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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第1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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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萧峰不禁尴尬道:“那开封哪座庙灵验些?”

“属开宝寺了。”陈恪笑道:“而且开宝寺的灵感塔,是汴京城的制高点。”

“就是站在院中能看到的那座铁塔么?”

陈恪点下头道:“就是那个。”

“那好,就去那了。”萧峰道:“陈大人稍等,在下去换身衣服。”

“彼此彼此。”陈恪笑笑道。此时的高官富贾,都在马车上备好几身衣服,以备不同场合穿戴,陈恪虽然不那么穷讲究,但至少还是备着身便服的。

他三两下换好衣服,便等萧峰出来,谁知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影。也得亏陈恪现在耐性好,也不催促,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前后得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听到脚步声响起。陈恪睁看眼,只见萧峰穿一身汉人的华贵长袍,头戴着垂角幞头,在一众侍卫侍女的簇拥下转出来。

“让学士久等了。”萧峰歉意道。

“无妨无妨。”陈恪笑道:“王爷出行,没有不麻烦的。”

“呵呵……”萧峰笑笑,也不解释。于是有官差引路,五辆马车向开宝寺行去。

开宝寺位于汴京城内东北隅,营建于大宋开宝年间,其实是座皇家寺院,虽然也允许寻常香客前来拜佛,但终究要比寻常寺院更妥帖些。寺内耸立着汴京第一高塔灵感塔,塔高十七丈,通体遍砌铁色琉璃砖,远远望去如一根擎天铁柱矗立在大宋京城,因此又名开封铁塔。

这塔每月对市民开放两次,沿着塔内的旋梯,可拾阶盘旋而上,直登塔顶。据说五层可看到汴京街景,七层能看到护城大堤,九层可见到黄河如带。登到十二层直接云霄,顿觉祥云缠身,和风扑面,犹若直登天宫,故有‘铁塔行云’之称。

拜完佛之后,萧峰兴致勃勃的提出想要登塔鸟瞰,今日本不是开放的日子,但陈恪一声令下,偌大一座宝塔,便成了二人的专属。

“你们都去拜拜佛吧。”萧峰看一眼众侍卫和侍女道:“这里留一个伺候的就行了。”顿一下道:“依古丽,你留下吧。”

那依古丽穿着肥大的长袍、带着苏幕遮……北地风沙如刀,女子无论老幼尊卑,出门都带苏幕遮,虽然汴京城春风和煦,但契丹女子的习惯改不了,仍然都戴着。

依古丽点点头,含糊应一声,便跟着王爷和陈学士进了塔。

陈恪感觉有些怪怪的,虽然他可以不进塔,但一种强烈的感觉驱使着他,让他无法停下脚步。

上到九层,萧峰叹口气道:“迢遥千里道,依倚九层台……我累了,依古丽,你陪着学士爬到顶吧。”

那依古丽点点头,见陈恪站在那里发呆,便声如蚊鸣道:“学士请。”

陈恪就是傻子,也已经意识到,自己身边站的是谁了……他的心跳剧烈加快,绝不是因为爬了九层,以陈学士今日之功力,就是爬十九层也不带喘的。

那是一种偷情的刺激?

见陈恪跟着那契丹女人往上爬,陈忠想跟上,却被萧峰伸手拦住道:“蠢小子,你家学士让你跟上了么?”

“大人……”陈忠根本不理会萧峰,越过他问道。

只见陈恪摇了摇头……

※※※

依古丽提着长裙的下摆往上面爬,陈恪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望着随她大腿摆动,臀部勾勒出的浑圆曲线时隐时现。思绪却回到了三年前的草原上……虽然已经过了三年,但那如兰似麝的体香,那修长无瑕的娇躯,那对柔软高耸的坟起,还有那两点嫣红,全都依然清晰在目,余香缭绕……

多少年的险恶斗争,已经将陈恪锻造的心如铁石,但此刻他却几乎失神了……美若天仙的当世第一强国的皇后,竟不顾一切、甘冒奇险来敌国首都与他相会,仅仅虚荣心的膨胀,便让他像踩在云端上一样,轻飘飘跟着上到了顶层。

