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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封喉-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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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问。

一路飞驰再无话,纵马行至一跨河木桥旁,常行策马停下,一声令下,三千马上儿郎整齐顿住冲势。

我看得暗自苦笑:刚校场三千轻骑轰然明誓应只是给我这个新头一个面子,他们心中的兵头应是常行这个千总。

骏马轻嘶中常行目光搜寻片刻,猛然道:“程征、郭勇,出列!”两道并一声的应诺传至,随即两骑越众而出,在常行吩咐下策马冲过木桥,转眼奔入对岸密林。

密林黑压压的,除了刚渐远马蹄声再无响动传来,眼见林上无宿鸟惊飞,我暗道声不好。

常行沉声道:“程征、郭勇应已死了。”

我惊讶看向他冷静的面容,程征、郭勇他随口他就能叫出名字,应是早就与他们相熟,他却能淡然说出死讯,想来经年战争中不断死去亲朋已让他习惯了。

此念起,骇然转首身后,三千将士具都面无表情,面目沉静得让夜鹰汗颜,一张张年轻平静的面容在视线里滑过,身体渐渐热血奔涌,罢了,今夜便与你们一同保护那群我或恨或爱的人!

“军卫请看。”常行道。

我随他手指看向过去,密林与桥间隐约可见河边草地空出一小快土地,星夜微光下,若无人指点还真可让人目光忽略它。

常行续道:“此处原应有个木屋,是军衙设的军栈,我军来此它本应有火光映出,通报道路平安。”

我接道:“夜鹰明白了,常兄你说现当如何吧!”心下已然知道:刚行至此时常行眼见报平安的木屋消失,便派两骑探察,用损失两条性命的代价确认了密林里的埋伏。

常行沉吟道:“虚虚实实,这密林必是黑熊精故布的疑阵,末将认为兵事最忌用急,非万不得以不可行险。末将认为可沿河再行,用速度绕过密林,从雄鹰寨东面的草原去救援,骑兵最擅奔袭,在广阔的草原上也不惧怕埋伏。”

我笑道:“夜鹰与黑熊精也打过交道,此兽最是狂燥冲动,在密林中布下埋伏已是它们智力的极限哩。这木屋应是他们发狂后无意毁去的,事后发现无可挽回,或是时间已不够,便草草把毁掉的木屋一并带走的。”

常行点头道:“应是如此,黑熊精脾气暴躁,它若看援军按兵不动,或会忍耐不住冲出来,还是应速离此地!”

我接道:“夜鹰虽不知熊鹰寨,但对青丘山最是熟悉不过,我知道这附近有个峡谷可直插到青丘山东侧,叫盲日峡,应是去雄鹰寨的近路。”

常行不客气道:“行军不可赌博!末将也知盲日峡是近路,可它接天蔽日、峡路奇长,若在峡谷上埋伏一百黑熊精向下投石,我三千将士当无一生还。”

我心里一惊,诚恳道:“夜鹰受教了,请常兄下开拔军令!”

常行羞赧地笑了笑,随即一声号令,策马驰出,我打马携三千轻骑紧随在后。

常行知无不言,夜鹰此时不恼他断然否决我的建议,反有点喜欢他珍贵的朴实性情。

奔驰了大半个时辰,那条银带猛然急转而去,在视野里霎眼不见。头上亘古不变的群星守护着天空,跨下大地急退不归,一止一动间引心中升起奇妙的感觉,和着万蹄踏地轰然混鸣渐渐让我热血沸腾,男儿自当战死沙场,为何每日搅和在阴谋诡计里消磨光阴?

前驰马势渐缓,唏嘘间三千轻骑锋头已冲进及腰长草里,骏马全力奔跑早疲,在常行指点下已然看清雄鹰寨轮廓,火光与杀伐声随即传至,不敢让马儿休息,一夹马腹,催力驰去。

雄鹰寨背靠险峰,一面望林,两面接茫茫草原,当真易攻难护,被围困后连个逃跑的路都没有,也不知哪个倒霉鬼选的寨址。

忽地心头一阵悸动,常年的杀手生涯让我知道下一刻将会性命交关!

微光下突见无数黑点,黑点猛然变大,竟是一块块头颅般大小石头,黑熊精怎会聪明至此!

