,两只手交替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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