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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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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大理是真正的封建社会,领主在自己的领地上,有绝对的权力。所以除了段家所铸的‘通宝’之外,高家和杨家也都曾设场铸币,但是三家互不承认对方的铜钱。而且他们的技术、铜质都不过关,同一种币值还大小份量不一,所以铸造的铜钱不能当作货币流通,只能按铜的份量作价使用。
结果唯一受三家承认、能在大理流通的货币,反而是通过贸易顺差流入大理的大宋通宝……使用宋钱做硬通货,大理并非个例,大宋周边的日本、朝鲜、交趾、蒲甘等一系列国家,都有这样的情况。乃至貌似强大的辽与西夏,也摆脱不了本国钱币不如宋钱坚挺的怪现象。
陈恪很容易理解这种情况,因为后世的美元就是如此,而且是‘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前’的美元。因为宋朝的经济强势地位,各国间贸易的结算,都不约而同的使用宋钱。当然宋钱也确实有其过人之处,比如造型优美、不易被仿制等……当然不易被仿制也是相对的,如果仿制的主体是国家,被仿制也是难免的。
不过没关系,因为贵金属货币的好处,就是不怕伪造,只要它分量足,民间就认,分量不足,民间就不认,也不会损害宋钱的名声——因为宋朝的声望实在太高了,大家理所当然的认为,宋钱是最好的,不好的都是仿造的。
这就出现了奇异的景象,像辽与西夏那样的大国,尽管在军事上轻视宋朝,但在官方铸币时,竟会大量铸造宋朝的通宝,至于本国钱币,却只少量铸造,撑撑门面而已。而大理、日本这些国家,更是彻底停掉本国货币,将宋钱作为本币。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人,没有‘铸币权’的意识,仅仅因为宋钱是国际结算的唯一货币,便将一国币权拱手相让。如果宋朝人足够聪明,完全可以把持整个亚洲的经济大权,通过大肆铸币,让整个亚洲为自己的通货膨胀买单……
可惜,宋朝治国的儒生们,根本没有这份眼光智慧,相反,他们只看到宋朝因贸易逆差而流失的铜钱,高达千万贯,造成严重的钱荒。因此明令禁止铜钱出境。比如《宋刑统》中就明文规定:‘诸将铜钱入海船者……十贯流二千里,从者徒三年!’
当然,这个规定早已形同虚设。但你如何指望他们的榆木脑袋,能想到去主动的利用手里的超级铸币权,让亚洲各国成为大宋的打工仔?
好在现在有了陈恪,他自然要让宋钱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
陈恪早为两家预备好了矿区,他将东西两片距离东川最远的矿区,划分给了段家和高家。这两片矿区的铜储量并不低,只是运输麻烦了点儿,但这不是陈恪操心的问题……
对段、高两家而言,得到的矿区紧邻自家领地,也是不错的结果,所以都没有意见……只是一想到,原本属于自己的土地,现在竟要靠别人施舍,两家难免有些凄凉。不过他们别无选择,因为挖出来的铜矿,需要通过红水河外运,在广南西路梧州钱监铸币,才能变成大宋通宝。
如果铜矿运不出去,也只是一堆破铜烂铁,一文不值。
红水河在陈恪手中,就掐住了他们的命脉,让他们不得不乖乖与朝廷合作。
最终,两家与红水河河道衙门、广西梧州钱监订立五年合同,每年运输五百万斤铜锭铸成大宋通宝,一半归两家所有,一半归朝廷。
但在实际生产中,他们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将铜矿石,锻炼成合格的铜锭。只能将开采的矿石粗选后,运到东川城的炼铜场,求汉人帮忙冶炼铜钱。但炼铜场接自家的单,就已经忙不过来,哪有功夫伺候他们?
