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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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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希尔德夫人没有出来过。”

“你赶快去按门铃,我担心她可能出事!就以我的名义去拜访。”

“好。”

挂下电话,我心神不安地起床洗漱,打电话叫了早餐,不知今天还会发生什么?

看着卫生间镜子里的脸,看着自己不再如三年前的小职员那样年轻时,手机再一次响起。

“董事长,希尔德夫人——”史陶芬伯格的语气相当慌张,带着深深的恐惧,“她——”

我已猜测到了那个最坏的结局:“她死了?”

是的,财务总监“小萨科齐”的妻子希尔德夫人:她死了。

一小时后。

《拯救者。人间》 诱饵(11)

加长版林肯带着我穿越纽约,来到一水之隔的新泽西。这里有许多中产阶级社区,他们白天在纽约上班,晚上回到新泽西的家里。年薪千万美元的天空集团财务总监,也在这里置下了一套豪宅。

在“小萨科齐”家门口下车,附近已布满警察,大门口拉着警戒线。

史陶芬伯格已等待良久。他是个身高一米八五的德裔美国人,具有典型的日耳曼民族外貌,挺拔强壮的身材,金黄头发与眉毛,坚强目光与嘴角,一脸严肃不苟言笑。他永远穿着笔挺的西装,浑身上下一尘不染,尤其衬衫领口就像党卫队制服。去年,我将他从欧洲分公司上调纽约总部,培养为我的全球助理,也是我在集团心脏安插的亲信耳目,负责监视董事会成员的一举一动。

此刻,史陶芬伯格那双碧绿的眼睛,如荒野上空饥饿的秃鹰,牢牢盯住财务总监的豪宅。他看到我就来一个立正,抬头挺胸直视前方,就差高举右臂“嗨!希特勒!”。

这套动作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我不用怀疑他的忠诚,敷衍地点头:“奥托......约瑟夫......什么情况?”

我总记不住他那冗长拗口的全名——奥托?约瑟夫?卡尔?威廉?冯?史陶芬伯格,前面四个名字是德意志帝王常用的,第五个“冯”则代表贵族身份。据说他的曾祖父是德意志第二帝国的一位公爵,他的祖父则是第三帝国潜艇部队的海军少将,到了他的父亲却移民美国,摇身一变为中情局特工——果然虎父无犬子,他现在成为集团情报部门首脑,让每名高管对他胆战心惊,生怕哪天惹得他不高兴,就到我面前奏上一本。不过,显赫高贵的家世血统,也有利于史陶芬伯格与各国政府打交道,尤其欧盟那些老顽固很吃他的面子。

他挺起宽阔的胸膛,低声汇报:“财务总监离开不久,我按响他家门铃,向菲佣说明我代表您来访。菲佣进去通报女主人,没想到很快就尖叫着跑出来,大喊女主人自杀了!”

“自杀?”

“是,我们立刻打911报警,警方初步调查说,希尔德夫人在卧室自缢身亡。”

“不是他杀吗?”

史陶芬伯格拧起双眉:“我刚和警长聊过,从现场勘察角度来看,确实没有任何他杀痕迹,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凌晨四点左右。我向警长提供线索——这正是财务总监回家的时间,警方准备调查他,但目前不可能采取强制手段,更不能通知沿路警察设卡拦截。”

“财务总监现在哪里?还在跟踪他吗?”

“放心,董事长先生,我们的车还在跟踪,正在康涅狄格州境内,他们似乎没有发现。”

警方运出希尔德夫人的尸体,装在黑色裹尸袋中,抬上一辆白色警车。

警戒线外引起一片尖叫,几家消息灵通媒体赶到拍照,准备登上报纸头条——“天空集团财务总监妻子自杀,薄命红颜引起能源巨头内部地震”,我已为《纽约时报》拟好了标题。

《拯救者。人间》 诱饵(12)

目送僵硬的裹尸袋离去,这具美丽的尸体,不到十个钟头前,还是那么风姿绰约,悄悄造访我的庄园,甚至还想与我共度一夜——她的理由是不敢住在家里,极度害怕“丈夫”将自己勒死在床上。

