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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同人)迢递故园-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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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浣闻言,心中立时高兴了起来。他二人已有近三年未见,更是许久不曾月下把盏对酌相谈,俞莲舟今日一言,她便不由暗自期待起来,连连点头应了。
  
  窗外此时已有熹微晨光透了进来,俞莲舟见沈浣看着窗棂,便替她掩好了被子,将床边的窗户支了起来。寒冷清洌的冬日气息迎面扑进,随之透来的是难得的冬日晨光。沉沉夜色与延绵雪原之间,一缕灰白渐渐化为浅淡蓝紫,由东方划开苍穹与雪原之间的界线,片刻功夫,那浅淡的蓝紫愈发明亮,转作金黄,光芒划过无垠雪地,轻轻洒在窗棂之上,竟让人在这寒冷的清晨感到一丝暖意。
  
  两人在床边坐着,皆静静的看着这雪原之上的日出。一地冰雪与初阳将这满是战火疮痍的大地覆盖,脱去纷乱兵戈,宁静得仿佛如同另一个世间。
  
  沈浣青丝拢在肩侧,拥被而坐,晨光之中心情渐开,唇边浅浅带了缕笑意,柔和安宁。俞莲舟见了,与萧策一番相谈之后心中始终不甚清明的心思却是渐渐沉定下来。
  
  玲珑骰子安红豆,又何必徒问青丝知不知?
  

           

第七 十章 为谁生死一掷轻

    安丰行营。
  
  帐内一灯如豆,阿瑜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汤,一口口的喝了下去。
  
  汤是枸杞山药乌鸡汤,有安胎补血之用。
  
  隆冬时节,连月战事,保持军粮供给已是不易,能在此时弄到鲜肥的乌鸡、枸杞与山药,可见送汤之人花费了多少力气。
  
  小丫鬟看着阿瑜,片刻功夫便有些发呆。这些天来,她还是常常看着阿瑜便不由自主挪不开眼。妖娆而不俗艳,妩媚而不娇腻,便是同为女人,也忍不住常常看她看得入了迷,但觉这女子实在是美得能动人心魄。
  
  阿瑜看了小丫鬟一眼,美目一转,逗她道:“小丫头要是个男娃,可一定是个小色胚。”
  
  小丫鬟脸“呼”得一下红了,跺脚道:“夫人!才、才不是……是夫人生得太、太好看了!”说着不禁艳慕道:“香儿哪怕能赶得上夫人一根手指头就好了……”
  
  阿瑜笑睨着她,问道:“生得好看可有什么用?”
  
  小丫鬟被她问得一愣,呐呐的不知如何回答。
  
  天下女子无论何等身份背景,富的穷的贵的贱的待字闺中的早有儿女的,全都只愿自己能再漂亮些。然则却少有女子想过这美貌究竟有何用处。
  
  见阿瑜等着自己应声,小丫鬟粉脸微红,“生得好看……旁人便格外待你好些……”说着一双眼睛瞄了瞄帐帘,“夫人这般漂亮,这营里的军爷们都待夫人好……香儿这两天听说,元帅大人在的时候,也对夫人……”
  
  她话到这里,忽地反应过来自己这话在这全营挂白披素的时候说得极是不合时宜,想起自打刚来第一天就受到的严厉吩咐,立时住了口,一双小手捂住说错话的嘴巴,大眼睛略有惊恐的看着阿瑜,“夫、夫人……我、我说错了……”
  
  阿瑜也不计较,“你是要说元帅对我很好么?这是真真的,你可没说错。”
  
  “夫、夫人……”小丫鬟仍旧不安的小心翼翼探查阿瑜的脸色,生怕勾起她的伤心事,又想赶紧带过这茬话,“您千万别……别伤心……我娘说女人有身子的时候要是哭,会给娃儿折福的。而且、而且就算元帅他……还有那么多人待您很好很好啊!您看罗军爷,每日那么忙,都要来帐前……”
  
  阿瑜闻言,竟是脸色微微一黯,一反平日风流笑意,皱眉轻声道:“那呆子还在外面站着么?”
  