所以两家只能加钱求插队了。结果,这样层层盘剥下来,两家只能获利两成,不得不将大头奉给朝廷。也算提前一千多年,尝到了第三世界国家的痛苦……
不过就这样,两家也甘之若饴,毕竟数额太大,获益还是十分可观的。杨家也坐不住了,杨义贞亲自跑到东川城,求陈恪也给自家个受剥削的机会。奉行‘均衡政策’的陈大人,自然一口答应。
到了嘉佑四年,竟然一半以上的铜矿石,都由三家提供,他们所征发的矿工,最多时超过十一万人……当然,段家只有一万人。
而陈恪招募到东川的汉人,则主要从事冶炼和运输。当初开凿红水河的十万民夫,在参观了初具规模的东川城,得知了一系列优厚的政策后,有四万多人选择留下来,或者回家后再返回。
到了嘉佑三年底,东川城中已经有十万汉人,其中一半是驻军,一半是工匠。加上白蛮和乌蛮,人数达到二十万,已经成为大理国排名前五的城市。不过城里阳盛阴衰,男女比例很不均衡,这让担任城守的范夫子十分发愁。
“仲方啊,满城的光棍不是个办法啊……”范镇虽然在军事上外行,民政上却是一把好手,这一年多来,陈恪主要精力都在开矿和炼铜上,东川城的大事小情,全都是他在悉心料理。
范夫子遇到最大的问题,就是治安问题,城中每天都有十几起打架斗殴,每次斗殴都有死伤。有人说,你手里那么多军队,还管不住些刁民?可惜的是,士卒们本身就打架斗殴……你让范夫子怎么管?
他找到杨文广,希望老将军能严肃一下军纪,但是老西军出来的人,在不打仗的时候,压根就不认识什么军纪。他满不在乎的对范镇道:“儿郎们憋在这鸟地方,有家不能回,啥也不得做,不让他们打打架,火气往哪里撒?”
范镇虽然碰了一鼻子灰,却从杨文广的话里,抓住点什么。所以他找到陈恪道:“男人不成家,实在太危险了,何况是十万光棍,这个问题不解决,是要出大事的。”
“解决,解决。”陈恪笑眯眯道:“大宋的汉子娶不上媳妇,传出去要让人笑掉大牙的。”
“那上哪里去找这么多女子呢?”
“大理可是个出美女的地方!”陈恪笑道:“还有临近的交趾和蒲甘,虽然男人长得不怎样,但女子都柔美无比,可以妻之。身处众香之国,汉儿何患无妻?”
“这……”范镇对陈恪的肆意妄为早就麻木了,苦笑道:“亏你想得出来,把这些汉儿都配上蕃妻,是要惹非议的。”
“是汉种就行!”陈恪满不在乎道:“大宋法律只规定,汉家女儿不许嫁于外蕃,却没规定,汉家男儿不得娶蕃女啊。”他给范夫子斟茶道:“汉家爹,蕃家娘,生了娃儿是汉儿。实在想娶个汉家媳妇,大不了先纳妾么,纳个蕃家的妾室,不至于也委屈了他们吧?”
“纳妾么……”范镇有些意动了,其实东川城中,有很大一部分汉人是有家室的,但是都留在故乡照顾高堂幼小,故而几乎都不在身边。如果鼓励他们在这里娶个外室,倒也能两全其美。
“就这样吧,鼓励他们放下包袱。”陈恪笑道:“大人不妨让官府中人先带个头,一个月内,每人都要纳妾一名。”
“亏你想得出来。”范镇笑道:“你这个签判大人,是不是该带个头呢?”
