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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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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算是成功男人,但传富还是一脸憨厚的笑容道:“师叔,我师傅在么?”

五郎点点头,接过他手里的大包小包,带着传富到东屋门口,瓮声瓮气道:“三哥,传富哥来了。”

“嗯,先去北屋坐吧。”里面传来陈恪的声音。休息时刻,他只要不在院子锻炼,就是躲在这个屋里捣鼓。连传富都知道,东屋现在是三郎专用、闲人免进的,所以他乖乖等在外头。

不一会儿,门开了,三郎提着两个坛子出来,看到传富,咧嘴笑道:“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酒楼结了账,给师傅送利钱来了。”传富咧嘴笑道。

“时间可真快,转眼开业一个月了。”陈恪把酒坛子递给传富道:“进屋坐,我洗洗手就来。”

不一会儿,师徒二人桌边坐定,传富才注意到屋里屋外,惊奇道:“师傅,家里何时里外一新了?”

“前些日子换的……”陈恪打开一坛橘酒,给传富斟上。倒不是家里无茶才以酒代之,实在是他对宋时的饮茶之法无爱……他曾怀着好奇心观摩陈希亮点了一次茶,发现宋代人要把茶泡成粥面,而且以形成‘冷粥面’模样为上等。尝一尝更是几乎品不出茶的清香,满嘴都是馥郁的香料味。让他猛然想到了西方人喝茶的方式,看来洋鬼子不是自创,而是照搬了现在的饮茶的习惯,我大宋真是误人子弟啊……

其实他不知道,陈希亮那次泡茶用的茶饼,是知县大人给的半块上等货色,平民百姓喝茶,是加不起香料的,倒与后世的茶水没什么区别。只是这一误会,害得他好几年不喝茶,直到遇到那个真正懂茶的女孩。

※※※

听说是潘木匠给陈家换的新,传富一脸沮丧道:“唉,本指望挣了钱,咱来给师傅家换新,没想到被那厮抢了先。”

“没事儿,你折现就行。”陈恪轻呷一口橘酒,慢悠悠道。

“噗……”传富差点喷出口里的酒,苦笑道:“师傅,你又戏弄我。”

“别浪费我的酒,好不容易才酿出来的。”陈恪又呷一口,一脸陶醉状道:“不错不错,没有上次喝时的生味了。”

“嗯,真好喝啊,师傅果然把橘酒酿出来了。”传富一脸佩服道:“真是太给力了!”跟陈恪呆久了,自然就会学上他那些稀奇古怪的词汇。

“少拍马屁。”话虽如此,陈恪却掩不住的微微自得道:“说说吧,上个月挣了多少?”

“你猜呢?”传富眨眨眼。

“嘿,跟我来这套。”陈恪问道:“二十贯?”

“你再猜。”传富嘿嘿笑道:“往多里猜。”

“三十贯?”陈恪对酒楼的生意真没数,他就开头几天去过,之后就一直在家用功读书当宅男。

“太少了!”传富道:“再加个一。”

“四十贯?”

“不,是一百三十贯!”传富终于忍不住,伸出十根粗短的手指,大声道:“师傅,我们上个月,赚了十三万钱啊!是净赚啊!”

“我靠,这也太给力了吧!”陈恪一阵眩晕道:“慢着慢着,我需要冷静冷静。”

第36章 生意

传富说完,从怀中掏出厚厚一摞交钞道:“一共一百二十贯,其中八十贯是还师傅家的借款,四十贯是这个月的利钱。”

陈恪抽出一张崭新的交钞,细细的摩挲起来。这世界上最早的防伪货币,用最上等的淡黄色桑皮纸制成,在钞上以朱墨两色印制出复杂的图案和钞票面值,又有铺户押字、各家隐密题号,以为私记。在这方寸钞面上,可谓费尽了心思,要不怎么说,看一个时代的印刷水平,就去找它的钞票呢。

‘要是真金白银就更好了……’心里小小感慨一下,他点出四十张,将其余的推回道:“别贫穷乍富的,借款先不用还,你花钱的地方还在后头呢。”

“嗯……”传富对陈恪的话,已经到了盲目相信的地步,闻言便把钱收起来道:“我给师傅算利息。”

“利息还是要算的……”陈恪点点头,绷着脸骂道:“跟我算这么清,以后别上门了!”想到自己数月来全心付出,终于开始得到丰厚回报了,他自然心情大好,说话都俏皮起来。

“一码归一码,借外人的钱赏要付息,怎能让自己人吃亏呢。”传富摇摇头,换个话题道:“师傅,有个事体请你拿主意。”

“说。”陈恪笑眯眯的望着传富,怎么越看越像财神爷呢?

