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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同人)迢递故园-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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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松溪但见俞莲舟脸色入犹如千年寒冰,沉沉的盯着那青龙将旗所在之处,竟是一动不动。
  
  “我确是不能没有战马,所以这马你用完了,定要亲手送到我手上。”
  
  几日之前的殷殷嘱托于他言犹在耳,那青龙帅旗下的战将,却已再等不得他了。
  
  猛然间,两人身后的照雪乌龙一生长嘶,竟然在坡上一个转身,往坡下战场另一侧冲去。
  
  张松溪一回头,不由大惊,叫道:“二哥!快看!”
  
  俞莲舟被他一拉,向南面看去,却见得南面三个黑影策马而来犹如流星箭矢,直奔两军交战战场而去。为首一人身形高瘦、银甲金枪,不是沈浣却又是谁?
  
  俞莲舟猛然一愣,下意识转头去再看阵中那面被高擎着的“沈”字帅旗,却见得那“沈”字帅旗被人放倒,眨眼之间,青龙将旗再起,依旧腾跃与天地之间,烈烈招展,气势丝毫不弱,其上浓墨重彩,却分明是一个“罗”字。
  

           

第八十八章 空留冠翎归故里

    罗鸿一枪挑翻冲上来的元军士卒,狠狠一抹被喷在脸的鲜血,昂头看着由中军先锋杀来的元军大将,手中芦叶点钢枪一指,大笑道:“又是你奶奶的个熊货!上次太康仗着人多占老子便宜的就是你这孬种,来来来,这次跟你罗爷爷再打上三百回合!”
  
  哈日德见了罗鸿,不由一愣,双戟指着他怒喝道:“你不是沈浣!”
  
  罗鸿哈哈大笑,“你这熊货真是蠢的可以!竟然才知道!”
  
  “你们这群蛮子太狡猾!”哈日德指着罗鸿,随即想到先前三名大将虽然能认出罗鸿并非沈浣,却皆被罗鸿刺死阵前,是以中军主帅至今以为来将勇猛如斯,必是沈浣。
  
  罗鸿向后一挥手,喝令道:“来人,换上我的将旗!让这群蠢猪笨熊知道知道这罗字怎么写!”
  
  哈日德见得罗鸿身后将旗转瞬被换,蓦然想起太康城外自己带了百十日死命擒住的颍州军战将,“哈哈哈!竟然是你这小子!”
  
  罗鸿芦叶点钢枪一横,“当日你仗着人多才占了你罗爷我的便宜,今日咱就让你知道知道,你罗爷的便宜,不是随便占的!”言罢一声暴喝,策马直上,长枪疾刺,银光和血,晃亮无数双眼。
  
  --
  
  答失八鲁未曾想到阻截自己的颍州军竟然全然是不要性命的打法,转眼之间前锋队伍眼见便要被其刺穿,不由大惊。急忙派人阻截。见得中路居然打了沈浣旗号,一时之间,众将竟是无不骇然。皇集一战沈浣孤军深入,光是死在她枪下的战将便有数十人之多。惨痛教训历历在目,便在此时,众人忽听斥候来报:“总兵!哈日德将军被那蛮子挑落马下,已然身亡!”
  
  众将无不皱眉。这已是答失八鲁派出去的拦截中路颍州军的第四员大将,竟然不过盏茶时分,就已传来落马阵亡的消息。
  
  答失八鲁一一扫过众将,“谁愿前往一战?”
  
  正当此时,但听得斥候疾奔而来,“报——禀总兵,中路叛军已近中军前沿!”
  
  “总兵!末将请战!”一名年轻战将排众而出,正是戈雅特。
  
  答失八鲁看着眼前年轻战将。鹿邑一战,负责追击的他故意放走沈浣四人,回营之后险些被他军法处置营前处斩。是众将多与其父苏赫巴鲁交好,联名跪地苦求保他一命,这才免于军法处置。自那以后,戈雅特愈发沉默。
  
  “可有把握?”答失八鲁双眼微眯,冷声问道。
  
  “战沈浣,没有。”戈雅特沉声道。他所言实是不假,与沈浣一战,几十万元军当中,连带他的父亲苏赫巴鲁,只怕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他微微一顿,“虽不能胜,但有竭力死战。”
  
  “总兵。”答失八鲁右手图格上前道:“戈雅特骁勇不弱其父,但可一试。”这话既点答失八鲁,亦点戈雅特,他与沈浣,是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
  
  答失八鲁闻言,不再迟疑,一挥手道:“好!戈雅特!别再给你父亲丢脸!”
  