宝塔顶层的楼面仅有七尺见方,陈恪上来时,看到她已经解下了宽松的外袍,露出内里的天蓝色及地长裙,她的头上仍戴着绿色的苏幕遮,像一朵水莲花不胜的娇羞,正在无风摇曳……

三年前,她便是这般打扮,分毫不差,连微微发抖都一模一样。

只是上次是紧张,这次却是激动吧……

“来了……”恍惚间,陈恪分不清此刻和当年,嘶声道:“来了……”和当年一样的台词。

那女子点点头,没说话。

“拿水来喝……”陈恪的目光愈发火热,浑身血流都加快道。

女子站在那里,还是没有动。

陈恪笑了,一探手,将她的苏幕遮摘了下来。

与此同时,一柄闪着幽幽蓝光的钢簪,倏地刺向了他的胸口!

第597章 曝光(上)

面幂摘下,露出一张年轻的脸,虽然也不难看,但和萧观音比,却如母鸡和仙鹤一般。

然而她的身手,无疑比萧观音要高出百倍,就在陈恪掀起她的面幂的一瞬,依古丽手掌一翻,一根钢簪倏地刺到陈恪胸口一寸处,看起来他要在劫难逃了!

谁知此刻,异变再生,便听铛的一声,那女子竟拿捏不稳,钢簪脱手而出。擦着陈恪的发梢,插入塔壁三寸。

没料到这种情形,女子以为见了鬼,但不容她去探究,陈恪那愤怒的拳头便轰然而至!

女子的武功极高,但这塔顶一层地方太小,根本没有腾挪的空间,只得抬臂格挡。却没想到陈恪的武功也是极高,这含恨的一拳足以开碑裂石,何况一个女子的手臂?

便听咔嚓一声,她的右臂已然折了。伴着她的惨叫,陈恪虎扑上前,猛地一记抱摔,便将她重重摔在地上,尘土飞扬。女子的惨叫仅到一半,便硬生生变成了呻吟……

“你是谁?!”陈恪像一头愤怒的老虎,怒吼道。

女子想要挣扎,却发现已被对方用一种很巧妙的擒拿手段控制住,浑身四肢都动弹不得。

唯一能动的只有脑袋,她看到一物落地滴溜溜打转,定睛一看,才发现竟是一粒念珠!

原来打掉自己必杀的兵刃的,竟是一粒从窗外射来的念珠,这可是十二层的高塔呦,窗外竟然有人!

女子心头有一万只乌鸦飞过,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那就去死吧!”陈恪了然,这只是一件工具,杀人的工具而已。然而他此刻却想杀人!

但他那含恨的一拳,却被人稳稳接住。面容如玉的玄玉和尚,出现在灵感塔的顶层。他一手托着陈恪的拳头,一手还竖起单掌,宣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佛祖舍利之塔,岂容造成杀孽?”当年吴越王降宋,将阿育王寺供奉的一颗佛祖舍利进献给大宋,太祖便命将其供奉在开宝寺中,并专修了这座高塔收纳佛舍利。

“哼……”不看佛面看僧面,陈恪愤然收手。

下到九层处,萧峰已经被一众侍卫控制住了。

是以看到陈恪安然无恙下来,萧峰并不意外,只是有些嘲讽的笑道:“学士还真是小心呢,想不到大宋一个四品文官,身边的护卫竟如此之强。”

“你只是恰逢其会罢了。”陈恪淡淡道。陈希亮遇刺,蹴鞠场爆炸,这一系列的事端说明赵宗实等人已经丧心病狂了,陈恪还不想早死,岂能不多加防范?尽管这次,他几乎被萧峰骗过,以为真是萧观音相约,但以他今日肩负之重任,岂能贸然身处险地?

宝塔这种狭窄逼仄的空间,是刺杀的最佳场所。尽管陈恪没想到‘萧观音’会杀自己,但他得防备赵宗实的人,利用这个机会,来一出‘铁塔刺陈’!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句话再正确不过。

不过玄玉向来是跟在齐王身边的,只是担心陈恪的侍卫,在佛门清静之地大造杀孽,才跟了过来,临时担负起陈恪的守卫任务。

※※※

透过窗户看一眼蜿蜒壮丽的黄河,陈恪深吸口气,平复下情绪道:“谁指使你的?”

