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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双龙传-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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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巨鲲帮徒忙解下佩刀,送到寇仲手上,嚷道:“刀来了!”

众人一阵采声,士气昂扬。

寇仲接过大刀,“嚓!嚓!嚓!”望虚空劈了三刀,立时生出一股惨烈的刀气。

刀子倏停,锋指徐子陵。

徐子陵一个闪身,到了寇仲身前,两手化出漫天掌影,铺天盖地的向寇仲发动攻势。

寇仲左手急劈数刀。刀掌交击,一时劲气旋飞,迫得众人往外退开。

突然寇仲先朝后移,再往腰间抹去,长鞭像毒龙般脱腰而出,鞭鞘往徐子陵胸口点去,再又忽然上扬,缠往徐子陵的脖子,变化之巧,令人瞠目。

徐子陵伸指弹在鞭梢处,那知寇仲一个大旋身,不但左手刀劈至,长鞭更绕了一个圈,弯至徐子陵身后下盘,抽往他腿弯去。

徐子陵腾身而起,掌尖扫中刀锋,同时一拳击往寇仲脸门,动作从容,潇洒好看。

众人一阵喝采声。

寇仲游鱼般滑开,哈哈笑道:“我错在太早用鞭,假若我能用刀把你劈得连老子的鞭都忘掉,就有机会把你这小子收拾了。”

徐子陵落地立定,肃容道:“这正是关键所在,假设你能令任少名全力招架,鞭子就有可乘之机,因为他发梦都想不到你另有杀着。”

香玉山抓头道:“我死也不能相信寇大哥以前既未用过左手刀,更未试遇正式拿起鞭子和人动手。”

寇仲把刀物归原主后,笑吟吟走过来道:“香将军猜得对,美人儿帮主该是最清楚的了。当年在那船被撞沉的沙滩上,我和小陵日夜练武,既练右手,又练左手,只要高兴,山藤也当作鞭子使,所以现在自然容易上手。”

徐子陵道:“我认为主要是因长生诀的奇异真气,不断为我们通经活络,所以全身每部分都能控纵自如,练起来自是事半功倍。”

云玉真羡慕地叹道:“仍是令人难信的。你们都不知自己当时如何窝囊,我缚起一只手都可打得你们左仆右跌。”

寇仲岔开道:“还有多久才到九江,我有点迫不及待哩。”

香玉山答道:“两位大哥在上,小弟看五个时辰便可抵达。”

云玉真笑道:“一边叫香将军,另一边却又是大哥小弟的,听在外人耳里,真弄不清楚你们的关系。”

寇仲哈哈笑道:“那我和你又怎么算?一方叫美人儿师傅,另一方唤寇公子又或寇小子,我们又是什么关系?”

云玉真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谁和你胡扯。”再送了他和徐子陵各人一记媚眼后,袅娜多姿的避入船舱去。

这时夕阳西下,大江上广阔的天空逐渐昏沉。

大船顺流望东疾驶而去。

到了房门,徐子陵待要入房卧床练气,却给寇仲硬扯到隔邻他的房间去。

搂着徐子陵的肩头移到窗前,道:“小陵,你看外面的星空原野多美,最动人处是包含了无数挑战和不可测度的变化。”

徐子陵笑道:“有什么就说吧!对我还要大兜圈子吗?”

寇仲道:“我确是有感而发,经过昨晚后,我才真正觉得自己成人了,有资格拥有天下间任何美女。最美妙是那种君临和征服的感觉,任他美人儿帮主平时如何摆出凛然不可侵犯的高傲样儿,在那一刻还不是我仲少要她生就生,死就死,又或欲生欲死。”

徐子陵摇头道:“我对男女之事却全没有征服对方的意念,只觉若两情相悦,进行鱼水之欢时,只是大家携手去追寻和开拓某种曼妙无穷的境界。所以我只能和真正喜欢上的女子共寻好梦。”

寇仲沉吟道:“在理论上我可以接受你这理想化的说法,但在实际上却无法摆脱因大展雄风而得的快意。或者这正是你和我的分别,你不是常说我爱当发号司令的领袖吗?”