  小丫鬟一看阿瑜脸色,更不敢多说,轻轻跑到帐子门口将帐帘掀起一处缝隙,但见得冰天雪地之中自晚饭时分便站在那里的人影仍旧动都未动,不由咋舌,回来同阿瑜道:“还在呢!这都一个多时辰了,都没挪过地方,可也不怕冷……”
  
  阿瑜叹了口气,妙目微合,摇了摇头,“这呆子!由他去吧。过会三更他便得去守灵了。”说着看向小丫鬟,嘱咐道:“这事你看便看见了,可不许出去乱嚼舌头,知道么?”
  
  小丫鬟连连点头:“知道知道!这事传了出去,总是对夫人名声不好。不过……罗军爷……”说到这里偷偷看了阿瑜一眼,“罗军爷可是真心喜欢夫人的。”
  
  阿瑜噗嗤一笑,一只素指戳在小丫鬟额头,“你个小毛丫头,又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小丫鬟小脸粉红,分辩道:“怎么就不懂呢?我听人说,元帅头七那天,罗军爷半夜守灵时候一个人喝酒,喝得醉了,一开始哭元帅怎么就去了,还哭着说什么自己对不住元帅。后来哭完了,就守着元帅牌位跟元帅念叨,说是让元帅安心去,说此后一定敬您为主母,还说一定和兄弟们一起把元帅的孩子教养成人,继承什么遗……遗志什么的……香儿是不怎么听得懂,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似乎那以后,罗军爷每日里在帐子外面站的时间就格外的多……而且总是很难过的样子……”
  
  阿瑜揉了揉小丫鬟头发,忽而感慨道:“所以说,这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呢?都道是红颜祸水红颜祸水,祸的是世事,伤的是人心呐!”
  
  她少艾年华出身风尘,遭遇坎坷,世道人心看得再清楚不过。跟在沈浣身边多年,身处颍州军中,虽然不会执枪拿刀,然则这些将领兄弟之间的心思,她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狄行缘何坚持要替沈浣守柘城。沈浣又缘何坚决不让罗鸿去战皇集。
  
  自己孩子的父亲是谁,她与谁都没说。三军将士都如狄行一般以为是沈浣的,而沈浣终究再清楚她不过,只一眼便明白是罗鸿的。至于罗鸿,真心实意却是被她一骗再骗,当真为自己的情意懊悔,也当真以为并庆幸这孩子姓沈。
  
  何等的将帅,便能带出何等的亲兵。将一缕情思私念藏在心底,能为甘为兄弟坦然赴死的,又何止沈浣一人?
  
  小丫鬟听得迷糊,皱着眉懵懵懂懂的看着阿瑜,听她道:“罢了罢了,待会三更时候,你去灵帐那里给他送件元帅的大氅去。如今营中武将以他为首,这天寒地冻的,楞头小子若是病了,全营兄弟都安生不了。”
  
  小丫鬟点了点头,没能看见阿瑜背过身去时的戚戚之色。
  
  红颜祸水,伤的却不知是谁的心。
  
  --
  
  三军披素,全营挂白。夜深时分显得格外寂静冷清。
  
  灵堂设在主帐之侧,“奠”字高挂,挽联对书。两侧白烛高举,灵柩之前,香案陈设,牌位之上有书:靖国武侯沈公讳浣之位。
  
  守灵的士卒皆被罗鸿打发走了,他一人靠坐在香案之前,面前酒坛一只,酒杯一个,却不是他自己所饮,只不言不语的一杯杯倒了,复又洒在地上。
  
  赵校尉手下斥候抬了沈浣回来的当天,这灵堂便设了起来。自那以后,无论白日里忙乱到何种地步,罗鸿每日夜里必来这灵帐中守上一两个时辰。每每打发走了士卒,有时候便对着灵位自言自语的说些什么,仿佛对面的不是灵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也有时候只是坐着,什么都不说。
  