然而,我却把这当作诱惑的借口,竟没想到都是真的——如果我答应她的请求,让她留在我的庄园过夜,哪怕只是在其他房间,她也可以逃过一劫保住性命。我却粗暴地拒绝她,还让保镖送她回家,却是把她送回鬼门关,数小时后便直接坐电梯下了地狱。

是我害死了她?警方会不会怀疑我?毕竟除了她的丈夫以外,我是她生前最后接触的人——接触,这个词让我不寒而栗。

不,绝不是我的原因,她不是因为屈辱而自杀的,她也根本不是有勇气自杀的人!她对生活对男人对物质充满欲望,对危险与死亡极度恐惧,怎敢亲手结束自己生命?我的眼前浮起这张美人的脸,还有丰满诱惑的身体,却即将埋入三尺黄土。

是她的丈夫“小萨科齐”干的。

显然,所谓自杀实为障眼法,必然是“小萨科齐”发现妻子告密——也许我的私家庄园内,就暗藏他的眼线,紧急从治病的“欧洲”——也许就是新泽西州,带着残忍的光头杀手,赶回家中将她杀死,巧妙伪装成自杀假象。

借用一句中国的流行语——“被自杀”。

我不奢望新泽西州警方会有其他结果,就像不指望阿尔斯兰州警方会抓住真凶。

史陶芬伯格刚接了个电话,神色紧张地低声说:“跟踪人员在罗得岛州报告,财务总监希尔德先生,与光头亚洲男子一起,驾车开进一座小型机场,不久有一架直升飞机起飞,从此消失。”

“该死!早就被他们发现了,所以才会开到飞机场,换乘直升飞机甩开尾巴。”我望着新泽西州的蓝天,倔强地咬着牙齿,“必须查到那架直升飞机的下落。”

罗得岛州,美国五十州中最小的一个,也是美国最古老的州之一。

在联邦调查局的官僚主义特工抵达前,我已带领大队保镖赶到这座小型机场。

机场由私营公司管理,听说天空集团董事长驾到,即刻向我们全面开放。根据当日航空记录,上午只有一架直升飞机起降。查看机场监控录像,确认财务总监“小萨科齐”与光头杀手一起上了飞机,起飞之后航向不明。

飞机属于一家航空租赁公司,我们联系到公司老板,愿意注资100万美元——老板殷勤地倒出全部家底,租赁这架直升飞机的,是一家名为Matrix的公司,注册地点为英属维尔金群岛。

Matrix!

=矩阵=黑客帝国=?

果然又是这家公司!数个月来处处与天空集团为敌,差点夺下所多玛国石油项目,将我推到悬崖边缘的Matrix。就像乌云背后的黑夜,谁都不知道Matrix的真相——就像人类或许真的活在黑客帝国中,只是我们自己浑然不觉。

我们的死对头Matrix,租下这架直升飞机,带走天空集团的财务总监——“小萨科齐”希尔德,至此他的真面目已大白于天下,果真是我们心脏中的特洛伊木马。

航空租赁公司的老板说,Matrix公司并未派人来过,只是通过网络联系,并爽快地一次性支付半年租金。

老板刚刚联系上飞行员,直升飞机已回到波士顿,报告刚才载了两名男子,降落在新英格兰海岸外的一座小岛。

得到小岛的具体位置后,史陶芬伯格通过联邦调查局,发现小岛属于私人所有。几年前,岛主是国际著名卫星电视公司的老板,后来那家公司倒闭,老板也在东南亚某神秘之地失踪。去年,小岛连同岛上全部产业,被Matrix公司以三千万美元买下。

“小萨科齐”杀死揭发自己的妻子后,逃到Matrix的小岛上,无疑是他吃里扒外无间道的铁证!

我和史陶芬伯格经过简短商议,调集十二名海豹突击队退役保镖,以及一架天空集团专用直升机。其实,他强烈反对我如此冒险,因为岛上情况不明,贸然上岛可能遭遇危险。而我身为天空集团董事长,万一有失如何向董事会交代?

