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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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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对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陈恪说完,就想抽自己一下,这不是自找不痛快么?
“也正是都在争,都担心会犯众怒,所以才没有人用强,要不清霜也没法坚持到今天。”杜清霜幽幽道:“若我忽然改变态度,从了公子,必会惹起别人妒忌,就算一时不能拿你怎么样,有机会定会害你一把。更可虑是汝南王府的四王子、文相公的三公子,都似乎对你非常生气哩!”
“哈哈。想不到清霜竟在为我考虑,小生真是感动。”陈恪却不怒反喜,笑道:“别人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可不是怕事的人!”说着探手一捞,将她打横抱起道:“从今往后,你就归我一个人了,咱们好咱们的,让他们嫉妒去吧!”
陈恪豪气的样子,让杜清霜一阵迷醉,她檀口微张、秀眸半闭,高耸的酥胸渐渐起伏剧烈,显然不堪他几番情挑,也是情难自禁了……
陈恪大步向前,把她轻轻放在绣榻之上,缓缓压了上去。
杜清霜像只受惊的小兔,在他怀里微颤着,却没有挣扎和反对的表示,只是连耳根都红透了,芳心似火,溶掉了三年来的坚持……
烛影摇曳、被浪翻红,唇齿交织、神魂颠倒……
※※※
陈恪久蓄的激情,今夜得到了痛快的宣泄,杜清霜放开心防,任他施为,一直到手指都动弹不得,方讨饶不已。
陈恪不欲佳人留下阴影,虽然意犹未尽,便也鸣金收兵。他呈大字型,躺在杜清霜的绣榻上,佳人在怀,秀发散乱,星眸迷离,依旧没有从方才的激烈交缠中恢复过来……
外面夜虫啾啾,此刻光阴如蜜。陈恪轻轻摩挲着佳人浑圆的肩头,享受的眯着眼,感到无限的满足。
“公子,”良久,杜清霜才回过神来,幽幽道:“你不会觉着清霜很随便吧……”
“霜儿为何总是如此不自信?”陈恪呵呵笑道:“是我用强的,你是被逼无奈的。”
“公子叫我什么?”杜清霜滚烫的面颊,紧贴着陈恪的胸膛。
“霜儿啊……”
“真好听……”杜清霜喃喃道:“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叫我……”
“以后一直都这样叫,”陈恪微笑道:“霜儿,你真美。”
“公子净会说些甜言蜜语。”杜清霜越说越气,用葱管般地手指,戳着他的胸口道:“你这人太坏了,忽冷忽热,偏又胆大包天,弄得人心里七上八下,稀里糊涂就上了你的贼船。”
“上来了,就不惜再下去了。”陈恪声音虽轻,却不容置疑道:“我要把你藏起来,让那些觊觎你的男人,看都看不着。”
“公子……”杜清霜心下一暖,她其实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被这个霸道的男人,稀里糊涂的占有了。委身之后,最担心的就是陈恪心满意足、兴致顿减,拍拍屁股就走人。现在听他这样说,尽管觉着这不现实,却也感到很是欣慰。
见她没有回话,陈恪以为她舍不得歌唱事业,便道:“我虽然不算巨富,但还能养得起你,你愿意唱歌,我可以给你开一座歌楼,让你的歌舞团在里面演出,让他们来歌楼里听,台上台下、规规矩矩,你都不用理睬那些狂蜂浪蝶。”
“公子,你想得太简单了。”杜清霜又是欣喜,又是好笑道:“我当年买天音水榭,其实就是这个目的,但是不可能……京里太多的王公权贵,人家举行宴会,盛情邀请你去献艺,若是不去,便把人得罪了。久而久之,整日在外赶场,水榭反倒没了用处。”
“惯得些毛病。”陈恪骂一声道:“从今往后,咱们不出外场了,爱咋咋地。”说着探手捉住她的椒乳,微微用力道:“听话,不然把你屁股打开花!”
