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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所冬暖-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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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想起很久以前就对偶像武侠剧里动不动就咳嗽吐血的狗血剧情极度不耐,“又不是肺结核或支气管炎,咳血咳成这样也太假了。”
家珍转过她那张哭得稀里哗啦的脸,赌咒发誓说,“内伤也会咳血的。”
我怀疑地睨视她。裴凯在一边好脾气地附和道,“内伤可因突然外来暴力侵犯人体引发:如跌仆、殴打、坠堕……气机升降失和,逆于肝胃,则见胁肋及中脘疼痛,胀闷不思饮食,嗳气呃逆,若犯肺金,则令喘……内伤后离经之血溢出,则导致吐血、衄血、咳血……”
“停停停……”一连串的半古文的医学解释听地人头痛,家珍半哭不笑道,“裴凯,你以后可以考虑当江湖郎中的。”
Chapter28
病房里,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冷冽的空气参合着消毒药水的味道,这一切都是让我熟悉不已,只是这一次,躺在病床上的不是我。
我慢慢走过去,坐到床沿,昏睡中的席郗辰显得憔悴而无害,完美的面部线条柔和甚至还带着点孩子气,不羁的黑发覆盖住微锁的眉心,惨白的双唇紧抿着,平日里的孤傲已不复见,有的只是一份苍白。
利用,欺骗,动之以情,一环接一环的后招,小心翼翼地打出手中的牌,算计,走出暗道所需要的资本,连自己的生命都计算在内。
只是聪明如他,对待感情却是生涩到几乎笨拙。
慢慢抬眸,刹那撞进一双不知何时已经睁开正静静注视着我的深邃墨眸中,我一愣,下一刻无措地从床沿站起,只是还没等我站稳手腕就被席郗辰轻然握住,“安……”开口的嗓音沙哑到破碎。
“我去叫医生。”
“不用,”席郗辰略显艰难的坐起,如深潭般的眼眸未移开分毫,语气略带恳切,“这样就好。”
我被他的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偏了偏头,“席郗辰,我不会为了一次的感激而去接受一份爱情。”
“我知道。”良久的寂静之后他异常平静的说道。
“只是,我以为你不会回来。”
“你的苦肉计演的很彻底。”我微微嘲讽,那个时候现在想来都有点心颤,如果没有想通他的伤痛不是作假,如果没有想通那句“除非”后面的话是除非有人按住开关,否则便无法打开石板……事实上我是一向厌恶这种不真诚的虚伪的,但从来不曾那般厌恶过,厌恶到视线模糊,流下满面青涩的泪珠。
“……内疚?”清明的视线暗了暗。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要试图试探我。”
席郗辰苦笑一声,“真的,我做什么都没有用了是吗?”也许是病弱的关系,让此刻的他看起来犹如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我稍稍偏开头,“席郗辰,我已不再恨你,所以,你也不必再多做什么。”
突然间,他的脸色变的有些亮丽,轻轻将我拉近几分,并把我的手凑到嘴边淡淡地印上一吻,指尖的冰凉触感让我一阵心悸,“你……”
席郗辰抬眸,“谢谢,目前为止,这样已经很好。”
我不知道席郗辰竟然也这么容易满足,这样的他,很陌生却也带着一抹牵引我的温暖。
至于地道里的一切,我们都刻意地不再去提。
“你休息吧,我明天再来。”挣脱他的钳制,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向门口走去。
“安桀。”淡雅的声音由身后传来,蕴涵着千言万语,“……我只是想要你知道,我不会做任何会让你难过的事,你父亲那边的……那个相亲……”
“……我知道。”
后面静了一会,“谢谢你,相信我。还有,安桀,对不起。”
我没再停留,开门出去,最后那句对不起晚了六年,现在听来却只有云淡风轻之感,事实上,所有的所有也的确只剩下云淡风轻了。
席郗辰住院一周,我回学校处理了些事情,并且通知了姑姑行程的推迟。
室友并没有因我这几天陆续的失踪而提出丝毫疑问,我们向来很少有牵扯,只是那位新加坡女孩每每见到我都要向我征询“叶蔺”的消息,我只能苦笑的答他即将成婚,很明显她有点失望,不过倒也乖巧地不再来烦我。
