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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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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官家颔首笑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愁。想不到今日,寡人还遇到一位知己。”

“微臣惶恐。”陈恪挠头道:“微臣不知帝心,只是拿平常人之心,去想这件事。”

“寡人,何尝不是平常人呢……”官家微微笑道:“小知己,六塔河的事情,你心里肯定有话要说,现在可以跟寡人一吐为快了。”

“微臣,无话可说。”陈恪却摇头道。

“无话可说?”官家笑道:“是不愿跟寡人说,还是有顾忌?”

“不,这就是我要说的话。”陈恪沉声道。

“无话可说……”官家面色一凝,叹口气道:“确实让人无语……”许久,他才缓缓道:“今年是极阴之年,河东、河北、京东、京西、湖北、西川等路均遭洪水袭击,几百万人流离失所,一切以救灾为要。”

“微臣不懂政治,不敢胡言乱语。唯有一事不解,还请官家赐教。”陈恪起身抱拳道。

“问吧。”

“臣自幼听闻,所谓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陈恪沉声道:“为何我大宋的官员,却可以不懂会计为三司官,不懂水利为河渠官,不懂军事为枢密官,不懂民政为父母官?干不了几年河工,磨勘转迁,又去管财税,再过几年,又为营造官?”

“像这次六塔河之难,根本不是天灾,而是人祸!相公们皆未尝亲见河流地势深浅高下、亦对河工一窍不通,仅坐在政事堂中,看一套方案,听几次讲解,便敢决断回河与否、采用何法。事不目见耳闻,不明其内理,便臆断其可乎,他们到底哪来的自信?这江山不是大臣的而是官家的,他们孟浪的起,官家也孟浪得起么?”

陈恪一番连珠炮,皆是官家前所未闻之言,把赵祯说得一愣一愣。他自幼接受帝王教育,便被告诉,要将国事交给能吏治理。但什么是所谓的‘能吏’,而能吏真得就无所不能么?比如文彦博和富弼,两人是公认的治世之能臣,且都有辉煌的履历,但这次,两人在河工上的表现,可谓低能至极,不就是因为外行么。

官家感觉,一个简单至极,却又至关重要的问题,被前人忽略了,而这陈恪一句,拨开迷雾点醒了自己。他沉吟许久方道:“寡人观史书,每每为秦皇汉高、光武贞观,以及我太祖皇帝之知人善用心醉不已。”顿一下,自嘲笑道:“然寡人乃庸常之人忝居帝位,虽每用一人,必先虑其可乎,却每每有失察之过,奈何奈何?”

“微臣以为,老百姓都知道,破了锅找锅匠、坍了墙找泥瓦匠、要生孩子找稳婆……把事情交给行家,结果总能比较让人满意。”陈恪沉声道:“国家的水利、农田、建筑、税务、财政、军事……比老百姓遇到的问题,困难千万倍,就更需要有方方面面的专家来处理了。”

“难道李仲昌不是专家么?”

“纸上谈兵的赵括而已。”陈恪冷笑道:“这种人也能大行其道,正说明朝廷缺乏真正的专家!”

“那么你说,朕该怎么去发现各方面的‘专家’?”赵祯的态度,已经十分的严肃了。

“没有人生而知之,其所具有的经验和本领,都是后天学习与实践所得。所以微臣以为,当从这两方面入手——一个是从经验丰富的老吏和工匠中发现人才;二者是对官员进行专业培训。”陈恪顿一下道:“科举取士,说白了,考的是文化课,选出来的是文学家。文学家做学问自然没问题,但是经史子集上,没有教我们水利、农政、会计、财税……这些课,必须补上,才能实现从文学家到合格官吏的转型!”