然而,我坚持火速出击,而且必须亲自带队。否则,财务总监可能再次转移,这些家伙都是狡兔三窟,任何机会的错失,都可能意味着永远失去。特别是跟随“小萨科齐”的光头亚洲男子,这个家伙对我如此重要——把我送进肖申克州立监狱,让我蒙受那么多苦难,我必须要亲手抓住他,亲口审问他——那个精心策划编织的阴谋真相!

一小时后,所有人员和装备都已到位,包括各种轻重武器——看着亚历山大大帝征服世界的大军,全身再度血脉贲张,仿佛重生为救世主。我最厌恶的就是叛徒,一如犹大之于耶稣,一如洪承畴之于大明帝国,一如贝当元帅之于法兰西,一如我曾经落魄的生命中,曾经无数次被人出卖和背叛......我早已脱胎换骨今非昔比,再也不是当年任人宰割的小销售员,想起一个月前在非洲的胜利,我仍将以排山倒海的武力,亲自抓获并惩罚胆敢背叛我的任何人!

史陶芬伯格奉命留守机场,暂时对美国政府保密,如果在天黑之前,还得不到我的消息,就立刻通知联邦调查局与集团董事会。

而我跟着十二名武装保镖,加上飞行员总共十四人,坐上直升飞机前往大西洋。

正午。

飞行中吃了简短的午餐——他们每一顿都当作最后一餐。舷窗下是浩瀚的大西洋,阴沉天空下的灰色波涛,告别连绵不断的北美海岸,前方是另一个诺曼底雅马哈海滩。我已换上了一件迷彩服,配上带有消音器的突击手枪,看起来和那些队员并无二样。

自从上次的“所多玛战役”,我逐渐热衷于此类行动,好像这辈子没当过兵是个莫大耻辱?我给我的美国保镖配备了最好的武装,组建了一支数百人的雇佣兵队伍,凭此力量可以侵略任何一个小国。我还用天空集团的资金,向几家欧洲军火企业注资入股,希望介入国际军火贸易——我开始不认识自己了,这是从前性格温顺的高能或古英雄吗?现在渴望饮血的我,若生活在一百年前的欧洲,必然是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从骨子里渴望世界大战,渴望在战场纵横驰骋,渴望用子弹或刺刀夺去他人生命,渴望看到敌国年轻男子们鲜血喷溅,渴望闻到本国美女给我送上胜利的鲜花,渴望用铁蹄踏上被征服的土地,渴望用累累白骨建筑我的英雄纪念碑。

不,飞机上被迷彩服包裹的28岁男子,躺在古英雄的身体与高能的面孔里的,其实是一个怪物,即将携带愤怒毁灭身边所有的人。

毁灭倒计时:10、9、8、7......

北美沿岸的岛屿在航图上很清晰,十几分钟就能俯瞰孤岛,远看像一只勺子,突兀地立在大海中心,随时会被滔天骇浪吞没。

警觉地沿岛飞行一圈,小岛不足一平方公里大,一分钟内就可以横穿。岛上基本光秃秃的,布满形状各异的岩石。“勺柄”处是全岛至高点,数十米高的悬崖直削入海中,在此矗立一栋巨大别墅,数座红色屋顶连在一起,宛如阿加莎笔下无人生还的孤岛。

整个小岛地势崎岖,只有一块空地,明显由人工平整出来,专供直升飞机起降。附近并未发现什么异常,飞行员大胆地降落下来。

桨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几名握着微型冲锋枪的保镖,如同当年在海豹突击队执行任务,身手矫健地跳下飞机,小心清理了着陆场,才指示其他人鱼贯而下。占领停机坪后,我与大陆上的史陶芬伯格取得联系,命令两名队员及飞行员留守。我带领剩余的十名队员,彻底搜索整个小岛。

连我在内的十一怒汉,借着岩石隐藏自己,脚下地势越来越高,汹涌的海风越加狂烈,直到高高的悬崖之上。

强烈海风摧毁了一切植物,直剩下坚硬的岩石,还有这栋威严的哥特式别墅。

先在周围勘察一遍,没什么异常情况,也看不到任何安保设备。前特种兵少校的队长一声令下,破门器打开紧闭的别墅大门,除两人在外围警戒,两人守住大门以外,其余六人再加上我,全部涌入这栋黑暗的房子。

我被夹在六人中间,闯进一条封闭的通道,很难想象这里会是别墅——没有进门玄关,也不是宽敞的客厅,甚至看不到任何门窗,只有墙壁上华丽的装饰,忽明忽暗的吊灯,更像一条通往坟墓的甬道!