这天中午带了意大利店的外卖餐点前去医院,席郗辰在睡觉,身上的伤口已经完全结疤,不过脸色依旧苍白。
抚向他手掌处的伤痕,那么深刻又那么可怖,轻轻拂过,带着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几许心疼。下一刻感觉到他的手指慢慢将我的五指引入他的指间,紧紧相缠,“来了。”席郗辰似是已经把不恨当成接受,有点得寸进尺。
“今天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他复员很快,昨日也曾提过可以提早出院。
“不坏。”席郗辰的眼神很明晰。
我收回自己的手,倒了一杯水递过去,“你的伤,我或多或少有点责任。”
“……抱歉,是我让你为难了。”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玻璃杯。
对待感情他真的如同一个婴孩,小心翼翼又异常敏感,每每的试探,情不自禁的碰触,当我冷情的拒绝后,又自觉地退到最合适有效的距离,然后等待着下一步的行动。
……而我亦能比他好上几分?也许,恨他,只是一份迁怒,对父亲懦弱的宽容,自己的委屈与愤恨无处宣泄时便自私地全然转嫁到他身上,并且,自我催眠的认为那是理所当然,抚向自己的左脸,那里早已不痛,只是……也许,只是想要通过他来证明自己尚且活着,也许,他才是一直被利用的那个人……
我承认自己的心境已与以往大不相同,我也知道自己对他除了“感激”还有些别的什么,再次忆起那天自己的慌乱,不由一阵苦笑,我的坚持究竟是什么呢……昨夜,想了很多,想起姑姑,朴铮,克莉丝汀,叶蔺,席郗辰,母亲,父亲,林小迪,莫家珍……我把所有经历过相处过的人都想了一遍,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独独会跟席郗辰牵扯那么多,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只是可悲的是两人的冷淡冷情让彼此不轻易表达出情绪,然后相处就变成了一种艰辛,直到现在……在这一次的事件之后席郗辰变得异常温和也异常柔顺,似是放开了一些东西,只是不及格的EQ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份感情。
“安桀?”淡淡的嗓音响起,函着一份温和。
我站起来,突然有点轻松,又有点无奈,徐徐吐了一口气,“席郗辰,我们和睦相处吧。”
试着用平和的心态看待他,不带任何偏见,也许,我与他真的可以和睦相处。
当然若是把这份相处定义成一份爱情未免还太早,毕竟在心态上要让我完全接受一个人并非易事。所以现在只能一步步来,未来,也许会相处融合,亦也许会淡然离别。
而此刻我知道的是,我只是不想再恨他,如此而已。
Chapter29
两天后席郗辰要办出院手续,我考虑了一下,想来他康复后差不多就会回中国,所以自己也开始着手起芬兰的事宜,毕竟这事本就已经是定下来了的,而且姑姑那边催的也实在勤快。
推开病房的门进去,席郗辰坐在床上翻看着一些资料,白色的棉布衣衫配着一副银边眼镜,竟有种说不出的温和与优雅。
“今天有点晚。”席郗辰抬起头,面带笑容。
“恩。”随意应了一声。走到窗台前换下昨日那束百合。
“过来。”伸出一只手,语气淡然却不含丝毫命令。
“生病工作似乎不好。”我说,并且缓缓向床边走去。
席郗辰一愣,随后将手上的文件夹合拢放到一旁的柜子上,眼中的笑意更是染上了一层柔色,“你的这句话我可否认为是关心。”
我皱眉看了他一眼。
席郗辰轻叹一声,“安桀,是我太过急切,还是你……”
我开口,语气平静,“你想多了。”
“是吗?”席郗辰看着我,眼神直接而明朗,好像以前一直隐藏的东西放在一起然后一下子全都不想隐藏了,“现在,我的心很贪。”苦笑一声,喃喃自语道,“如今,怕是连自己也控制不住了。”
“你要我怎么做?”我叹笑,他的得寸进尺表现的越来越明显,有时竟像是个小孩子般耍赖,软言软语,我是从来不知道高高在上的席郗辰竟然也有这样一面,事实上这样的他我以前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席郗辰的笑容弥漫起一层朦胧,拾起我垂在前腰际的长发,滑曳到指尖把玩着,“不,你知道,你什么都不必做,我不会勉强你,也不会试图颠覆你的生活,你的观念,事实上现在的你,已经是对我的恩赐,只是,也许人的贪念都是无止境的。”下一刻他抬起头与我的视线相对,那种凝望是那么的大胆,大胆到让我不得不挺起腰看住他,否则便会被它淹没般,“我只是希望你能对我有所回应,哪怕只是一点点,而不要让我觉得自己是在演独角戏。”
