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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嫡女-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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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少贤一怔,眼底溢满了哀伤。
“音儿。”这一声缠绵呼唤似来自远方,带着无尽忧伤深情若溪流缓缓流淌进乔盼归心里。她美目一怔,有些恍惚起来。
记忆回放,红纱罗帐,檀香袅袅。他挑起她一缕发丝,桃花眼中笑意点点。
“盼归这个名字不好听,盼君归来。这寓意太过忧伤,也太过让人揪心。总带着沉重的苍凉和无尽的等待,就像那永无止尽的无底洞,看不到光明。”
她一怔,“这是我娘给我起的名字。”
他挑起她的下巴,凑近她。
“你爹辜负了你娘,你娘才在半生等待中绝望忧郁。”他桃花眼中酝酿出怜惜的光泽,声音呢喃若风。
“我不会让你重蹈你娘的覆辙。”
她浑身一震,心中涌过无数暖流。口中却道:“你们这些男人都是这样,口是心非,说一套做一套,根本不把女人放在心上。”
环着她臂膀的手一紧,剑眉紧皱。
“你怀疑我?”
她低下头,眼里浮现哀思和愁怨。
“我不知道。”
他再次挑起她的下巴,潋滟的桃花眼对上她如水的妙目,眼中一片认真。
“相信我,有生之年,我必不负你。”
她抬眸,见他绝美容颜不复平日的玩世不恭,慑人勾魂的桃花眼也没有了戏谑调笑,而是一片认真与坚定。她抿着唇,眼底忽然就氤氲了水雾。努力克制眼眶涌动而出的泪水,她情不自禁喃喃出声。
“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他桃花眼光色震开,低头吻着她的红唇,语带笑意。
“灯前妙目,被底莲足,帐中悦音,美人如花。以后我便唤你妙音可好?”
“嗯…”她闭上了眼睛,承受他的爱抚与温柔,陷入彻骨的缠绵之中。
往事历历在目,想到当日情景,乔盼归终是忍不住咬唇,一滴泪自眼眶落下。她偏过头,不让萧少贤看见她眼底的脆弱。
“二公子唤错了,我叫乔盼归,不叫什么音儿。”她扬唇,脸上漾出绝美的笑容。“公子风流花间,怕是将哪位佳人的名字记错了吧。日后可莫要再犯这般错误,要知道,美人心,伤不起。”
她目光漆黑透亮,深深的看着他,眼底一望无际的沧桑和忧伤。似感叹,又似一语双关。
萧少贤浑身一颤,他还是伤到她了吗?
“音儿…”他一步步走过去,眼里溢满了哀伤和压抑的深情。
乔盼归想喝住他,却在对上他眼底努力克制的眷念时生生止住了。她咬着唇,眼眸复杂的看着他。
萧少贤已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想去抚摸她的容颜。
乔盼归偏头躲过,“解开我的穴道。”
萧少贤一顿,眼眸黯然。
“你恨我?”
乔盼归不说话,眼眸凝在窗外。恨?呵呵…她有什么资格恨?她不也有另一重身份瞒着他吗?
她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男子,长眉如剑,眼眸狭长,形若桃花。微微一笑间,便如满天桃花纷飞,足以颠倒众生。鼻若悬胆,唇若刀削。稍微狗洞嘴角,便可让女子失魂落魄,芳心暗许。那样一张脸,可谓极美极风流。
乔盼归看着他,不觉想起初次见面之时,
那一日,逸亲王世子大婚,满府红绸,喜气洋洋。她于一片断壁残垣之中回眸,却意外的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鸦青色暗纹番西花的刻丝袍子,束发玉冠,俊眉朗目,风流翩然。特别是那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微笑间如漫天桃花纷飞,错乱而迷离了她的眼。
“见过二公子。”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姑娘好兴致,前方礼堂那般热闹,姑娘竟不曾流连,反而在此对着一堆断枝残垣发呆。这独特的心思与爱好,却是令在下好奇。”
她微微一笑,“二公子不也如此?”