“是我自己决定的。”萧峰是条磊落的汉子,虽然被擒,没有乞怜没有失态,平静如水的答道。

“为什么?”陈恪冷声道。

“你自己清楚!”萧峰冷笑道:“你不死,我们全族早晚都要被那蠢女人害死!”契丹人一共两个姓,姓萧的部族有成百上千,并非所有姓萧的都是一族。

“……”陈恪竟无言以对了。这萧峰要杀他的理由,确实很充分……站在萧峰的立场上,摊上那样不省心的皇后,除了把‘奸夫’干掉,还有什么好办法,能让她停下幻想?

“她现在在哪?”

“自然在我大辽按钵。”

“放屁!”这下轮到陈恪冷笑道:“她若是没来汴京,你上哪找那身衣裳去?”

“……”萧峰沉默片刻,方颓然道:“我就知道,你已经猜到什么了。”

“我其实不想知道。”陈恪淡淡道:“但一个女人,能冒着这么大风险,不远万里来看我,我是一定要见一面的。”

“别自作多情了!”萧峰的脸涨得通红道:“皇后是追随陛下而来,不放心陛下只身犯险,要与他生死与共……”看着陈恪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恨恨的嘟囔道:“天下竟有这样蠢的疯女人……”

“是啊。”陈恪长叹一声道:“我也想问问她,为什么这么蠢。”顿一下道:“不说她了,那是我和她的事情,现在算算咱俩的账吧。”

“你杀了我吧。”萧峰轻声道。

“你知道我不能杀你。”陈恪淡淡道:“我的身份决定了,必须让你安安稳稳离开大宋。”

“真不知说你们南朝官员什么好,是尽忠职守、还是愚夫?”萧峰浑不知死道:“换了我们,定要快意恩仇的。”

“在大宋当官,是快意不得的。”陈恪自嘲的笑笑,笑容渐渐冷酷道:“但我这人有仇必报的性子,是一辈子也改不了的。”

“你放我回去,就别想报仇了。”萧峰冷冷道。

“是啊,该怎么办呢?”陈恪轻拍着冰凉的砖墙,声音愈冷道:“萧大人的妻子很漂亮,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一个七十多的老娘。他们居住在南京城西的尚书巷里,门口蹲着两个大狮子,其中一只缺了个耳朵,那是被你淘气的大儿子砸掉的……”

“你要干什么?”萧峰听他说的如此真实,不禁通体生寒。

“我向你保证,十天之内,他们娘仨便会到汴京来跟你团聚。”陈恪转过头来,微微一笑道:“你信不信?”

“……”萧峰想说不信,但对上陈恪那双森冷的目光,竟像被卡住喉咙一般。

“你不说,就是信了。”陈恪的笑容更盛了,“但,与他们生聚还是阴阳两隔,就看你的选择了。”

“你要我干什么?”萧峰咬牙道。

“就一件事,保护那娘俩的安全。”陈恪看看窗外,对自己的婆婆妈妈很是无奈,却仍淡淡道:“你的顾虑是有道理的,以她的性格,早晚要出事的。我既然知道,就不能坐视不管……”顿一下,心尖颤抖道:“何况还有我儿子。”

“那是我辽国的皇子!”萧峰愤怒道。

“我当然希望他一直都是,但万一有那一天,总不能眼睁睁等死。”陈恪叹息一声道:“不瞒你说,我在辽国开设商号,就是为了他……现在又加上了她。我的人可以收买你们皇宫的守臣内侍,但以金钱建立的关系,太不牢靠,若有你这位后族重臣相助,我想她们将来逃出生天的机会,应该会大很多。”

“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回去把你的商号一网打尽?”萧峰冷声道。

“你不会的,因为我是在用你的女人和孩子,交换我的女人和孩子。”陈恪淡淡道。

“什么你的女人,那是我大辽的皇后!”萧峰这样的忠臣,很难接受一国之母移情别恋的悲剧。

“她愿意为我生孩子,自然就是我的女人。”陈恪摇摇头道:“鉴于我的女人和孩子要比你的贵重,所以你的这条命,就算个添头了……”顿一下,他笑笑道:“现在让你做决定,太艰难了,这样吧,等你见到嫂夫人和两位贤侄再说吧。”

说完便命人放开了萧峰,在侍卫的簇拥下,下楼去了。

萧峰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九层塔上。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惹到了一个不该惹的人……他原以为,陈恪只不过是个风流才子、鸿儒学者罢了,哪曾想到对方竟是头藏在林中的猛虎!