  --
  
  照雪乌龙见到沈浣,飞起前蹄不停撒欢,若非沈浣骑在它背上,便恨不得用头撒娇般去拱蹭她。
  
  沈浣见到俞莲舟,刹那之间喉间微抖,却重重的向他点了点头。
  
  俞莲舟一拍她肩膀,以手背替她擦去额边混了尘土的汗水,沉默无言。
  
  沙场之上烽火狼烟,虽只短短两日的分离,多少生死一线之间,再多的关心问候也只徒自苍白。
  
  一场凶险异常的分离,只转眼一刻的作别,也只转眼一刻的相聚。几十万乱军重围之中,同袍兄弟生死不知。
  
  “前面战况如何?”见得俞莲舟与张松溪自高坡上而下,沈浣当即问道。
  
  俞莲舟沉声道:“罗兄弟带人杀入敌阵,被截断后路,陷入重围。”
  
  沈浣狠狠扼腕,“我就知道他不肯乖乖西撤!”言罢翻身上马,同俞莲舟道:“二哥,我拎罗鸿出来,去去便回。”
  
  只身杀入几十万元军之中,却只说“去去便回”,似是安慰似是谎言。
  
  “我与你同去。”俞莲舟不置可否,一手拉过她身后两个侍卫的一匹战马,翻身而上,“咱们一起,去去便回。”
  
  与卿同一身。
  
  沈浣心中一热,难言甘苦,却是豪气徒生。十五岁时她孑然一身,驽马劣枪,只凭一股血气,数万元军之中尚能杀得三进三出。如今沥泉在手神驹精良,更有可生死相托之人并肩而往,便是几十万元军在前又有何俱?生死不过一条性命,男儿征战沙场,又何惧马革裹尸而还?
  
  “好!”沈浣朗声而笑。
  
  俞莲舟一回身,正想嘱张松溪前去萧策营中报信,却见他早已翻身上马,向他笑道:“去去便回。”
  
  俞莲舟一叹,他素来爱护师弟,却也明白几个师弟性情,别人尚好,四弟张松溪若是拿了主意,等闲是谁也劝不动的。他从怀中一摸,取出一把事物交与张松溪手中,“四弟你收着。”
  
  张松溪低头一看,不由一怔。手中竟是二十余枚指甲大小的黑沉铁球。他见多识广,立时认出这却是由西域流传而来的霹雳雷火弹,当即明白这只怕是俞莲舟火烧元军鹿邑行营的火器库时随手带出来的。将那尚带着俞莲舟体温的十余枚弹丸塞入怀中,一声长喝,跨下骏马腾跃而起,直向前面的沈浣与俞莲舟追去。
  
  元军外围锋线之上的士卒刚刚收拢合围阵型。颍州军方才杀入势头太猛,早已冲散了阵型边缘。如今几十万人将其合围在内,锋线士卒方松了一口气。然则一口气未及吐出,便见得南面三道黑影疾速而来。
  
  “站住,什么……”一句话尚未说完,人影已到眼前,最前面的数名士卒只觉双眼一花,颈间一凉,腥红漫天,热血喷在脸上,待要看清,却只见得自己无头的身体颓然倒下。
  
  --
  
  元军重围中央,戈雅特丈八大戟一横,架住罗鸿当胸一枪,虎口剧痛,脚下“蹬蹬蹬”连退三步,却是口中强硬,冷声笑道:“你这般功夫也敢打沈浣的名号?!”随即大戟一翻,猛扫罗鸿双膝而去。
  
  罗鸿猱身一跃,长枪一转,脚下十八路鸳鸯连环腿踢向戈雅特门面,忍着方才被他内力一震的气血翻腾,嘲笑道:“就你这功夫,也配让沈大哥亲自动手?!”
  