  今夜这一坛酒倒完半坛,罗鸿却听得身后脚步声响起。一回头,却见是一身书生长衫的戴思秦踏着夜色而来,手中尚拎着一只未开封的酒坛,显也是来祭沈浣的。
  
  “戴中军。”罗鸿向他点头。以前他在沈浣手下带兵做将军校尉的时候,常有时看戴思秦这么个掉书袋的酸书生不甚顺眼。如今军中将军,重伤卧床的、在外带兵的、下落不明的皆是有之,这几十万人的颍州军,一天一夜之间便落在了他的肩上。在其位,谋其政,他方始明白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平日里替沈浣分担了多少营中军务。自己一个沈浣的副将,能在此时稳住三军,亦是多赖他殚精竭虑精心辅佐。此时想起以前自己常常伙同了士卒们捉弄于他,不由心下愧疚后悔。
  
  罗鸿历来是爽快人,也没什么磨不开面子,抓了抓头,“戴中军,以前兄弟我常得罪你,现在想想可实在对你不住。你要是生气……你要是生气揍我一顿便好,我绝不还手!”
  
  戴思秦将自己带来的酒倒好,端端正正供在香案之上,这才向罗鸿摇了摇头道:“况同生之义绝,重背亲而为疏。乐鸳鸯之同池,羡比翼之共林。”
  
  罗鸿又抓了抓脑袋,龇牙咧嘴。戴思秦这两句话,他是半个字也没听懂。
  
  戴思秦怕是也没指望他能听懂,“营中诸将执戈所向,所为皆同,兄弟之谊,可轻生死。罗将军即唤我一声兄弟,又何出此言?岂不是辜负了元帅一片苦心?”
  
  罗鸿闻言,也是不由一叹,“沈大哥生前曾说这营中你最晓他心思,如今看来实在不错。”
  
  戴思秦苦笑摇头,“罗将军也有个妹子吧?听说一身功夫可是不错,巾帼不让须眉。”
  
  罗鸿笑道:“倒是。野丫头一个,功夫倒是不差。”
  
  戴思秦道:“我也有个妹子,只是……身子不好。只此一事,很多时候便能明白元帅心思。”
  
  罗鸿一愣,半晌道:“倒是听几个兄弟偶尔提过此事,听说是元帅也有个弟弟,自幼便身子不好?”
  
  戴思秦一叹,“如你我之辈,征战一世血染黄沙,有几分为了自己?有几分为了骨肉手足?元帅他这些年,怕也有不少说不出的苦处。”
  
  罗鸿道:“以前做副将,觉着上阵杀敌便爽快,如今当了这月余的家,才知道沈大哥不易。几十万人的颍州军,上上下下一脑门子官司。”言至此神情颇是愤愤,咬牙道:“沈大哥尸骨未寒,刘老头和明王就盯上这二十万人马。今天你来索要人马,明天我来安插人手,实在是……他娘的可恶!”
  
  戴思秦重重一叹,“当年颍州起事,韩兄弟称是徽宗八世孙。如今韩兄弟去了,论名正论言顺,自然是其子继之。可刘福通终究是头位元老。如今他毫州扶立小明王为帝,无非是对众人向当年的韩兄弟给个交代,怕担了篡逆之名而已,却又怎能始终屈居平章之位?明王势力虽弱,胜便胜在这‘名正言顺’一词。”
  
  罗鸿只觉越发头大,沈浣在时,他只管一心冲锋陷阵便是,何尝半点陷于这般勾心斗角之中?
  
  戴思秦冷笑道:“元帅在时,军中积威甚深,将士人心所向,他在刘福通与明王之间不偏不倚,两边都欲拉拢,又都忌惮他三分,咱们下面将士倒能求个一心征战,安生度日。如今元帅一去,二十万颍州军这么一大块肥肉,刘福通与明王谁吞下去,谁便是毫州之主,更有可能便是天下之主。杜遵道是明王的人,赵明达是刘福通的人,早在毫州被围之前,就已剑拔弩张,如今……哼哼!且瞧着吧!”
  
  罗鸿扼腕道:“我罗鸿及不上元帅一成本事,可决计不能让这群畜生打兄弟们的主意!什么刘福通小明王杜遵道赵明达,老子就认元帅一人!”
  
  戴思秦一皱眉,一拉罗鸿道:“这等话想想就罢,可莫说将出来!元帅在时,为了十几万兄弟,周旋在刘福通和明王之间,都不敢说这等话。你若说了,岂不是让元帅这么多年花的心血吞的闷气付诸东流了?”
  