陈恪明白告诉他,我这就要去拿你的妻儿,根本不在乎你有何办法阻拦。因为无论如何,十天之内,你一定能在汴京见到她们!

萧峰发现自己,竟毫不怀疑这点……

※※※

从塔上下来,连玄玉这样的和尚,都难以置信的八卦道:“你这家伙,真跟辽国皇后有一腿……”说完连宣佛号道:“罪过罪过……”

一众侍卫也以无限崇拜的目光望着陈恪,他们是到过辽国的,知道萧观音是辽国第一美女加第一才女,在辽国人心里,那是神仙妃子般的存在。如今这位萧后,竟然为了见情人一面,冒着生命危险,不远万里跑到大宋来!

大人简直是……太太太臭屁了!

“那只是个美丽的错误。”陈恪苦笑一声,恶狠狠威胁道:“今日之事,谁敢传出去,死啦死啦地!”

“那太可惜了……”玄玉和尚叹口气道:“只能在心里臭屁。”

“你这个和尚,这辈子没法成佛了。”陈恪恨恨道。

第598章 曝光(中)

等萧峰和那依古丽从塔上下来,陈恪笑脸相迎道:“王爷独临高楼,可曾有所感悟?”

“多谢大人成全。”萧峰也恢复了正常,只是笑容还有些勉强道:“小王确实生出许多,之前不曾有过的感悟。”顿一下道:“只是不知,这感悟是好是歹。”

“想必是极好的。”陈恪笑着伸手道:“时候不早了,我送王爷回使馆。”

一路无话,直到马车快到辽国使馆,陈恪才低声道:“改日请你到我那里做客,这次让她一起来。”

“陈学士,你是个负责人的男人。”萧峰叹口气道:“难道不知道,你们这种情况,相见不如不见么?”

“还是见一面吧,就一面……”陈恪也叹一声道:“我会帮你劝劝她,让她把我忘掉。”

“那,好吧。”萧峰也知道,堵不如疏,若是自己一味拦着,万一皇后做出什么惊人之举,那可真没法收场了。

萧峰下了车,目送陈恪离去后,便转回驿馆后院,穿过数到门岗,来到一个小院前,问守在门口的女子道:“妹妹,娘娘醒了么?”

“已经醒过来了。”那女子是萧峰的妹子萧玉奴,吐吐舌头道:“娘娘问我是怎么回事儿,我可都说实话了。”

“没事。”萧峰点点头,走进院去,在屋门外沉声道:“娘娘,萧峰求见。”

好一会儿,才响起个虽然带着愠怒,却依然如天籁般动听的女声:“进来吧。”

萧峰便掀开帘子进去,便见萧观音懒懒的倚坐在窗前。她穿一身裁剪得体的六幅拖裙,像一朵出水芙蓉光彩照人。尽管萧峰能做到非礼勿视,但偶尔一瞥,萧观音的绝世风姿仍不免让他心旌摇荡。

好在他谨守臣子本分,行礼之后,便单膝跪下,强自收慑心神道:“为臣罪该万死,请娘娘责罚。”

“本宫是很恼火来着。”萧观音的肌肤白腻如玉,两条细长修眉间,一粒淡淡的美人痣,美丽不减当年,风韵更胜往昔。她轻叹一声,柔柔道:“其实你也是为我好……”

萧峰心说,你若是知道,我本来是想刺杀他的,就不会这么说了,“娘娘既然明白,那不见他是最好了。”

“我还是想见他一面,就一面。”萧观音却轻摇螓首道:“请你不要再阻拦。”