“就依公子的。”杜清霜哭笑不得,心说,这人咋这么霸道?但要不是这男人的霸道,她也不可能被他占有了,只好柔声道:“从今往后,不接外场的约了,等着把已经接了的演完,就不再出去了。”说着,她突然脸一红,声如蚊鸣道:“其实,清霜只是喜欢唱歌,并不在乎,是对着一个人唱,还是对一群人唱……”
陈恪登时一阵狂喜,道:“此话当真?”
第177章 早朝
私房呢喃自然多是肉麻的废话,长话短说,两人夜里约定,杜清霜不再接受新的演出邀请,只是仅手头的单子,也得演到明年四五月份。她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培养小杜接手歌舞团,让那帮女子在她退出后,也不至于无枝可依。
杜清霜叮咛陈恪,这段时间,两人不要暴露关系,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对她是这样,对陈恪更是……毕竟从现在,到来年三月,是陈恪的关键时刻。所以杜清霜苦劝陈恪道:“公子这段时间,还是专心学业,科场连捷才是正办。若是沉迷闺房,误了公子的举业,清霜可就成了害人不浅的狐狸精,只能找块石头撞死了。”
她说得确实有道理,陈恪便答应下来。接下来一段时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等到秋闱过了,再来和她相聚。
话虽如此,但两人才刚恋奸情热,一想到,转眼就是一个多月不见,就连杜清霜这样冷感的女人,心中也怅然若失。更不消说食髓知味的陈恪了。于是这一夜,两人通宵未眠,抵死缠绵,杜清霜也抛去矜持,竭力逢迎自己的情郎,一直到外面鸡叫,才猛然警醒,催促陈恪赶紧离去,休要被人撞见了。
陈恪不情不愿的起来,找到自己的短裤穿上,给了杜清霜一个又热又辣的深吻,才恋恋不舍从窗户爬出去,怎么来的,就怎么游回去……
别看她催得紧,可他这一走,杜清霜顿觉空落落的,望着陈恪消失的窗口,竟悄然落下泪来……
※※※
接下来的几天,陈恪都老实的呆在家,收心看书,准备一个月后到来的秋闱……持续整个夏天的雨终于停了,城中的水位开始下降,根据郏亶观察,最多半个月,城内的大水就能基本退去……所以尽管很多人都在传说,这一科的秋闱要延后,但陈恪认为不大可能。朝廷重视文教,必然会全力保障科举的进行,以开封府的行政效率,半个月时间,足够他们把贡院修复得七七八八了。
曹氏开始忙着筹备婚礼,她和陈希亮准备在秋闱之后成婚,结束这场爱情长跑。但陈希亮现在还不得闲,依旧得每日上朝押班,风雨无阻。
这日又是例朝,五更不到,陈希亮便穿了朝服,骑上马,由一个家人打着灯笼,从家往皇城赶去。通往皇城的街道上,虽然退了水,但大街泥泞、马行迟缓,费了老鼻子工夫,才抵达皇城门外。
皇城门前,自然泥泞全无,石板路被冲刷的干干净净。陈希亮下了马,与几位一时抵达的同僚,步行往宣德门外的待漏院走去。在宣德门外,左右共有十余间屋子,是为等待五更结束、皇城开门的候朝官员,所设立的遮风避雨之处,就是所谓的待漏院。
待漏院按照品阶分成不同的房间,宰辅和王公自然靠近宣德门,陈希亮这样的六七品官员,则在最外侧的房间里。房间里的条件和供给,自然有所差异。
宋朝对它的官员,那真是无微不至,为了安抚官僚们候朝时的情绪,管理待漏院的翰林司会提供官员酒水果食……翰林司是内廷机构,太监们地干活,与明清翰林院相对的,在宋是馆阁。
酒是御酒,官员们交口称赞,干鲜果子、各类肉食也是供应宫里的。当陈希亮他们进到屋里,便有隶卒上前道:“今日有羊肉、点心和酒。”水灾的影响还没消除,哪怕是宫里,都吃不到任何果子。
陈希亮点点头,便要了些点心,一角酒,端着进到里面。此时距离上朝还有两刻钟,待漏院中已经坐了七七八八,官员们一边斯文的吃喝,一边小声交谈,因为从这一刻起,就已经落入监察御史们的监视中,任何失仪的举动,都可能被参劾,轻则被点名批评,重则罚俸降职,所以谁都不敢大意。