“微臣一时激动,胡言乱语。”陈恪最后深深一躬道:“但这确实是六塔河之后,微臣日思夜想的问题。”

※※※

离开皇宫后,赵宗绩像不认识一样,打量着陈恪道:“你太出人意料了,本以为你会大骂那些人一顿,可是你没有。本以为你是不关心这些事了,没想到,你却高屋建瓴的思考起来了,还讲出那样一番大道理。”

“我懂什么大道理?”陈恪摇摇头道:“只觉着事情本该如此,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偏不这样想。”

“……”赵宗绩想一想道:“这应该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后果。”

“应该是吧。”陈恪撑着伞道:“这么说,改不了了。”

“正相反,现在改的话,正当其时。”赵宗绩想一想道:“汉儒那一套,已经没人信了,现在那些学者们,都在寻找儒学的真谛。你有《字典》在手,就算是有了发言权,可以提出自己的主张和他们辩论,信得人多了,你的话就成了真理。”

“这个,倒蛮有趣的。”陈恪捏着下巴笑道:“扯淡比当官好玩。”

“什么叫扯淡……”赵宗绩差点摔到水洼里去,他压低声音道:“但无论如何,你今天把官家给镇住了。官家爱才惜才,我看你这个官,是不当也得当了。”

“胡言妄语而已,做不得数的。”陈恪摇摇头,不把他的话当真。

两人出了宣德门,上马车后,陈恪小声问道:“对了,你知不知道,我爹,和那位的婚事,到底得拖到什么时候?”

“这个么……”赵宗绩嘿然一笑道:“你还真问对人了。”说着,他在陈恪手上写道:

“‘今春,官家对宰辅言:‘朕居宫内,左右前皆皇后之党。’上月,又对吾父言:‘废后之事如何?’吾父对曰:‘闾巷小人,尚不忍为,陛下万乘之主,岂可再乎?’官家再未提及此事。”

陈恪知道,所谓‘岂可再乎’,指的是官家,当年已经废黜过一位皇后了。而且那位郭皇后被废不久,皇帝便后悔了,再想把她接回来,却已经被人害死了……以官家之心软,怎么可能让曹皇后,重蹈郭氏的覆辙呢?

陈恪不禁看了赵宗绩一眼,这家伙将如此隐秘之事相告,是不是也有,想通过自己,把这话传到皇后妹妹耳朵去的意思?

不过赵宗绩对他向来够意思,就算有这样的念头,也是王公子弟从小养成的政治智慧,不可求全责备。

“这么说,不久便能喝上他们的喜酒了。”陈恪开心笑道。

“儿子喝老子的喜酒,怎么感觉怪怪的?”赵宗绩摇头直笑。

“唉,你这又带我去哪?”

“到了就知道。”

第143章 天音水榭

马车出了东华门,径直往北去。

在陈恪的追问下,赵宗绩一脸神秘道:“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乃是汴梁所有男人都想去的‘天音水榭’。那里不仅环境尤美。更重要的是,它的女主人杜清霜杜大家,不但有闭月羞花之貌,其歌声更是有若天籁。”顿一下,又道:“其实她的住处,原先叫‘茗香水榭’的,后来被好事者改称‘天音水榭’,竟人人都说改得好。”

天下男人都一样,一提起那杜大家,赵宗绩顿失稳重,脸上露出三分贱相:“最近这段时间,让你提心吊胆,是我不对。今天请你去听杜大家唱歌,算我给你赔不是了。”

“杜大家?”陈恪表情有些怪异道:“竟然把你都搬出来了?”

“我……”赵宗绩哑然失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嘿……”陈恪未免尴尬,自嘲道:“我自作多情,行不?”

“听你这意思,跟杜大家还有交情?”

“没有。”

“谅你也没有,你才来京城多会儿啊。”赵宗绩深以为然道:“我跟你讲,杜大家在京城十行首中,是出了名的孤芳自赏。多少豪客一掷万金,都进不了那天音水榭的院门。就是我们这些贵胄子弟,她也甚少在家中接待。”顿一顿,又笑道:“只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她试唱新曲时,才会邀请一众知音前来雅正……”

“看不出来,”陈恪嘿然道:“你还是歌仙的知音呢。”

“我……”赵宗绩自嘲的笑道:“我最多只算个歌迷,是我那湘儿妹子,她可是杜大家的好友。”

“哦……”陈恪点点头,心道:‘小郡主和歌伎,竟成了好朋友,真是个活见鬼的时代啊……’

“还有,”赵宗绩有些尴尬道:“有些人早想见你,若是太过热情,或者口不择言,你且担待一些。”

“我可以下车么。”

“不可以。”

“那还废话什么?”