他挑眉,嘴角流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忽而身影一动,凑近她眼前。
她微微一惊,下意识的后退。却不防他陡然出手,揽住了她的纤腰。
“你—”她羞怒的抬头,正欲指责他。却见他白皙的手挑起她一缕发丝,放在鼻尖轻嗅,神情沉醉。
“好香啊。”
她又羞又恼,其实多年的风尘生活,已经让她习惯男子的轻浮和调戏。若是以往,她必不会因为这个男子的调戏而恼怒。可是此刻,看着他半阖着眸子一脸享受的神情,她却不知为何羞红了脸。特别是如今他与她靠得这般进,他说话的时候口中喷出的热气全都喷洒在她的脸上和脖子上,让她心跳不禁加速。
心中闪过莫名的悸动与未知的恐慌,她连忙拍掉他的手,退后几步。
“小女子不知公子贪看王府风景,无意惊扰。”她微微俯身一礼,将一个典型的大家闺秀表现得淋漓尽致。
“婚礼已经结束了,小女独自离开,想必让父兄着急了,这便告辞。”她低着头,脚步有些急速的从他离开。
擦身而过的时候,她听到他仿若轻声低喃。
“颜如玉,肌如雪。香雾鬓发,艳若桃李。有美人兮,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不若眼前之景。”
她脚步一顿,脸颊霎时红头如煮熟的虾子,急匆匆的离开。
自那以后,她仿佛失魂一般,脑海里总是浮现那张绝美的容颜,那双带笑的惑人桃花眼,以及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桃花香气…
那时她尚未自知,自己早已步入了他设下的情网之中。
闭了闭眼,憋回泪水。她再次睁开眼睛看着他,“当日在逸亲王府,你是故意接近我的,对吗?”
萧少贤默然,乔盼归嘴角勾起自嘲。
“你背后的人…是萧霆轩,对吗?”
萧少贤抬眸看着她,眼底怜惜愧疚交错,终究只说出三个字。
“对不起…”
“呵呵…”乔盼归终究忍不住笑出了声,“对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穴道已经自动解开,她盈盈目光迎上他愧疚的双眸,上前一步,声音轻若鸿羽。
“不,你没有对不起我,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她眼睫颤动着,连呼吸都是痛的。
“是我…原来自始至终,都是我在一厢情愿。呵呵…”她脚步微跄的退后两步,心,已痛得麻木。
“音儿。”萧少贤下意识的将她揽在怀里,眼中有着担忧和怜惜。
“放开我。”乔盼归眼眸霎时冷冽,冷声道。
萧少贤身体一僵,手臂颤抖的放开了她。
“对不起,我有我的责任,正如你也有你的使命一样。我,不得不为之。”
乔盼归眼眸一震,“你,都知道?”
萧少贤苦笑,“对,我早就知道了。音儿,不,或许我应该唤你一声,木姑娘。”他看着眼前的女子,这个一开始他怀着目的接近游戏的女子,也是这一生中唯一让他真正心动深爱的女子。他曾许诺娶她为妻,曾许诺此生绝不辜负。他发誓,当初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绝对出自真心,没有半点敷衍或者玩弄的心态。
只是意乱情迷之时,他们都忘记了自己肩负的责任与使命。或许他们不是两条平行线,他们也会交叉。不过那不是爱情的交叉点,而是对立的交叉点。
他们之间的对立,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注定。这是命运的安排,也是他们解不开的死结。
乔盼归看着他,忽而悲凉的大笑起来。
“呵呵呵…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呵呵,可怜我还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隐瞒得有多好。我自幼见惯了世人嘴脸,看透了声色犬马,虚意奉承。我自以为长着一双清明睿智的眼,有着最冷静的心智。我以为这一场戏当中我终究是局外人。却不想,红尘之中,我早已踏入人生的戏曲,无法退宿。”
她满眼悲凉,自嘲的低喃。萧少贤看得心中一痛。
“音儿…”他张嘴似乎想要解释,可是话到嘴边发现,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显得那般苍白无力。他颓然放下了手,嘴角浮现自嘲。入戏的,何止她一人?