“为什么!”萧峰也不知哪来的邪火,失声道。

“因为,”萧观音闻言有些失神,是啊,我为什么对他着了魔?但这种事剪不断、理还乱,哪有什么道理可言?想来想去,她变得粉面霞烧、双眸水汽氤氲,“可能他是我前世的冤家……”

“臣知道了。”萧峰看着萧后娇羞欲滴的样子,心里一黯,点头道:“我会安排的。”

※※※

两天后,陈恪邀请萧峰到智慧馆做客。

马车驶进十三行铺,便见一片典雅精美的中式宅院中,坐落着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园林,分外引人注目。

只见宏伟壮丽的大门,由珍贵木材制成,上面布满了花纹装饰。虽然萧峰从没见过这种风格,但能感觉到那种高贵内涵。

进入大门后,马车先穿过整齐修剪的松树回廊。松树被密实地连成一排长长的‘树墙’,树墙上被修剪出一个拱门,整齐精美,让萧峰和他的从人们大开眼界,而这还只是到达前的一个小序曲。

待穿过拱门,眼前豁然开朗,马车来到了开阔的广场上,广场中心是个巨大的白色大理石喷水池,四周是高大的下有廊檐、上有阳台的双层精美建筑。建筑通体象牙白色,有精美的浮雕和拱形的窗户,看上去十分高贵。

此刻,广场的喷水池边,四周建筑的廊檐下、阳台上,或坐或站着几十人,其中有儒衫的汉人,有穿长袍的胡人,也有穿儒袍的胡人,这些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有的激烈讨论,有的轻言细语,有的奋笔疾书,有的抓耳挠腮,似乎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

听到有车队隆隆驶进来,这些学者纷纷皱眉,待看清是陈恪领着来的,他们才不再理会……是的,不再理会,完全没有见到金主兼保护人的讨好神情,更别说起身相迎了。

马车在喷水池边停下,近处的学者们才有些勉强的停下工作,站起来看陈恪走下车,参差不齐的问了声好。

“诸位继续忙吧。”陈恪笑着让众人不必理会,对近处的一个阿拉伯学者道:“阿古拉,你翻译的《地理学》第一卷,我已经看了,非常棒。为何你不再接着翻译,又转去译《论彩虹》了?”

“学士觉着棒的东西,别人不一定认同。”那阿古拉是第一批来大宋的学者,这些学者本身就极具智慧,对如今汉语的读写听说,全都不在话下:“我听沈括先生他们说,《地理学》上的东西发表出来,是要给你惹麻烦的。”

“你是说地圆说是吧?”陈恪笑道。

“大宋可是天圆地方说。”阿古拉点头道:“推翻这个会动摇到你们的世界观,不得不慎啊。”大学者就是大学者,想问题就是深刻。

“不妨事,我要的就是这效果。”陈恪却不在意的笑道:“你只管继续翻译就行,哪怕暂时不能出版,赏赐也是一分不少的。”

“这不是黄金的问题。”阿古拉正色道:“大宋的读书人,比我们阿巴斯王朝多得多。我希望自己翻译的书,能让更多的人看到。”

“会的,我保证,两年内一定出版这本书。”陈恪拍着胸脯道:“需要我发誓么?”

“不必了,学士还没诳过人。”阿古拉面露喜色道:“那我继续翻译《地理学》。”

“嗯。”陈恪点头笑笑,让他继续工作。又转向另一人道:“代伊,我要批评你了,你找人和你合作不要紧,但把一本《逻辑学》翻译的毫无逻辑可言。出版这样的书,恐怕只能让我大宋的读书人更糊涂吧?”