  罗鸿听得戴思秦如此一说,立时住了口,脸上恼怒神情却是一时褪不下去,看了一眼沈浣灵柩,忽地生出无限悲伤之情来,恨恨抹了把脸。
  
  正当此时,忽听得帐外有士卒低声道:“罗将军?罗将军?”
  
  罗鸿心头郁闷之气正盛,听得有人靠近,眉毛一横,“谁许你们来的?”
  
  那士卒颇是委屈,“将军息怒,小的如何敢违您将令……只是……只是……萧帅来了。”
  
  罗鸿一听萧策到了,腾地一下跳了起来,掀开帐帘,“萧帅来了?”此时不过四更,夜色犹自深沉,萧策此时亲自前来,定然是有极要紧之事。
  
  那士卒咋舌道:“这次可不止萧帅……刘平章、盛丞相全都来了!”
  
  罗鸿一愣,“什么?!”四更时分,这三人竟是齐到,便连普通士卒,都明白怕是所出非常。
  
  那士卒看见罗鸿瞪眼,哪敢多说?罗鸿身后帐帘一掀,却是戴思秦出了帐来。方才士卒所言,他听的清清楚楚,此时一拍罗鸿肩膀,冷笑道:“走吧,盛文郁都来了,且去看看今天这是哪一出。”
  
  罗鸿脸色从听得萧策来了时候的兴奋一下子沉了下来,“来人,传令下去,破金升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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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军大帐,帐外寒风凛冽,帐内灯火通明。
  
  颍州军中,自罗鸿以下所有将官战甲齐着,肃手而立。大帐之中,左中右三条长案。
  
  左手案后,坐的乃是一身战甲的萧策。萧策虽非属颍州军,但却是蕲黄盟军的主帅,兼之若论抗元资历,比刘福通资格都要老上五分,又是沈浣师兄,颍州军中,无人不服。
  
  右手案后,坐得则是刘福通。正如戴思秦所言,刘福通虽然官位只为平章,却是毫州的实权一派。这些年无论他与沈浣是否神合,至少貌上未离。虽然自沙河一战以后,沈浣手下的二十万人马早已脱离他掌控,面子之上,沈浣还是给足了的。
  
  而中间主案却是空着的。主案之后,一面巨大的青龙牙旗,其上赫然一个浓墨重彩的“沈”字。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三军将士竟不约而同的未将那牙旗撤下。
  
  将校齐列,各自归位,然则更有一人,颇是高傲的站在帐中,却无有所去之处。正是丞相盛文郁。
  
  毫州刘福通扶立小明王称帝,以盛文郁为丞相,杜遵道与自身为平章,沈浣为骠骑大将军,刘六任知枢密院事。论官位,眼下这帐中倒是确属盛文郁为尊。
  
  罗鸿站在左手武将首位,冷眼看着盛文郁,想起来时路上戴思秦低声同他解释毫州内部情形。刘福通恐背负篡逆之名,便是实权一派,也只能扶立名义上为前朝皇室后裔的小明王为主。然则又怎能甘心屈居平章?是以以自己亲弟刘六任任最要紧的枢密院事,亲领毫州殿前亲军,将毫州军权牢牢握在手中。至于小明王,同样不甘只做傀儡任其摆布,这两年明码暗布了无数棋子,丞相盛文郁与平章杜遵道便是其亲信。一来二去,毫州明争暗斗的厉害,双方各自忌惮沈浣,却都欲拉拢沈浣。沈浣手下二十万兵马,皆是多年来浴血沙场真刀真枪打拼下来的精兵强将,绝非毫州刘福通带出来的那十万人马可比。这二十万人马无论倒向哪一方,另一方必然再无胜算。
  
  只是如今,一夜之间三军披素,狄行贺穹罗文素等老将更是不在军中,如今这盯死这二十万颍州军的眼睛一双双都仿似冒着绿光的恶狼一般。
  
  盛文郁一介文臣,倒是头一次来着沈浣的颍州军。一路进来,但见素白奠仪之下,刀枪剑戟林立,虽是战败迁营以避敌军锋芒,营寨却是齐列有序毫无乱象。这天寒地冻深夜四更时分突然破金升帐,帐下所有将军校尉战甲兵刃精严肃穆,连一众文官都是一个个精神健旺,不由心下盘算。来之前小明王几次叮嘱,务必将颍州军权拿到手,更勿让刘福通碰得颍州军。如今一见颍州军容,心中念头无数。这等精良虎狼之师,若能入手,刘福通十万殿前亲兵又岂能在话下?一时之间,他心下倒是颇为庆幸沈浣身死,狄行不知所踪,罗文素贺穹重伤,否则这兵权岂是轻易能窥得的?
  