说不受他影响显然只是在自欺,可是事实是我能多做什么呢?到目前为止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和睦相处而已,再多,我怕我会越来越不像自己,也越来越——接受他。
忽地,他拉起我垂在腰侧的右手,“受伤了? 为什么?”表情有点凝重,注视着那小指外侧微深的伤口,想要碰触却也没有真的碰上去。
我挣脱了一下未果,也只能随他去,这几日的相处让我知道他在某些方面很坚持,“买花的时候不小心划刺到的。”以前叶蔺总喜欢送我花,一天一支也不嫌累,后来到了法国,自己竟也养成了买花的习惯。
“花?”席郗辰望了眼窗台上的新鲜百合,若有所思,这时护士推门进来,看到我,笑道,“小姐今天来的晚。”这位护士名叫Bella,是这家医院的特别看护,照看一些贵宾病房的病人,有点年纪,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很热情。
我停顿了一下,点了头。前面席郗辰也淡然说到过我晚到了,可是我确定自己只是晚到半个小时而已。
“席先生等了你好久呢。”
这话倒是让我一愣,回头看向病床上的人,只见他摘下眼镜捂了捂额际,表情还算自然,“原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席郗辰说的依然是中文。
“嘿,东方人可真是感性,即使只是晚到了一小会竟也如此牵肠挂肚!”Bella笑着看着我与席郗辰。
法国人浪漫,说话更是肆无忌惮,只是被别人这样说,或多或少还是有点不自然,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接话,想了一下我说,“我先出去。”
“哦,不用,我只是给席先生检查一下伤口,不用避开的,更何况你还是他的情人不是吗?”Bella朝我暧昧的眨眨眼,笑得很开心。
情人?我苦笑,想要反驳但也觉得没有那个必要,毕竟说多了反倒有此地无银之感,而一旁的席郗辰则很平静地任其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口,嘴角甚至还扬着一抹淡笑。
“老实说,你们这一对可真是漂亮!”Bella又说。
我没想到Bella的兴致那么高,只能继续语塞。
“谢谢。”席郗辰倒是接的疏淡有礼,在外人面前他表现的永远都是那么无懈可击,雍华大度。
“OK!”Bella检查完席郗辰身上的伤口,收拾好材料,又转身对我笑道,“美丽的小姐,明天见了!”说完悠然起身踏出病房。
我无奈叹了一口气,看向席郗辰,他正目光柔和地看着我,“生气了?”声音很轻。
“无所谓生不生气。”只是有点不大自在。
“我们现在在一起,是吗?”
我摇了摇头在他床沿坐下,“席郗辰,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患得患失了。”
“因为是你,所以我才会如此患得患失。”他拉住我的手,眼神晶亮幽深,“安桀,我们已经开始了,至少,我认为你已经允许我开始了,那么,至此以后我便不会再放手。”
“如果到最后我还是不能接受呢?”我提出一种可能。
“你会吗?”他问的有点急切。
“……”
“你——可以不给我任何反映。”略微敛了敛睫毛,“但是,请不要拒绝我的付出,所有的所有,都不要拒绝。”
“我可以说你是在强人所难吗?”不由淡笑道,事实上对于他,我到现在依然理不清楚多少头绪。
“可以吗?”席郗辰抬眸认真而虔诚的望着我,并拾起一小撮头发放到嘴边轻轻一吻。
我的心被他这举动惊地一颤,像受了什么牵引,与他静静对视着,不知过了多久,到最后连自己是如何回答他的也记不大清楚了。
“以后别买花了。”席郗辰将手指轻轻滑入我的发间,软软的口气,小心翼翼的,“虽然你的所有东西我都想要珍惜,但是花——请让我来送给你。”
Chapter30
回到宿舍时竟然很意外地发现三个室友都在。小客厅的地板上铺着餐布,上面摆满了零食,奥德莉坐在沙发上,我刚进去的时候就听到她在讲一个德国男人的无趣。
“他都不跟我做爱。”
“一个德国男人严谨,放在一起就成一群疯子,两次世界大战还不是他们发动的。”新加坡女孩梁艾文接话,她的名字我到昨日才勉强记住。
“我宁愿他是个疯子!”
从她们旁边走过,拐进盥洗室洗手。
“男人没一个忠诚的,卡尔还不是同时跟三个女人交往,克林斯曼也是!”