顿了顿拍拍他肩头苦笑道:“有时我真担心你会变了吃斋的和尚。”

徐子陵笑骂道:“去你的!我只是未遇上真正能令我心仪的女性吧了!”

寇仲哂道:“沉落雁、单琬晶,谁不是第一流才色兼备的美女,偏是你毫不动心,那除了你根本对女人不起兴趣外,还有别的解释吗?”

徐子陵横肘撞在寇仲胁下,痛得他放开搂着他肩头的手,才淡淡道:“女性吸引人的地方,除了外貌,更重要的是内涵和气质,沉落雁野心既大,又奸狡如狐,凭什么令我徐子陵动心。单琬晶现在与们势成水火,更是休提。你举出这两人作例子,是否该打。”

寇仲苦着脸猛揉被击痛处,道:“我忘了假若我们成功刺杀任少名,可能会树立另一批深不可测的劲敌,因为任少名旗下那对恶僧尼,或者会是阴癸派遣出来乱世的门人。”

徐子陵呆了片晌,叹道:“这就是争天下的代价了。愈陷愈深,到最后四周的人非友即敌。”

寇仲吁出一口气缓缓道:“任少名更有很大机会是铁勒王密遣来中土捣乱的奸细,所以我们会一举开罪了内外两大势力,你怕吗?”

徐子陵微笑摇头,淡淡道:“若没有这些挑战和压力,终其一生,恐怕都难以上窥武道的至境。我们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实要多谢每一个想杀死我们的人。”

※※※

当夜丑时,战船在离九江十里的一道支流的密林隐蔽处靠岸。那里有另一艘载满米粮的货船在等候,还有巨鲲帮的副帮主卜天志和巧匠陈老谋。

他们登上货船,陈老谋立即动手为四人改装易容。

首先把寇仲改成个满身俗气的商贾。

陈老谋得意洋洋地道:“改装之法,最紧要因形施术,教人意想不到,全没有办法从改扮后的样子联想到以前的样子,这才可连熟人都瞒过。”

待见到云玉真、卜天志、香玉山和徐子陵均点头称许,更是意气风发,口若悬河的道:“像小仲这种雄悍的体型,扮什么都会露出破绽,但只有变成个大胖子,行动迟迟缓缓的,才能瞒人耳目。”

云玉真道:“寇仲记着是从沅陵郡经沅水入大江来的米粮商,交货到九江城的老字号兴发隆,由于军队需粮,所以林士宏的楚军绝不会留难,何况还有兴发隆的订单和正式通关的文件。”

寇仲从铜镜的反映瞧着立在一旁的云玉真道:“那我叫什么名字?”

旁边的卜天志答道:“寇公子叫顾安,凭着有点身家最爱流连青楼酒馆,但又颇为吝留,绝不受爱金的姐儿欢迎。”

寇仲苦笑道:“是否你们怕我挥霍,弄得我这么受人讨厌呢?”

云玉真掩嘴娇笑,香玉山则有点尴尬道:“这是云帮主的意思,怕你真的留连青楼,误了正事,嘿!”

卜天志又道:“徐公子则是被你刻薄对待的亲弟顾祥,受尽你指东指西,随意喝骂的受气,但由于生性懦弱,故敢怒而不敢言。”

香玉山道:“我就做你们顾家的账房主管,繁琐的工作都归我,名字叫顾宁,是你们的堂弟。”

寇仲道:“那云帮主是什么?”

云玉真俏脸微红道:“作你新纳的小妾好吗?”

寇仲哈哈笑道:“那我定是怕你去偷人,所以到外地做生意都要把你带在身边,哈!别忘了要同住一房,那才不教人起疑。”

这时陈老谋把他的鬓发染白了少许,使他年纪瞧来在四十许间。

徐子陵叹道:“陈公真本事,若仲少懂得收敛眼内神光,那就谁都认不出他来了!”