没想到别墅内部看起来比外观更大,多半已深入地下,才遇到一扇沉重的实木大门,雕着洛可可风格的繁复花纹。我用眼色示意不要用破门器,担心破坏这件欧洲来的古董。队长按照我的吩咐,轻轻推开大门,七个人悄然而入。

房里亮着华丽的灯光,墙壁与摆设异常豪华,地下铺着最昂贵的波斯地毯,许多动物标本挂在墙上,家具与沙发都是凡尔塞风格,显然是从法国全套运来,简直是金碧辉煌的宫殿。

《拯救者。人间》 诱饵(15)

这种怪异的环境,让每个人都越发紧张,可以清楚得听到呼吸声,偶尔枪支金属的碰撞声,队长皱起眉头轻声说:“快点撤!”

他想要重新打开房门,却怎么也无法拉开,这木头大门竟如此牢固?他拿来破门器用力一顶,价值数万欧元的房门当即破碎,等到木屑灰尘散尽,外面却是一道坚固的墙壁。

所有队员都目瞪口呆!恐惧如传染病瞬间散播——这不是进来的通道吗?明明是队长亲手打开的,出去却发现还是墙壁!他用手小心地敲了敲,居然是钢筋混凝土!我们手中的武器全然无用,只有烈性炸药才能炸开。

没人敢发出声音,大家仔细搜索房间,却并未发现其他房门——这是一个陷阱!

当我们打破了唯一的门,这个房间也就不再有门了,四面全是结实的墙壁,如一个封闭的酒瓮,接下来自然是瓮中捉鳖!

每件家具似都藏有乾坤,直到那扇落地镜子,做工非常考究精美,也许是路易十四使用过的?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个全身迷彩战斗服的男人,看起来却那么滑稽可笑,原本不过是小小的推销员,终日为柴米油盐而辛苦烦恼,却来孤岛玩英雄学兰勃?

镜子深处,好像藏着什么,不是背后的影子,而是镜子的里面......

缓缓靠近镜面,用指尖轻触,如某个人光滑的皮肤——刹那间,镜面突然翻转,就像一扇打开的房门,力道竟然大得吓人,像一只大手将我推入镜中!

根本来不及防备,整个人被“抓”了进去,头晕眼花地举起手枪,却什么都看不到。待到整个镜面翻转了360度,才发现我已被关进墙里,夹在无边黑暗与透明玻璃之间——也就是刚才的镜面。

这面镜子是个机关,一面是古典风格的镜子,另一面却完全透明。现在镜子又恢复原状,镜面对着房间的人们,透明玻璃却对着墙里的我,我看到他们手足无措,队长惊慌地摸索镜子边缘,又用拳头硬砸镜面,却丝毫不起作用。

最后,他举起枪向镜子大叫几声,大概是要我躲得远一点。我往后退了数米远,后面是条地道,两边都是粗糙的岩石,我找了个凹陷处蹲下来,躲避他打碎玻璃的子弹。

几秒钟后,队长抠响冲锋枪扳机,对着镜面射出数发子弹——耳边充满撞击与震动声,透明的镜面却完好无损,看不出任何印记!威力巨大的冲锋枪子弹,就像水泼到坚硬的地面,弹片飞溅着弹射起来,有一枚还擦破了队长的脸颊。

队长任由鲜血在脸上流淌,痴痴地看着光滑无暇的镜面,其余队员的眼神也充满恐惧,大约心想老板都完蛋了,怎么回去交差呢?

我早已冲回镜子背后,大力敲着玻璃狂喊:“我在后面!快点救救我!”