那一日,满目萧条,她独自站在墙垣下。衣摆飘飘荡荡,发丝飞扬,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美得如诗如画,也令他,如痴如梦…
或许,命运的轨道,早在不知不觉只见以他们无法预料的角度在轮转着,改变了他们早已注定的人生。
乔盼归深吸了一口气,“既已如此,你要怎样处置我,说吧,我绝无怨言。”
萧少贤浑身一颤,目光复杂。
*
恭亲王挟持着恭亲王妃并未离开皇宫,而是停在了皇宫西北角的冷宫。不过现在那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破败萧条的宫殿,肃穆冷寂,简谱清雅,从前凋零的庭前已然种满了花草树木,宫殿背后丛林中更种植着瓜果蔬菜。于金碧辉煌之中,更多了几分简单和温馨,让人倍感温暖踏实。
恭亲王看着门匾上‘冷月宫’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秀气而不失磅礴,雅致而不失凌厉。便是那个女子亲自题的字。
他看着看着就失了神,捉着恭亲王妃的力道也松了下来。
恭亲王妃一脱离他的桎梏就咳嗽了两声,“王爷…”
她美目微抬,见他正对着冷宫的门匾发呆,那目光中流露出的爱恋和温柔从未在她身上逗留过。她咬了咬唇,目光戚哀而自嘲。
“忠义王他们快追来了,你赶紧逃吧。”即便到了此时此刻,她心中仍旧惦记着他。哪怕方才他还拿自己做挡箭牌。
恭亲王一怔,随后讥讽冷笑。
“到了此时此刻,你以为本王还能逃得掉?”
恭亲王妃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凄怨而担忧的唤了一声。
“王爷。”
恭亲王转过身来,面容冷峻。
“你不恨本王?”
恭亲王妃眼眸含泪,微微笑着。
“王爷是妾身的夫君,妾身如何会恨?”
恭亲王眼里闪过一丝波动,不过一瞬间,又恢复冷漠。
“本王劫持你,你不恨本王?呵呵…”他嗤然冷笑,而后眼眸有些迷茫。
“少贤,他怎么会…”
恭亲王妃眼眸微震,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王爷,我们的孩子早就…”她话到此忍不住捂住了唇瓣,泪水无声流下。
恭亲王沉默了,而后迎着日光,走进了宫殿之中。当年皇后与皇上吵架,一气之下住进了这冷月宫,且一住就是两年。短短两年,冷宫已然不复从前的凋零残败,但比起皇宫其他金殿的辉煌,仍旧是天差地别。
他站在正中央,看着大厅内简单的摆设。每寸地方仿若都有那个女子住过的痕迹。忽然间,他看见旁边金丝檀木小圆桌上一幅半掩的画卷。他皱了皱眉,然后走了过去。将那副画卷摊开在眼前,眼眶蓦然紧缩,眼底升腾起浓烈的怒火。
“即便是在这冷宫里,你却还是在想着他。”他紧紧抓着那幅画,目光如剑,似乎要将画中的男子撕裂成碎片。
“他就那么好,值得你如此惦记?”他双目悲愤,手上一个用力,那幅画立刻碎裂成一片片。飞落尽随后进来的恭亲王妃眼中,她扶着门栏,脚步微微一顿。哀伤的目光闪过一抹叹息。
“王爷,别再执迷不悟了,回头吧。”夫妻多年,她如何不知道自己丈夫心中所想?
“闭嘴!”恭亲王却突然如一阵风般来到恭亲王妃面前,单手掐住她的脖子,面目狰狞而恐怖。
“咳咳咳…王爷…”恭亲王妃被掐住了脖子,脸色涨红,双手抓着他的手,有些呼吸困难的咳嗽起来。
恭亲王却恍如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根本不理会恭亲王妃,脸上神情仍旧狰狞铁青。
“谁说她不会属于本王?萧漠漓如果不是皇帝,如何能拥有她?”他神情近乎陷入疯狂状态,“只要本王做得了帝君之位,她也一样会属于本王。”
“王爷。”恭亲王妃苦笑着摇头,“皇后若是那般贪慕虚荣的女子,又如何值得皇上为她散尽后宫?”