说这话时,马车停下了,侍卫撑起伞,拉开了车帘。

随着赵宗绩,陈恪下了车,便见烟雨迷蒙间,一个小湖展现眼前,湖心一小洲,与岸边有一道石拱桥相连。沿着小桥走过去,但见修竹夹牖,芳林匝阶,一座典雅的水榭掩映其间,有若神仙隐居的福地。

陈恪不禁暗暗咋舌,这杜大家果然大牌,在这寸土寸金的汴京城,竟住得起这样的稀缺亲水豪宅……

赵宗绩也是油然神往的样子道:“观其居知其人,由此推之,可见女主人如何超凡脱俗……”

“住豪宅的一定是好人么?”陈恪撇撇嘴。

“这话说的……”赵宗绩摇头苦笑。

客人并非只他们两个,在桥边的石径路上,还停了十几辆大大小小的马车……车上都有精壮的车夫,坐在车檐下避雨。见到赵宗绩,赶紧全都起来行礼。

虽然小王爷在京城土生土长,但也不是一般人家的车夫,能够认识的。

赵宗绩没理他们,带着陈恪径上了石桥,但见那湖心小洲上花木葱郁,一圈青瓦白墙沿洲环绕、质朴古雅。过得石桥,是一座飞檐黛瓦的避雨亭。

亭中有小婢打着花伞出来,朝赵宗绩笑道:“公子才来啊,杜大家已经唱过两曲了。”她又看到陈恪,却明显变了脸色。

陈恪也认出她来,这不是当年被自己劫持的那个小侍女么,啧啧,长这么大了啊……

“太可惜了。”打着伞,很难看到别人的表情,赵宗绩自顾自道:“我们赶紧进去吧。”

“是。”那小婢瞪了陈恪一眼,便转身头前带路了。

‘嘿嘿……’陈恪心中暗笑,还挺记仇呢。

“我家里人在里头。”赵宗绩说一声,示意他一同进去。

※※※

进去垂花门,便进了水榭中,只见一丛修竹,挡住了内里的景致。两人跟着那婢女步上数层石阶,转过去一看,又是一番洞天。

但见这水榭前堂呈回字形,四周是一圈抄手游廊,五步一亭、十步一阁,客人们便坐于这些厅阁之中,望着中央一个亭式的琴台。无论游廊还是琴台,全都坐落在水面上,水里碧荷白莲,锦鳞游泳,如在画中。

那婢女带着两人穿行回廊,在一个阁前停下,轻声禀报:“郡主,公子来了。”

帘幕便从里面挑开,又一个美婢迎出来道:“公子。”

陈恪便跟着赵宗绩进去,便见这个不大的水阁中,坐着两男两女,男人自不消提,单说那两个女的,一名是端庄娴静、容光明艳的少妇,一名是肤若凝脂、国色天香的少女。

见他俩进来,四人都起身致意。

“这两位,是我兄长宗缋和弟弟宗景。”赵宗绩为陈恪介绍道,他一共兄弟四个,还有个小不点才十岁,没到对德艺双馨的女艺术家感兴趣的时候,自然没跟来。

“这个,是拙荆,这个是舍妹,你们见过的。”赵宗绩又介绍道。

“见过叔叔。”少妇福了一福。

“见过三哥”那小郡主也福一福,脸色微红。

陈恪不敢怠慢,一一见礼。待落座后,赵宗绩的大哥宗缋,亲热的拢着陈恪的肩头道:“大名如雷贯耳,今日终于见着了。”

赵宗景是个十六七的少年,也嬉笑着对陈恪道:“京里现在有‘三难请’之说,曰一翁一妓一书生。”

“什么意思?”