  戈雅特不熟中原功夫,被罗鸿这一招攻得措手不及,急中生智猛地合身扑上保住罗鸿双腿,竟是蒙古摔跤的招数。罗鸿大惊,长枪疾刺他肩井,却没躲过他这一扑,戈雅特肩头中枪,两个人同时倒地,滚得数滚。地上早已被两军交锋之时的鲜血侵染的泥泞无比,两人战甲浸血和泥,狼狈不堪,然则生死相博之中,却是根本无暇在意。罗鸿一个鹞子翻身腾跃而起,戈雅特亦是分毫不弱,尚未由得地上起身,手中大戟疾戳向罗鸿小腹。两个人再不多说,一来一往招招凶险,皆是拼命招数。
  
  戈雅特的大戟招数与苏赫巴鲁一脉相承,却更是狠厉决绝。罗鸿枪术比起沈浣虽然失之精妙,却多了五分霸气勇猛。沈浣与苏赫巴鲁身为战将,朝天岭一战生死相拼,已是凶险异常。而此时戈雅特与罗鸿狠厉决绝之意与霸气勇悍之势针锋相对,有去无回之势更胜往昔。
  
  罗鸿已于战阵之中苦战数个时辰,又连挑数员元军大将,早已疲惫不堪,如今全凭一股血气。手中越发凌厉的芦叶点钢枪已用了八年有余,多少沙场阵战亲密无间。他忽然想起沈浣将它交放入自己手中的那一日,战死开州的何沧的奠礼。他不认得何沧,却牢牢的记住了那一日十几万男儿的肃穆。滔滔沙河之水奔流涌过,代替了何沧灵位之前的十余万将士的眼泪。没有尸身,没有遗言,没有墓碑,留下的,只是这一柄芦叶点钢枪,与十余万兄弟的怆然一跪。他忽地有种异常奇妙的感觉,仿佛是这芦叶点钢枪冥冥之中,将他与何沧连在了一起。同是三军先锋大将,同是从沈浣手中接过这柄相赠的长枪,也同是明知必败却毅然决然的选择一战到底。一瞬间,他竟无比喜悦起来:原来沈大哥自第一日起,便知我能成何将军那样的人物。
  
  他一枪缠上戈雅特劈刺而来的大戟,死死压扣住,却被戈雅特猛力一抖,弹将开来。罗鸿胸口气血一滞,强压下喉中一口腥甜,退出两步,芦叶点钢枪翻转,猱身再上。他虽没见过苏赫巴鲁,却知这位当年中州第一勇将死在沈浣枪下,亦知戈雅特与沈浣得杀父之仇。如今交手,嘴上虽硬,心中却是明白,这少年加以时日,必为颍州军乃至沈浣的劲敌。
  
  养虎遗患。这只虎养在元军之中,随时可以发难,无论阵前营后,终究将是大患。
  
  他今日孤军深入,只为重创元军前锋,原本便没打算活着出阵,如今却是打定了主意,定要拉得戈雅特垫背。他清楚戈雅特武艺实比自己略高一二,如今自己又是久战无力,再打下去,胜算更少。当此际者,罗鸿心思竟是无比清明,转眼之间,心中一横,即便定计。但见他长枪一扫,架住戈雅特大戟攻势,随即退了两步,竟似内息不济,接连数招,手上愈发虚软,腰间小腿先后中了戈雅特一腿一掌。
  
  两人已斗了二百余招,戈雅特接连两招得手,心中大喜,只道罗鸿力气不济,当下大戟之上招数更是狠绝无比,接连攻出一十八招,招招致命,罗鸿接连闪躲过一十八招,脚下急退,已至阵边,狼狈不堪。千钧一发之际,谁也无暇注意到南侧元军重围之中竟是突起喧哗呼喝之声。
  
  戈雅特冷笑一声,大戟应声而起,猛然劈向罗鸿前胸,罗鸿长枪一横挡架住攻势,戈雅特大戟不退,竟是摆明要拼得罗鸿力竭弃枪直刺入他胸口,罗鸿全力格挡,两人均是使出十成力道,竟是要在这一招之上分出生死。
  