与待漏院中的肃穆,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院前的灯火通明,人声嘈杂。卖早点的小贩,竟在大宋朝的御门前摆起了摊子,向比官员人数更多的随从们,出售肝夹粉粥、卤鸭蛋、撒子等丰富的早餐。许多官员不爱吃待漏院提供的玉食,也在外面买了小吃带进去。
放在一千年后,你能想象在中南海门口摆摊么?其实宋代官员也接受不了,这一庄严之地外的往来喧杂,令许多官员皱眉恶之,曰‘真同塞耳……’然而宋朝的官员们,却从没想过,让人驱逐这些有碍观瞻的草民。因为法律没有禁止在官府门外摆摊,士大夫们‘有容乃大’的修养,也让他们保持克制,不会为了自己舒服,就滥用权力,去破坏百姓生计。
这跟别的朝代,官老爷们恨不得,把自家私宅门前,都清得干干净净,形成鲜明的对比。
※※※
今天在待漏院中,陈希亮便感到有些不对劲,往日里安宁优雅的气氛荡然无存,官员们总压不住自己的声音,一个个脸上写着兴奋、躁动、担忧,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他不禁有些羞愧,最近光忙着自己的婚事了,对朝堂的关注【。52dzs。】不免减少,此刻自然一头雾水,真对不起司谏官的身份。便小声问边上同僚道:“有甚底事?”
“昨日,斑儿去见官家,君臣竟然谈了整整一天。”边上同僚笑笑,轻声答道:“想必已经有了结果,今日上朝,只管看戏就是。”
“怕没那么简单,我看到贾相公,今天竟也来了。”左手边的同僚又小声道:“这老先生回京之后,就没上过朝,你说这次现身,是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前一个同僚道:“盯着斑儿空出来的位子呗。”
“那岂不要跟韩相公有一番明争暗斗?”后一个同僚咋舌道:“这两位可都是狠角色。”
“正遂了文相公的意。”前一个冷笑起来。
见他们越说越离谱,陈希亮真后悔,自己干啥句嘴,这要是让御史听到了,少不得要参他们个出言不谨……
好在这时候,城门楼上响起悠扬的钟声,五更天过去了。官员们全都住了嘴,鱼贯出去待漏院,在宣德门外分班列队,在监察御史的率领下,进宣德门、过大庆殿、进丹凤门、至紫宸殿。
紫宸殿上,已经摆好了陈设倚仗,御史中丞领属官至殿西庑,身穿绯袍的监察御史,便传呼催促百官,按品级于殿廷就班。待列班完毕,官家升座,百官拜见。
赵祯身穿红色的圆领衫袍,头带黑纱直角幞头,正襟危坐,并不言语。而是由他身边的贴身宦官胡言兑,尖着嗓子道:“平身!”
待百官起身,胡言兑又问道:“各衙门有何事要奏?”
按奏事系列,理当中书省、枢密院、三司、尚书省等衙门依次排之。但今天次序却被打乱,御史台的御史张伯玉,抢在宰相之前出班奏道:“臣有本奏!”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的奏本涉及宰相,并认为宰相,已经没有资格再在朝堂发言了……
在场的官员们,本是来看枢密院的好戏的,见状不禁纷纷倒吸冷气。
文彦博显然也蒙在鼓里,此刻不禁微微讶异,但转眼便平复下来,静观其变。
“奏。”胡言兑尖声道。
“臣身为御史,有监察百官、风闻奏事之权,今日听闻盐铁副使郭申锡,揭发河北都转运使李参,遣人馈赠当朝首相文彦博《河图》一件……”
本来,百官只以为是普通的行贿受贿,还能保持安静,此刻,听闻收受的财物,竟然是传说中的《河图》,登时便‘嗡’得一声。
监察御史连忙呵斥道:“安静!”百官才不吭声了。听张伯玉继续念他的奏本,在奏章中,张御史只给这种收受行为定性为‘朋邪勾结、结托有状’,并未上纲上线,指责文彦博私受圣物、隐匿不报云云……然而谁都知道他的言外之意。
听到《河图》二字,一直面如古井不波的官家,果然脸色一变,他深深的望了文彦博一眼,只见文相公面无表情,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官家的目光,转向盐铁副使郭申锡,低声问道:“果有此事?”