“鲁家酒楼的鲁老板,已经去我家好几次了。”传富看看陈恪,唯恐他生气道:“他想跟我学炒菜……”

“你什么想法?”陈恪呷一口橘酒,眯眼问道。

“师傅,我……”传富一脸纠结道:“当初我很恨他,但现在我又不恨他了。”他挠挠头,脸上写满困惑:“原来总想着,有朝一日翻了身,把他踩在脚下如何如何,但现在,完全提不起那兴致,不知这是为何。”

“这说明,你们已不在同一层面了。”陈恪微笑道:“所谓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当然,你现在充其量只是小青神而已。”

“那我该咋办?”

“那要看,你们间有没有仇恨了……”陈恪淡淡道。

“说起来,倒没什么私仇,都是生意上的敌对。”传富想一想道:“主要是挖角、逼我低价盘店、再就是开业那天闹场了……这都算明刀明枪吧,没暗地里捅刀子。”其实这真不是那鲁老板有多高尚,而是在大宋朝,人们都小心维护着自己的名声。只有那些无可救药的破落户,才会破罐子破摔,管它恶名昭彰呢!

对那鲁老板乐鱼来说,就算拿不下来福,也不过是维持原状,实在没必要冒触犯王法的风险,仅此而已。

※※※

“你为人忠厚,心机不足,要是倾囊相授,难免会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沉吟片刻,陈恪缓缓道:“但砸人饭碗、如杀人父母,做生意讲得是和气生财,没必要为出一口气,把他往绝路上逼。谁也不敢说自己会一直风光,乡里乡亲的,还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吧。”

“师傅,我听糊涂了,到底教还是不教?”传富闷声问道。

“笨蛋,非逼着我把话说直白了!”陈恪骂道:“青神县虽然不大,也不是你一家酒楼能吃下的。在接待客人有限的情况下,应该占住高端市场,把中低端市场让出去,这样才能攫取最大利润,明白么?”

“酒席越贵越挣钱,这个咱懂。”传富挠挠头道:“可是怎么把食客分开等级?”

“将炒菜之法,教给鲁乐鱼吧。”陈恪轻叹一声道:“这不是什么复杂的技术,不过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就不足为奇了。你现在后厨人多眼杂,只要有心探究,保密不了多久的。”顿一下,他压低声音笑道:“何不趁着这法子还神秘,博取最大价值呢,也好出出气。”

“怎么博取?”传富瞪大眼道。

“教他炒菜可以,但是不能白教,他得同意我们,以此项手艺入股。”陈恪摸着光滑的下巴,神态像极了狐狸道:“股份四六开,我们只占四,店铺还是他的,怎么经营也是他说了算,我们只拿干股。”

‘好耳熟的法子啊……’传富心说,这不是对付我的那套么?他不无担忧道:“会不会影响到来福的生意?”

“不会的。”陈恪摇头道:“你就按我教你的法子操练他,不过时间给他拉长了。咱不是停业俩月么?怎么也得让他停业到年底才过瘾。这四个月里,咱们把钱挣足,地位也巩固住。说白了,你酒楼里,麻婆豆腐也好、鱼香肉丝也罢,都是简单的小炒而已,那些整天来吃饭的有钱人,肯定会吃腻的。”

“过年歇业二十多天,我和你抓紧时间,把酒楼重新装修一遍,咱们把档次提上去。”陈恪接着道:“开业后原先的菜谱,咱们就不用了,全都换新的,当然价钱也要提上去。”

“啊,鱼香肉丝、回锅肉也不做了么?”传富惋惜的。

“做,当然做,出新不推陈么。”陈恪笑道:“客人的需要是第一位的,但明年咱们改打口味迥异的淮扬菜了,谁要是还点明显不搭调的鱼香肉丝,肯定要被旁人笑话的。”

“要是提价的话。”传富又担忧道:“会不会客人不上门了?”