“克林斯曼好看。”
“想当初我还找过他。”阿蜜莉雅笑的得意。
“克林斯曼,呵,Anastasia简看不上的男人你们竟然还抢着要。”奥德莉并不介意我的存在,很响亮的说着。
“我上次看到的那位才叫出色!可惜……”梁艾文的声音,语气里万分惋惜,“安没有他电话。”
“安那手机里能有几个号码。”阿蜜莉雅讽刺。
我笑笑,不甚在意。一低头,手机响了。
“到了?”一道淡然却极其温和的声音。
“恩。”
“没有打扰到你吧?”听得出他自己也不大自然,算起来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心平气和”通电话。
“……恩。”
“安桀。”柔柔的低语,“明天能早过来吗?”
“有事?”
“恩,有事。不过现在不能说。”他轻笑,也许还捂了捂额头。
想了想后答道,“我尽量。”
“安桀。”那头叹息了一声,“你不想对我说点什么?”
“什么?”我揉了揉眉心,想到前一刻自己才刚从医院回来而已,有点窘,对这种如情人般的对话还是不大习惯。
“不。没什么。”顿了一顿他开口,语气有些微微的落寞,但依然温和平淡。“那么,明天见了。”
“……好。”
搁掉电话,握着手机出了会神,一转身,发现奥德莉正靠在盥洗室门口看着我,“男人?”
我但笑不语绕开她走向自己的书柜。
“我就说你也不是什么安分的料,他们还真当你是玛利亚转世。”奥德莉跟在我身后。
“简安桀,我问你,你真没上次那人的电话号码?MSN也可以。”梁艾文是唯一一个能叫全也叫对我中文名字的人。
我看了梁艾文一眼,摇摇头,我跟叶蔺的确已经不再联系。
隔天一早起来,一拿起手机就看到姑姑已经抵达法国的短信,来不及惊讶匆忙换好衣服赶去机场,因为姑姑的命令是在九点之前必须出现在她的面前,而现在已经是八点四十分。
机场门口那抹火红色的成熟丽影让我会心一笑,看到她比什么都好,真的。
转悠中的姑姑也看到了我,几乎是尖叫着扑上来的,“哦我的安!”
姑姑很漂亮,比母亲年轻许多,算起来也才比我大上九岁,心性上还颇为孩子气。我回搂住她,“不是说后天吗?”
“吓了一跳吧,嘿,给你的惊喜,实在是想我的安想的发慌。”
她明朗熟悉的嗓音让我觉得安定,“要先回去休息吗?”
“不不,在飞机上已经睡的够多了,差点没给他‘落枕’。”
我看了看手表,“姑姑,我现在可能不能多陪你。”
“怎么?还有什么事比陪姑姑还重要的。”
我帮姑姑拿了外套,想了想道,“姑姑可还记得简家的一些人?”
“简家?哼!”
我淡笑道,“姑姑也不用那么生气,我已经不在意了。”
“说到这个,你一月份还回去了一趟是吧,要不是小朴跟我说……”
“姑姑。”我打断她,挽住姑姑的手臂慢慢向前走,“我已经不在意那些人了,所以姑姑也不必再这么的介怀了,现在,对于我来说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只有姑姑和母亲。”然后又想到那个到处去告状的人,笑道,“当然还有朴铮。”
姑姑低头看了我一眼,避轻就重,“为什么突然提到简家的人?”
“席郗辰,姑姑还记得吗?”
“沈晴渝的侄子。”
“是。最近,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姑姑当年收到的那些钱有没有可能都是他寄来的。”过去那些绝处逢生的经历到头来如果都是由他一手转变,那么,有好多事情恐怕都要重新定位了。
姑姑已经站定脚步,直直看着我,“他现在在法国?”
“恩。”
“你等下要去见的人也是他?”