“确有此事,微臣在河北时,便风闻有《河图》现世,只是一直没有见到实物,故而不敢贸然奏报。”郭申锡赶紧出班道:“后来才听说,那《河图》,已经被李参偷偷送给了文相公。请陛下询问文相公,臣愿与之对质。”
“文卿家,”官家点点头,目光转回到文彦博脸上道:“你有什么话说?”
“回禀陛下,绝无此事。”文彦博断然道:“郭申锡纯属造谣,张伯玉捕风捉影,臣请二位拿出证据来,抑或陛下可立即派人搜查臣家,若有所谓《河图》,臣甘愿引颈就戮!”
第178章 罢相
文彦博当然打死不会承认,《河图》这种犯忌讳的玩意儿,哪怕只是捕风捉影,也决计不能沾一点边。
“文相公可敢向祖宗神灵发誓,”郭申锡却不依不然道:“自己绝对没有收到过《河图》?”
古人敬祖敬神,一般人是绝对不敢发这种毒誓的,但对文彦博这样的政治家是个例外,只听他毫不犹豫道:“有何不可?”
“卿家莫要着急。”这是在朝堂之上,若让自己的宰相指天发誓,成何体统?官家轻声安慰文彦博道:“寡人也相信你是冤枉的。”说着看一看御史中丞王素道:“你带人彻查此事,还文相公一个清白。”
“是。”王素唱个喏,领命而下。
“眼下大水退去,灾后重建的任务还很繁重。”赵祯又转向文彦博道:“卿家不要受到影响,尽快还百姓一个完好如初的家园。”
“臣遵旨。”文彦博领命施礼退下。
这件事,便算在纪委立案了,朝堂上暂且搁下,胡言兑尖声道:“有事早奏……”
“臣有本奏。”向来在朝堂上安静如雕塑的枢密使大人,出班唱喏道。
“狄卿家有何要奏?”赵祯的表情松弛了不少。
“启奏陛下,微臣出身卑贱、毫无寸功,蒙官家不弃、不次超擢、竟以枢相授臣。然臣本朽木之才,尸位素餐四载,久无建树,上负君恩、下愧百姓,每每思之,汗如浆下。”说到这里,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奏本,“这是臣请求革职的辞呈,请官家圣准。”
狄青主动请辞,并不出人意料。百官都以为,这是官家给他最后的体面罢了。于是没有人吭声,静听官家答复。
赵祯不动声色的看着狄青,心里却涌起别样的情愫,他也不叫人去接那个辞呈,上面的内容赵祯昨日就看过。官家先转对文彦博道:“前日你们中书省提议罢免枢相,现在狄卿家不用你们费心,自己请辞了。”
文彦博心中一凛,他远没有表现得那么平静。事实上,《河图》的事情一出,他就感觉大事不妙……他不是怕被弹劾,因为他平日里作风强硬、行事大胆,总免不了被人攻击,但是在这种时候,以这种罪名的弹劾,让他颇有些被‘以己之道还治己身’的愤怒。
当狄青紧接着递上辞呈时,文彦博的疑心就更重了。好在狄青的辞呈中,虽有‘阻塞贤路’之类的愤懑之言,却只字未提中书省,显然不敢得罪宰相。再联系到狄青在政治上的低能,他可以将其排除在怀疑对象之外了。那么就只剩下姓贾的了……
还未待文相公松口气,官家却一改往日和稀泥的作风,主动把狄青的辞职,和中书的罢免联系起来,让文彦博无比尴尬……因为在当初的奏疏中,弹劾狄青的根据,便是那些捕风捉影、神神鬼鬼的事情。现在自己也被人捕风捉影、扣了好大一顶帽子,如何还有对狄青说长道短?
