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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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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小妹的法子,那副《璇玑图》在陈恪眼中,就像一百零八枚钉子,每一枚钉子上,都挂着几十首诗词。自己需要什么诗词,数量不拘、唾手可得。

但那边的刘几也不吃力,仗着千诗在胸,他甚至比陈恪还要快上不上。

两人你一首、我一首的对上。半个时辰,便对出了三百首,已经突破了常人的认知。但他们仍没有要停的意思,一首首或是悱恻幽怨、或是情深似海的诗词,从二人口中接连道出,化成最绚烂的乐章,使听者无不如痴如醉,忘乎所以。

人们拼命想记下更多的诗。然而两人的速度太快,往往是前一首才记了一半,后一首便陡然而至,让人应接不暇,无从记住。

好在已经有十名士子,在一旁奋笔疾书、专门记录,使这场注定传为佳话的巅峰对决,不至于菁华流失,只剩一个传说。

这场比试的消息,也很快传遍了京城,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到状元楼。楼里面挤满了,就站在大街上,等待最新的诗文传出来。

时间不断流逝,这场比试从过午开始,竟一直到了华灯初上,整整两个时辰,一千二百首诗!两人都早已喉咙沙哑,以笔代口,却依然没有要停的意思。

气氛也到了白热化,人们既想要看到这场超级对决的胜负,又想让这两位天才俊彦,从《璇玑图》中解出更多的诗来。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下,他们如痴如醉、甚至忘记了肚饿,忘情的为每一首诗叫好。

此刻已经超脱了胜负,这场对决本身,就变成了永恒的经典。

今夜,汴京城中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状元楼。各处帮闲的、跑腿的蜂拥而至,重金求一最新的抄本,然后四散飞奔,送到京城的各家酒楼妓院、王公府邸中……

樊楼里的客人,心不在焉的观赏着歌舞,每有上楼之声,便会起身翘首,看看是不是新的抄本送来了。

任店的老板更善于经营,让人赶工制作了一幅巨大的璇玑图,悬挂在酒楼中最显眼处。每当有新解出的诗被送来,客人便可参照这幅图,品啧其中的奥妙。

天音水榭里,杜大家的演唱也停下了,她望着送到手中的抄本,幽幽叹了一口气……从那夜如梦般的缠绵后,陈恪便再没有出现。虽说是她极力坚持,在退隐前不再见面,但陈恪真这样照做,却让她心里忽而便会酸楚起来。就像现在……

北海郡王府中,赵宗绩兄弟几个,早就跑去状元楼看热闹。小郡主不能随便出门,只能看侍卫抄来的厚厚一摞纸,然而侍卫的字歪歪扭扭,让她大为不满。便让侍女磨墨,亲自执笔,在薛涛笺上细心的抄写起来。

然而她只抄陈恪解出来的诗,至于那刘几所解的,小郡主是不管的,且让它歪扭着去。

※※※

汝南郡王府,赵宗实的书房中,也摆着从状元楼抄来的诗词。

他几个兄弟也在,老大赵宗懿,老三赵宗晖,老四赵宗辅……这三个兄长,也是他最信得过的帮手。

“这都解了多少了?”赵宗懿问道。

“一千七百多首。”赵宗晖喜好文学,对此格外热爱。

平日里总一副文士风范的赵宗实,反倒对什么‘璇玑图’兴趣缺缺,他感兴趣的是这两个人:“看来不管输赢,这两人都要名声大噪了。”

“他俩本来就有实力。”赵宗辅道:“那刘几早被认为,是今科状元的不二人选。陈恪则是欧阳修的学生,曾编纂过《字典》,只是缺少轰动性事件,所以名气没有传开。”

“这下可够轰动了。”赵宗懿道:“两解元共破璇玑图,好一段千古佳话啊!”

“嗯,这两人要提前招揽,不要等到春闱之后,那时候成了天子门生,就太扎眼。”赵宗实看看老三道:“听说刘几跟你关系不错?”