  盛文郁甚是淡定的拂了拂袖子,打算先发制人,看了眼左首萧策,与右首刘福通,施施然一拱手道:“请恕在下趱越了。”说着便往正中间的主案而去。
  
  刘福通脸色微沉,抿唇不言。萧策只瞥了他一眼,也不说话。盛文郁略有得色,正要迈上主案木塌,却猛然觉得身前凛冽劲风扫过,寒光一闪,竟是一柄长枪横在身前,身侧一个声音冷冷开口:“盛丞相,您可走错地方了吧?”
  
  盛文郁无论如何也是丞相,刘福通也要给上三分面子,如何被这般以利刃相向过?他心下愠怒至极,却隐忍不发,侧头看去,但见身前之人二十出头,剑眉虎目,身着兽面连环铠,手中七尺长枪枪头犹如秋荻芦叶,精炼如霜,正冷冷的看着自己。
  
  “呵!你是何人?如何敢对本相兵刃相向?”盛文郁挑眉道。
  
  “元帅帐下右偏将,罗鸿。”罗鸿手中芦叶点钢枪横于盛文郁面前,半分不让,“兵刃相向可是不敢,无非是想提醒丞相,您走错地方了,那主案,您坐不得。”
  
  盛文郁一推身前长枪,冷声道:“我乃大宋丞相,受圣上钦命而来。本相都坐不得,难道罗将军坐得不成?”
  
  罗鸿长枪一指,“罗鸿不才,虽是代掌颍州军兵符,却也自知尚未有资格碰得此位置。”
  
  此时右首文官一列戴思秦步出,不卑不亢道:“盛丞相,此乃颍州军中,不是您丞相府。那个位置,坐得只能是掌的起颍州军二十万人马之人。”
  
  盛文郁一拂衣袖,“放肆!区区二十万军马,皆是我大宋所属,本相如何便掌不得?你们难道要反不成?!”
  
  此言一出,帐下诸将无不怒目而视。盛文郁一脚刚要踏上木塌,但听得呛当当一声,身前劲风猛卷而起,凌厉寒光袭人,脚下不由一抽,待看清眼前事物,心中一惊。只见罗鸿手中长枪和同另两柄钢刀竟是齐齐插入自己身前木塌之上,通明灯火之下泛着冰冷寒光。随即但觉颈项上猛然一痛,待反应过来,才发现竟是罗鸿瞬间欺进他身侧,一柄锋利匕首割入他颈项一分,鲜血立时泊泊而下。
  
  盛文郁大惊。他是文官,毫州之中诸人再如何与刘福通明争暗斗,表面之上从来都是一片太平,如何见过三军之中动辄刀枪相加、一言不和即便见血的场面?罗鸿的匕首此时只需再多如两分,便立时能割断他咽喉。盛文郁一滞,但听得罗鸿咬牙开口道:“盛丞相,元帅刚去,我们兄弟现下心绪皆是不加,月余未曾演武,这手可是有点生。不过同是为国出力,要是一个不小心伤了您,您婆娘孩子可不会跟咱们计较吧?”
  
  盛文郁此时丝毫不敢动,心下却将刘福通的祖上十八代挨个问候了一遍。这次他奉旨急着与刘福通一道来欲一争兵权,刘福通当时见了竟是丝毫不急,只笑晏晏的言道颍州军中清苦,此行恐怕是要多多委屈盛丞相。却不曾告诉过他这群颍州军竟被沈浣教得一言不合即便白刃见血。
  
  戴思秦此时却是凉凉开口,“罗将军,盛丞相远来是客。如今元帅不在,可莫要叫旁人笑话了我等被元帅教得不懂待客之道。”说着提高声音道:“来人,给盛丞相看座!”
  