“当然有一部分望而却步。但是挣辛苦人的钱,你会越来越辛苦,挣有钱人的钱,才会越来越有钱,而且还会越来越有名!”陈恪竖起食指道:“人的心理是很奇怪的,有时候,你越端着架子,他越觉着你厉害,就越甘心出大价钱。真正的有钱人,追求的不是价位,而是品味。”说着看看传富道:“说到品味,知道什么是品味么?”

“不知道……”传富摇头。

“在本朝,士大夫的爱好就是品味,他们喜好清雅,社会便以清雅为尚。你原先做的菜,非麻即辣,吃的人大汗淋漓,嘴巴红肿,跟清雅是扯不上边的。其实人都好这口,所以生意才会那么好,但有钱人肯定会想,有没有既能品尝到炒菜的美味,又显得很清雅的做法呢?淮扬菜正好可以满足。”

“你得明白上流人的心理,有钱的怕别人说自己没品,有品的更要一直装他的大尾巴狼。”陈恪笑道:“只要我们把菜品、服务和环境搞上去,来福必然可以提升成为,人们心中有钱人才能去的酒楼。到时候,你这里还是一座难求。那些有钱人,为了避免被朋友看扁,宁肯等上俩月,也不会去别家凑合的!”

“师傅就是师傅,讲起来全是道理!”传富终于敞亮了,重重点头道:“咱知道该咋办了。”

“你的事儿说完了,”陈恪把那坛子没开封的橘酒推到传富面前:“帮忙办一件事儿呗。”

“当然可以。”传富瞪大眼道:“甚事?”

“你把这坛酒,送到酒商李简家。”陈恪吩咐道:“他自然要问你,这酒是哪儿来的。”

“嗯。”传富点头道:“比起师傅酿的,他卖的橘酒连马尿都不如。”

“你也不用跟他废话。”陈恪沉声道:“直问他,可愿把执照拿出来,与我们合股成立一家新的商号?”宋代最操蛋的地方,莫过于各种专卖,除历代都不许私售的盐铁外,烟酒糖茶这些与民生切切相关的商品,起初几乎全都是官府专卖。后来官营的弊端显现出来,才允许民间商人,以买扑的形式加入。

所谓买扑,是一种包税制度。官府核计某样产品的应征税额后招商承包。有意成为包商……即买扑人者,可自行申报税额,以出价最高者取得经营执照。成为包商后,便获得一定程度的垄断权,没有执照者不得参与竞争。

其实认真起来,陈恪不仅没有权力卖酒,他连在家里酿酒的权力都没有。只是这年代,有钱人家里都会私酿美酒,官府屡禁不止,只要不拿出来卖,也就放开不管了。

※※※

“他会答应么?”传富问道。

“会的。”陈恪淡淡道:“你让他明白两点,执照虽然难搞,但本县就有两家,他不跟我们合作,我们就去找另一家。”

“那他的死期就到了。”传富点头道。

“嗯。”陈恪颔首道:“而且我们向来不贪心,只要他四成股份而已。”

“啊……”传富有些不敢苟同道:“师傅,何必让那厮赚大头呢,我们权等一等,待下一期买扑时,开个大价钱,把他的执照抢过来就是。”

“那样赚钱太辛苦了。”陈恪嘴角挂起狡黠的笑道:“而且我家是书香门第,沾染不得铜臭的。”顿一下,还是忍不住神秘兮兮道:“做生意要力争上游,下游的永远为上游打工。所以不管谁是老板,都是在为我赚钱。”

奥秘就在酒曲上,果酒是不能用原酒发酵新酒的,每酿一缸,都需要足量的酒曲。陈恪已经把他东屋,建成了酒曲工场,这项核心技术,他谁也不传。所以那李简想酿多少酒,就得来买他多少份的酒曲。且离开他就寸步难行,一点花枪也耍不得。