“枉你自负绝顶聪明,计谋百出。连一个女子都不如。”
空气中陡然插进一个冷冽讥讽的声音,即便是烈日炎炎,也无法掩盖那股冷森的煞气。
恭亲王眼眸一缩,眼眸犀利的看了出去。只见忠义王单手负立,慢慢的走了出来。在他身边的,还有安亲王和凌泓。
“王爷!”恭亲王妃一惊,立刻跑了出来,下意识的挡在恭亲王面前。
“安亲王,求求你们了,不要伤害他。”
恭亲王低头看着她,眼里流动着一丝波光。忠义王看了眼一脸哀求却倔强坚强的恭亲王妃,又看了看躲在她身后的恭亲王一眼,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愤怒。
“枉你一个七尺男儿,居然事事躲在女人的背后,真是丢了皇家的脸面。”安亲王则是毫不留情的讥讽出声,就这样贪生怕死之人,也配觊觎皇嫂,简直不自量力。
恭亲王一把推开恭亲王妃,“本王想知道,到底是谁背叛了本王?”他不是傻子,自然猜测得到,他此番布局隐秘,却在他根本没有搞清楚状况之下便输的一败涂地,肯定是有人背叛了他。
忠义王眯了眯眼,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你自己看吧。”
他侧过身来,一个青衣男子走了出来,面目俊雅,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不过恭亲王却是蓦然睁大了眼眶,愤怒而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是你?”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皇宫之外,激烈的争斗正慢慢接近尾声。眼看死士一个个倒下,赵临风眼眶也越发森然,手上的动作也更加凌冽狠毒。
凌汐涵刚解决周围最后一个死士,抬头望过去,正欲上前帮忙,却被落天祥拉住了袖子。
“干嘛?”
“你看。”落天祥朝前方望过去,深邃的眼眸看了丝莫测的笑意。
凌汐涵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一个侍卫骑着马急急而来。
“大人,皇宫失守,邱池砚背叛了您。忠义王和安亲王已经带着大军攻破了皇宫,恭亲王已经被他们抓住了…”他话还未说完,便因为受伤过重从马上坠落下来,口吐鲜血。
邱池砚!
赵临风脸色大变,就在这一瞬间,萧霆轩就给了他一掌。
“噗—”赵临风摔在地上,捂着胸口喷出一大口鲜血。抬眸愤恨的盯着降落在他面前的萧霆轩。
“没想到,本相仍旧棋差一招。哈哈…我不服,我不服!”他双眼赤红似血,凄厉的大吼出声。
此刻所有的厮杀已经结束,极目远去,满地尸骸,空气中飘散着浓浓的血腥味,让人闻之作呕。
凌汐涵走到萧霆轩身边,冷眼看着一脸扭曲愤怒的赵临风,眼眸冷冽不屑,连跟他说一句话都浪费口水、
“赵大人。”萧霆轩单手负立,凤目平静如水,声音淡若清风。
“姚家的辉煌早已在二十年前湮灭,若非你执迷不悟,也不会落得今日下场。”平心而论,若非赵临风狼子野心,篡权某位。单凭他的才智足以俯视百官,他日亦可青史留名。可惜…
赵临风满眼仇恨激愤,“若非萧漠漓和落倾颜那个女人暗中算计,我姚家又岂会落得满门抄斩的结局?”
哎——
空气中传来若有似无的叹息声,一个悲悯的声音传来。
“何苦?”
凌汐涵转身望去,只见满目尸骸之中,一白衣男子踏风而来,犹如日月谪仙,耀眼而夺目。
敬亲王?她目光微愕。
萧霆轩目光微闪,却是没有丝毫意外。
“二伯。”
敬亲王看着他,欲言又止,复又望向赵临风。
“赵大人,你本已是一朝元老,百官之上,何苦自毁家门性命?”
赵临风本来见到他来,心中又抱了一丝希望,却闻听得这番话,当即便怒极在心。
“你给我闭嘴,萧子秋,你这个懦夫,不但被人夺走皇位,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被人夺走也不吭一声。我姚家铮铮铁骨,即便是你的母妃姚贵妃,也自有一副傲骨,不肯屈居人下。可是她怎么就生了你和萧子齐这两个没用的儿子呢,生生断送了整个姚家一族。”他努力的想要站起来,却因为受伤太重再次突出血来。
“那昏君夺走本该属于你的皇位,夺走本该属于你的女人,你非但不记此仇恨,反倒帮着他来对付姚家人。你今日所作所为,对得起你母亲吗?对得起你死在落倾颜那个女人手上的弟弟吗?对的起姚家一门忠烈吗?”