“嘿……”陈恪干笑道:“我这个人讲感情的,没有感情,是不能勉强的。”说着呵呵一笑道:“再说了,朝廷几次催我返京,我实在不能再拖了。”
“也该回去了。”范镇点头笑道:“不然人家要说你想拥兵自重了。”
“哈哈哈……”陈恪放声笑道:“我一个官场新丁,还不至于被扣这么大帽子。”
“呵呵,”范镇笑道:“用不了几年,你就担得起了。”说着正色道:“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尽快吧,我准备走海路,争取年前返京。”陈恪道:“反正朝廷让子容兄接手我这一摊,也省了交接了。”子容就是苏颂,以苏颂的品级,当这个东川签判看起来是屈就了,但东川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今年水道一通,明年源源不断的滇铜运到内地,他绝对会成为耀眼的政坛明星。
第350章 大理新中心(下)
冬日的晨光照射着青灰色的东川城。马车的铁轮碾在同样是青灰色的水泥马路上,发出吱吱嘎嘎的嘈杂声,夹杂着车夫们的叫喊声,马匹的嘶鸣声,和少不了的咒骂声。热腾腾的新鲜马粪,与道边早点铺的蒸笼散发出的热气混杂在一起,整个街道上弥漫着奇怪的气味。
准备上工的炼铜工人们,打着哈欠走出家门,到街边的‘公厕’解手……东川城的每条街道,都设有公厕的。而‘不得随地大小便’,则是巡丁们反复重申的禁令,在鞭笞了几十个敢于当作耳旁风的家伙后,东川城的民众,养成了‘上公厕’的好习惯。
东川城的公厕,数量高达一百余个,遍布城中每个角落,而且有清洁的水可供盥洗。最重要的是,它是免费的。
当然,这种厕所毫无私密性可言,人们一个挨着一个,全都坐在一条大理石长板上。板上有一个个葫芦形的洞口,下面是一条深深的沟渠,流动的水带走一切……人们坐在上面,言语粗俗的问好聊天,炫耀着昨日里赌博嫖娼的战果,或者讲一些荤笑话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不过在这里,你见不到官员和富商,他们的住宅是配有独立厕所的,不必和这些粗俗的人等搅在一起。总而言之,拥有一个独立卫生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解手完毕,人们来到外间的水槽旁。墙壁上一排竹管,汩汩流出清水,正落在水槽里,然后顺着槽底的管道流到阴沟中。
东川城这里四季如春,即使是冬天,水也不算刺骨,尽管外面有卖热汤的,但工人们都直接用冷水盥洗了事。解决了个人卫生,他们一出来,外面便有卖汤饼、炒肝、米粉、煮蛋的食摊,谈不上精致,但胜在实在管饱。
工场的收入,是他们在内地的三倍,但坑爹的是,东川城的物价,也比内地高三倍……爷们花上十几文钱,才能买一餐还算丰盛的早点,吃完后便去上工。他们的目的地,大都是位于城南的东川监官营铜场。这个铜场的规模之大,整个南城都是它的地盘,每日里运进来的石炭,就达上千车之多,场区飘出的烟尘,能遮盖整个城市……当然,这没什么好炫耀的。
而从工场中拉出来的,除了矿渣和煤渣之外,还有沉甸甸的铜锭、银锭和金锭。每日都有十万斤的铜,一万斤的银、以及上百斤的金子冶炼出来,在军队的护卫下,被送到城东的水运码头,在那里上船,千里迢迢运往内地。
根据估计,最多不用三年,这里所产的铜和银,就将超过大宋所有钱监的总和!
这就是今日之东川城,它粗野、污浊、毫无美感,却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以及人们还意识不到的文明。
※※※
“我其实是想建设一座,力量与美感并存,让西南蛮夷们,体会天朝魅力的宋城!”放下车帘,最后一次巡视东川城的陈恪郁闷道:“谁知竟弄成这副丑样子。果然,水泥混凝土,工场大烟囱,都是美感的杀手啊……”
“你就知足吧。”陪同他一起的苏颂笑道:“没有水泥混凝土,神仙也没法两年建起一座这样的大城。没有工场大烟囱,又哪来的这天南铜都呢?”
“唉,果然此事两难全。”陈恪叹气道。
“而且也不会影响你的规划。”苏颂安慰他道:“毕竟对大多数百姓来说,能挣到钱,能便利的生活,远比环境优美来得重要。”
“你能这么想就好。”陈恪笑道:“我就怕你也嫌这儿丑,步我后尘也回去了。”
“怎么可能呢?这东川城可是我一街一巷规划出来,一砖一瓦督造起来的。”苏颂摇头道:“有道是孩子是自家的好,我是怎么看都喜欢。”
“一定要多种树,采铜、炼铜都离不开木材,耗费太大了。”陈恪嘱咐道:“现在有些矿山,已经被剃了头。这样危害太大。”
“没了树木的保护,容易发生泥石流。”苏颂点头道。
“不止泥石流,危害大着呢!”陈恪一脸凝重道。说句心里话,他都后悔张罗这个东川铜矿了,对环境的危害实在太大了!不过要是没有这个铜矿,朝廷怎可能答应出兵大理?大宋的钱荒又如何得解?