货船微颤,解碇启航。

※※※

清晨时分,粮船抵达九江。

在寇仲这大腹贾的督促下,巨鲲帮众扮的脚夫运货到兴发隆准备好的骡车上。香玉山扮的账房与兴发隆派来的人向当地的水运官交代文件手续,弄至正午时分,各人才随货入城。

城内出奇地人丁兴旺,但看外貌装束,便知若非商旅,就是武林人物。

卜天志对这里的情况很熟悉,低声告诉各人道:“铁骑会这几年凭掠夺的手段囤积了大批财货,所以外地拥来的人,不是想做生意,就是想加入楚军,显出很多人都看好今趟林士宏和任少名的合并。”

徐子陵凭窗外望道:“这些人看来都很守规矩。”

卜天志笑道:“这只是白天的情况,晚上江湖人物每因私怨和利益关系进行火并恶斗,死伤了不少人,只要影响不到城民的生活,铁骑会和楚军都采放任的态度,事实上亦很难去管。尤其青楼、酒馆和赌场等地方,没有点斤两的人都不敢在晚上去找乐子。”

寇仲皱眉道:“林士宏大可不准外人入城的?”

香玉山道:“那会使林士宏失去大宗的城关税收,兼且很多武林人物都多少和铁骑会拉上点关系,又或认识会中某人,何况铁骑会又锐意吸纳新血,所以九江才这么闹哄哄的。”

像江南大多城巿那样,九江内外以河道交通为主,主要布局为十字形贯通四门,以石板铺筑的大街,宽敞至可容八马并驰。小巷则成方格网状通向大街,井然有序。

兴发隆所在的甘碧街属富民区,沿途宅院处处,门楼磨砖雕瓦,院落栽树培花,气氛安详,不见战火的痕迹。

间有河道穿插其间,岸旁绿树扶疏,细柳拂水,另有一番美景。

当骡车队驶进兴发隆铺后的大粮仓时,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梳洗休息后,已是黄昏,众人聚在后院的小厅用,兴发隆的老板牛方才乃香玉山派驻此地的得力手下,乘机向各人汇报九江的情况。

听到任少名明早才到,香玉山道:“今趟林士宏和任少名选九江进行结盟仪式,还隆重其事,显是欲向天下示威,展示实力。我才不相信北方诸雄会对此毫不关心,来笼络者有之,来破坏者亦不会少。九江现在该是龙蛇混杂,我们行事时该特别小心。”

寇仲道:“有时小心都不管用,今晚就让我们先到春在楼踩踩地盘,看可否利用那里的环境宰掉任少名。”

牛方才取出一卷图轴,待卜天志搬开碗碟腾出空间后,摊在桌上,赫然是春在楼的鸟瞰图,纤巧精细。

牛方才道:“春在楼主要分前后两院,前院设置三座两层高的重楼,以复道回廊和假山鱼池分隔,主要用来接待一般宾客。”

云玉真道:“若寇公子他们到那里去,是否只能在这区作乐呢?”

牛方才点头道:“该是如此。后院比前院大上一倍,遍植花草树木,乃九江十大胜景之一,人称春园。对称排列了十幢楼房,只招呼有头有脸和肯花钱的客人,其中名为春园的那幢房子,是任少名专用的,是他每趟来九江必到之地。”

寇仲叹道:“我的奶奶,就是这里了。”

徐子陵道:“牛叔真有办法,有关春在楼的事都查得一清二楚。”

寇仲道:“以任少名在此地的权势,大可把看上的女人纳入私房,为何任得她留在那里让其它人也可分甘同味呢?”

香玉山道:“这是任少名的特点,就是不会让任何女人缠身,免致影响争霸大业。”

寇仲又问道:“你们是否有眼线在那里?否则如何能对春在楼这般了如指掌的。”

香玉山点头道:“这个当然,我们早有心刺杀任少名,只不过全无下手的机会罢了!”

徐子陵道:“任少名迷上霍琪,是否街知巷闻的事呢?”

云玉真摇头道:“刚刚相反,此事极端秘密,除春在楼部分人外,就无人知晓。”

寇仲喜道:“这就更理想了,谁给我带路到春在楼去。”

香玉山忙道:“当然是小弟哩!”