单手挥动,引长枪直挑出去,臂上传来阵阵巨大的震力,震力自身体传至跨下惫马,奔马前势再缓,已隐有扑倒之势。

“飕!”“飕!”“飕!”

伴随着挑碎石头爆响,黑压压的石群从耳畔刮过,随即乱石中马的巨大创击声和惊马痛嘶声传来。

三千轻骑将士无一人失声呼出,面前雄鹰寨门已然在望,已能看清拼命向寨墙上爬的黑熊精被石头砸下的落势。

第二波石头转眼又至,四下长草随风摆动,仍未见敌人身影!

凭枪挡石勉力冲过,猛然回头,身后将士已只剩下一半,人马倒地挣扎的身影连成一片。

惊天兽吼传至,长草中窜出成群的黑熊精挥舞大刀扑向正欲起的兵士。

我们已没有退路,这一半将士都在一线间失去。

“儿朗们随我冲过去,斩了这些只会扔完石头便藏起来的傻大个。”常行已抽出背后长刀,高声吓道。

“锵”一片短促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传来。

我急回头,变故又生!面前长草中竖起一排人高的盾牌,最惊心触目的是盾牌上铸有长长厉刺,泛起寒芒显得锋利非常。

身旁光华闪现,一道华丽无比的刀光带拌着长笑声画过数丈远的空间,无声破进盾牌里,常行帅先策马踏进盾牌墙,他收刀长笑身影在背后迸起的血光里就是军神降世。

与此同时,我已纵马跃过盾牌,也借此清楚看见了盾牌后敌人身影,是一排雄壮如山的黑熊精,身披精钢战甲,黑手高扬与其体长的大刀,深漆般的眼睛正随骏马跃过的身影扫动。是谁驱策它们?谁让生性不喜伤人的黑熊精变得如此残忍?到底因为什么愚笨它们变得竟如此聪明?

疑问在落地瞬间便被惊恐代替,跨下马蹄还未踏地,宽大刀光如匹平平扫来,生似要把身下空间一劈两半!我忍痛放开缰绳,力拍马鞍,长身腾空而起,脚下的光带如若实质平放半空,热血激射而至追上我的身行,刚还活生生的骏马转眼已被力大无穷的黑熊精一刀两半,连痛嘶都没来的及发出。

不停地轰天撞响中夹杂着人的惨呼,身后轻骑不是没跃过来,创死在盾牌下,便是跃过来后被早有准备的黑熊精一刀劈死。

忽觉寒气迫体,眼见那黑熊精咆哮着也跟着跳起正挥刀砍来,双手横钢枪便挡。

“当!”

激响后我被轰然砸到地上。

我牵起丝苦笑,这力气可比熊耀大多了。

不敢停留,刚痛苦急爬起来,刀风又至,脚下劲点,斜窜了出去,连看也不看,猛然把长枪甩向空中黑熊精在记忆里的位置,右手一动,紧握中军刺冲入黑熊精群中,现在若夜鹰仍用长兵器转瞬便成围攻的目标。

漫天的兽吼已让我双耳渐渐听不到吼声,只是清晰地听到奔马接连轰创盾牌声,厉刃刮骨滑擦声,人痛呼和兽嘶,隐隐听闻到军士绝望的呻吟。渐渐清晰听到的声音全都消失,耳里仅余黑熊精痛快嚎叫,在桥边回身看到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全都沉静成痛苦挣扎的面容,再也不会动了。

我们会否是被出卖了,掉入这精心策划陷阱!我每追问一句,便无声划开每一个擦身而过黑熊精,任激射出的鲜血染红了天蓝的战袍。近战夜鹰在这里当无敌手,可还有多少力气,早已感觉不到夜风吹拂,鼻子已被腥气熏得麻木,好想看一眼头顶湛蓝的星空,却害怕失神下被脚下叠列的尸体拌倒,压着长草的死尸大部分刚还随我奔驰。

支撑我的只有毅力。

从为尝试过在如此浓烈的死亡气息中这样发觉生命的可贵与绝望!