所以这笔糊涂账怎么都算不清,只能继续糊涂下去了……大不了以后,不在自己的国土上祸害了就是。
※※※
说话间,马车驶入铜场,两人下了车,工场的一干管事赶紧迎出来,请他们进正厅歇息。
“大早晨的累不着。”陈恪摆摆手道:“你们忙去吧,我和苏大人随便转转。”
他的威信极高,管事们不敢多言,躬身退下。
陈恪和苏颂登上工场中央的瞭望塔,整个铜场的八大作坊便尽收眼底。首先是拣选作坊,工人们将运来的矿石再次拣选,按品级分类……这个作坊最热闹。选矿时,采矿的矿头都会在场,就矿石的品级和拣选的工人争执不休,因为这关系到他们的收入,品级越高,收入自然越高。矿场这边,也不只是为了压低成本,不同品级加工工序不同,这个马虎不得。
这个工坊并非仅仅拣选这么简单,夹石的要锤成碎石,掺土的要清洗掉,才能运到下一个焙烧作坊。焙烧作坊中,矿石像一个个小山堆积在平地上,周围垒积木柴进行焙烧,其景象如祭祀山川时的燎火之状,令人难忘。
矿石品级不同,焙烧次数不一,有经一次就入炉的,有最多三次才入炉……但大多是两次,六昼夜。
待到矿石冷却,转运到冶炼作坊。把矿石送入大旋风炉中,炼炉点火,然后开动水力带动的鼓风设备熔炼三昼夜。
如果是高品位的矿石,就能直接炼成生铜。但大多数炉中炼出来的,不过是冰铜,甚至是贫冰铜……冰铜就是纯度较低的铜,一冷即碎,如冰一般。贫冰铜的纯度更低,需要捣碎成颗粒状,与石英石混合熔炼后形成炉渣,其下的即为冰铜。
对冰铜,要再次进行焙烧、熔炼,直到练成生铜……生铜里是含有金银的,不提炼出来,不仅无法铸币,而且还暴殄天物。
所以在四号冶炼作坊中,生铜加铅继续熔炼,得到精铜和含金银的铅液。精铜在精炼作坊中,得到含铜超过九成五的铜锭。铅液在提炼作坊用吹灰法,则可制成金锭和银锭。
除了火法炼铜外,还有水法炼铜的胆铜作坊,这个作坊处理的,是火法炼铜都无法提炼的最低品矿石,真正做到了物尽其用,杜绝浪费……
这八大作坊分工严密,几万工人井然有序,仅此一幕,就是各朝各代无法比拟的。要知道,矿区自来就是祸乱之源,流民们离开土地、游走八方,多为身强力壮之人,或者走投无路、来此谋食谋生,混乱的管理、放松的约束、苛刻的盘剥,都会酿成大祸!
汉唐两代尚无此规模,矿区为害之烈,就已经动摇社稷了。至于后世的明清,更是矿工暴动史不绝书、军阀生事,宦官造狱,简直就是一部混乱史。
宋朝的工矿业空前发达,但几乎没有什么大的暴乱发生,自然离不开有效的管理、负责任的官吏,和比较高的劳动报酬。尽管东川矿区的情况,远比内地复杂,但也离不开这看家的三条法宝,只不过陈恪玩得是加强版罢了。
铜场八大作坊之间,并列关钥、戒备严明,中央设有碉楼一样的瞭望塔。站在塔上,足以掌握全局,任何人的任何动作,都在监控之下。自然可以防患于未然。他还制定了详尽的规章制度,除了八大作坊、诸如物料库、金库、办事厅等要害部门,皆有一定之规,谁负责,谁监督,谁记账,全都明明白白,出了问题休想推诿。
对于守卫铜场的官兵,他也制定了一套稽查、询问、审察的规章,只要照章办事,绝无遗漏失察的可能。
那些管事为何如此惧怕陈恪,就是因为他绝不容许有任何违反规章的情况出现。他常说的一句话是‘不合理的规章可以修改,但在修改之前,必须遵守!’