一转念,文彦博便出班回禀道:“微臣洗清罪名之前,不敢妄议大臣。”不好回答,索性就不回答。
“文卿家不好说,富爱卿,你说。”官家转向富弼道。
尽管是以中书省的名义,提出的罢免,但谁都知道,那是文彦博的主张。现在可好倒成了富弼的责任,富相公不禁苦笑,他出班道:“回禀陛下,臣以为,现今有心怀叵测之辈,利用今年多灾多难、人心惶惶,故意无中生有、构陷大臣,短短数日之内,宰相、枢相相继中招,可见流言之猖獗,已经严重威胁到朝廷的正常运转,乃至人心沦丧、相以造谣诽谤为务。臣恳请陛下明察、严惩造谣者,以儆效尤!”
富弼把给狄青造谣的文彦博,给文彦博造谣的贾昌朝各打五十大板,自然要惹得两人不快。但富相公一生不说假话,尽管经历大起大落之后,他学会了沉默,但当官家问起时,富相公还是有一说一。
但此时此景,无人能够反驳,官家颔首道:“这才是正理。”说着对王素道:“诽谤狄枢相一案,一并查处,有造谣惑众者,严惩不贷。”又对知制诰王珪道:“王卿家,替寡人拟一道诫谕群臣疏,从今往后,不许再以神怪之说,诽谤大臣,免失国体。”
王珪恭声道:“臣遵旨……”
※※※
文彦博只觉着脑中嗡嗡作响,后面的朝会一句都没听进去,直到那胡公公叫‘退朝’,他机械性的率百官恭送官家,然后木然走出朝堂。
文相公素来威严,群僚不敢近前,只有王拱辰跟着他,回到政事堂去了。
到了首相签押房,文彦博官帽都不摘,便颓然坐在圈背交椅上。
“不过区区一道捕风捉影的弹劾,”王拱辰不解道:“相公怎会如此沮丧?”
“老夫第一次当宰相,时间不长,两年而已。”文彦博答非所问道:“至和二年,蒙官家不弃,再次被召回任首相。这次是和富彦国搭班子,也算是众望所归,我俩也相许,一起匡扶社稷、改革时弊。”
“二位相公拜相之日,举国欢腾。”王拱辰轻声道:“人们都说,国家得相矣。”
这并非虚言,文彦博加富弼,这对组合,是宋朝有数的黄金搭档,更是难得的干正事儿的一对宰相,两人都是能做事、愿做事的大才,当时他们一上台,国人确实寄予了无比的厚望。
“谁知道时乖运歹,一年多来疲累交加,非但没有建树,还对百姓犯下了重罪。”文彦博叹口气道。回想这一年多来,由不得他不郁闷……执政之后,先是面对贾昌朝的挑战,好容易把这老狐狸压住,官家又突患重病,人事不省,局面一片混乱。尽全力把内廷外廷的局面都控制住,等到皇帝醒了,他们力推的六塔河工程又出事了……
紧接着连月大雨,全国范围洪涝,京师更是成了座水城……文相公是左支右绌、疲于应付,上任一年多,却好像过了好几年似的。终于等到水灾过去,眼看着要否极泰来了,又出了这样的事,文相公的神经再粗大,此刻也挺不住了。
“谁知道,这才还不如上次,好歹上次还裁了军,这次呢?弄得一地鸡毛,就要卷铺盖滚蛋。”文彦博苦笑道:“叫老夫如何能甘心?”
“不至于那么严重吧。”王拱辰难以理解道:“难道就凭郭申锡的一面之词,官家就要罢相么?”
“郭申锡讲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官家怎么想。”文彦博叹口气道:“狄青被中书省提议罢免,已是众所周知,他不可能再留在西府了,一定会继续上疏请辞。你说官家这时候,把我和狄青放在一起查办,安的是什么心?”
“什么心?”