“嗯。”赵宗晖道:“我做过几场文会,此人都应邀而来。不过我看他颇有几分傲气,因此没贸然为你招揽。”

“下一科的状元,还是要招揽的。”赵宗实缓缓道:“至于另一个……”

“这个就别想了吧,据说无忧洞完蛋,他是罪魁祸首。”赵宗懿道:“而且父亲猜测,我们的钱也落在他手里了。”

“是啊,老八和十六,正处心积虑想要干掉他呢。”

“有皇家侍卫护着,谁能奈他何?”赵宗实摇头道:“况且,这样的人才真有本事,十个刘几绑一起,也不如他的作用大。”说着压低声音道:“他在赵宗绩身边,我总是心里不踏实。”

“对了,三个。”赵宗辅看看赵宗晖道:“父亲让你和他接触,你的进展如何?”

“说这个我就气……”赵宗晖郁闷道:“几次文会都给他下了请柬,他都没来。”

“开文会一请那么多人,人家当然可以不来。”赵宗辅道:“你就不能单独请请他?”

“理由呢?”赵宗晖问道:“再说那时,他好大的面子么?”

“现在呢?”赵宗实面色不善道。

“现在当然够了。”赵宗晖缩缩头道:“我这几天就请!”

“我也到场。”赵宗实顿一下道:“我扮作你的随从。”

“至于这么重视他么?”赵宗懿难以理解道:“再说,之前的过节怎么办?”

“如果你没法立即报仇,就把不愉快先埋在心底吧。”赵宗实缓缓道:“让八哥和十六也停下吧。大臣们马上就要一锤定音了,这时候不能出任何岔子。”

第196章 邀请

回到状元楼上,已是戌时夜深,观众换了一茬又一茬,耗时持久的超级比试仍在进行——

陈恪和刘几两人,已经从璇玑图中,共计解出了一千九百一十三首诗。

这场比试对心力和体力的损耗,不是刘几一个文弱书生能承受得起的。他早就支撑不住了,内里像被掏空了一般,头晕眼花,满身虚汗,只靠一口气在撑着。

“谗佞奸凶,害我忠贞;祸因所恃,滋极骄盈!”当写下最后一首诗,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撒手掷笔仰面摔倒。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已回到了住处,周围坐着一干好友。见外面还是黑天,他问道:“我睡了几个时辰?”

“几个时辰?”朋友们笑道:“你睡了整整两天。”

“啊……”刘几惊讶道:“这么久?”

“也难怪,那么剧烈的消耗战。”朋友佩服道:“精神自然亏空的厉害。”

“可惜还是输了……”刘几心下一片黯然。

“不,你没输。”朋友们道出一个让他又惊又喜的消息:“你晕倒后,任人们千呼万唤,那陈仲方都没有再解一首。所以,你比他多解了一首,还是你赢了。”

“当然,大比分上,一比一打平了。”有人补充道。

“是么?”短暂的庆幸之后,刘几却陷入了回忆,他记得,自己油尽灯枯之时,那陈恪仍然气定神闲,似乎再解多少首都不成问题。怎么放着唾手可得的胜利,就不要了呢?

联想起陈恪在第一题时,也只是以微弱的优势战胜自己,刘几心头一下升起明悟,以手覆面道:“惭愧,陈仲方有古君子之风,吾却一心争强好胜,坠小人之道矣……”刘几又羞又惭,他怎么不知道,其实自己本该承受两场惨败,如今能以体面收场,全靠陈恪不争胜,才保全了名头。

“唉,之道兄……”其实一众太学文会中人,也对陈恪产生了好感,只是担心刘几不喜,才一直反着说。现在见他没有怨念,便也劝道:“大家都要参加来年的春闱,极可能同科同年,咱们何必要搞什么对立?”

“这话说的,好像是我要搞对立似的。”刘几郁闷地爬起来。

“你要干甚?”