“是。”
姑姑轻叹了一口气,“安桀,我相信你,相信你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的每一件事。”
我摇了摇头,挽着姑姑的手臂继续慢慢走着,“不光那些钱,在我戒毒的那段时期,姑姑当时在德国境内无法赶来,但是那个时候的确有人以姑姑的名义帮我,还有,右手被撞伤的时候,玫丽医生的出现,她说她是瑞士的义工,事实上,她的国籍是美国人,而入住法国的时间刚好是我受伤的那个时候,更错的一点是,玫丽根本不是义工,她是美国有名的骨科医生。”
姑姑几次开口,最终只呐呐提出一句,“……一个人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
“是,甚至后面还牵扯到毒品的事情。”我斟酌了一下措辞,“所以现在我只是单纯地思虑着有没有这种可能。只是——他让我觉得,有好多事情都太过巧合,巧合到——这么多的事情放在一起竟然没有一点破绽。如果不是有意去调查的话,我怕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哪怕是一点点。”
姑姑眉头开始锁起,神色中夹杂着一份凝重,“那孩子……六年前我只见过几次,说实在并不是好接近的人,事实上,若是要打比方的话,安桀你,只是表面上的不喜他人接近,而他,却是冷漠到股子里的。”
“姑姑想说什么?”我低叹。
“安,你以前恨这个叫席郗辰的人是吗?”
我低了低头,没有正面回答。
“而你现在却想把一份恨变成一份爱了?”
抬头对上姑姑探究并且忧心的眼眸,“姑姑,你知道,我不会。”
“是,我是知道你不会。但是他呢?一个处心积虑在你背后掌控了六年的人,他会允许你不会吗!”
“姑姑……”
“虽然那孩子的为人我到现在都还不是很清楚,但是,安,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他并不适合你——太复杂,是的,太复杂,若你所说的一切,或者更多,真是由他一手掌控,那么,我只能说,他真的很厉害!”
Chapter31
席郗辰站在窗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摆弄着那束百合,病衣已经换下,穿着一套浅色休闲装,优雅的侧面在晨光下显着几许沉郁,未加整理的柔软黑发覆在额际,眼睫处印下一片阴影遮去了眸光。
昨天没有来医院,他亦没有给我拨电话,有些事情,我与他都过于谨慎。
走到他身侧拿起那束百合,换上新鲜的白色玫瑰。
席郗辰转头看着我,表情很平静,似是早已知道我的存在,过了两秒又侧头看向那束纯白玫瑰,轻柔低笑,“可真是个不听话的女孩。”
“已经成了习惯。”平缓地开口,但我并不确定他前面所指的——是指买花的事还是另有其意。
“陪我出去走走好吗?”拉起我的手,语调很温和却也不容拒绝,有时候我会觉得,席郗辰其实是比叶蔺更为霸道的。
“后天,我会去芬兰。”
拉着的手紧了紧,“恩。”语调平淡。
“明天出院。”我淡然道,“你什么时候回中国?”
“安桀的姑姑也来了法国是吗?”席郗辰伸手轻柔的将垂在我眼前的发丝勾到耳后。
他与我之间的对话总是有些词不达意,闪烁其词,过了良久我方才点头,“姑姑,昨日来的。”并没有问他为何会知道此事,很多事情,似乎已经成了定律,他不会说,我也永远不会问。
“如果是安桀的姑姑,那么,我是不是应该见上一面。”嘴角浮起一抹淡笑,双眸沉静而深邃。
“……”
席郗辰轻叹,“跟我说话,每次都需要考虑了才能说吗?”优雅的指尖滑过我的左脸颊。
我被那指上的异常冰凉激的微微一颤,下意识的小退一步。
这在这一瞬,我清晰的看到他幽暗的眸光中闪过一丝陌生与苦涩。
隔了几秒他再开口竟是以往熟悉的冷慢嗓音,“我知道了。”
胸口莫名有点闷,“你昨天叫我早来……” 此刻我只想说点什么来打破那层沉闷,我不喜欢未知。
“足够的冷漠,也足够的心软,为什么现在我却突然不喜欢了你的这份心软。”嘴角是一抹自嘲,神情亦异常沉郁,“安桀,你依然——其实除了不恨,对我,对席郗辰什么都没有了是吧?”
我看着他,不接话,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这话该如何接了。
良久之后席郗辰淡然道,“后天,那么我也后天吧。”
他这话不知为何竟然让我有点生气起来,挣脱开他的手,“我走了。”
“安桀!”修长有力的手臂突然由身后将我抱住,低低的笑声沉吟而出,“我们吵架了是吗?”