毫无疑问,他们看不到我,很可能也听不到我。

他们能够看到的,只是自己绝望的表情。

然而,他们的表情很快就变化了。

《拯救者。人间》 诱饵(16)

不只是绝望,还有深入骨髓的痛苦。

首先是我们的队长,这个体形魁梧的铁汉,却抱着脖子颤栗蹲下,深锁双眉紧腰钢牙,眼球几乎从眶中弹出,他的手指插入肌肉,浑身鲜血似溅。其余五人也是类似表情,要么扭曲着倒下,要么举枪对天扫射。有人满面通红,全身抽痉,抓着自己喉咙,直到七窍流血,再也无法动弹。

这个房间变成了奥斯威辛,纳粹集中营的毒气室!

不知是什么毒气,也看不到任何颜色,但无疑让人痛不欲生——不,已经夺去了他们生命,我看到队长死不瞑目,其余五个大汉也变成僵尸,有人大小便当场失禁,整个“凡尔赛宫”成为屠宰场。

而我,而我这个穿着迷彩服,握着突击手枪的男人,却只能扑在透明镜子上——眼睁睁看着战友们死去,看着他们口吐白沫死于非命,看着一镜之隔成为人间地狱。

我恨我自己,为什么无力拯救这些人?他们都已经三十多岁,有自己的妻子儿女,跟着我卖命不是因为我有多伟大,只是我愿意给出更高的价钱,却像狗一样死在这座孤岛上。

我恨我自己,为什么如此自信满满?确信自己能够轻松成功?为什么不仔细考察做足准备?为什么要送这些人来埋葬自己?

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他们都死了,我还活着?

我还活着。

或许,对于Matrix来说,我必须要活着。

被活着?

一秒钟后,已感觉不到活着了,淡淡的烟味传到鼻息间,令我沉入黑暗海底。

女妖在歌唱。

第二章  孤岛

《拯救者。人间》 孤岛(1)

水。

又是那片水。

又是那片梦中不断重复的黑色的水。

凌晨冷得发白的月光,照亮渐渐吞噬沙滩的水,照亮森林般的崎岖岩石,照亮背后城堡式的屋子,照亮一个瘦弱疲倦忧郁的十五岁少年。

他听到水里有女子歌唱,在黑水很深很深的地方,泛起诡异环形的波澜,如同吊在绞索架上的绳套。

于是,少年感到脖子骤然疼痛,空气中有什么越勒越紧,直到他接近窒息的地步。

歌声渐渐环绕整片水面,甚至飘散到荒凉的岸上,直冲月光掩映的苍穹。

本能驱使他往前冲去,若这样脖子就能好受些。果然,当他走进冰凉的水中,绞索便似乎松开。他的步伐越来越快,像条干渴的鱼投入水中,全身被黑色液体包围,光滑柔软像在母腹。渐渐沉入浑浊水底,发现竟是超乎想象的深,无法呼吸无法求救,四周什么都看不到,仿佛成为彻底的瞎子,只有耳边响彻幽灵的歌声。

他听到了,不,他还看到了。

因为那道光,深水中的某个角落,蓦地燃烧起来,照亮一片小小的水域。

他看到了她。

水底歌唱的女妖,她是那样美丽,飘散海藻般的长发,每根发丝都可以浮到水面,让人误以为水怪出没。

他渐渐靠近了她,在她停止歌唱的时刻,不可遏制地吻了她。

然而,他却后悔了。

因为在吻她的瞬间,同时呛到了一口水,苦得他几乎呕吐出来。

他才明白这不是湖水,而是咸咸的海水——黑色冰冷的大西洋。

片刻挣扎之后,他摆脱美丽的女妖,穿越浑浊海水上浮,带着一串串鬼魅般哭泣的水泡,直至冲出大西洋的海面。

月光照进少年的眼睛。

时间,消失了。

于是,我醒来了。

就像那个致命的下午,我从漫长的昏迷中醒来,重新分娩出母体,一个浑身羊水的婴儿,刚想发出第一声啼哭,却发现自己早已成年。

刚才的梦真奇怪,水中的女妖是谁?