早已精疲力竭,活下去的那个铉已绷紧得欲断。双脚沉重得每动一下都像是带着山岳,双臂酸软得已经让它举起放下变成下意识的运动。

面前黑影晃来,我前踏一步躲过刀锋,揉身抢进腥搔的躯体里,只有里才能让我有片刻安宁,无刀风破体之忧。下一瞬间,转身平闪出去,沉重的到地声换来我舒适一瞬。

突觉寒刃刺骨,疼痛感像闪电斜劈背膀,唤起了我对浑身伤口的感觉,只知四肢完好,不知道已挨了多少刀,若不是凭直觉总在刀锋近体时避开要害,我应早变成两半分倒下去了。

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仰望灿烂星河,已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道在倒下那一刻是否还有力气抬头……

“痛快!”一声断吓让我精神一振,是常行,他竟还没死!

“儿郎们黄泉路上等等常行,待再杀过几个便去会你们!”常行豪壮的声音响彻天地般传来。

“常行!”我嘶声高呼。

“扑!”失神下我左肩再中一刀,我奋起精神连闪过迎面刀光,再贴身擦过一个黑熊精,眼见常行浑身浴血,头发披散至肩,方正的脸上扬起灿烂笑容,似乎让我看到了头顶星河,他手提血色长刀,周围黑熊精竟给他威压出一方空地,我动势不停,闪身过去。

“哈哈,军卫大人,常行在此!”常行朗笑着大手拉来。

我也大笑一声:“今夜便让我二人埋骨一处!”左手伸去,此刻黑熊精是否扑来全不当回事,眼中只有他铁血铸就的手。

双手相触,忽一股大力猛然把我甩出去,眼中常行雄壮的身影由大而小,我眦目欲裂,痛呼道:“常行!”

“夜兄,带常行对家兄道别。”常行的声音无可挽回地传来。

卷三转折第十四节挽倾城

我被高高地甩到空中,仿佛是许久未感受到的夜风凛冽冲体而来,身下泛着寒光的黑云看不到边,怕不下万人!

常行身在的空处是唯一在交战的地方,但那只是一瞬,下一刻它便被黑云吞没,三千刚还生龙活虎的将士啊,现仅余我一人,夜鹰从未试过身边倒下这许多人!或许我的命亦到了尽头,长吸了一口冷气,还未吐出。

“唰!”“唰!”“唰!”

远见数十个黑熊精刚扬起长刀,霎眼旋转的光华已飞到身前!

急飞身势左右无法可躲,惟有缩身凭短刺挡在胸前,已旋转成光盘的长刀几乎是同时让我感受到寒气袭体,伴着“当”的一声激响,周身传来数道凉意竟使我泛起丝畅快。猛劲贯来的长刀加力把我推近星空,飞过了黑云。

浑身巨痛中已不清楚胳膊腿是否齐全,带之而来的是寒冷彻骨,我知道这是大量失血的征兆,眩晕转随时都会来到,不过这也好,起码不会在激射鲜血中看到自己被分成两半。

随风摆荡的长草越来越近,却感觉自己跌落得无比漫长,片片记忆的画面飘过眼前,却怎么也想不起穿过我生命的任何一个女人。

“嘭!”

先是血肉模糊的左肩着地,跟着是整个后背,柔软的长草丝毫没有缓下落势,我亲密无间地贴到地上,似乎全身都已嵌了进去,传来痛彻肺腑的感觉震颤了心神,大惊下抛开杂念,在及腰长草中高一脚低一脚地踉跄奔跑起来。

兽吼远远传来,这才猛然记起要隐藏身行,勉力猫下腰窜了出去。

浓密的长草使我跑起来倍感艰难,每一步都要摆脱长草在腿上的缠绕,任刀锋般的草叶抽过脸颊,忽地骇然停下脚步,穿行发出的声音如此响,转眼便会被发现,猛然回过头去,眼见黑云早已消失,仅余数十个黑熊精散开着缓缓踱过来,随夜风迎送已近至能听到长草与盔甲的摩擦声,已能看清黝黑的鼻头微微颤动。

我心神再颤,忙低头探察,全身血染,刚趟过的路留下片片红草,黑熊精在寻腥气追踪我的藏身地,凝住气息也无用,我因体力消耗待尽,已无法可逃!

猫身于草丛里,长长吸气,再长长吐出,尝试着调匀自己的呼吸以恢复些体力。若夜鹰精神、体力有平时的一半,都全然不把这些黑熊精放在眼里,可惜现已是强弩之末,状态不到平时的十分之一,惟有死前多带走几条命,也好叫常行黄泉路上多些伴儿。

突觉左腕一热,惊骇下心里怒叹:军鸽啊军鸽,你来的真是时候,便是嫌夜鹰的命太长了吗,这一时半刻都等不及!