“这二年来,铜场的规章修改了十几次,已经基本完善。但再完善的规章,都必须严格执行。”他语重心长的嘱咐苏颂道:“千里之堤溃于一穴,千万不要破例啊!”
“放心,我会做好曹参的。”苏颂点头道。
“那是说的规章上。”陈恪笑道:“生产工艺上,还是要大胆创新的。现在的炼铜之法,太不经济。我知道,你和存中兄都有不少想法,只管大胆去试,哪怕失败一百次,只要成功一次,咱们就大赚特赚了。”
“呵呵。”苏颂闻言开玩笑似的提醒道:“回到京城,可别老是把个‘利’字挂在嘴边,省得清流不待见。”
“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筷子骂娘!”陈恪啐一口道:“那咱就说个不言利的,我个人赞助你十万贯,你那个水运仪象台的构想,可以开始捣鼓了!”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心疼。”苏颂闻言登时大喜,这可是他一直以来的夙愿。
“别耽误了正业就行。”陈恪笑道:“不够只管写信给我,我再给你追加!”
“多谢多谢。”苏颂抱拳不迭,说着好奇笑道:“不过说起来,你老弟到底有多少钱?”
宋朝地方行政区划有府、州、监、军……除了府比较牛之外,其余都是平级的,只是性质不同。一般来讲,战区为军,矿区为监,普通的就是州了。也可以把监和军,看成是特种州。
东川设立的是东川监,不是东川州。
第351章 黄金之地(上)
烟波浩渺的海面上,一艘福船在逆风航行。
这种前头尖、尾部宽,两头上翘,首尾高昂的海船,船体高大,吃水超过一丈,代表着大宋领先世界的造船工艺,它以坚固和载重大而驰名,能够远赴重洋,抵挡深海巨浪。
今日天气晴朗,阳光照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景色是那样的迷人,若非水手们正在叮叮当当修理被浪头打坏的栏杆,实在无法想像,昨夜是那样的风雨交加。
福船的顶层有侍卫全身把守,舱内的装修十分豪华,但充满了异域风情……地上巨大的波斯提花地毯,骑士会议的大圆桌,阿拉伯水壶,墙上的阿拉伯弯刀,就连香炉中的熏香,都是安息香的气味。
但此间没有穿长袍带头箍的阿拉伯人,只有两个穿着汉家衣衫的男子。其中一个身穿淡紫色锦袍,高大俊朗的是陈恪,另一穿着黑色锦袍,身材不高,但和敦实的,正是两年前跟着那阿齐兹去了波斯湾的李繁。
此刻两人正盯着桌上的一副画在羊皮纸上复杂海图。这张海图上不仅表明了陆地和海洋,上面还画着纬度线。在大宋朝能看懂这张图的,几乎没有,因为它的地名是用阿拉伯文标注,而且还需要三角函数的知识,才能准确解读。
不要小瞧了这张航海图,在这个年代,航海图意味着无穷的宝藏,即使是阿拉伯海商中,也只有为数不多的航海世家才拥有。为了争夺一张航海图,而发生灭门惨案的事情屡见不鲜。
而宋朝的海商们,则没有这样的海图,即使得到了也无法运用。他们出海,都是根据风向走,只有季风顺风时,才知道自己航行到哪。否则,很难确定自己的位置。
但有了牵星术、海图和指南针,陈恪他们即使逆风行驶,也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不过这是李繁出师以来,头一次单独航行,难免让人捏一把汗。
好在陈恪对后世的世界地图印象深刻,知道此行实际离开大陆不远……若是发现不对,只要一直向西航行,就会回到大陆。当然,能到辽国还是朝鲜,就得看造化了。
“大人,昨晚的风暴让咱们偏航了。”李繁好容易算计完毕,抬起头道:“现在已经在耽罗东北几十里了,掉头吧?”