第二卷 【丑奴儿】

第37章 新火

自冬至后一百零五天,称寒食节,又叫冷烟节。

人的生活离不开火,但火又往往会带来极大的伤害,古人便相信有火神的存在。于是在寒食这一天,他们会熄灭家中所有的火,给火神爷爷放个假,翌日才重新燃起新火,称为改火,并举行一系列祭祀活动。

这显然是个东方式的仪式,本不该有和尚们什么事儿。但这个在本土都快要完蛋的宗教,能于中原开枝散叶,成为天下第一大教,自然深谙入乡随俗的权变之道。所以这天早晨起,便由寺里的沙弥们,抬着一个巨大的酥油灯盆,走街串巷、挨家挨户的送新火。

当然,在毕恭毕敬接下新火的同时,居民们也会封一包厚实的人事,不仅是对和尚们送新火的感谢,更是对他们风雨无阻,准时预报天气的酬劳。

和尚们自然是宝相庄严的,施主给多给少,都不会当面说什么。但若是得到的人事不符合预期,待次日报时到这附近,难免突然嗓子发痒,含糊不清,教人听不明白。转到下一条街时,却又恢复如常,用洪亮的佛音唤醒街坊。

更神奇的是,本应一心向佛,不问红尘的沙弥们,却对全县的贫富分布了若指掌,尤其是哪家会给个厚厚的红包,他们都一清二楚,可谓佛法无边,明察秋毫呐!

从前大街一直串到文兴街,只见文兴街上当头一家,有着高高的粉墙黛瓦,漆黑大门,左右的石门墩上还刻着书箱……一家之门户,最能显示其主人的文化品位和生活习性。当官的要在门口筑几级台阶,以示高高在上;经商的要在门口设一高高的门槛,以防肥水外流;而在门口石门墩上刻书箱的,则表示此乃书香门第。

但这户没有门阶,说明家中没有做官的。

按说看到这样的人家,沙弥们都会大皱眉头,你推我让的不愿上前……读书人穷酸穷酸的,出手忒小气,还要酸溜溜的扯文,扯得和尚们蛋疼。

然而看和尚们一脸的兴奋,就知道这家是个例外。

※※※

这家大门前,一个四十多岁、穿着蓝色襦裙的微胖妇人,正将一只穿在柳条上的飞燕状枣糕,往门楣上插。

一个小脸粉粉嫩嫩,头顶梳一对‘鹁角儿’的七八岁男孩,正忽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仰头看那妇人的动作。只见他身上内里为绣纹的白绸长衫,外衣是无袖的蓝绸坎肩,坎肩有长长的后裾。下身蓝绸的长裤,扎进缎面的软底布鞋里,就像从观音身边走下来的善财童子,与那妇人似乎是主仆。

“娘娘,这物件叫什么名字?”小男孩声音清脆道。

“六郎,这叫‘只腿燕’。”

“只腿燕,那是什么意思?”小男孩瞪大问道。

“放着一家子秀才不问,却偏偏难为我这个不识字的老婆子。”妇人慈祥大笑起来:“不过我还真知道,据说原来有个叫‘这只腿’的大臣,曾经在皇帝落难时,割腿为他充饥。结果那皇帝老儿翻身后,给所有功臣都封了官,却把这只腿给忘了。这只腿一气之下,就背着他老娘藏到山里。后来皇帝想起这只腿来,就放火烧山,想把他逼出来,谁知道竟把这只腿和他老娘烧死了。”说着叹口气道:“唉,真惨呐,皇帝心里不安生,就每年在这只腿的吉日,就做个小燕子插门上……”

“插门上干啥?”小男孩问道。

“许是为了避邪吧。”妇人一脸严肃道:“你想啊,不光不赏人家,还把人家娘俩烧成灰,这只腿心里得多大仇啊,能不趁着还魂的日子,回来找他么。”

“兀那张大婶,你别信口雌黄,误导了小檀越。”沙弥们终于听不下去,出声纠正道:“什么这只腿,那只腿,人家叫……”