我仰首星河,这便是最后一眼。

金陵城方向血红一点,转瞬军鸽擦至长草尖,我大限已近,在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将结束了……

忽见刀光一现,随即在片片红毛中一个黑熊精提刀大声咆哮,意态舒畅致极,我没来得及欢喜多活片刻,眼中又见黑影一闪,在一个尖锐的咆哮中“啪”地一声,那黑熊精已被黑影一掌扇倒。

此时我亦借星光看清了黑影的面容,心下顿时震惊无比,它竟是个历过劫的妖狐!它浑身漆黑钢甲,体态与黑熊精相若,怪不得刚没有发现它。那妖狐相貌已与人七八分相似,心智恐比人类都要聪慧,再过几劫它就是天狐,勾魂夺魄、幻化人形的天狐。

黑熊精变聪明的原因煞时已全明白了,可心里又升起更大的疑惑,妖狐或灵狐是从来不离青丘山半步的,况它们与人类搏斗也是历劫的一部分,可以说是互相依存,怎会亲帅变得残忍的黑熊精出山做乱?

思忖中一阵惊天的嚎叫传至。

凝神看去,分散四周搜寻的黑熊精似被妖狐激怒,具都怒吼着奔了过来,我再不管它们怎么解决两个种族的矛盾,压下狂喜悄悄低身奔了出去。

拼命地奔跑,在无际长草组成的泥淖中奔跑,远远可见的密林是我的方向,空旷的草地对随时都会晕倒的我太过危险,大神并没有告诉夜鹰搜寻的黑熊精群只有一列。奔进点光全无的树林里,跟着紧绷的精神松了下来,双臂张开,呼吸着林间的芬芳,就这样平平地扑倒下去,脸孔埋进冰冷湿润的泥士。

再也听不到兽吼传来,片刻的宁静使我心生安逸,直想闭上眼睛睡死过去,我知道晕眩终于来临。这里只是密林的边缘,让鼻子灵敏的黑熊精找到是迟早的事,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只觉一阵阵寒意袭来,我以坚如铁石的意志支撑住沉重如山的眼皮,我不想被蠢苯的黑熊精撕成碎片,夺去我性命的原因只能是我的放弃。

鼻子里短暂的芬芳随即被浓浓血腥代替,心中一震,一咬牙,爬了起来,往漆黑无光的深处踉跄奔去。

起身的一瞬,随吹来的夜风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我暗叫侥幸,头也不回地钻入密林。四周的枝桠越来越密集,每行一步都像有无数人在拉扯,不敢再顾及会留下痕迹,挥出与我血肉相连的中军刺,为逃跑开辟一条生路,我还有一线生机!

本已精疲力竭的我早无余劲,挥动几下手臂便有撕裂针刺般的疼痛传来,不得不频繁换手,剧烈呼吸带动空气如沙子划擦着喉咙,就似一条条火龙来回肺部,只是用毅力支撑自己做下意识的动作。

面前微光隐现,一猫腰钻出密林,天空中繁星点点,下一步便踏空,猛地跌落到水里,水流会消去血腥,会不留痕迹地把我带到未知的地方。

暂时我终安全了。

下一刻便枕着流水睡死过去。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晨,虽已被流水远远冲出密林,但仍可看见青丘山高大的轮廓,我被河岸的水草牢牢地抓住身体,若不然天知道会被冲到哪里。

摆脱水草的缠绕湿淋淋地爬上河岸,苦笑看着已被水浸得发白的伤口,也不知是自己恢复能力惊人,还是早无血可流。

还好,中军刺仍紧握在手。

初日平直打来火红的光芒,大草原上日出的壮美让我精神一振,随即升腾起来的饥饿感煎熬起我的意志,已整整一天一夜粒米未进,可即便如此效力,前景也不会如何美妙,三千轻骑生逃的只有夜鹰一人,且还身为主帅,这便要我怎样去解释?

突觉大地微微颤动,隐隐中似有风雷声传来。

抬起头,一条黑带正缓缓而来,眼见尘土飞扬。

是野马群!