“学士恕罪,不是我不上心,而是这本书上的道理,我自己也讲不太明白。”那代伊尴尬道:“但我花了整整一年功夫,请学士手下留情。”

“罢了,我亲自给你修改吧。”陈恪叹道:“到时候领到金子,记得分我一份。”

代伊知道他开玩笑,不好意思的笑了……

陈恪一边往里走,一边与学者们攀谈,竟对每个人翻译工作了若指掌,这让学者们生出被重视的感觉,干劲自然更足了。

智慧院经过这些年的积累,早已不再籍籍无名。首先他们预报日食比钦天监还准,直接后果便是钦天监上下都来智慧院取经,力求赶紧达到一样的水平。天文学之外,他们在建筑学上一样一鸣惊人,那宏伟坚固的大竞技场,深深震撼着每一个亲眼见过它的人。

紧接着,智慧院翻译出版了一本本的大食著作,内容涵盖了医学、星象学、天文学、哲学、数学、物理学、文学等各个领域……这一连串的冲击,终于让向来以为唯有华夏九州,才有文明可言的大宋读书人,如今也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

那就是在万里之外,还有一个与华夏同辉的文明存在!

这对大宋读书人造成极大的冲击,欣赏赞叹声有之,也不乏贬低非议声!

欣赏赞叹的,是那些谦虚好学的读书人,他们早就读腻了儒家经典,现在有全新的知识摆在面前,哪有不欣喜若狂的道理?很多人也抱着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的想法,试图从中为儒家破局,找到一些思路。

贬低非议的分两种。一种是那种唯我独尊者,他们将儒家经典以外的所有书籍,统统归为末流,更不要说西夷蛮人的妖论了!非但自己不看,还不许子弟阅读讨论。

还有一种就是用心险恶之徒了,因为智慧院跟陈恪的紧密关系,他们便想借攻击智慧院来达到扳倒陈恪的目地。他们说陈恪以华夏之尊,却仿效沙门习夷人之语,译荒诞之书。是自甘堕落、斯文扫地,更有妄立邪说、居心叵测之嫌,请使他伏少正卯之诛!

好在有官家包容,陈恪和智慧院才安然无恙。但要是贸然推出‘地圆说’的话,恐怕连官家都保不住他了!

不过智慧院现在只是在积累阶段,真正想大放光彩,还得等到齐王登极之后,所以也不急在一时。

※※※

陈恪带着萧峰参观了智慧院的藏书楼,译书楼以及专门培训翻译人才的学堂……因为译书的报酬奇高,有的是科举无望的读书人,前来接受免费教育,以期能有个好钱景。

两条主干道,将智慧院分成了四部分,还有最后一片区域,名唤‘格物学堂’,是专门分科讲授大食传来的知识的地方,但来听课的,却只有对此感兴趣的官宦和官宦子弟,人数并不算多。

参观了一圈下来,萧峰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个智慧院,是你自己供的么?”

第599章 曝光(下)

一圈参观下来,萧峰最大的感觉是,这个智慧院就是个巨大无朋的吞金兽!估计一年就能开销个黄金万两!

难道就靠卖几本书维持?显然是不可能的。估计全得靠陈恪贴补!

“嗯。”陈恪点点头,面上云淡风轻,内里却心如刀割。这见鬼的智慧院,实在是太烧钱了!

幸亏他在佐渡岛的金矿,已经每年都有稳定的产出,四海商号在南洋、日本、朝鲜的生意也开始盈利,加上汴京钱号每年的巨额花红,这才能堪堪抵用……

别说萧峰,就是宋朝人也无法理解他这种行为,挣了钱没地儿花,也不至于这么糟践啊!

陈恪不解释,他也没法解释……登基称帝、收复燕云,那是齐王的千古事业,这智慧院则是自己的千古事业!齐王要改变的是大宋子民的生存环境,还他们一个国泰民安。自己则妄图解除大宋读书人头脑里的禁锢,为他们开启一个崭新的世界!

陈恪知道,这是在改变一个民族,难于上青天!但不这样做,今后一千年里,华夏便要陷入螺旋下降的通道,由先进沦为落后……

虽然陈恪也不太相信,自己可以撬动历史的杠杆。但他愿意甘为先驱,去唤醒更多的人——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聚小流、无以成江河!

结果如何,听天由命,但我自问心无愧!

唯求无愧尔!

面对着萧峰难以理解的目光,陈恪只能笑而不语,请他到后院的花园中用午膳。令一众契丹人惊喜的是,今日的主菜竟然是烤全羊!

就像汉人吃不惯契丹人的腥膻,契丹人也吃不惯汉人的清淡,这些日子在汴京,也算遍尝大宋美食,可辽人们仍日日思念家乡的马奶和烤羊!