徐子陵道:“香将军留在这里吧!我们只须有人引路便成。”

第七卷 第十二章 大闹青楼

寇仲、徐子陵两人到达春在楼时,又改了一副样貌,只像两个普通的武林人物。

这是云玉真的提议,若发生了什么意外事,只要事后扮回米商,就可掩藏身分了。

在陈老谋的妙手下,寇仲变成个年纪在三十五、六间的小胡子,徐子陵被加浓了眉毛,涂黑了皮肤,好遮盖他出众的文秀之气。又黏上五绺长须,即管熟人都难把他认出来。

像他们这种普通样貌的武士,每天出入于青楼都不知多少,所以初时把门的龟奴一点不在意,到寇仲塞了锭金子到他掌里,才知来的是大阔客,忙打躬作揖的恭迎他们进客堂内。

寇仲凑到徐子陵耳旁道:“希望今趟的运道会好一点。”

徐子陵叹了一口气,想起以前每逛青楼,总没有一次是有好结果的。

龟奴这时拉了个眉花眼笑的鸨母白娘来招呼他们,今次寇仲加重了出手,塞了两锭金子给她,才道:“我们今趟是慕霍琪姑娘之名而来,白娘你至紧要不让我们失望啊!”

白娘欣然笑道:“两位大爷出手这么阔绰,奴家怎都会识做的!不过琪琪晚晚都忙得不暇分身,奴家要想尽办法,才或可使她过来唱上一曲,好稍遂大爷们的心愿。”

寇仲那还不会意,再慷香玉山之慨,多塞了块金子给她,道:“若只是匆匆过场,实在太没味道了,不若白娘给我和琪小姐预约明晚……”

白娘“啊哟”娇呼,截断他道:“明晚更不行,连奴家都没有法子了。唉!你也不知琪琪多么红,若奴家不是见两位大爷这么好人,怎肯挨骂都要为你安排呢!”

接着又道:“两位先在这里喝口热茶,待奴家为大爷在内院找间有体面的别院,为两位挑几位声、色、艺俱佳的标致人儿,再来领两位大爷进去。”

在闹哄哄客堂内的一组桌椅坐下后,接过小婢奉上的香茗,寇仲和徐子陵都蛮有兴趣的溜目四顾。

堂内靠壁处摆了十多组桌椅,坐满了人,人人都惟恐声音不够大的样子,吵得喧声震天,有若巿集。

寇仲呻了几口热茶,叹道:“身在此间,谁想得到中土正战火连绵,生灵涂炭。”

徐子陵低声道:“你要小心,靠门处有两个人正盯着我们。”

寇仲皱眉咕哝:“照计我们该没有露出破绽,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又不是青楼的红阿姑。”

徐子陵苦笑道:“很快可以揭晓了,其中一人正朝我们走过来。”

两人诈作茫然不知,直至那人来到桌子对面坐下,才装作醒觉地朝来人望去,一见下立时魂飞魄散,差点起身就跑。

竟然是扮成男装的东溟公主单琬晶。

这时她玉脸含霜,狠狠盯着两人道:“即使化了灰我也认得出你两个小贼。”寇仲惊魂甫定,想起自己确实偷了她的东西,给她骂作小贼实难以反驳。尴尬的道:“公主你好,不见久了,想不到你不但漂亮了,还更成熟了。”

东溟公主单琬晶眼中满盈杀机,沉声道:“死到临头还敢贫嘴,只要我大叫一声寇仲或徐子陵,保证你们永远离不开这所妓寨。”

接着目光射向徐子陵,语带讽刺的道:“想不到高傲自负的徐公子不但是贼,还是个淫贼。”

徐子陵凝神瞧着她的瓜子脸儿,嘴角逸出一丝苦笑,耸肩道:“公主爱把我当什么就当什么吧!”

寇仲笑道:“公主似是特别着紧我这位兄弟,所以连骂都没小弟我的份儿。”单琬晶微一愕然,秀目闪过令人难辨的复杂神色,然后沉下脸来,道:“我的确着紧你们,不过却是你们两条狗命。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被我揭破身分,一是随我出去把我们间的问题解决。”

寇仲回复赖皮本色,笑嘻嘻道:“公主有多少随从呢?”

单琬晶冷笑道:“要收拾你两个小贼,还须人帮手吗?”

寇仲伸了个懒腰,微笑道:“公主自问比之你的跋情郎如何呢?”

单琬晶大感愕然,呆了一呆道:“什么跋情郎,噢……你们……”

徐子陵淡淡道:“我们确曾与跋兄交过手。且请问公主今趟来九江,有何贵干呢?”