  帐下士卒当即领命,片刻时分便送了个凳子进来,放在客位上,赵校尉上前拿衣袖一拂一掸,道:“盛丞相,咱这地方太穷,除了元帅主案的虎皮椅,就只剩这凳子了,您宰相肚里能撑船,且将就将就吧。”
  
  盛文郁一看那条凳,乌七麻黑的,很是肮脏的模样,有些摇摇欲坠之感,不由怒道:“你们颍州……”
  
  一个“军”字尚未说出口,便猛然觉得后心衣领一紧,竟是整个人被罗鸿提了起来,径直拎去那凳子之前,嗙地一下猛地按在那凳子上,“盛丞相,坐稳了!”
  
  盛文郁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股下传来两声喀嚓的碎裂之声,随即砰的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栽了过去,而那条凳已经碎成一片片。
  
  帐下诸将无人笑出声音,但却均是低头强忍。刘福通侧头捋须与身畔侍从低语似是有要紧事情,萧策径自轻点着茶碗盖子,仿佛觉得那青花很是好看。
  
  赵校尉大声道:“哎呀呀,盛丞相,实在对不住,咱军中实在穷了点,上次几个士卒误了粮草配送,被元帅罚了一百军棍,当时行刑用的这凳子,估计是那时候打得松散了,撑不住您这贵人啊!”说着大笑,却也不再多拿凳子来。
  
  盛文郁狼狈的从一摊破碎木板上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刚要开口,却听得左手案头萧策咳了一声,帐中立时安静下来。
  
  萧策扫视诸将一眼,沉声道:“今日夜深升帐,劳烦诸位前来,乃是为了件要事。柘城一战,蕲黄颍州二军惨败,人马折损大半,狄将军下落不明凶多吉少。本帅与刘平章、盛丞相彻查此事,方得查明,此次出兵失力,皆系军情泄露所致。我军疑兵之计,早在柘城鬼坡两军相接之前便已为元虏所知晓,故而有此惨败。”
  
  萧策此言一出,帐内鸦雀无声,颍州军诸人面面相觑,惊疑不定,唯戴思秦与罗鸿眉头皱紧,似是早有所料,但听得萧策冷声问道:“关校尉何在?”
  
  诸将当中步出一个干瘦汉子,“末将在。”
  
  萧策问道:“你手下可有一百夫长,名唤徐力?”
  
  “回萧帅,有!”关校尉躬身道。
  
  萧策又问:“那你可知这徐力可是何处人氏?”
  
  关校尉一怔,回道:“徐力祖籍山西,幼时随寡母迁至卫辉。前年卫辉黄河水患,他走投无路,投效我军。两立战功,晋为百夫长。”
  
  萧策脸色冷如严霜,“你到是不糊涂,可你却如何未曾注意,此人武艺精良,屡次趁夜潜出颍州军营寨,偷渡军机?!”
  
  关校尉倒吸一口冷气,震惊的看着萧策。
  
  萧策不再理他,一挥手,喝道:“带上来!”
  
  帐外早有人在,得了萧策喝令一掀帐帘而入。诸将但见四个精壮汉子押着一个以重镣扣锁住的人进得帐来。那人身上尚是一身夜行黑衣,精神尚是清醒,但身上颇是狼狈,显然被擒时经过一番剧斗。
  
  萧策抬头道:“今夜捉住此人,深夜升帐,便是欲与诸位一同问清军机泄露前后,也给远襄、柘城、皇集阵亡的无数兄弟一个交代。”
  
  萧策正说至此处,刘福通忽地咳了一声:“萧元帅,您为我军尽心竭力,纠察出细作卧底之人,刘某在这里先谢过了。”
  
  萧策淡淡一笑,不置一词,却听得盛文郁忽然阴阴开口:“不过萧元帅,您乃蕲黄军军主帅,我颍州军这内务,你怕还是不方便问吧?”
  