马蹄轰鸣的声音已渐可听闻,上万匹各种毛色的野马疯狂奔驰过来,扬起的烟尘遮地蔽天,刚还火红的一轮太阳霎然便被淹没。

天地间塞满了马蹄轰鸣的声音。

野马群眨眼奔近,近至可看清当先几匹马在劲风中向后飘摇的棕毛和马身淋漓的汗,头马乌黑油亮,浑身肌肉随奔驰震颤,显得神骏无匹,我一眼认出,这正是与我在大雨中共骋的那群。

时间已不容许我有第二个想法,这也许是我扳回一城的机会!

我长啸一声,破进风里向迎面而来的野马群奔去。如洪水卷来的野马群越来越近了,这是一场信心的赌博,我压上的是任万马踏成肉泥的身体,那黑色头马似认出我来,在身前急转锋头,冲势一缓,长笑中我抢步跃上它背脊,下一瞬,它似厉箭般领群马奔出

万马踏地的巨大轰鸣声不停挤入耳里,直至我麻木得听不到任何声音。

耳边风刮如刀,大草原像潮水般向后退去。

心中豪气顿生,再长啸一声,面前无垠的草原,身后漫山遍野随我奔驰的野马。我欲把这洪水引向雄鹰寨。

壮丽的日出又现在眼前,光芒铺红了大地,跨下是涌动生命力量的狂野生灵,惊天动地的马蹄声已让我感受不到时间流逝,只希望便这样无止无休下去。体力耗尽的激荡让我再也控制不出虚浮的身体,在狂乱飘摇的波涛中向前急驰。

突见长草中呆立三个人影,在这一瞬我竟与他们心灵相通,竟已读懂了他们从眼睛里传出的不舍与绝望。

夫妇二人和一个孩童呆立的画面在眼里凝滞成记忆的永恒,我无意识地抢回孩子的性命,下一刻万马踏过,无片刻停留。

孩子的目光散乱地望过来,等他回过神来便会换上恨意!我心中长叹:无可辩驳的是夜鹰杀了他的父母,突地心神一动,便让他做我的常行!

一掌将孩子击晕,紧拥着他奔驰出去,可不想在他清醒以后从我怀里掏出中军刺,无声地将才大命逃出的夜鹰杀死。

视野里已然出现险峰的身影,希望不要让夜鹰看到一片废墟才好。

熊吼在震天的马蹄声中隐隐听闻,雄鹰寨轰然清晰,密密麻麻的黑熊精正向残破的寨墙攀去,无一处完整的寨墙后仍有守军在撕杀,雄鹰寨人当真勇猛如山鹰,竟坚守了一整夜!

山寨下的黑熊精方阵听到了马蹄声,齐齐回头,纵是个个兽头,我亦分辨出那是惊慌的表情。

“金陵援军到了!”我策马直冲过去,口中振起最后余劲狂喊。

狂野的奔马轰然撞到仍未回过神的黑熊精群,首当其冲的我被跨下黑马跃起的大力猛弹到空中,我在激撞中却无力再攥住马棕,只紧揽住孩童微笑看着身下混乱倒成一片黑熊精。

恍惚中一个女子的叱咤传来,紧接随着飘飞白影忽然出现,我不管不顾地昏过去。

无梦的昏迷是极短暂的,我已从无边黑暗中张开了光明,入眼一张妩媚的脸庞。

卷三转折第十五节春水流

女子一对凤目顾盼生妍,饱含春情,明明是望过来,却又躲闪着向身侧看过去,似乎不能相信夜鹰这么快清醒过来,这片刻间显现的娇怯让我一时迷醉其中,我张张口却未道出话来。

初日火红的光芒穿窗打了进来,屋子里陈设古朴简洁,应是男子房间,却又发觉满室生香,显是面前女子浓香满身,沾染了整个她所处的空间。

她一头浓密的秀发梳成分搭的两个云鬓,斜压在小巧的耳后,肤色异常白嫩,不知会否是因为我的醒来,俏脸兴奋得悄布红晕。身穿的仕女服精致考究,桃粉的底色,表面用闪亮的丝线绣上浓绿的花枝,非常夺目。

女子低首含胸,却仍可看出她纤盈合度的体态,遗憾的是衣领高竖而起,让我看不到诱人的脖颈。

我用细细打量她的工夫,终于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开口道:“夜鹰这是只昏睡了一会,还是已过了整整一天?”