单琬晶似气得七窍出烟的道:“我的事与你们何关?你连知道的资格也没有。”

接着狠瞪寇仲,气鼓鼓道:“跋锋寒只是个谈得来的朋友,丝毫不牵涉男女之私,你莫要含血喷人。”

寇仲摊手道:“那李阀的李小子又是否只是你另一个谈得来的朋友?这问题是我代小陵问的。”

徐子陵自然知道寇仲正利用自己和单琬晶的微妙关系,希图渡此难关,故不以为忤,只是默不作声。

单琬晶娇躯微颤,气得玉脸铁青,咬牙道:“满口胡言乱语,我今天若不宰掉你们,誓不为人。”

寇仲赔笑道:“公主息怒,凡事我们都须看后果。例如打架本非好事,但若打得化敌为友,就是好事;我承认偷东西本身不是好事,但假若偷的后果能弄死那昏君;你的另一位好朋友李小子又有争霸天下的机会,就由坏事变作好事。嘻!公主大人有大量,我和小陵向你赔罪好了。”

单琬晶默然半晌后,轻轻道:“任你舌粲莲花,今晚亦休想脱身的了。由现在起,十息内你们若不随我离开这里,我就大叫寇仲和徐子陵在此,看看又会变出甚么好的后果来。”

两人立时头皮发麻,但却一点办法都欠奉。

若说堂堂东溟公主没有随员,杀了他们都不会相信。但这仍不是他们担心的原因,他们最头痛的是此战只能挨打,难道他们可恩将仇报地击伤东溟派的人吗?

七息、八息……

寇仲和徐子陵交换了个决定博他娘一铺的眼神。

九息!十息。

单琬晶双目精芒烁闪,蓦地娇叱道:“寇仲、徐子陵在此。”

她这两句话含劲而发,声震大堂,传到每一只耳朵内。

大厅倏地静至落针可闻,百多道目光全集中到他三人身上。

寇仲出人意表的哈哈大笑,长身而起道:“原来寇仲和徐子陵这两个小子在这里鬼混过,但兄台又何必要撑大喉咙大叫大嚷呢?”

话尚未完,单琬晶已一掌隔台印来,强烈的气劲,像箭般刺向寇仲宽阔的胸膛。

寇仲保命要紧,顾不得泄露身手,游鱼般滑到徐子陵身后。

大厅仍是鸦雀无声。

现在只要在江湖上走动的人,都或多或少听过两人的事;不单因头上有两张追杀令,更因盛传他们知悉‘杨公宝库’的秘密。

徐子陵双目射出前所未有的神光,瞪着东溟公主单琬晶,一字一字地缓缓道:“你可知自己做了些什么事?”

接着一掌拍在台面,整张坚实的楠木桌立时寸寸碎裂,木屑洒遍地上。

徐子陵大喝道:“寇仲、徐子陵在此,那个要取我兄弟颈上人头的,就过来动手,否则就请出去,免得我兄弟误伤旁人。”

当桌子砰的一声变成碎粉时,包括徐子陵自己在内,三个当事人全吓了。

徐子陵所以大吃一惊,是他原本只是想拍这一掌以泄出心中愤恨。因为单琬晶这么一句话,不但使他们立陷险境,最可恨的是等若把他们整个刺杀大计破坏了,偏是他们又不能下手教训单琬晶。

那想得到自己的掌力厉害至此,竟可硬把整张楠木台粉碎。

寇仲大吃一惊,一方面是因徐子陵突如其来的掌劲,另一方面却是从没见过徐子陵发这么大脾气。一时间反将因身分暴露而引起的种种问题拋到一旁,暗中比较杜伏威当日掌碎酸枝台的相似情景。

东溟公主单琬晶芳心剧震,除了从没想过徐子陵的功力已到了如此境界,更被徐子陵威猛无俦的气势深深震撼着。

且惹得徐子陵反应这么激烈,她心中不由有少许儿后悔。

一时间三人呆看着地上的木碎,徐子陵和单琬晶还对坐椅内,隔着碎屑,情景怪异之极。

大堂内占了大半是来自各地的武林人物,初时还有人对擒杀两人颇为意动。到徐子陵露了这石破天惊的一手,登时人人噤若寒蝉,接近三人的几桌客人均纷纷避往远处。

寇仲首先回过神来,指着单琬晶哈哈笑道:“各位!这位是女扮男装的东溟公主单琬晶,她今趟到九江来是要刺杀‘青蛟’任少名。”

单琬晶大怒而起,戟指道:“你胡说什么?”