“去找他认输。”刘几道;“人家给咱留面子,咱不能真跟着装糊涂。”

“这大半夜的,你去找谁?去认输的话,岂不拂了陈仲方的美意?”友人劝道:“我看,还是改日摆一桌酒,请嘉佑学社的人一起坐一坐,席上你敬他几倍就是。”

“也对。”刘几想想点头道:“快安排吧。”

※※※

陈恪那边,自然有人埋怨他,怎么能放过唾手可得的胜利,让刘几继续欺世盗名呢?

“刘几不是欺世盗名,他有真才实学。”陈恪摇头道:“这样的人,应该给他留下体面。”顿一下又道:“再说,为何非要执着胜负?无非就是一截虚名,却会树敌无数。”

“对,失败了自然会被人笑话,但能胜而不逞强,却让人钦佩。”不大爱说话的苏辙,这次替他妹夫说话道:“这就是中庸之道啊!”

“其实,仲方兄已经赚到了。”曾布笑道:“那刘几可是成名已久,已然给你当了垫脚石,没必要非得从他头顶越过去。”

“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都那么刺耳。”陈恪笑道:“不过正是这个理。”

把一干人安抚下来,这才散了。

回家后,宋端平对陈恪道:“你变了。以前,你肯定会不留余地。”

“人都是会变的。”陈恪轻轻一叹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踏入这个江湖,就甭想独善其身。”

“这就对了。”宋端平点点头道:“我以前还担心你的性子,会不会树敌太多。”

“唉,本想这辈子活得洒脱点。”陈恪苦笑道:“但现在才发现,人在这个世上混,哪有真正的洒脱?想要活得自在,首先就得没有敌人,我已经够招人记恨,不能再树敌了。”

“你能想明白就好。”宋端平笑道:“我也不用白担心了。”念着他疲累,宋端平便不再多说,离开让他早歇息。

陈恪却难以入眠,一来,大脑高度兴奋后,不是马上就能停下的;二来,心里难免想念在眉州的未婚妻。说来惭愧,他来京之后,几乎没怎么想过小妹。虽然明年,她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但陈恪总还没法从兄妹之情转过来。

但今日,解‘璇玑图’的时候,苏惠那一首首深情款款、缠绵悱恻的情诗,让陈恪对那窦滔无比羡慕。然而他旋即醒悟到,何必要羡慕窦滔?自己也有个聪慧无双,情深似海的妻子,她的名字叫苏小妹,一点不比苏惠差!

他那一颗无主骚动的心,刹那间,好像被系上了一根红绳,绳子的另一端,连着远隔重山万水的眉州城。

他终于在成婚之前,找到了那那种让人心跳加速的感觉,便从床上跳下来,研磨镇纸,准备写一封不那么程式化的回信……尽管与小妹保持着三天一封信,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基本上都是在应付公事。

想到今日靠着小妹结了璇玑图,陈恪便将情思化成了十四个字:‘静思伊久阻归期忆别离时闻漏转。’

然后便装入信封封口,只待明日发出。

一夜无话,第二天,陈恪正在用早饭,那侍卫虞侯李忠,抱了一摞请柬进来。一脸谄笑道:“大人这次是一举成名了,看看,这才一早晨,就有十几份请柬送来。”

“推了吧。”陈恪的喉咙有些沙哑,叫厨房用鲜藕、绿豆、白米和冰糖,煮了鲜藕润喉粥来吃。昨日对他也是一场消耗,感觉像又考了一场科举似的,因此整个人都无精打采:“后日我爹就要结婚了,我得开始忙了。”

“真推了?那太可惜了。”李忠捡出几份带着香气的请柬,脸上挂起淫笑道:“汴京十大花魁的请柬可是千金不换,何况还不止一位呢。”

“哦。”后世心理学家说过,色心是驱动男人进步的原动力,陈恪登时来了精神。但旋即想到那苏惠和窦滔的故事,暗道,我若是太过风流,传回四川去,说不得也要让小妹幽怨,还是先低调些的好。

便不无可惜的咂咂嘴道:“算了吧。”

“还有一封。”李忠拿出一份典雅的藏青色请柬道:“还得大人拿主意。”

“谁的?”陈恪夹一筷子爽口的水晶萝卜,漫不经心道。

“赵宗晖。”李忠答道。

“哦?”陈恪搁下筷子,接过来扫一眼道:“赵允让家的老三?”