“叫介子推!”那小孩儿却气愤的瞪着他们道:“‘子推不言禄’的掌故还用你们教!”其实他一听张大婶讲那故事,就明白所谓的‘这只腿’,是春秋时的‘介子推’,但他从小没娘,十分享受这种听故事的感觉,所以听得很入神。

“你这,你这小檀越……”沙弥们郁闷了:“既然知道,还听得津津有味。”

“我就爱听娘娘讲故事,你们管得着么!”小孩儿撇撇嘴道:“来要钱是吧,你们运气真不错,我二哥不在家。”

“唉……”沙弥们登时垂头丧气,想想真是多嘴,陈三郎的弟弟能那么无知?坏了这小少爷扮萌,也不知会不会影响红包的厚薄。

沙弥们便进去大门,转过一面漆成绿色的影壁,便看到那铺着方大地砖的宽敞前院中,两个身材高大的少年正在全神贯注的射箭。

他们站在院子的东墙角,箭靶在三十步外的西墙脚,只见两人拉弓满弦,箭无虚发,接连十支箭,都射在红色的靶心上。

那个子更高些的黑少年,放下弓摇摇头,欲求不满的瓮声道:“太近了,不过瘾。”

“这是让你凝神养性用的。”另一个有着小麦肤色、望之英气勃勃的少年,笑骂道:“不是叫你练箭的。”

“三哥,改日去城外打猎如何?”黑少年挠着头道:“些许日子没出去,手痒了。”

“嘿嘿,彼此彼此。”少年压低声音笑道:“却不要让二哥知道,改日我们偷溜出去……”说完,他把弓箭往腰间一挂,朝那几个和尚抱拳笑道:“早就等着诸位大和尚了。”

“阿弥陀佛……”领头的头陀双手合十,接过黑大个递上来的油灯,然后掀开灯盆的风罩,用里面的灯芯将其引燃。

头陀把油灯小心翼翼的递回黑大个手中,那黑大个也将一封银子放在他手中。在宋代,四川绝对是后娘养的,朝廷禁止作为货币的银铜流入蜀中,导致四川盆地内银铜奇缺,只能以铁钱来代替,但铁钱价低又重,无法胜任大额交易,这才被逼出了‘交子’。

然而在蜀中,最受欢迎的硬通货,还是真金白银!唯其稀有、更显珍贵啊!

头陀微不可察的一掂量,发现对方足足封了五两银子,不禁挂起满脸的笑容:“阿弥陀佛,陈檀越乐善好施,我佛保佑贵舍平安全年,不惹水火……”

“多谢多谢。”那少年拱拱手,嘴角挂着懒散的笑道:“只愿大师多买些梨膏吃一吃,不要再时不时的哑嗓子……”

头陀被说得老脸一红,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晓得了。”

※※※

待和尚们离去后,那张婶拉着六郎进来,叹口气道:“三郎,不是老身多嘴,钱再多,也不能这么挥霍呀。须知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你们陈家才阔了几年啊?”

“张婶……”那英气勃勃的少年,便是陈恪陈三郎。如今已是大宋庆历八年,他来到这个世界整整三年,业已成长为一个挺拔英俊的少年,若不是县城中只有他一家姓陈,怕都无法与当年那个羸弱的孩童联系起来。

不只是形象上大变,他的举止言谈,也比原先沉稳大气了许多,教人一看就要问一句,这是谁家好儿郎?!

只听陈恪朗声笑道:“这些和尚也不容易,一天三百六十天,风雨无阻、日日不辍,我们几家若不多赏点儿,怕是日后就要懈怠啦。”

“哎,我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张大婶笑起来道:“反正你这位小财神,坐在家里就财源广进,不花留着作甚?”