  “罗鸿!”嘶喊之声遥遥传来,生死相博的两人却是谁也未曾听到。
  
  戈雅特紧盯着罗鸿近在咫尺的双眼,却忽然见得其中一律明亮笑意蓦然闪过,不由猛地一愣,尚未反应过来,便觉得大戟之上抗力猛然一松,噗嘶一声闷响,手上鲜血喷涌,竟是大戟狠狠刺入罗鸿左胸。戈雅特全力前抵之际手上骤然失力,整个人猛然跌向罗鸿,几乎趴在罗鸿身上。电光石火之间,就在他怔愣之际,耳畔忽然数声惊叫:“将军小心!”他尚未来得及回头,便觉得背心猛然一凉,随即剧痛入心,竟是罗鸿趁其一戟得手失神之际,以贴身匕首狠狠刺入他后心。
  
  “罗鸿!”嘶喊之声近在咫尺,却终究差了一步,被无数刀枪阻隔,只一咫尺,便是远隔天涯。
  
  这一招罗鸿己计算许久,精准无比,戈雅特一双虎目怒睁,竟是当即毙命,“砰”第一下,两人同时狠狠栽倒在地。罗鸿此时竟已感觉不到胸口剧痛,躺在地上长出一口气,但觉周身轻松自在无比,仿佛整个人都要飘离。朦胧之间,忽听得耳际喧哗之声大盛,“挡住他们,放箭!快放箭!”随即便是无数利箭劈空之声,眨眼功夫,直觉自己身体被猛然抱起,那嘶喊之声终于到得耳畔,熟悉而凌厉,“罗鸿!”
  
  “沈大哥……”罗鸿双眼模糊看不清楚来人,但那喊他姓名的语调却是熟的不能再熟。
  
  每每营中他新捅了篓子或是违了军令,沈浣必是无奈的端坐主帐之中一次又一次的教训他。
  
  方才一幕幕皆看入沈浣眼中,她枪下血流成河,只恨生不出双翅飞过去抢下罗鸿。待得俞莲舟在重围之中以肩借她足下之力将她送入战阵之内,罗鸿的匕首已然插入戈雅特后心。
  
  元军惧于三人竟如战神精猛异常,旋即以强弓劲弩疾射。沈浣顾不得密密麻麻马的如雨长箭激射而来,飞身而起只顾伸手去抓倒地的罗鸿。噗嗤一声,一只长箭正中她抓向罗鸿的左手,竟然射得对穿。沈浣满眼通红,如何还顾得手上疼痛?死命一掰那长箭,生生将它拔出手掌,随即一捞,牢牢将罗鸿抓起护在身后。
  
  罗鸿胸口鲜血源源不断涌出,沈浣接连封闭数处大穴,竟是丝毫不止。
  
  俞莲舟与张松溪皆以外袍灌注真气,舞得密不透风,护住抢得罗鸿的沈浣向后急退。
  
  无数元军铺天盖地一般涌来,沥泉长枪到处尸身堆积如山。沈浣一世,生平头一次,沙场之上竟是听不见任何声音,竟也似看不见任何敌军,一杆沥泉金枪便是锁魂的铁索重镣,所到之处,无有生还。
  
  阻截元军早已被照雪乌龙之上的沈浣犹如恶鬼索命一般的杀气震慑得心胆俱裂,竟是纷纷避闪无一人敢拦。三人杀出军阵的速度竟比来时快上数倍,只片刻间便杀出阵中。一时之间,几十万元军竟无人反应过来。答失八鲁在中军高处,看得一清二楚,身侧图格上前道:“总兵,追是不追?”
  
  答失八鲁长叹一声,“追?便是追上,又要损我多少战将才能杀了她?”言罢左手蓦然发力,竟将手中座椅扶手生生掰断,“沈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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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莲舟三人杀出元军阵营,丝毫不敢停顿,当即飞身而起展开轻功往南疾驰。沈浣抱着罗鸿,俞莲舟一揽她腰际,却见她侧身避过,抬起头来,满面血污,“二哥,罗鸿快不行了!”
  
  俞莲舟明白沈浣意思,当即与张松溪急寻了道边一处隐蔽处停下。沈浣将罗鸿放在地上,喂入三粒白虎夺命丹。俞莲舟一股内力急送入他后心,另一只手接连推拿他数处大穴,片刻之间,便见罗鸿缓缓睁开双眼,目光竟比方才在阵中清明甚多。不等沈浣开口,他轻声问道:“沈、沈大哥,你、你怎么……到了?安、安丰……”
  
  沈浣喉间哽咽,强抑悲声,“我应你两日之内必来接应于你,又如何能食言?”
  