“正是。”李忠点点头道:“这赵宗晖博学多才,日常往来皆是文人墨客,风流名士。人们都说,能被他请去博艺轩做客,就士子跻身名流的明证。”说着一脸谄媚的笑道:“看来这次大人赚了好大的名头,也终于要成为名流了。”

“名流很稀罕么?”陈恪随意的搁下,端起粥碗道:“我就不稀罕。”

“大人。”李忠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开口道:“有些话卑职不该说,但大人对我们够意思,我冒着得罪大人,也想说几句。”

“请讲。”陈恪又把碗搁下,正色道:“我听着呢。”

“卑职以为。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也应该去。”

“哦?”

“大人似乎对汝南王府的人,没什么好印象。”李忠轻声道。

“嗯。”陈恪点点头,对于这种贴身保护自己的人,没什么好隐瞒的。

“但眼下,赵宗晖的十三弟赵宗实,极可能会成为皇子,如果官家再没有龙子诞生的话,他甚至可能进位皇太子。”李忠压低声音道:“其实,赵宗晖固然喜欢和文人交往,但私下里,这也是替他弟弟拉拢人脉的手段。所以这次邀请,可算是对大人的招揽,大人就算不想和他们走近,也不能得罪他们啊。”

这番话,显然是人心换人心换来的,陈恪有些感动,点头笑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等我考虑一下再说。”

“是。”李忠直起身,迟疑一下,又低头道:“还有,大人前途似锦,不该和那赵宗绩搅在一起。”

“怎么,朝廷对中低层官员交往宗室有忌讳么?”陈恪微微皱眉道。宗室子弟都生活在京城,官员也在京城生活,双方不可避免产生交集,许多人称为好友,甚至是联姻,都没什么避讳的。

“那倒没有,只是,汝南王府那位会忌讳啊……”李忠说完,暗道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该说不该说的,怎都说出来了?

这其实是陈恪成名之后的副产品。因为他看上去要一冲而起了,自然就会有很多人会替他考虑,为他出谋划策。而李忠等一干侍卫,和他也算是缘分,当然希望他能飞黄腾达,将来也好有座靠山倚着。

第197章 危局

李忠这番表现,让陈恪十分担忧。倒不是说这个人本身如何,而是他对赵宗实和赵宗绩的态度差别……连一个行伍中的粗人,都能感受到两人前景的明暗,何况其他人乎?

可见情况已经分明到了到何等地步。

这也难怪,因为被水灾打断的帝国继承人问题,现在随着洪水退去,似乎已经到了非决不可的地步。

还是因为那个范缜,这位年初首倡立储的谏官,前后一共上书十九道,整整坚持了近大半年。到后来,见上疏不管用,他便面谏,从这一年七月开始,只要一上朝,他必定会建言立储,官家不听他讲,他便秉承宋代言官的一贯传统——上前拉住官家的袍角,不说完不放他走,折腾个没完没了。

赵祯拿他没办法,只好给他升官,然后把他踢到地方去当知州……这屡试不爽的一招,谁知在范缜这却不起作用,因为他拒不上岗。

范缜说自己有病,便回家硬生生躺了一百天。当人们再看到他时,都认不出来了——只见不到五十岁的范缜,已是须发皆白,就好像韶关前的伍子胥一样。

事态到了这一步,就不受任何人控制了。范缜的执着激励了许多有志一同的官员,他们也开始纷纷上书,其中不乏重量级人物。

先是侍御史赵卞上书,拿刚刚过去的洪水议论说,老天爷已经对我们发出警告,民间也生出惑众的妖言,皆是因为我们的国家没有储君啊!希望官家秉持大公无私之心,赶紧选个接班人,把他或者放在宫里接受帝王教育,或者让他做官磨练,总之一刻也别耽搁了!