“不,继续。”陈恪摇摇头,目光掠过那个后世被称作济州岛的耽罗岛。耽罗岛是个好地方,它位于中日高丽三国海上的终点处,是重要的中转港口。而且还是十分优良的养马之地。
其在古代自成一国,时而倒向高丽,时而倒向日本。托大宋与高丽、日本海贸频繁的福,现在正是它繁盛的顶点。但福兮祸所依,也正是因为它的繁盛,引来了高丽王朝的觊觎,要不了多久它就会彻底服属于高丽,成为高丽的耽罗郡。
陈恪对这里很感兴趣,但这并非他此次的目的地:“耽罗是个好地方,不过你自己去就行了。”言外之意,还有更重要的地方要去。
“那咱们是去倭国吧?”
“嗯。”陈恪点点头,道:“但不是本岛,而是它的海外岛屿。”
“哪里?”
“你这海图没标注。”陈恪皱眉沉吟半晌,食指一点那图纸道:“应该在这里。”没标注是很正常的事情,沿海岛屿众多,阿齐兹又不是科学家,岂会一一勘探标明。事实上,仅将主要的港口标注出来,绘制出粗略的海岸线,已经耗去了阿拉伯人百年的时光。
“大人怎知道这个位置的?”李繁现在他也算行家里手,自然知道能仅凭记忆,就在海图上定位一个岛屿,这意味着他要对这片海面烂熟于胸!
可是在他的印象中,陈恪似乎才第一次出海吧……
陈恪笑笑不解释,他不是为了保持神秘感,而是实在无法解释。
好在他有状元的光环,知道什么都不奇怪,所以李繁也只是惊叹一番,便又问道:“大人,这就是你许给我们的黄金之地么?”
“嗯。”陈恪点点头。
“这里有什么?”在李繁看来,这个岛的位置,比耽罗差远了。
“黄金之地,自然有黄金了。”陈恪笑道:“当然,还有流放犯。”
“这么说,这里是倭国的沙门岛了?”李繁听了前半句很高兴,听到后半句脸都绿了。
“不错。”陈恪点点头道:“不过这里可比东川有油水多了。”从平安时代直到千年后,这里一直是日本最大的金矿。可以说,在石见银山没被发现之前,这里就是日本国的钱袋子。
“什么?”李繁登时两眼放光道:“书上还有这个……我的意思是说,这些都是大人从书上看来的?”
“嗯。”陈恪点点头,乐得不用解释道:“所以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么。”
“怪不得大人把东川铜矿弃之如敝履。”李繁恍然大悟道:“原来还有更高级的玩意儿啊!”
“一千个铜板,才能换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只能换一钱金子,这里面的价值,差了数千倍呢!”陈恪笑道:“再说了,有了滇铜之后,国内铜钱必然大增。到时候,金和铜的比价还将拉大!所以让他们铸铜钱去吧,咱们玩金子!”
“大人,我一直以为,你一心为国,毫不利己呢。”李繁看了陈恪半天,憋出这么一句来。以陈恪之前的表现看,也确实如此。
“呵呵……”陈恪不以为意的笑笑道:“往下几年,我得韬光养晦,不能再出风头了。何况这毕竟在倭国的家门口,朝廷来做,反而会搞复杂。还是咱们悄没声的吃下来吧……”
※※※
李繁要重新计算、修正航向,陈恪便步出船舱,就见柳月娥倚在栏杆边上,正在眺望掠过船头的海鸥。
“感觉好点了?”昨晚暴风雨来袭,偌大的海船被巨浪抛起摇晃,可把柳月娥折腾的不轻。不过她就是厉害,昨晚吐成那样,今天就跟没事儿似的。但陈恪的风凉话把她气得够呛:“昨晚的微风销魂不?”