“一翁曰醉翁,一妓曰谪仙子。”赵宗景吐吐舌头道:“一书生曰字典君……”丫鬟们听了嗤嗤直笑。

“不要误会,将那谪仙子与你师徒并列,没有丝毫贬损的意思。”赵宗绩怕陈恪不快,赶忙解释道。

陈恪已经对宋朝人,疯狂追捧名妓的操行习以为常了,苦笑道:“我很荣幸。”在太学念书的以年轻人居多,平素里闲聊,谈论最多的,便乃风月之事。因此虽然初来不久,但陈恪已经对京里的艳事知之甚详了。

比如京里每年都会举行一次‘评花榜’,用各类名花来品评比拟名妓,评选出若干‘花魁’。大比之年,还会有‘粉国春闱’,模仿科举考试的功名头衔来排列名妓等次,也分一、二、三甲,荣获三鼎甲者,自然会成为花魁界的传说,甚至青史留名。

而那所谓的‘谪仙子’,便是夺魁呼声最高的一位名妓,唤作秦香君,其号曰‘牡丹仙姬’……

※※※

“在‘水仙子’的地盘上,你们却讨论‘牡丹仙姬’,是不是太失礼了?”赵宗绩的老婆张氏掩口笑道。

“对,不说了。”宗景从善如流道:“你们来得晚了,杜大家已经唱过两首歌;不过还好,待会儿还有一首可听。”

正说着呢,便听有‘叮咚’一声琴音响起,这一声虽不大,但水榭中立刻安静下来。众人皆往阁外看去,便见一池碧水中央的那座琴台上,多了个梳着堕马髻,身穿白色纱裙的女子。微风吹过,细雨迷蒙,她的身姿也有些朦胧,飘飘宛若仙子。

只见她轻挥玉指拨动琵琶,声如如山静秋鸣,月高林表,让人璁意顿消。随着柔曼如捻珠般的弦声,那玉人启齿唱道: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那歌声如百鸟投林,飞泉溅玉,悠扬处如春江花月夜的一支洞箫,珠喉呖呖。那如泣如诉的歌声,听得人泪眼涟涟……

陈恪也听痴了,这是他第二次听那杜行首唱歌,上次在嘈杂的酒店里,又有七分酒意,只觉这好听,并未有什么感触。但这次,专为听她演唱而来,感受自然不同……这是个用灵魂在唱歌的女子啊。

他不禁为自己当初的孟浪,而感到有些歉疚……

一曲终了,女子已经躬身退到帘后,众人仍痴痴的不可自拔。许久,一声云板响起,她的女弟子们上台献唱,才把听众们唤了回来。

“这首《玉楼春》,唱得好,词填的也好,莫非是柳七的遗作?”赵宗绩才回过神来道。

“不是。”小郡主摇头道:“词风不似柳三变,甚至不像当世任何一位词人。”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张氏擦着眼泪道:“这样撕人心肺的词,不知是何等痴人填出来的。”

“嗯,可谓柳三变后,我大宋又一情圣了。”赵宗缋总结陈词道。

陈恪听了,颇有偷人财物,坐卧不安之感。脸上一阵阵发烧,只管低头吃酒。

赵宗缋见状问道:“难道你觉着不好听么?”

“好听,好听。”陈恪赶紧点头道;“太好听了。”说着干笑道:“不过我不太会欣赏……”说着便举起酒杯道:“来来,喝酒喝酒……”

见他一脸心虚,众人狐疑丛生,那小郡主更是暗道:‘这雅匪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明明很懂曲子,却不承认;明明脸皮很厚,却扭扭捏捏,看来此中必然有鬼……

正此时,侍女禀报道:“郡主,杜大家来了。”

第144章 耳光

说话间,珠帘掀开,一个清丽秀雅、莫可逼视,神色间却淡漠冰冷,如姑射仙子般的女子,轻移莲步走了进来。她朝众人款款道个万福,脸上虽说有笑意,但谁都看到那只是浅浅的、礼貌的笑,实不知她是喜是怒,是愁是乐。

她那唱出天籁之音的嗓子,说出话来,语音自然娇柔婉转,但语气之中也是一片淡漠,虽非拒人千里之外,却总给人一种,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