马上知制诰吴奎、御史吕景初等人也上书附和。就连那个砸缸的司马光,尽管远在地方,却心忧朝廷,也跟着凑起了热闹,上书建言立储……当然,他现在虽然很有名,但毕竟远在西北并州当通判,对朝廷没啥影响力,所以可以忽略不计。

※※※

真正有影响力的大腕有三位,第一位乃是‘十处响锣、九处有他’的欧阳老大人。文坛盟主欧阳修,被范缜的忠义之举感动到不行,但他恪守君臣之道,从来不对皇帝说重话,只是以拉家常的语气劝谏道:

‘官家原来没有皇子,但有公主陪伴,所以不会感到孤独。现在公主出嫁了,你身边的人越来越少,那么国事之余,回到后宫,能和谁说说话?平民百姓尚且得享天伦之乐,一国之君怎么可以缺失?所以我觉得,你现在应该从皇族里找一个中意的做儿子,让他陪伴您左右,好好孝敬你。’

官家看了,只回了他三个字:‘我不闷……’

欧阳修没有成功,第二位大腕出场了,他是范缜的上司,知谏院唐介。此人以直声动天下,可谓有宋一朝力度最强的言官,文彦博首度罢相便是拜其所赐。而将皇帝心肝张贵妃的伯父张尧佐拉下马,更是铸就了他的赫赫威名。朝臣皆称,‘真御史必曰唐子方’,而不敢直呼其名。

当年唐介因为一下弹劾两位大佬,用力过猛,结果把自个也弄到地方上去了。去岁,文彦博当政不久,便把他调回京来,还让他当谏院的长官,以显示自己气量宽大、不计前嫌,而且保护言路畅通。

他这一手确实是妙,不管愿不愿意,唐介都欠了他的人情,再跟他作对的话,不仅别人会瞧不起,自个过意不去。

文彦博没猜错,这次返京之后,唐介一直比较沉默。包括他再次罢相,唐壮士都冷眼旁观,没有吭声,以至于大家都快忘了,还有这样一门大炮的存在。

但大炮总是要开火的,且一开就是地动山摇。那是某一天的早朝上,他和包拯的老冤家张尧佐终于死了。得知了这个死讯,官家心中百味杂陈,对大臣们感慨了一句:“你们以前都说张尧佐是本朝的杨国忠,朕要是用他,就会成唐明皇第二,国破家亡远逃西蜀,其实哪有那么严重,言过其实了吧?”

群臣微微脸红,毕竟张尧佐一辈子也没作恶,只因为他是外戚,就被当成了全民公敌。现在他们都安静了,心说,就当在尊重死人吧。

可唐介突然说话了:“是的,官家说得对。张尧佐确实比杨国忠强。”

见当年弹劾张尧佐最厉害的人,都承认自己说得对,官家深感欣慰,饶有兴趣的听他说下去。

只听唐介不紧不慢的接着道:“当初若用了张尧佐,确实未必会有安史之乱。可一旦要是出了乱子,陛下还不如唐明皇!”说着他的目光望着殿顶,幽幽道:“唐明皇有自己的儿子出来收拾局面,重整河山,请问官家依靠谁?你有儿子吗?”

赵祯当时就气晕了,有道是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何况是在跟皇帝说话!这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要是换别的皇帝在,给他个狗胆也不敢如此大放厥词。然而赵祯毕竟是赵祯,他只是气得拂袖而去,就没了下文,甚至连处罚都没有。

当然皇帝被气成这样,建储之事自然依旧悬而未决,这时候,第三位大腕——包拯登场了。

与后世人们印象中,那个白天判阳间、晚上判阴间的青天司法官不同,包拯在他的政治生涯中,其实多是以言官的身份出现,他弹劾的战绩丝毫不比唐介逊色,硬度也不遑多让。当年张尧佐下台,就是这二位黑又硬双剑合并的结果。

现在,唐壮士出剑了,包大人自然要跟进。不久之后,他直接去见赵祯。没办法,开封府尹有随时觐见的权力,内侍拦都拦不住。

赵祯只好见他,问有什么事。

包拯不像唐介嘴巴那么毒,也不像欧阳修那样会说话,他只能老生常谈,大讲特讲太子的重要性,从关系到国家安稳、到全体国民的幸福都系于太子以身……基本上,每个大臣上书,都是这一套,范缜更是重复了十九遍,没有任何新意。

官家起先耐着性子听,但越听这些老调重弹,心里的怒火就越压不住,他对范缜、赵卞、唐介的怨念,终于汇聚到老包一个人身上,只见赵祯霍得站起来,冷冷逼视着包拯,一字一顿道:“卿欲立谁?”臣子想立太子,可谓大逆不道!