《拯救者。人间》 孤岛(2)

不过,梦之前发生的一切,却不是梦。

这是一个温暖的房间。

贴着常春藤图案的墙纸,洛可可风格的吊顶,奶白色精致的衣橱,白银铸造的七枝烛台,还有我躺着的十八世纪大床。

凡尔赛抑或卢浮宫?

艰难地爬起来,幸运地回忆自己——古英雄,这个内心的名字,但对外必须叫高能。

谢天谢地,我还没遗忘这些记忆,仅管只从2007年秋天开始。

房间并不是很大,拉着厚厚的窗帘,只有床头亮着盏壁灯,天晓得是什么时候?

然而,当我听到窗外呼啸的狂风,海浪拍打峭壁的轰鸣,便立刻坠入到恐惧的深渊。

最后的记忆——镜子。毒气。杀人。队长的眼睛。六个汉子。全部在我的面前死去。

在一座孤岛上。

而我,这个卑微的,愚蠢的,渺小的,幸存者,却还在这座死亡之岛上,从温暖柔软的大床上爬起,享受一个国王式的悠闲假期?

还记得最后昏迷时,我穿着迷彩服,手里握着突击手枪。

枪,我当然不奢望还在,而我身上却已换成了睡衣。

可笑的睡衣,就像舞台上的小丑,他们对我动过什么手脚?

突然,心弦绷紧,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会不会已不是高能的脸?

屋里没有镜子。

颤抖着,我来到窗边,拉开色彩鲜艳的窗帘。

大海。

结实密封的玻璃外,是波涛汹涌的灰色大西洋,天空如同阴沉油画,衬托这座悬崖之上的房子。垂直往下数十米便是深渊,古老的岩石与波浪,演奏永恒的交响曲。

玻璃隐隐映出我的脸,依然是兰陵王高家的脸。

这才吁出一口气,而古英雄早就没有脸了。

我无法打开窗户,似乎是被机关锁死,只能回头打开房门。

贴着古典墙纸的走廊。头顶吊灯摇晃。微弱的风从深处吹,隐隐带着海的咸味。

不知昏迷了多久?一个小时?还是一天?一个月?甚至一年?

外面已换了人间?天空集团早已大厦倾倒?人类世界已经毁灭?只剩这座大西洋上的孤岛?

不,不会只剩下我一个人。

《拯救者。人间》 孤岛(3)

摸索着穿过走廊,看到往下的旋转楼梯,下楼推开一道窄门,竟是个富丽堂皇的房间。而我走出来的地方,却是硕大古老的衣橱,原来是一道暗门。

再度扫视这个房间一圈,心就像被刀子绞碎了,就是这个房间!

没有窗户的密室,就连房门也消失了,只剩一堵裸露的钢筋混凝土墙,其余却是华丽的墙纸与家具。仿佛我们刚刚闯入的情景,就连那面致命的镜子,也嘲讽似的照出我的脸。

该死!这间屋子,杀死了我的六个同伴,杀死了六个打不死的男人,这不是路易十四的风流宫殿,而是希姆莱的灭绝毒气室!

那些尸体却消失了,就连一丝血迹和弹痕都没留下,看来他们处理得很干净,也许扔进了焚尸炉。

“仁兄,你终于醒了。”

突然,从屋里某个角落,传来一阵年轻男子的嗓音,标准的汉语。

“谁?”

我惊慌失措地后退几步,才发现在华丽的橡木大桌后,有个人背对我坐在椅上,高椅背上露出几绺长长黑发。

两秒钟,那张椅子转了过来,果然露出那张年轻英俊的脸。

你们都已比我更早猜出了那个名字。

慕容云!