与众人简单的致意后,她便只与小郡主说话,偏生边上一群天潢贵胄,却均以为理所当然,安静的在边上听着,若宋太祖泉下有知,定然气得崩起来,大骂这些不肖子孙。

杜清霜问小郡主,对最后这首曲子的唱腔有何意见。小郡主知道,人家请自己来,就是要挑毛病的,想一想,便轻声细语道:“这首词本身,自然是极美的,杜姐姐的唱功,亦臻化境,但有几个地方,唱出来之后,却让人感觉有些怪……”说着她便轻声唱一遍,有些明悟道:“这首词,应该是以方言入韵的,以官话唱起来,自然难以熨帖。”

“怨不得我如何推敲,也总是捉不准调。最后不得变音,唱出合乎曲调的词来。”听了小郡主的话,杜清霜也有些释然。

“看来,只有找到原作者,请他用方言唱一遍了。”小郡主道。

“应该是这样……”杜清霜点点头,朝小郡主笑笑道:“郡主和公子们尽兴,清霜告退。”然后朝众人福了一福,退了出去。

退到珠帘外,那与她一同进去的丫鬟,伏在杜清霜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杜清霜愣了一下,轻声道:“你没看错?”

“绝对不会错,那人太特别了,见一次永生都不会忘。”跟在花魁身边的丫鬟,也是阅人无数的,也不知什么样的人物,能得她这样的评价。

※※※

待她出去,陈恪明显松了口气,赵家人除了那小郡主外,也都松了口气,赵宗景嘿然笑道:“这杜大家,就像个冰雕的美人,远远看去冰清玉洁、爱煞个人,近了还真让人冷得受不了。”

“可不。”这次,他两个哥哥都赞成的点点。

“你们也不想想,”小郡主却摇头道:“若非这样冷若冰霜、杜行首要费多少精力打点应酬,如何专心音乐?这样如冰山一般,反倒没人会怪她疏于礼节。”

“也有道理。”哥嫂们点头道。

正说话呢,那杜行首的侍女去而复返,陈恪刚坐直了身子,赶紧又躲到赵家兄弟后面……他早就认出这小娘皮,乃是当日在遇仙楼,去请自己的那个。

怕什么来什么,那小侍女福一福,然后便脆生生道:“陈官人,我家姑娘有请。”

这阁子里就一个姓陈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陈恪,便见他脸上还残留着尴尬的笑:“改天吧,今天我有朋友呢。”

听到的人差点没齐齐摔到地上去,男人们更是心中狂叫道,你谁呀,说得跟杜大家倒贴似的!

“还是今日吧,改天又找不见公子了。”小侍女气他上次戏弄小姐,便脆生生戏弄他道:“我家姑娘说了,今天会一直等着公子。”

‘哗……’这阁子可不隔音,相邻亭子里的客人,可全都听到了,此刻、不分男女、齐刷刷全都站起来,瞻仰那位让冰美人破冰苦等的英雄。

感受利剑般刺来的目光,陈恪知道自己中招了,不禁勃然大怒,你这小娘皮,竟然戏弄于我?心里那点歉疚,顿时荡然无存,便板起脸来,点点头道:“知道了……”

那架势,要多大牌有多大牌,顿时就把小侍女给郁闷坏了:‘我这不成了作践自家姑娘,给他脸上贴金么?’她是既想抽陈恪耳光,更想抽自己耳光。

杜大家的小侍女,含着泪退下了,陈恪被狂轰滥炸的时间,也就开始了。

先是赵家兄弟一把揪住他,瞪大眼睛、露出牙花子道:“你是怎么虏获杜大家芳心的,快快从实招来!”

“快招!”马上有更多的人,跟着应和起来。

“我们是清白的。”陈恪挣脱开,转到背靠琴台的一面道:“你们不要乱讲。”

“他是谁呀,怎么从没见过呢?”相邻亭子里的男女,都议论纷纷道。

见众人蜚声四起,赵宗绩赶紧起身介绍道:“诸位,这就是编写《字典》的青神陈仲方!”