基本上此招一出,上纲上线,大臣只有乖乖认罪的份儿,再不济也得老实闭嘴。但包拯却不在乎,他只是稍稍惊讶,便平静地回答道:

“老臣说这话是为了国家社稷,官家却反过来问我想立谁,这是对我有疑心哇!皇上啊,我已经七十岁了,还是个绝户头,根本谈不到日后的利益,之所以冒死进谏,完全是为了宗庙社稷考虑。你仔细想,我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赵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挥挥手道:“寡人没有怀疑你,爱卿先回去吧,此事徐当议之。”

在两位猛男的冲击下,赵祯总算是松了口。大家忽略了皇帝口中的‘徐当’,而纷纷兴奋于‘议之’,于是建言皇帝立储的奏章,一下子多了十倍,不仅是言官,也不仅是京中的衙门,全国各路各州,大小官员无不争先,唯恐落于人后。

不过,皇帝的怒吼也并非完全没作用。一句‘卿欲立谁?’吓住了那些想更进一步、向赵宗实邀功的小人,因此所有的奏疏,只是建言立储,并未提及,到底要立谁。最大胆的官员,也不过就是隐约提及,当年官家曾经收养过宗室子的掌故……

※※※

这一切来的又快又猛,不过短短二十余天,便发展成了现在这种局面,是陈恪始料不及的。

在家里寻思了一上午,他对门外值守的侍卫道:“备车,我要出门。”

“大人要去哪里?”李忠很快闻讯赶来。

“北海郡王府。”陈恪平静道:“昨天,赵宗绩向我请教璇玑图,今日过府去教他。”

“还去找他?”李忠登时失态道。

“你不送,我便自己去。”陈恪冷冷道:“五郎,去叫辆车回来!”

“别别,我送、我送。”李忠这个郁闷啊,心说你咋就这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

不一时,马车备好,陈恪上去前,李忠做最后的努力道:“大人可想清楚了,现在至少三拨人在盯着你。”

“哪三拨?”陈恪微微皱眉道。

“汝南王府的眼线,皇城司的密探,还有开封府的捕快。”

听他说前两个,陈恪尚未怎样,听到最后一个,他不禁一阵头大,老包怎么也来添乱?

拍拍李忠的肩膀,他轻声道:“多谢你,兄弟,但那也是我的兄弟……”

李忠愣住了,摇头叹气道:“那咱就走……”

第198章 小郡主

经过汝南郡王府时,见门前冷冷清清,陈恪笑道:“你说得炙手可热呢?怎么也没见着车水马龙?”

“嗨——人家十三公子是做口碑的,向来只知道读书,不知道享受,更不会跟外人见面。”李忠大摇其头道:“这些沾屎带尿的事儿,自然由别人去做,谁让他兄弟多呢?”说着嘿嘿一笑道:“观风所的兄弟说,他那十几个在府外有宅的兄弟,这段时间可收礼收得手软。家里从早到晚,都有人前来拜门子。”

顿一下又道:“就连他们家的门子,也都发了大财,现在一个个鼻孔朝天,气焰盛着哩。”这最后一句,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祖宗,你发达了,我们才能跟着沾光啊!