无法忘却。

无法忘却他的脸,也无法忘却他给我的耻辱,更无法忘却自己的身份——阶下囚。

他不可能是天使,虽然长着一张天使的脸。

他也不可能是魔鬼,虽然他的行为与魔鬼无异。

他是我的结拜兄弟,却抢走了我心爱的女子。

他的外形美丽动人,两只眼睛却深不可测。

他是一个谜。

解谜的代价,就是我将自己毁灭。

“欢迎来到冰火岛。”

美少年轻启红唇白齿,如泉水叮咚作响,微笑着欢迎他的囚徒到来。

“慕容云?但愿我没有看错。“

“仁兄,你怎会认错小弟呢?去载纽约雪中一别,如今已隔数月,小弟无时不刻,不在思念大哥,还常常梦见你的音容笑貌。”

《拯救者。人间》 孤岛(4)

这话怎么说得让人心里发痒?我小心地盯着他说:“为何这里叫冰火岛?”

身着一袭绿色汉服的少年,扬起俊俏的下巴笑道:“你没有看过《倚天屠龙记》吗?”

明白了,这里是张无忌父母与金毛狮王谢逊避难的神秘小岛。

不过,不过,那只是小说罢了。

他依然那么漂亮,长发飘逸在两肩,双眼如潘安迷人,眉毛鼻子嘴巴,全像画出来似的,却又是完全的中国人面相——就像经过计算机处理,所能得到的最佳形象,当年传说中的兰陵王,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他端坐在高背椅上,或许就是法国王座,也只有他这张脸,才配得上这套桌椅,配得上这座华丽宫殿。他俯视我的眼神,就像太阳王君临天下,生来就是统治人间的“王”,将神圣光芒洒遍大地,让众人为之痴迷疯狂。

而我,在慕容云的光环面前,只不过是渺小的蝼蚁罢了!

但纵然为蝼蚁,亦不得丧失尊严。

我重新仰起头,冷漠地直视我的“贤弟”说:“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陷阱吧?故意让财务总监希尔德暴露行踪,还把光头杀手安排在他身边,让我们一路尾随跟踪而至。利用我急切要抓住他们的心理,诱骗我来到这座孤岛,掉进你的天罗地网,接着就是大屠杀!”

“何必将我说的那么可怕?”他竟露出恐惧的神色,白皙的脸庞皱起双眉,“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魔鬼,你也不是拯救世界的英雄。请问——我们的英雄,你为何要带领一群武装匪徒来袭击我家?这些人都是杀人放火的恶棍,你不知道他们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行径吗?那个被你称为队长的家伙,亲手打死了一个六岁的孩子,活活烧死一家无辜的牧民,还强奸了三个伊拉克少女!”

“什么?”

“你这个雇主不知道吗?堂堂的天空集团大老板!”美少年的神情如黑夜闪电般冷峻,“其他几人也是恶贯满盈!你还想听听详细报告吗?这些人的斑斑劣迹,早被CIA记录在案,但是永远不会受到惩罚,因为他们对于布什政府来说,实在立下了汗马功劳,又何必对外自揭家丑呢?”

期望留守在别墅外面,以及停机坪的那些人,都已经侥幸逃生......

“你!你怎么会知道?”

慕容云嘴角微撇,撩起长袖手托下巴,意味深长地回答:“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全知全能的主?

我心里暗骂了一句:恬不知耻。

“如此说来,你精心设计这个陷阱,就是为了伸张正义,为无辜平民报仇,消灭这些罪行累累之徒吗?”

“那只是副产品而已,真正重要的是——你。”

“我?”

《拯救者。人间》 孤岛(5)

就像2008年秋天的阿尔斯兰州,那嫁祸于人的凶手案现场?

财务总监“小萨科齐”和光头杀手都到了岛上,他们皆为眼前的慕容运服务吗?

不可思议,隐藏了两年的大BOSS,无数次在梦中浮现的恶魔,居然是这个汉服飘飘的美少年?

我无法看出他眼里的秘密,读心术面对他已完全失效了。

“是的,其实这也是你的心愿。”

“我的心愿?”

“亲爱的兄长,最近几周以来,你不是一直在苦苦寻找我吗?”

每当听到他吐出“兄弟”之类字眼,就让我心底隐隐发痒:“我错了!我不该与你结拜兄弟!从拍卖行那天开始,你就处心积虑接近我,获得我的信任——甚至那场刺杀行动,很可能也是你安排的!”

“对不起,我不是想利用你,只是我真的很想与你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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