这张大婶是陈家的女使,本县人氏,年前才签了五年雇佣契约,因为领了陈希亮‘随便管教几个小子’的令箭,所以总是忍不住要说道说道。

说起来,这三年里,陈家可谓是天翻地覆。庆历六年底,他们就搬出了原先的小院儿,住进这处新翻盖的宅院中……这套三进的大四合院,是陈家从一个商人处买下来,里里外外翻修一新,又购置了上好的家具器用,前后共花去二十万钱。

其实依着陈希亮,自然是不愿这样铺张的,但陈恪却不以为然……自己上辈子花一百万,才买了个八十平的小套二,还是二手毛胚房!现在只用二十万,就能买个带全套家具的精装大四合院,傻子才去凑合呢。

本着谁挣钱谁有发言权的原则,陈希亮没有再反对,何况他内心深处,也未尝没有让外人看看,陈家已是今非昔比的念头……就算是君子,也不能忘记那分家之耻!退婚之辱!

搬到新居后,见孩子们也都长大了,陈希亮彻底放下心事,准备全力应付下届科举,也就是在今年。因为又要外出游学,他怕照顾不上孩子们。虽然不虞他们会受欺负,但家里总得有人洗洗涮涮,打扫卫生吧?所以又雇了这位四十多岁的张大婶。

第38章 生子当如陈三郎

其实小亮哥却是多心了,举县人对陈家住在三进的四合院,只会觉着这家人太低调了。而且年前才雇了个姆妈,这让街口卖果子的王瘸子都看不下了去:“要说陈秀才家可是一门好人,就是太不知道享受!要是我也有个财神的儿子,早雇上门子、厨子、家丁……还有十几个俏丫鬟喽!”

“囊球,人家那是正经的书香门第,讲的就是温、良、恭、俭、让!你当是那些表面上道貌岸然、暗地里禽兽的污烂人家啊!”边上卖流行话本的刘婆子闻言骂道:“再说举县谁不知道陈家人慷慨?哪次修桥铺路,不是他们家出资最多!”

“嘿,你个老虔婆,怎么断章取义的。”这个年代的四川,文教方兴之盛,隐隐有冠绝大宋的趋势,不仅读书人多,就连贩夫走卒,说话也带着文艺腔。王瘸子哭笑不得:“咱只是说陈秀才家不知道享受,何时说他们小气了。”

“对,就你知道享受。”刘婆子一脸不屑道:“待来日见了你那浑家,看不把你那十几个俏丫鬟捅出来!”

“刘干娘,人家想雇俏丫鬟,你吃的哪门子醋?”边上的商贩闻言起哄道:“看吧看吧,果然有奸情!”倒把刘婆子一张老脸臊成了红布。

“怎么这么热闹?”众人正笑成一团,便见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穿一身紧打扮的貉袖,头发用嵌着宝石的蓝色丝绦,在头顶束成髻,脚上踏一双原色的小牛皮靴,显得猿背蜂腰、利落飒爽。不是人见人爱的陈家三郎又是谁?

他身边还跟着黑塔似的陈五郎,善财童子似的陈六郎,兄弟三人吃过寒食饭,到街上耍乐来了。

虽说寒食节是个带着些悲剧色彩的节日,但爱好享乐的宋朝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吃喝玩乐的机会。这天不是不准动火么?那好,宋朝人就提前备齐寒食粥、寒食面、寒食浆、青粳饭及饧……宋人喜好食甜,‘饧’是用麦芽或谷芽熬成的饴糖。

除吃食外,光饮料便会备十余种,什么春酒、新茶、清泉甘水……当然少不了‘青神黄娇’、‘干红’、‘干白’三大本县名酒。这三种酒尤其是‘黄娇’,虽然才出现两三年,但已经享誉蜀中、无人不晓了,连带着默默无闻青神县,也变得有名起来。

宋朝因为信佛者众,社会崇尚素食,寒食节这天的餐桌上,一般以各色素食为主。但陈家是个例外,陈恪按照后世的科学饮食标准制定食谱,尤其是自己和兄弟正处在长身体的青春期,所以餐餐都离不开肉食。

哪怕是这样不能动火的日子,桌上依然摆着白切鸡、乳鸽、猪头肉、熏鹿腿,甚至还有一盘酱牛肉……这年代,有钱也很难弄到牛肉,得靠运气。因为每一头牛都在官府有户口,只有牛兄弟不幸病死、不慎摔死,或者寿终老死,请官府来人看过,领到屠宰许可后,方能将其大卸八块。