陈恪没理他,马车到了北海郡王府,这里也是门可罗雀。不同的是,那里是假冷清,这里是真萧条……

府上卫士是认识陈恪的,小王爷早就吩咐过,他来不必通禀。何况陈恪出手阔绰,每每必有赏赐,便笑着把他迎进去。

往后宅去的路上,陈恪看见老钱,拄着单拐在训斥几个侍卫,便打了声招呼。

老钱一见是他,这才放过那几个倒霉小子,拄拐迎上来,摆摆手道:“我带陈官人过去,你回去吧。”那送陈恪进来的侍卫便应声折回。

“伤怎么样了?”陈恪关切问道。

“没大碍了,王太医给看过。”老钱咧嘴笑道:“说日后还能跑能跳,就是有点长短脚。不过没事儿,咱娃都八岁了。”

“我在马行街盘了个铺子。”听说王唯一给看过,陈恪放下心来:“本是预备着你干不了这行,也好有个生计。这么看来,我得先跟你家公子说说,再给你了。”要是老钱离开王府,陈恪怎么感谢他都成,但人家还是府里的侍卫,自然要经过赵宗绩的同意了。

“官人破费什么,我又不会经营。”王唯一感激笑道。

“不用你经营,坐着吃红利就行。”陈恪笑道:“是包赚不赔的买卖。”

“什么?”王唯一好奇道。

“梁家酒铺。”陈恪轻描淡写道:“可以自酿的那种。”

“啊……”老钱不是商场中人,也知道在酒水专利的宋代,一个有酿酒牌照的酒铺意味着什么。连忙推辞道:“太贵重了,小人承受比起。”

“受得起!”陈恪摇头笑笑道:“爷的命比金山还值钱,你不受,将来谁肯卖力保护我?”这话说得,又霸气又让人顺气,陈恪怎能不让人服气?

反正老钱是服了,眉开眼笑道:“那俺就多些大官人了,咱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说话间,到了后花园,便听得有悠悠地琴声传来。

两人不约而同住了嘴,循声望去,那琴声是从荷塘中心处的八角亭中传来的。

老钱努努嘴,示意小王爷夫妇就在里面,陈恪却站住脚,示意他不要破坏这美好的意境。

让他立在荷塘边远远望去,只见碧水环绕的那座小亭中,悬着柔曼的轻纱。一个白衣少女端坐琴前,微风吹过,轻纱飘扬,那女子便忽隐忽现,恍若神仙妃子一般。

陈恪听那琴声,初如和风拂面,万物知春,让他觉得浑身暖洋洋,就连满塘残荷,似乎都不再那样萧索。

继而琴声一变,如山静秋鸣,月高林表,让人璁意顿消;正心旷神怡间,琴声再变,如凤飞凰舞,百鸟相随,少女婉转的歌声随著琴声扬起:

‘猗嗟昌兮,颀而长兮。抑若扬兮,美目扬兮。巧趋跄兮,射则臧兮;

猗嗟名兮,美目清兮,仪既成兮。终日射侯,不出正兮,展我甥兮……”

她所唱的是《诗经·齐风》中的一首。那极为适合演唱的古韵,在少女空灵般的嗓音演绎下,竟是如此令人沉醉。

※※※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陈恪尚未从那美轮美奂的意境中醒来,便听得一个女声调笑道:“妹子这曲子唱得可真好,只是……”

“请嫂嫂指教。”另一个女声响起。

“只是不知,那高大健壮、身手矫捷的神射手是谁?莫不是妹子的心上人?”

“人家好心好意给你们唱曲解闷,嫂嫂却来取笑我。”那唱歌的女声,娇憨道:“哥,快评评理嘛。”

“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何人?能‘展我甥兮’。”赵宗绩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满是戏谑。

陈恪不禁松口气,暗道:‘看来这家伙,比想象的要坚强。’

这时,老钱朝水亭中禀报道:“公子,陈官人来了。”

“哦?”赵宗绩把轻纱掀起,一看果然是陈恪,登时满脸笑容道:“三郎快来听曲,我妹子可是难得献艺一会。”

陈恪笑着走过回廊,进了水亭,朝张氏和那小郡主唱个喏。

姑嫂俩亦起身还礼,双方也算熟人了,张氏起身之后,用手比了比自己的额头和陈恪的肩膀,笑道:“往常没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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