我一怔!为他的动作,更为他话中的那个——“吵架”,吵架,不是冷嘲热讽。
揽在腰侧的手臂缓缓抚上我的肩,将我转身与他对立站着,修长如琴师的手指捧起我的脸颊,吻轻轻印下,这是一个温柔到及至的轻吻,浅浅的抚挲,舔拭,冰凉的唇带着抹韧性,小心翼翼的在口中细腻而煽情地搅动。轻吻,啃吮,时轻时重。对于接吻我向来是不喜欢的,事实上以前叶蔺的亲吻也都只是让我在某这种程度上不至于排斥而已,谈不上喜欢,可是,每次席郗辰的吻总是让我感到胸口异常的鼓噪,不排斥,甚至……
修长的手指滑入我的发间,如水的轻吻慢慢地由温柔变到紧窒而热烈,舌尖轻轻的刮挲着我的上颚,舌尖时而被吮吻时而被啃噬。
昏沉间我竟不自觉地作了回应,瞬间,他的双瞳睁开,雾起的眸中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墨黑。
沉吟着一声闷哼,吮吻愈加深入。
“哦!抱歉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Bella的声音随着一声惨烈的关门上消散在空气里。
良久良久之后躁乱平息,席郗辰逸出一声幽幽叹息,“每次都会有人来打扰。”将头埋在我的发中压下那份沙哑,“此刻倒是有点怀念那个地道了,至少,那里吻你不会被打断。”
Chapter32
今日席郗辰出院,昨日的“吵架”最终应该算是和好的吧,我想。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我一愣,抬起头笑道,“不,没什么。”
姑姑放下刀叉,用餐巾擦拭了嘴角,“你的这个表情我可不认为是没什么。”
“姑姑今天一定要作法国游吗?”
姑姑挑眉,“有约会?”
我笑着摇头,“姑姑也想试探我了。”
“那是因为你正尝试着隐瞒我。”
轻微的叹气,“好吧,姑姑,老实说,你已经查过他了是吧?”
姑姑一顿,“嘿,其实我们家的安心思也是不容小觑的呢。”
我笑道,“有得出什么结论吗?”
姑姑瘪嘴,“他做的这一切,你不会没有感觉。”
“是。”搅拌着杯中的咖啡,“毕竟我也只是个平凡人。”
姑姑轻哼一声,“他可不见得是个平凡人。”
“姑姑真的不喜欢他。”这是一句肯定句了。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心思诡秘处处算计又不择手段的人。”
“恩。”我轻笑着点头表示赞成。
姑姑看着我,沉默几秒,最终严肃道,“安,我还是要说,我并不赞成你跟他在一起。”
“我们并没有在一起。”
“是,你们并没有在一起,你们只是在学着怎么在一起。”
我伸出手轻轻覆上姑姑放在桌沿的右手,“姑姑,我们明天就要去芬兰了。”
“你这话是想要让我放宽心还是放松警惕。”
我笑出声,委实是越说越偏离了,“姑姑,你真的想的太复杂了。”
“那么简单点来说是不是应该庆幸,我这坏姑姑还有破坏的余地。”
无奈叹气,我的这个姑姑虽然活泼开朗大而化之,但是固执坚持起来却是连朴铮都不及她三分的。
最后我说,“今天一整天都陪姑姑游巴黎吧。”也算是变相的作了不去找席郗辰的保证。
其实游巴黎也只是纯粹的游玩巴黎的几个名景点,爱丽舍宫,协和广场,巴黎圣母院……姑姑兴致缺缺,她本就是不喜欢人文风景的,这次的邀请怕也真只是为了一个“搞破坏”,不过最终实在乏力了也不再理睬那“搞破坏”,懒懒决定滞留香榭丽舍大街享受下午茶。
我没打招呼跑了出来,相较于下午茶而言我是宁愿出去逛的,兴许还能碰上画展也不定,不过倒是没想过要折回去找席郗辰,在某种程度上,我确切的不希望自己太受他的影响,即使现在有点不受控制了,也有点想要放纵了。
路径很随意,黄昏橙光下逛了二十几分钟,穿过小道往北走,来到一个雕塑聚集的小广场,选了张偏僻的木椅坐下暂停歇息,片刻后,感受到有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看,侧头看去——这是一个典型的法国男子,高大明朗又带着点时尚色彩。
男子微微一笑朝我走来,身旁牵着一条德国牧羊犬,很漂亮。
“你好。”他用生硬的英语打着招呼。
我顿了一下站起来,略显散漫地回了一个法语的问候。
“你的发音很动听。”他的嘴角扬起,这次说的是法语。
“谢谢。”
“愿意跟我一起逛逛吗?”他说,很直接。
正待我开口,肩膀处一只手臂轻柔地环上,有人从我身后将我紧紧搂住——熟悉的薄荷味!
“抱歉,她只能由我陪。”低沉冷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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