语出后我迫切希望她快点回答,好能听到她定是美妙致极的声音。若纯以美色来说,她或会不如鹿灵,但她独特的勾人魅力,在见过的人中只有沾香馆的秋魅能与之相匹。

“呵!你真的醒了!”女子娇呼一声,随即脸上毫无演示地现出惊喜。

虽只是一声惊呼,但仍听出她声音阴柔中带着滑腻,悦耳动听,夜鹰为雄鹰寨所做的一切便算回报的只是她的声音都觉足够了。

女子美目深情凝望过来,满脸认真道:“足有一整个白天。”

我看了看对开的窗子,痛苦道:“那边竟是西,夜鹰头晕得转向哩!”

女子闻言笑了起来,笑得花枝摇颤,低首抚胸,显露出娇柔妩媚的风情,让人恨不能立刻把她拥到怀里。

她笑得饱了,喘息着道:“你定是饿了罢,奴家把亲手熬的粥给你端来。”舒然立起,袅娜的身姿如弱柳扶风般行了出去,忽回头娇嗔道:“奴家守了你一整个白天,粥也早熬好了,确是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左右苦等你却不醒,现在罚你定要把那粥吃光!”恨恨横来一眼,却又抿嘴一笑,回首起步。

眼见女子行出,心中大叹美人恩重,却又隐隐发觉有些不妥,此女我已认出是昨日与那熊耀比武时,在一旁观看眼带春情的那个女子,没想现在身心具竭下竟如此震撼地被她吸引。会否女士让男人爱上她最好的方法便是一棒子把那个男人敲晕,然后在旁边照顾他至醒来?

夜鹰既安然躺在床上,雄鹰寨的黑熊精之围当是解了,这里也应是雄鹰寨中的房间,今趟金陵王派来的差使总算也有个交代。我振奋起精神掀被一跃下床,骇然发现周身伤处竟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除了纱布竟再无寸缕。这定是她干的,她应已把夜鹰浑身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不由暗叹整夜的与黑熊精作战是否已把这里的男人死绝,若不然怎会让她对我情深至此?

用目光搜寻整个房间,却没有找到那穿在身上不到半天的官服,或者她拿出去洗了?我再叹一声。

还好中军刺完好地放在窗下的小几上,苦笑上脸,现在它是无法放入怀里。静下来后昨夜混战的片片记忆涌上心头,常行雄浑的身资便像座仰望不到尖的高峰,深种在心里。忽地饥饿感在腹中火烧般升腾起来,想到妩媚的她随时都会进来,惟有到床上拥被傻等。

凝神静坐中,眼前闪过昨夜与黑熊精作战的画面里自己难以理解的拿起单锋剑左劈右砍,对剑意把握取舍的疑难一一现在脑海里,并一一奇妙地开解,心怀大畅下直想寻把重剑在屋子里耍弄一番。突想到已有一整日过去心劫竟没有来袭,左思右想下不得其解,它的来去都是这样神秘,心下却明白即便是把参商找来细问也不会有答案。

房间门被轻轻推开,女子缓步行来,身前米粥漫起飘忽的热气,把后面那张娇容映得温婉可人。我蓦然心头大痛,仿佛回到了恍如昨日的狼牙山,盈盈在那里等我仍是日出月落那样的事实,她只是换成了面前女子的模样又来照顾伤重才肯回去的夜鹰。

“你这人哩,苦战了一夜,又昏睡了整整一个白天,难道不饿吗?”女子眼见我呆住,纤长的素手捧着米粥,轻蹙黛眉道。

我大为疑惑,她如何知道夜鹰鏖战了小半夜,遂斟酌着问道:“你还记得我的名字,……还有……芳名?”