‘哗……’“《字典》就是他编的啊!”众人先是一阵惊叹,旋即又奇怪道:“那跟杜行首也没什么关系呀?”

短暂的惊叹之后,人们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陈恪和杜行首之间,那不得不说的故事上。

故事很快很快传遍了整个水榭,人们纷纷侧目,离得远的,甚至借故走过来,一睹陈恪的真容。

这下子,陈恪所在的水阁成了焦点,自然坐不安生,加之杜大家唱完了,这里也没什么耍头,赵宗绩歉意道:“咱们走吧,去丰乐楼吃酒,我请客。”

“好啊好啊。”赵宗景顿时兴奋道。

“陈三哥不是还要赴杜大家的约?”小郡主没头没脑道一句。

“改日吧,我最近很忙。”陈恪撇撇嘴道:“郡主,你要搞清立场。”

“妹子明明是帮三哥的么。”小郡主淡淡一笑道:“不想去就算了。”

众人便起身,鱼贯出了水阁,迎面碰上了另一伙人。

这帮贵胄子弟,各个衣衫华丽、面色不善。为首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他生得还算英俊,只是生了个鹰钩鼻子,显得有些阴鸷。他们大喇喇的挡住了陈恪等人的去路。

赵宗绩阴下脸来,赵宗景也拉下脸道:“赵宗汉,你们挡道了。”

怪不得不买小王爷的账,原来也是老赵家的子孙。

那叫赵宗汉的,也是对方年纪最小的一个,他扬起下巴道:“赵宗景,我们来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字典君!”

“他们是什么人?”陈恪被那小侍女算计,正一肚子火没处撒呢,这下可找到目标了,他歪过头问赵宗绩。

“汝南郡王的十位公子,”赵宗绩压低声音道:“老八不在,老十六在,就是那个戴销金幞头的。”

原来是冤家路窄啊。陈恪便对赵宗实的兄弟们笑道:“你们找我作甚?想要签名么?”他这是存心找事儿。

“呸。”跟黑道有染的十六郎,果然脾气比较暴躁,狠狠啐一口道:“你以为自己是什么玩意儿?给爷爷提鞋都不配!”

“你又是什么玩意?”陈恪冷冷望着他。

“就凭你这句话,我就可以把你送去开封府问罪!”果然是兄弟多了好哇,又一个赵宗某站出来道:“你听好了,我们是太宗皇帝之重孙,你说是什么玩意儿?”

“我看,不是什么玩意儿。”陈恪面不改色道。

“你竟敢说我们不是玩意儿?”马上又一个赵宗某蹦出来,指着陈恪大声道:“大家都听到了,这个狂悖之徒,竟然说我们不是玩意儿!”

“好吧,那你们是玩意儿。”陈恪嘿然一笑道。

“你!”那个十六郎顿时怒火冲天,蹦到陈恪面前,揪住他的领子道:“你想死么?!”因为两人差了大半头,所以这位十六郎,还得仰着头说话,自然威慑力大减。

“好吧好吧。”陈恪两手一摊道:“那你说,你们到底是玩意儿,还是不是玩意儿?”

“不是……是……”十六郎才发现自己被愚弄了,他向来是在京里横着走的,哪吃过这种瘪,登时怒不可遏的举起手,就要照着陈恪面颊打去。

陈恪就等他这一下了,只要他先动手,保准揍得他连妈妈……哦不,连王妃都认不出来。

谁知这时,一声娇叱响起:“赵宗楚,你想死么?!”

听到这一声,那十六郎竟硬生生收住手,像个撒了气的皮球,朝出声的方向道:“大姐头,这你也管?”

说话的是个身材高挑,面带寒霜的蓝衣女子,不是那柳姑娘又是何人,她那双丹凤眼透着寒芒道:“怎么,你不服么?”

“服、服……”因为侍女小环失踪一事,柳姑娘迁怒于这与无忧洞有染的十六郎,曾狠狠揍过他一次。见她要吃人的样子,这小子哪还有脸充好汉?