  罗鸿脸色惨白,胸口血流不止,染红整个身子,却笑得无比明亮:“沈大哥历来、历来不食言……只是这回……这回你可没办法处置……处置我违抗军令之罪……了。”
  
  沈浣一摸颊边不知是汗是泪的东西,咬牙道:“想得美!奈何桥边你等好了,这笔帐不算清楚,决计不能给我过桥!”
  
  罗鸿笑得更是开怀,良久轻轻一叹,竟是忽然沉静下来,“要说算账……沈大哥,有笔帐你可一定……可一定要同我算……我与阿瑜……我与阿瑜……”
  
  沈浣心中猛然一颤,心神俱痛,“不,别!别说了!”泪水控制不住的涌出,冲开脸上血污。一个是生死兄弟,一个是知己红颜,天作之合,却因为她,徒自阴阳相隔。
  
  此时一直沉默的俞莲舟忽然低头,对靠在自己身上的罗鸿耳语了几句话。只片刻间,那几句话竟如起死回生的丹药一般,让罗鸿死灰般的脸上瞬间亮了起来,竟有几许红润之色,急切的盯着沈浣,拉着她的手收紧,“……这是……是真的?”
  
  俞莲舟的几句耳语,不仅沈浣,旁边的张松溪亦是听得清清楚楚,但觉脑中一个响雷劈过,震惊的望着沈浣。
  
  沈浣反握住罗鸿抓着自己的手,抹去泪水,缓缓点了点头,“是真的。”随即轻声道,“你放心,那孩子便如我亲生孩子,今后待他大了,必不会让他堕了他父亲颍州三军的先锋大将的威名。”
  
  罗鸿抓着沈浣,笑得竟像个孩子一般,随即却又皱起眉来,“那……阿瑜……阿瑜……她……”他看向沈浣,目光渐渐散乱,却断断续续说道:“阿瑜她……狄大哥是喜欢……喜欢她的,将来必会……必会对她好……”
  
  沈浣泪水满面,重重点头,“我明白、明白!”
  
  罗鸿似是最后的心事落地,颓然闭上眼睛,口中兀自喃喃自语,竟似已混淆了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故乡中初遇俞莲舟与沈浣的时候,“许是……许是也能在俞二侠……走上……招……”
  
  “定是能走上的。”俞莲舟声音低沉,扶住他颓然垂落的手。
  
  那手上一柄芦叶点钢枪牢牢握住,戎马半生,未松半分。
  
  中州大地之上,春草又绿春风又生,划过人间,带着低声呜咽。当初踌躇满志离乡远征的少年,如今已是三军冠绝功勋卓著,却再也没能回到故土,只余昭烈英名,空归冠翎。
  
  九州方圆,四野苍茫。

           

第八十九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颍州南下官道上,安丰往东,黄州向西。
  
  “四弟,见到萧元帅,嘱他小心。元虏营中忽有江湖高手出没,务必多加防范。”
  
  张松溪点头,见得俞莲舟脸色依旧不甚好,想是内伤未得痊愈,不由道:“二哥,你的伤?”
  
  俞莲舟道:“无甚大碍,再调息几次便可痊愈。”
  
  张松溪看了看倚在俞莲舟身前睡得极沉的沈浣,不知如何称呼是好,微一犹豫,轻声道:“沈元帅……她……”
  
  俞莲舟替沈浣掩了掩大氅,“她昼夜奔驰,疲累昏阙,待睡醒便好。”
  
  张松溪闻言一叹。若非亲耳听见俞莲舟告知罗鸿之语,他决计不能信中州战场上“北沈南萧”的沈浣,竟然是个姑娘。自家二哥与她的内里情由如今他虽不知,但细想这些年前后,他又如何看不出两人之间情意?只是想到沈浣身份,沙场之上生死难料,却不知俞莲舟与沈浣这一场情缘可能有善果。
  