寇仲眨眨眼睛低声道:“你可以胡言乱语,我们自亦可以胡言乱语,这事公平得很。哈!不拖你下水捱捱麻烦就是正蠢材一个呢!”

此时堂内众人闻得“刺杀任少名”之语,无不色变。

胆小的商人和侍候客人的婢仆首先惶然散逃,接着是那些江湖人物,谁都知接着会发生什么事,不想牵涉其中。

只半晌工夫,本是闹哄哄的大堂鸡飞狗走后,变得人去堂空。

只剩下一个人独坐在近门那一桌处。

此人身型雄壮如山,容颜俊伟,青色劲装外加披风,有种说不出的慑人魅力,正是近来轰动武林的突厥青年高手跋锋寒。

寇仲和徐子陵这才记起当日博君瑜说跋锋寒约了单琬晶,原来见面的地方竟是这风风雨雨的九江城。

跋锋寒长身而起,大笑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想不到徐兄掌力如此强横,今晚与两位兄台有缘相聚,跋某人欣慰之极。”

寇仲“锵”的一声拔出云玉真送他的精钢长刀,以刀锋点了点跋锋寒,豪情万丈道:“相请不如偶遇,更难得跋兄这么好兴致,让我两兄弟先送跋兄上路吧!”单琬晶眼中闪过奇异的神色,娇叱道:“寇小贼你当我不存在吗?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跋锋寒杀机大盛,表面仍是带着微笑,淡然道:“现在不只是琬晶想宰掉你们,连跋某都忍不住手痒,琬晶请让小弟打头阵好吗?”

徐子陵猛地立起,冷冷道:“公主的事,我们稍后自有交待,但跋兄实是欺人太甚……”

单琬晶哂道:“他是欺人太甚,你们却是人多欺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

寇仲心中叫苦,要知他们对付跋锋寒的唯一方法,就是联手之术,假设单琬晶硬要插在其中,先不说单琬晶本身是第一流的高手,只是不能对她痛下杀着这要命的一点,已可注定他们必败无疑。

徐子陵完全冷静下来,淡淡道:“既是如此,就让我和跋兄单打独斗一场,看看是谁欺谁好了。”

单琬晶完全没法掩饰她的玉容微变,怒道:“你是在找死?”

寇仲给她破坏了刺杀任少名的美梦,早恨不得把她按在膝上痛揍粉臀,遇此良机,故作诧色道:“这岂非大遂公主心意吗?”

接着又向徐子陵道:“小陵!我都说公主表面恨你,其实心中却是向着你的,呵!”

“锵!”

单琬晶长剑出鞘,绕过徐子陵,化作点点寒光,盛怒下向寇仲出手。

寇仲见她剑法既精妙绝伦,又是凌厉之极,那敢怠慢,倏地退开。

单琬晶卓立徐子陵背后,把寇仲迫在大堂的另一边,叱道:“徐小贼你既不知天高地厚,就给本公主去送死吧!”

“锵!”

跋锋寒亮出长剑,登时生出一股强大无匹的劲气,朝两丈外的徐子陵直冲而去,把他笼罩剑劲之内,使对手就算想退缩亦有所不能。

徐子陵心中却是静如井中之月,没有生死胜败之虑,更没有任何杂念,把真气提至极限,对抗着跋锋寒惊人的气势。

两大年青高手,终于到了决一生死的局面。

单琬晶紧咬银牙,强忍着回头一看的冲动,只希望事情能尽快结束,而事后则努力把这一切彻底忘掉。

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徐子陵在她芳心中占的是个怎样的位置。

寇仲却是心念电转,想着如何利用腰间的长鞭,好一举制着单琬晶,那就有机会和徐子陵去掉跋锋寒这个劲敌了。

跋锋寒的心神全贯注住徐子陵身上,没有半丝波荡,手上则不断摧发剑气,无孔不入地寻找他的弱点。

但对方在他的强大压力下,仍是站得稳如山岳,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气吞河岳,无隙可寻的气势,一时间竟不敢轻率出手。