她火辣的眼神和热粥同时凑了过来,媚声劝道:“奴家春水流,先吃粥吧,一会随你怎样问,奴家都会知无不言。”

我在这从天而降的浓情蜜意里大感吃不消,勉力把注意放在接过来的米粥上,不知是腑中饥饿似火,还是她煲粥的手艺确实高妙,我取食热粥时不停由衷赞美,不时换来她展颜轻笑。

我把空碗推到一旁,伸出赤裸的两臂晃了晃,油然道:“可否把夜鹰的衣服取来?好让你我可以平等对话。”

女子纤手取出一方手帕,裹着甜香擦过我嘴角,随即款摆秀丽身行,自窗边小几上取来一杯清茶递过来。

我躲闪过素指触碰接过杯茶,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灼热,双掌相对缓缓压转茶杯,嘿然道:“夜鹰做了个梦,梦里与黑熊精无尽无休的作战,还好,终在自己可爱的小妻子注视下醒过来了。”

我含笑目注过去,她深情地望过来,神色里似乎有深深的怅惘,哀怨道:“夜鹰啊,你可愿意娶我吗?”

我大窘中急转回头,这是何苦来由?无原无故去招惹这个怨女,生似夜鹰欠了她十世情债,眼望窗外夕阳,虚弱道:“咱们先不聊这个,话转正题可好?”

女子“扑哧”掩口一笑,欣喜道:“怎把救了整个雄鹰寨的英雄吓得如此狼狈?不逗你哩,奴家春水流。”

我忽想起二小姐柔夜在东广场的言辞,转过头脱口道:“你是春水姐姐?”

女子红霞上脸,羞恼道:“奴家很老吗?叫人家春水,亦或是春水妹妹都好。”

我与面前妩媚佳人言辞交锋虽大感新鲜,却又觉难明的疲劳袭上来,叹息一声,脆弱道:“春水……妹妹,先把夜鹰衣服取来好不好?”或者男人比女人更害怕脱光衣服,不知会否因为被子下的身体接近赤裸,我现在不敢乱动,又提不起一点力气。

女子媚笑着道:“好,小将春水遵命!”随即转身步出。

在时间煎熬中终等到衣服,却是件粗布麻衣,她欣然道:“衣服应是正好,奴家最擅女红,眼光绝不会错。”

我暗道:那定是错不了的,夜鹰如此摸样,上上下下被你量过一遍都有可能。随口道:“夜鹰那件新官服呢?”

女子媚光致致的凤目看过来,捉谐道:“那件衣服被雄鹰寨主拿去当纪念此次神奇胜利的圣物哩。”

我已把手里衣服翻来掉去看了三遍,苦恼道:“春水妹妹可否出去片刻,好叫夜鹰把衣服换上。”

春水流眨巴眨巴无辜的眼睛,诚恳道:“夜鹰哥哥的身体对奴家已没有什么好保密的了。”随即嘻嘻而笑,语气认真道:“那奴家转过身去好哩。”言罢,轻摇玉步行至窗下。

我心中猛叹这真是个豪放女,却又断定目下我二人调换位置,换衣服的是她才是正常。边换上衣服边道:“我救下的那个孩子和那群野马怎样了?”

春水流头也不回道:“那孩子雄鹰寨的人照顾好好的,放心罢。呵——那野马好厉害!只损失了一小半,还在山寨外等它们的心狠主人呢!”

我忽发觉她声音趋于中性,却婉转低回,有种独特的诱惑力。

不知为何我有些害怕呆在她身边,连中军刺都不敢去取,匆匆道:“夜鹰去看看那孩子与野马群。”推门逃了出去。

我随手关上房门,长吐口气。

“老夫真是高兴非常,夜军卫终于醒了!”一个沙哑雄浑的声音传来。

转身便见一位老者身挺如标枪,面容冷拙古朴,目露欣喜,身量奇高,肌肉坚硬如把全身塑成铁杆。

我大步走了过去,老者身边立着个粗壮的汉子,面目方阔,眼望二十左右的样子。走近才发觉年轻壮汉和我差不多高,只是被老者奇高身量给显矮了。

老者长揖一礼,肃容道:“军卫大人当真英武不凡,挽雄鹰寨覆亡于一瞬,老夫寨主伍凡拜谢军卫大人,雄鹰寨铭感军卫大恩!”

我以军礼回应,接口道:“寨主实在太客气了,那是夜鹰军职分内之事。”

伍凡微笑道:“大恩不言谢,今后军卫大人便是雄鹰寨的上宾,老夫也不再多说。”他手伸向一旁,接续道:“这是小侄伍腾。平日在寨子里自负勇武,常做些好勇斗狠之事,也不知天外有天,昨日军卫……”

“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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