  “二哥,萧元帅那方有我,勿再多加担忧劳心。沙场之上刀剑无眼,你与……”他顿得一顿“……沈元帅也要多加小心。”,言罢拨转马头,刚要前行,却忽然回头道:“待战事告毕,便带沈元帅回山一次吧,师兄弟们都等着。”
  
  俞莲舟听得张松溪所言,先是一怔,随即沉声道:“这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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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州,平章府。
  
  “见了元帅,不许一惊一炸,更决不许提这孩子出生当日之事,听明白了没?”阿瑜裹着厚厚裘皮,倚在炕上。脸色依旧苍白,精神却是不差,一字一句耳提面命着一路护送她来,并正要回军中向沈浣复命的侍卫。
  
  那怀中的孩子出生不过数日,瘦弱娇小,一双眼睛却是晶亮,骨碌骨碌转着,不停地打量周围事物。
  
  元帅和夫人,这种时候这种事情,意见相左时该听谁的,那护卫心里清楚的如明镜一般。况且一路惊险迭起,那护卫早对阿瑜气魄拜服得五体投地,此时自是无不禀遵。当下一拱手,如背书一般道:“夫人说了,她人很好,孩子是个急脾气等不及足月就要出娘肚子。夫人在许州生产,母子平安。夫人还说了,等您早早回来,到时候身上多一道疤就给孩子多洗一天尿芥子。”
  
  阿瑜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不错不错,比那马猴子上道多了!”
  
  正得此时,忽听得院中一阵嘈杂,院门口外传来悉悉索索脚步细碎,竟似是有不少人来往。那侍卫一皱眉,抬手推门出得院子,高声问道:“什么人在外面?不是吩咐过没有传唤,不得打扰夫人么?”
  
  外面的却是一个管事带着几个小厮模样人物,见得这位军中来的元帅近卫,连忙请罪道:“哎呀打搅军爷了,方才平章吩咐下来,整个许州挂白,全府披素。”
  
  那侍卫闻言猛地皱眉,怒道:“元帅带了数十万将士征战在外,胜败未定,你们全府挂白,可是作死么?!”
  
  那管事被侍卫一喝,不由得一哆嗦,却又无比委屈道:“这是平章吩咐的,说是城父传来消息,罗将军于城父与元军交战,不幸身亡。平章吩咐,罗将军乃是三军先锋大将,元帅的右副将,许州城全城挂白祭奠罗将军乃是应该的。”
  
  罗鸿军中从来没大没小,与这些侍卫关系极好,如今这侍卫听得消息,瞬间急怒攻心,一把上前揪住那管事领子,虎目怒睁:“你说什么?!”
  
  那管事被眼前的军爷揪住,一见他双眼血红犹如厉鬼,不由得哆嗦得厉害:“平、平章吩咐……吩咐说,罗、罗将军阵亡……许州全、全城挂白……”
  
  那侍卫生生怔住,一时竟不知松手,死死揪住那管事,似是反应不过来。
  
  正当此时,众人忽然听得一个声音幽幽问道:“你说什么?”
  
  抬头看去,却是休养数日未曾出门的阿瑜扶着门框站在屋前,脸颊被一身紫红衣裙映衬的苍白的不似人色。
  
  “罗、罗将军阵、亡于城父。平章吩、吩咐,全许州挂、挂白……”
  
  “夫人!”侍卫看到阿瑜身形一晃便要栽倒在地,一把扔开管事,闪身冲上去,将阿瑜扶住,“夫人?夫人?!”但觉得阿瑜手上冰凉,吐息微弱,竟是背过气去。侍卫大惊失色,狠狠按住阿瑜人中,力透十分,足足盏茶时分,才见得阿瑜微微吐出一口气来,缓缓睁开双眼。
  
  周围的小厮都被这阵仗吓得不敢动弹,唯有那管事尚老练些,忙道:“小的这就去请大夫来!”说着抬腿便要跑,却被阿瑜一声低叱喝住:“站住!谁也不许去!”
  
  “夫人!”侍卫愣住,却见得阿瑜扶着他勉力挣起身,双目紧闭,似是眩晕不易,身体战栗颤抖不止,良久只听得她咬紧牙关低声道:“去,让他们把我那院子也挂上白。”
  
  “夫人……”侍卫低声道,听闻阿瑜强撑着换过一口气,盯着他道:“你去回禀元帅吧,记得,决不许在战前跟元帅说我已经得了这消息,孩子的事情,也必须在战后再说,明白么?!”
  