他松开陈恪的领口,压低声音道:“小子,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这话也送给你。”陈恪淡淡道。

“你什么意思?”十六郎眼中凶光一闪。

“下次就知道了。”陈恪冷笑道。

“我们走……”汝南郡王的儿子们,稀里哗啦走掉了。

柳姑娘却带着一帮姐妹淘,占据了他们的位置。

“多谢了。”虽然埋怨这小娘皮多事,陈恪还是对每个帮助自己的人,报以礼貌的感谢。

回答他的,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第145章 白面老包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

在送他回去的马车上,陈恪用冰袋捂着腮,坐在那里,面色自然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他这样子,丰乐楼只能改天去了,赵宗绩让兄弟妻妹先回府,自己送陈恪家去。

“抱歉,没想到会搞成这样子。”赵宗绩满怀歉疚道:“要是知道她在这儿,就是九天仙女把歌唱,我也不会拉你去听。”

“跟你有什么关系。”陈恪抬头笑笑道:“谁让我惹上那疯婆娘的。”

“你也不必太在意,在场的男男女女,被她揍过的不在少数。”赵宗绩苦笑道:“所以被她打了,没人会笑话,只会同情的。”

“真变态。”陈恪吐出一口浊气道:“也不知她发的哪门子疯?”打完之后,那婆娘便一言不发的走掉了,弄得陈恪错愕无比。

“不过说起来,”赵宗绩终于忍不住道:“她打你是正常,不打才不正常。”

“什么意思?”陈恪拉下脸来,不管是前世后世,被个女人当众打脸,都堪称奇耻大辱。没想到赵宗绩还要说风凉话。

“知道之前,他们为何那么好奇,争着抢着邀请你么?”赵宗绩叹口气,说出实话道:“其实字典不字典的,对这帮不学无术的家伙,根本没有吸引力,他们真正想看的,是那个敢甩柳月娥的可怜男人……”

“我就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陈恪把冰袋捏得咯吱作响:“但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赵宗绩一脸怪异,想笑又不敢笑道:“因为,她就是柳月娥。”

“什么?”陈恪不禁错愕道:“她不是姓刘么?”

“姓柳不姓刘,河东柳氏的嫡亲孙女。”赵宗绩瞪大眼道:“谁告诉你她姓刘了?”

“难怪……”陈恪松开手中的冰袋,回想起与那女子的数次接触,恍然道:“难怪会如此彪悍,原来是那头河东狮!”

“河东狮?”赵宗绩忍俊不禁道:“你可真会起诨号,不过很贴切。”

“……”陈恪活动一下腮帮子,没理他。她奶奶的,出手真快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揍了……

“前年我才知道,原来你们俩订婚了。”赵宗绩道:“我们正庆幸,女大王终于有了压寨男人,谁知却听说,你父亲执意要退婚。后来,你又在《字典》上,公然列出另一个女子的名字,这让柳家颜面扫地,外面说什么的都有……虽然没人敢跟柳月娥多嘴,但流言蜚语还是会传到她耳朵里去。”

“她这两年,明显沉默了许多,也不合群了。原先,总是带着一帮少男少女疯玩,现在,却很少再见她露面了。”赵宗绩轻声道:“被你退婚这件事,对她的伤害,可能远比想象的大。她又是个直来直去的脾气,做出这种事来,你也稍加体谅吧。”

“……”陈恪不说话了。这笔烂账该算到谁头上?是被第二春冲昏头脑的小亮哥,还是当初把话说得太满的自己?但确实同时伤害到了苏家和柳家。

不过她这一巴掌,倒是让问题,变得好解决了。

一直沉默到家,陈恪才缓缓道:“对了,你转告那杜行首一声,如果不想住处变水晶宫的话,五天之内就搬家吧。”

“什么意思?”

“汴梁城,要被淹了……”

※※※

第二天,在天音水榭发生的绯闻,便传遍了太学,陈恪又一次变为焦点。太学生们对他既羡慕嫉妒、又同情嘲笑,但陈恪充耳不闻,每日在迎祥池边安静的看书。

而雨,一直不停的下着,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五天!

第五天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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