不过这烤全羊的师傅,却不是契丹人,而是陈恪特意从巴格达请来的大厨……他深知要想减轻大食学者们的思乡之情,一是使他们一家团聚、生活优渥,二是让他们能吃上地道家乡味。

“吃惯了契丹烤全羊,”陈恪对萧峰等人笑道:“尝尝阿拉伯烤全羊的滋味,看看有什么不同。”

不同大着哩,契丹烤全羊,就是把羊处理好了,架在火上烤到金黄。而阿拉伯人是将一只肥嫩的羔羊除去头脚,掏空内脏,塞满大米饭、葡萄干、杏仁、橄榄、松子等干果和调料,然后放大火上烤。

这样烤出来的全羊又嫩又香,味道鲜美,大受契丹人的欢迎。便在如茵的绿草地上饮酒吃肉,且歌且舞,仿佛回到了草原一般。不过他们小瞧了宋朝的酒,如今汴京城的各大酒楼,都学会了蒸酒之法,酿出的酒越来越烈。这次用来招待的,更是智慧院自酿的‘七粮液’,饶是契丹人酒量大,喝着喝着便醉态可掬,最后竟横七竖八的躺在草坪上睡着了。

他们竟没发现,自己少了个人……

※※※

沿着花园的石柱游廊,顺着满园花香流水声,陈恪漫步走到了园中深处,绕过一丛翠竹、踏上生满苔藓的石径,终于在一栋二层小楼前停下。心下竟稍稍有些紧张,仿佛初会女友的少男……

楼里起先静悄悄的,但里面人似乎察觉到,有人在门前蹀躞,便轻挑琵琶,幽幽唱道:

“扫深殿,闭久金铺暗。

积岁青苔厚阶面。

扫深殿,待君宴……”

张鸣筝,恰恰语娇莺。

一从弹作房中曲,常和窗前风雨声。

张鸣筝,待君听……”

陈恪听了,再不犹豫,便抬脚进去小楼,身后陈忠陈信关上门,转身警惕的注视着四周。

这小楼内里的布置高雅又温馨,正适合金屋藏娇。

陈恪立在门口,只见一个穿着契丹侍女服色,锦衣长袖,交领不殊的女子,怀抱琵琶坐在桌边。听到他进来后再没动静,她缓缓抬起螓首,露出那张艳绝人寰的俏面。

美人风采依旧,一双眸子深深的望着他。

陈恪作了长揖,轻声道:“阏氏别来无恙……”

萧观音脸上的激动敛去,转眼变成冷笑,并没有接话的意思。

两人沉默半晌,陈恪方轻声道:“别误会,称呼你为皇后,我会吓得发软。所以用了这个称呼。”顿一下道:“你若不喜欢,可以想成是‘胭脂泪洒梨花雨’的胭脂。”

萧观音闻言扑哧笑了,刹那间冰融雪消,春回大地,娇俏道,“你这人,终究是假正经。”说着把琵琶搁下,一指身边的杌子,娇声道,“坐近点说话。”

“呃……”陈恪又想起那个,老子是否被当成‘面首’的恒久疑问。闷着头走过去,轻舒猿臂,便将她揽到怀里,再一转身坐下,她便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你好大的胆子……”萧观音的脸红成霞,娇躯微颤,一如三年之前,不同的是,双手紧紧箍在他的脖颈上,仿佛怕他突然不见似的,颤声道:“你这淫贼,知道本宫的身份了,还敢乱来?”

“你这疯婆子,敢千里来会奸夫,本官若不敢奉陪。”陈恪呼吸变得粗重,双手在她滑不溜手的腰肢上滑动,低声道:“岂不让人笑煞我大宋男儿。”

“什么奸夫?真难听。”萧观音蜷在他怀里,一只滑腻无骨的小手,从前襟深入他的胸膛,娇嗔道:“他有嫔妃三千,我就你一个情人儿,见了这次还不知有没有下次……”说着她的手停下来,手臂却紧紧箍住陈恪的脖颈,不一会儿,陈恪便觉一丝清凉,感到萧观音在自个胸口抽泣。

“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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