  “是……是!”侍卫不敢多言,当下领命。
  
  “不,还是我……我亲自去吧!你去命人准备,前线战事一停,你我立即前去军中寻元帅!”声音到得最后,愈发颤抖,不似人声。泪水长流,不敢与人看见,撇开侍卫扶她的手,只转过身去,兀自伫立。
  
  那侍卫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正当此即,房中的孩子似是被院中声音惊醒,蓦然大哭起来。阿瑜一抖,泪如雨下,“取……我琴来……”言罢却是缓缓走回房中,再不出门。
  
  许州城中漫天披素,严禁歌舞,然则那一夜,一只绝美歌声婉转柔韧,经夜不息。
  
  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
  慰平生兮吾将醉,吾将醉兮发狂吟。
  
  无休无止,仿似要唱到血尽泪干。
  
  --
  
  沈浣吐息悠缓沉长,朦胧之中,知道自己该当即清醒过来,然而周身和暖之感只让她眼皮愈发沉重,竟是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也不知过得多久,但觉睡穴之上微微一麻,随即神智一震,缓缓睁了开眼。
  
  “二哥……”她轻声开口,发觉二人正在道旁一处废弃破棚之中。
  
  俞莲舟正替她被劲弩射穿的左手换药,听得她醒来,应道:“嗯,醒了?别动。”
  
  沈浣被俞莲舟点了几处穴道,半个身子都是酸麻,到不觉得疼痛,只是神智懵懂,静静的倚着断墙,看着俞莲舟将她左手伤处敷上金疮药,又从包袱中取出一件干净中衣撕成布条仔细包扎。
  
  俞莲舟处理完她左手外伤,抬手摸了摸她额头,但觉触手微凉,已不再发热,便向她道:“已不烧了。但你这左手这几日万用不得力,否则只恐要废。”
  
  沈浣点了点头,心神似是全未在此处,半晌轻声道:“我带罗鸿向南疾奔之时,他曾跟我说过话。”
  
  俞莲舟见她神情迷蒙,知她这郁结卡在心中,摩擦血肉膈得生疼,不若疏解出来方好,便低声问道:“说什么?”
  
  “他说若是有一天颍州军打到大都城下,三军誓师,莫忘带上他一碗酒。”
  
  俞莲舟听了,拍了拍沈浣的肩,叹道:“生不满百,又有谁人能得不死?战沙场死家国,罗兄弟临走输无可憾。”
  
  沈浣微微垂头,幽幽道:“生此乱世,求活已是不易,又如何谈得上憾字?何沧,思秦,罗鸿,谁人无憾?可又有谁能言憾?”她说着,忽然抬头看向俞莲舟,“二哥,颍州军占据中州要地,元虏对于中州早是如鲠在喉,只欲除之而后快。而颍州三军自也不可能束手待毙,无论成败,放手一搏皆是早晚之事。我既是颍州三军主帅,三军在,我在;三军亡,我亡,决计没有弃三军兄弟独活之理。若我有一日,也如罗鸿这般去了,那……”言及此处,却不知要如何再说下去。
  
  这番话,终究是由沈浣说了出来,虽未说尽,可其中之意却又如何不明白?男儿戎马志千里,战家国,死社稷,都说马革裹尸,也莫做戚色悲声。昔时是何沧,今日是罗鸿,明朝便可能是狄行是楼羽甚至是萧策沈浣。兄弟手足情人爱侣喋血沙场,战死之人英名昭烈,可痛彻心扉的却是犹生之人。
  
  俞莲舟默然,心中愈沉,只反手握了她的手,不发一语。
  
  正得此时,忽听得南面有马蹄翻飞之声划破两人之间静默,向北疾奔而来。
  
  两人同时一怔,俞莲舟一按她肩膀,随即起身,却见得远官道之上,一骑绝尘疾奔而来,看那服色,正是颍州军的斥候。他当即向沈浣打了个眼色,随即于道中一立,开口道:“小兄弟可是颍州军中之人?”
  
  那疾奔战马尚与二人相隔十余丈远,便听得远处之人气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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