  颍州军诸将对于萧策颇是敬服,半是因为他乃沈浣师兄,半是因为为其智计折服。相比之下,诸将对于毫州文官厌恶程度更甚于刘福通。此时听得盛文郁所言,无不怒目。罗鸿几乎便要跃众而出,却被一旁戴思秦死死拉住。盛文郁此言虽然让人咬牙,却并非没有道理,萧策无论如何是蕲黄军主帅,此次毫州一战,只是合营,并非代掌。罗鸿战功虽高,资历却浅,此时出声,只能惹祸上身。
  
  一时之间,帐内悄然无声,诸将都看向萧策,只盼其一语噎住盛文郁。然而萧策却是不紧不慢的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他茶碗尚未放下,众人只觉得夜风猛然由身后帐门处灌入,一个声音清洌列的袭进:“萧帅不方便问,本帅可方便问否?”
  
  一瞬间,凝立良久半分不动的营中诸将无不如闪电般迅速转身,但见帐门口站了两个身影。当先一人,身形高瘦气势端肃,正是月余不见的俞莲舟。而后面一人,白袍银甲,面如寒霜,昂然而立。
  
  诸将同时只觉得脑中猛然一空,随即仿佛全身血液涌上。罗鸿狠狠抹了一下眼睛,声音颤抖近乎带了哭腔,“元帅!”
  

           

第七十一章 凭何驰骋战四方

    帐中原本沉肃的气氛,仿佛被罗鸿这一声“元帅”瞬间激了起来,一个个身披战甲笔直而立的战将竟是不再奉军令,呼啦一下全部拥上前去,每一个都恨不得去拉沈浣,可又不敢靠的太近,仿佛不信眼前所见,稍一动作就会将其惊散。
  
  “将军!”
  “元帅……”
  “沈大哥!”
  
  沈浣脸上未显喜怒,只重重向众人点了点头,径直往帐中主案而去。一群重甲将军校尉围在沈浣周围,不敢挡她去路,却又争相欲上前细看自家元帅。皇集一战,沈浣执了牙牌将令走出这帐子的时候,诸将鸦雀无声。如今沈浣归来,诸将同样千万般话皆是说不出口。一片静默之中,一群汉子却皆是红了双眼。
  
  同样是惊,颍州诸将是惊喜,刘福通是惊异,盛文郁可却是惊恐了。本当死了月余之人,此时却是脸色铁青、银盔重甲一路行来,身上杀伐沉肃之气竟是迫得人生生喘不过气来。
  
  沈浣却看也不看旁人,抬脚便迈上了盛文郁半晌也未迈上的主案木阶。罗鸿一个闪身,木阶之上原本寒光沥沥倒插于其上的芦叶点钢枪与两把九环霸王刀被他一抄手全部收走,随即躬身而退。待沈浣于主案之后坐定,帐内一片“哗啦啦”战甲响动之声,竟是二十余名将军校尉同时单膝着地而跪,齐齐垂头拱手,声音近乎震得主帐梁柱应声而颤:“参见元帅!”
  
  三军之中,所谓元帅,只关人心,无关爵位。不同于怒气蓬勃的盛文郁,刘福通却是渐渐看出了门道。他瞥了盛文郁一眼,笑意冷寒。哪怕便是沈浣死了,这一群汉子,认得也是一个“沈”字,男儿的屈膝一跪,是一刀一枪浴血拼杀出来的爱戴崇敬。
  
  沈浣此时抬手肃声道:“众兄弟不必多礼。来人,给俞二侠看座。”
  
  不等沈浣话音落下。一旁诸将之首的罗鸿早已几步奔出帐子,亲去取了条长凳回来,恭恭敬敬的摆在客位首席,殷勤道:“俞二侠,请。”
  
  “有劳罗将军。”,俞莲舟拱手谢过,一掸前襟坐了下来。他旁边便是被戴思秦“请”到客座之上的盛文郁,脚边则是方才碎裂的条凳木片一地狼藉,然则他坐在那里,也不多看旁人,神肃气定,竟让惊怒交集的盛文郁一时间却是不知来者深浅,噤声不语。
  
  沈浣脸色犹如寒霜,看了看帐下跪着的徐力,双眼微眯,半晌开口,却不是问徐力,“关校尉,你放才说,此人徐力,祖籍山西,幼时随寡母迁至卫辉。前年卫辉黄河水患,他走投无路,投效我军。两立战功,晋为百夫长。可对?”
  
  方才萧策命人压了徐力进来,关校尉便是心中大惊,如今冷汗涔涔,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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