正因其难得,所以牛肉价格高企,非一般人消受得起。但你还别嫌贵,因为宋朝人不差钱,多贵都会一抢而光,去晚了有钱都没得买。

不过陈家是不缺牛肉吃的。想讨好他们家的人海了去了,都知道这家人有吃肉的嗜好,有什么稀罕的肉食,便会上杆子往他家送……除了那些难得的野味,自然是送牛肉最有面子了。

送的人太多,陈家竟然连牛肉都有的挑,病死、老死的一概不要,只要出意外死掉的年轻健康牛,简直是牛气冲天。不过人家有牛的资本,旁人亦都认为是理所当然。

又岂止是肉食方面?陈家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全都有人操心、有人奉承,这显然不能只用有钱来解释。

何况,比起青神县那几家暴发户来,陈家在吃穿用度上,实在算不得豪阔。但没办法,谁让人家有个好儿子呢?

※※※

生子当如陈三郎!

这是近两年在青神县,甚至连邻近的彭山、乐山、眉山诸县,都流传着的一句话。

若是几年前曾来过青神的,在大街小巷上走一走,就能明显感觉到,这座小城已是今非昔比了。就算最粗心的家伙,都能发现这里人烟稠密了许多,原先只有赶集时才会熙熙攘攘的前大街上,现在不分时间,一年三百六十天,除了过年和雨雪天,全都像赶集一样。

自然,店铺也密集了许多,一家家的门面,像成都城里的店面一样气派,每家店都挂着醒目的招牌、幌子、甚至还有用彩帛搭起的高大彩楼……其唤作‘欢门’,最早是秦楼楚馆在用,到后来一般的商家也用以夺人眼球。

沿着大街望过去,无数色彩缤纷、多姿多彩的欢门争奇斗妍,欢门下是远超过本县住民数的人流。这些人,从眉山、从彭山、从乐山,从成都,乃至远处的夔州、泸州、巴州、德阳而来……有的是为了谋生,有的是为了进货,有的则纯粹是慕名而来。

小小的青神县,为何焕发出磁石般的魔力,把四面八方的商旅吸引而来?其奥秘就在当地特产的商品,有着无与伦比的竞争力。

青神这个名字,最早被远处的人们所知,才是庆历五年的事。当时这里崛起了一家叫来福的酒楼,酒楼老板竟掌握了,只有汴京少数名厨,才拥有的炒菜神技。四面八方的饕客和有钱人慕名而来,均是乘兴而来、满意而归,回去后无不吹嘘,说自己吃到了天下第一美味。

尤其是庆历六年,来福酒店重装上阵,改名来福楼,装修服务都堪上乘,菜品也变得清淡雅致,味道亦更加令人陶醉,引得无数词人骚客纷纷题诗留墨,甚至给每一道菜,都起上了文雅的名字。竟把这家饭店硬生生营造成了一处文化名胜,引得蜀中百姓纷沓而至。

但只有少数人,才能上得了‘来福楼’,大部分民众也只能在外面参观一下,然后幻想着里面的‘花雪芜丝’、‘娇莺戏蝶’、‘枫叶红花’、‘松翠明珠’‘桃花流水’之类,该是何等的高档、何等的悦目、何等的美味……然后擦擦口水,去旁边那些挂着‘赛来福’、‘小来福’、‘东福楼’之类招牌的饭店里,尝一尝山寨版的名菜。

令他们感到安慰的是,青神县的所有饭店,菜品质量都在水准之上,且都掌握了炒菜技术。这让进不了来福楼的人们,也能品尝到传说中的神技,回去后自然大加吹嘘,甚至愣说洒家就在来福楼吃得炒菜!

一来二去,青神炒菜的名气越来越大,慕名而来的人不分四季,滚滚不息,青神也成了成都之外,四川盆地内又一个餐饮中心。

有美食就必须有美酒,人们在品尝美食之余,发现了当地一种叫‘黄娇’的美酒,它似乎是橘酒的一种,但这种酒观似赤霞、如琥珀,明澈黄亮、清香四溢,饮之,则似啄琼瑶吞朝露……完全打破了人们对果酒苦涩、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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