“连狄汉臣这个斑儿都知道羞耻,不恋栈权位,我这个当宰相的,岂能连他都不如?”文彦博自嘲的笑笑道:“这回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叫贾相公给算计着了。”
“许是相公多心了。”王拱辰心下一阵黯然,却又微微激动,首相一走,自己这个参知政事,是不是可以向前挪挪窝?当然,他也算是名臣,不可能把想法写在脸上,轻声安慰道:“官家的心病没好利索呢,谁知道是不是无心之言?”
“有心无心,你走着瞧。”文彦博淡淡道:“过几日,御史台的调查结果送上去,看官家如何批复,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过了小半月,御史台的调查结果出来了,经过反复推劾,最后的结论是郭申锡和张伯玉所告不实,张伯玉因为是御史,有风闻奏事之权,故而免于弹劾。郭申锡则因为造谣,被降官外放。
如此轻描淡写的处罚,显然不符合官家重处造谣者的要求,然而赵祯什么都没说,任凭判决生效了……这其中的道理明白浅显,官家已经不再维护他的首相了!
文彦博是个有尊严的人,岂能厚着脸皮继续下去,于是他数度求退,帝终许之。没怎么慰留,但走得还算体面——以河阳三城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河南府,封潞国公。不仅保留了原来的职级,而且得到了国公的荣衔,哪怕到地方上,也是工资最高的大宋官员。
另一方面,狄青也极力求去,而且他比文彦博更彻底……要求不再担任任何官职、军职,专心为国家建设武学,转职去当一名教书匠。
官家对狄青的态度,和对文彦博形成了鲜明的区别,不仅数度慰留,而且坚决不答应他解除他所有职务。最终,狄青以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皇家武学院事,负责大宋皇家武学的筹备……
第179章 神功圣德碑
狄青筹建武学院,起先并未引起轩然大波。在文官们骄傲的观念中,脱离政治教书育人,向来是斗争失败者们聊以自慰的寄托而已。在他们看来,狄青这厮是在东施效颦,想要附庸风雅……只是肚里没得墨水,教不了书生,只好拿武人过瘾。
但当他们得知,官家竟要出任这所武学的山长,还要将‘皇家’的名头贯诸其上时,文官们愤怒了,官家这是怎么了?竟然要跟那些粗鲁的武人搅到一起?话说您老当了几十年皇帝,怎么把大宋朝重文抑武的国策给当忘了?还是病没好,又发疯了?
其实这种心理,就好比后宫争宠,这个妃子圣眷独享,看到皇帝要分一点雨露给另一个,她就各种羡慕嫉妒恨。要是皇帝够强势,只能憋到内伤,屁都不敢放;然而皇帝偏偏是个好脾气,把他的妃子惯到没样了,自然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坚决不许皇帝红杏出墙。
文臣武将,就是皇帝的两个妃子。之前讲过,因为历史原因,文臣是受宠的那个,武将却都沦落到奴婢了——但是现在皇帝觉着,文臣们已经被惯得没有样了,而且在多了个西夏的威胁之后,大宋朝极有可能面临两面强敌的夹攻,现实的威胁让他不得不考虑,原先的国策,是否矫枉过正了呢?
八年前,李元昊被弑,西夏内乱,外戚没藏讹宠趁机诛杀太子宁令哥,扶持还在襁褓中的李谅祚继位,彼时西夏内部动荡之极,正是大宋收复失地的黄金时机。然而消息传到汴京,道貌岸然的贤臣们,却苦劝官家要珍惜和平、不要轻启战端。
这很好理解,因为文官的权力和地位,需要秩序作保证,他们就好比纸币一样。而战争会带来混乱和不确定,甚至严重的贬值,这对文官们来说都是威胁,所以他们天生反对战争。
结果文官们是舒服了,但大宋也错过了趁火打劫的好机会,让满怀期望的官家赵祯,险些憋出病来……他之所以对西夏念念不忘,不是因为赵祯天性好斗,而是有一桩心病,在时时刻刻折磨着他,这心病的名字,叫‘神功圣德碑’。
一看名字,就知道这是用来赞颂皇帝丰功伟绩的,但皇帝是看不到自己那块的,因为这是立在他陵墓前的碑。且这块碑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严格来说,在生前没有抢到别国土地的,或者丧失了自己国家土地的皇帝,都没资格立。
以这个标准来衡量宋朝皇帝,开国之君赵匡胤当然可以有,整个江山都是他打下的,他没资格谁有资格?