他不出手,寇仲更不敢动手,一时间四人分作两对,均是对峙之局。

蓦地破风之声由四方八面响起,显示正有大批好手朝这里赶来。

跋锋寒正要趁这间隙,全力出手取徐子陵的小命时,出奇地单琬晶舍下寇仲,掠往跋锋寒,娇叱道:“我们走!”

寇仲大喜,冲到徐子陵旁,大叫道:“我们也扯呼啊!”

跋锋寒无奈下收回劲气,由于他掌握了主动,故能收发自如。

门窗人影连闪,铁骑会的高手蜂拥而至。

四人分作两组,同时冲天而起,撞破屋顶,到了瓦面之上。

只见下面火把处处,也数不清包围的人有多少。

寇仲大笑道:“公主和你的跋情郎,后会有期了。”

向徐子陵打个眼色,横过空中,两人一先一后朝后院方向投去。

他们对春在楼的形势了若指掌,逃起来当然非常方便。

另一边的跋锋寒和单琬晶,知道若不趁敌人未完成包围,阵脚未稳时逃走,那就只有力战而死的结局。

他们岂敢怠慢,朝反方向杀去,落荒而逃。

兵器交击之音连串响起,接着是追逐之声,逐渐远去。

第七卷 第十三章 兵行险着

当晚铁骑会和守城的楚军在全城展开逐家逐户的搜索行动。

寇徐等人置身的兴发隆亦不能免。

幸好各人有正式出入文件,加上牛方才又暗施贿赠,终能平安过关。

敌人走后,香玉山断然道:“今趟事情败露,任少名已有防范,我们再无机会,最要命是他已看破我们意图于春在楼下手这一着。”

众人心中明白,除非像在春在楼那等公众场所,又能精确把握时间与地点,否则根本没法进行刺杀。

云玉真叹道:“我们明早立即离城,此地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陈老谋正为寇仲包扎逃走时伤了小许皮肉的右臂,点头道:“能安全离开,是很幸运的了。”

徐子陵淡淡道:“你们明天走,但我和仲少定要留下来。”

卜天志愕然道:“这是绝不明智的做法。”

寇仲笑嘻嘻道:“总之我们一天未死,便仍有成功机会。”

香玉山苦笑道:“那大家都不走好了。且暂时我们的身分都不会有问题。”

徐子陵断然道:“不!你们明天定要离开,我们则装作留下来谈生意。若你们不走,我们一旦要溜起来会有很多顾忌的。”

云玉真脸色转白,沉声道:“这个险值得冒吗?和送死有何分别。”

寇仲哂道:“美人儿师傅你看我们是肯眼白白去送死的傻瓜吗?乖乖的回巴陵等待我们的捷音吧!”

云玉真咬着下唇坚决地道:“你不走,我也不走。”

卜天志露出奇怪的神色,瞧了自己的帮主一眼后,才道:“两位公子不若把计划说出来,假若帮主认为可行,而她又知道离开会有利两位的行动,说不定使肯先一步离开。”

这番话合情合理,寇仲叹了一口气道:“原因很简单,就是任少名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内。”

徐子陵接口道:“就算他真的顾忌我们,也绝不想让别人知道,又或让手下晓得。所以他必会装作丝毫不会介意的仍到春在楼去找霍琪。”

寇仲笑道:“当然啦!就算他和霍琪上床,亦必会把那对流星锤塞在枕底,哈!这样的枕头倒是怎么睡呢?”

徐子陵不理众人有何反应,续下去道:“在刺杀行动前,牛叔那方的人必须全体离开,因为我们必须利用现在的身分行事。”

香玉山皱眉道:“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恶憎艳尼必会贴身保护主子,你们就算有下手的机会,也绝伤不了任少名半根毫毛。”

牛方才亦点头道:“任少名的手下更会大幅加强保安,这情况下,恐怕你们连接近的机会都没有。”

寇仲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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