“你说那是一点微风?”柳月娥面色还有些发黄,她转过头来,纠正道“那是一场可怕的风暴啊!”
“风暴?那还算不上。”陈恪笑着摇头道:“现在是冬季,这里又是北方,哪里有什么大风暴。只要船稳固,海面宽阔,像这样的一点风,水手们根本不放在眼里。”顿一下,他打量着柳月娥道:“当然,你初次出海,也难怪会大惊小怪……巴望着赶紧上岸了是不是?”
“少小看人。”这一招百试百灵,柳月娥登时一脸坚强道:“我才没有大惊小怪呢,再漂上一个月也无所谓。我只是,只是有些奇怪……”
“奇怪什么?”
“怎么一路上,一艘船都没见到?”
“因为我们躲着走呗。”陈恪笑道。其实这个季节,是从日本发船向中国开的时候。陈恪他们逆风出海,为了利用风势,船走的是之字形航线,所以能碰上船队的几率很小。
“为什么躲着走?”柳月娥自然无从分辨他话里的真假。
“见不得人呗。”陈恪笑道:“佐渡岛,是咱们家未来的金库,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了。”
柳月娥已经对他的胡言乱语免疫,也不去争辩什么‘是你家不是我家’,不然就得光斗嘴去了。她面上浮现忧色道:“纸里包不住火,那里发现金矿的消息早晚会走漏。你说那里距离倭国那么近,他们会不会找你麻烦?”
“你说的有些道理。”陈恪从善如流道:“那好吧,这佐渡岛,咱们不偷着去了,得正大光明的去!”
“你身为朝廷命官,没有旨意敢到别的国家去?”柳月娥对这个疯子简直无语了。
“风暴,都是风暴惹得祸。”陈恪一脸郑重道:“我们遇上风暴,这是真的吧?被风暴送到了倭国,也是常有的事儿吧?”
“这……”柳月娥郁闷道:“你刚才还说是微风……”
“对外就是风暴,记住,别说漏了嘴。”陈恪没有半分不好意思道:“倭国巴掌大点地方,到了能不见见他们的大佬?到时候,我就不信咬不下这块肉来!”见女孩满脸的担忧,他轻声安慰道:“他们的皇帝,比段思廉还不如。且国内诸侯又打得不可开交呢……”
现在的日本,正处在平安王朝时代的末期,就是源氏物语上描绘的那个,雅致而淫荡的年代。其政权腐朽分裂,对大宋朝的敬畏,也正在顶点,这都是陈恪敢于虎口拔牙的信心所在!
柳月娥不禁打了个寒颤,她一下就想到,当初陈恪是怎么算计大理国君臣的。倭国的诸位,你们要自求多福了……
第352章 黄金之地(中)
福船逆风而上,穿过了长长的对马海峡,终于在陈恪所指的方位附近,发现了一个大岛。这个岛屿着实不小,大体相当于国内一个大县那么大了。
“这应该就是佐渡岛……了吧?”福船绕着岛转了一圈,便用去半天功夫,也没找到可以登岸的码头。这让李繁十分不确定道:“怎么看着像没有人烟呢?”
“应该是了。”陈恪约摸这个岛的大小,差不多当得起日本的第六大岛。他看到了一片海边的残垣断壁,放下千里镜道:“我们坐小船过去。”
福船就地下锚,放下三艘能容十余人的小艇,侍卫们划船上岛。待确认没有危险后,陈义才打信号,让陈恪乘小船上岸。
“大人,”待陈恪踩在柔软的沙滩上,陈义禀告道:“岛上的民房已经废弃,看上去着实有些年岁了。”
“哦……”陈恪望着那些掩埋在黄草丛中的残垣断壁,问道:“还有什么发现?”
“东面松柏林中有墓。”
“过去看看。”
来到那片面朝着扶桑本岛的松柏之地,果然见尺许高的蒿草从中,隐约有一片坟包的样子。拍去坟前石碑上的浮土,一些模糊不清的字迹,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陈恪没兴趣仔细辨认那些名字,因为认出来他也不认识那些人。不过现在他可以很肯定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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