第二任赵光义,虽然雍熙北伐败光了宋朝开国的精锐部队,但好歹还能守住老兄的基业,没有丢失土地,所以也勉强得了一块。
接着是宋真宗赵恒,也就是赵祯他爸,这哥们被寇准押着御驾亲征,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向辽国求和,签订了被宋人视为耻辱的澶渊之盟。又为息事宁人,割让定难五州给李继迁,事实上承认了西夏的独立地位。之后,被李继迁攻下了西北重镇灵州、凉州,截断了宋朝与西域的商道,彻底断绝了宋朝的军马来源,使宋朝失去了以骑兵对抗骑兵的条件。
尽管后来为了堵住天下人的嘴,真宗大搞封建迷信,甚至还恬着脸去封禅泰山,意图让老天爷来帮自己说话,证明自己其实没那么失败。但是他的那块‘神功圣德碑’,终究还是没立起来。
每次去拜祭永定陵,看着那光秃秃的碑座,赵祯心里就一抽一抽的,因为西夏,是在他的统治时期正式独立的,李元昊的赫赫威名,也正是建立宋朝一次次惨败的基础上。如果此生不能消灭西夏,至少夺回失去的土地,那么将来……自己的陵前,也一样会光秃秃的。
平民百姓的坟上,还能立块碑呢。至尊大宋皇帝,豪华万倍的大陵墓,却连块碑都没有,赵祯只要想想,就觉着没脸见人。所以他对文官在军事上,彻底失望了。
重开武举、栽培狄青等将领,都是赵祯意欲平衡文武的体现……大宋已经开国百年,他的皇位乃是正大光明的继承而来,根本不用像防贼一样防着武将作乱。他已经明白,武将没有地位的国家,注定是要被人欺负的……
侬智高叛乱更是无情的揭示了,文官们在战争中拙劣的表现,更让官家坚定,军事还是得依靠武将来的想法,所以才会提拔狄青和王德用两名将领,共同担纲枢密院。然而好容易翻身做主的文官们,岂能轻易让武将翻身?各种不配合、各种使绊子,让官家的努力见不到一点成效。
在这个背景下,狄青甘愿解除一切职务,俯身去开办武学教育,从基础上改变大宋军官的颓势,官家自然是赞成的。
况且,狄青提议设立武学,并非他的首倡,而是范仲淹的庆历新政中的一项,庆历二年十二月,置武学教授。翌年五月,正式在汴京武成王庙设立武学,以太常丞阮逸为教授。但因为新政旋即失败,八月即停办。在陈恪先前那段历史上,要等到熙宁五年,才会在原址重设武学,以兵部侍郎中韩缜判学,生员以百人为额,选文官知兵者为教授……当时在轰轰烈烈的王安石变法中,这项小小的举措并不显眼,大家忙着反对青苗法、保甲法这样的大法,也没有遇到什么阻力。
但现在,因为陈恪这只蝴蝶的出现,重设武学被提前了十几年。而且规格提高到由皇帝担任山长,狄青挂宰相衔判武学事……如此高的规格,叫文官们感到十分吃味,甚至有人上纲上线,说这是朝廷‘重武轻文’的开始。
在文官们的激烈反对下,‘皇家武学院’的名头,被改为了‘汴京武学院’,官家也没有担任山长……哪怕只是挂名,都会让傲娇的文官们伤心。
狄青说,为了保证武将们的忠诚,不应该由别人担任山长。官家无奈道,话虽如此,但是官员们反对的紧。山长一职只能暂时空缺,先把武学开起来,其他事情慢慢再说吧……
※※※
陈恪原先以为,文官们会担心形成武将集团,与其分庭抗礼。谁想到,文官们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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