凌汐涵真的不得不佩服赵临风,都这个时候了还能颠倒黑白,而且还说的那么振振有词。若她不了解当年往事,恐怕都会被他这番话给误导了。
敬亲王神情一震,身侧的手握了握。而后他微微闭了闭眼,沉重的叹息声若烟雾缭绕不绝。
“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母妃残害皇嗣在前,串通舅舅谋反在后。姚家…早就与‘忠烈’二字隔绝远离了。”
赵临风气怒交加,又吐出一口血来。
敬亲王回身,又是一叹。温柔的目光却落在了萧霆轩身上。
“轩儿,他已经命不久矣,可否将他交给我?”
萧霆轩看着他,静默良久,才点了点头。
“好。”
敬亲王嘴角噙着淡淡笑意,“谢谢。”
他走过去,擦肩而过的时候,萧霆轩说了一句话。
“我将随行葬在了以前的贤王府后院。”
敬亲王身子一震,萧霆轩沉敛了眉目,声音多了几分暗沉冷冽。
“任何人都不可以侮辱我娘。”
敬亲王再次一震!嘴角流泻一缕苦笑。
“谢谢。”
赵临风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直视萧霆轩。
“邱池砚是你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
萧霆轩仍旧淡漠如水。
“邱先生一心为国,只为铲除奸逆。”
“哈哈哈…”赵临风却大笑起来,“想我一生阅人无数,却不想,竟也会栽在你个黄毛小儿身上。哈哈哈…何其可悲?”他看着萧霆轩,眼中仍然有着恨意,但也有欣赏。
“你比萧漠漓更有城府,更有心机。”赵临风跟在他身边十多年,那个时候萧霆轩才几岁?居然就能够在他身边安插眼线。纵然元倾帝天纵英明,征战四方,统一天下,却也难有这份心机与城府。他姚世临今日所败,也不算丢脸。
“我一生筹谋,却终究化为乌有。”他不甘心的悲吼,急怒攻心之下,体内经脉根根断裂。他长大了眼,而后气绝身亡。
敬亲王上前一步,蹲了下来,看着他死不瞑目的样子,心中微微叹息。伸出手合上了他的眼。
“轩儿”他站起来,“我知道密谋造反罪不容赦…”
“我会派人将他安葬。”萧霆轩淡淡打断了敬亲王,声音平淡无波。
敬亲王有刹那的怔忪,萧霆轩已转身吩咐。
“来人,将赵丞相安葬。”
“是”立刻有暗卫领命而去。
萧霆轩看了眼满地狼藉,又吩咐道:“丞相赵临风与恭亲王胆大包天,篡权谋位,罪大恶极。逆贼已死,其家人看押入狱,择日处斩。凡参与此役者,撤去官职,轻者发配边疆,重则于三日后处斩。”
“是!”穿着一身囚服的刑部尚书立刻恭敬抱拳,眼中一片敬佩之色。
“另,凡于此役受累监禁的官员,未受奸臣蛊惑,衷心可敬。着左右两位将军立即撤除监禁,袁阁老等重臣给予安抚赏赐。”
“臣等遵命,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李大人、虞大人等几位大臣均下跪俯拜,声音洪亮,震破天际。而早已被先前厮杀惊逃的京都百姓此刻也纷纷围在了街旁,俯拜于地,三呼千岁。
凌汐涵看着萧霆轩,他仍旧一袭白衣如雪,神情淡漠如水,看不出任何表情波动。但是她却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威严,那是一种居于上位的威严和高贵。那种天生的优越和从灵魂深处散发而出的震慑之力,足以令世间所有人低头膜拜,俯仰万岁。
她一时之间竟似有些恍惚起来。恍然发现,认识这么久以来,她似乎总是在刻意忘记他太子的身份。因为在她面前,他总是亲和随意,戏谑淡然,从不若今日这般俯瞰苍生,好似天地就在他脚下。
这个男子,仿若一瞬间站在了世间的顶端,让人连仰望都会感到羞愧。
方才他虽然仍旧语气平淡的下了一系列命令,可她仍旧感受到那平淡语气之中不可忽视的霸气和冷冽。那是…属于君王的震撼力量。
她敛眉垂目,耳旁有马蹄声传来。她抬眸望过去,却见萧少贤策马而来,神情严肃,全不似往日的玩世不恭。
只见他一拉马缰,翻身下马,对着萧霆轩恭敬抱拳道:“殿下,恭亲王一干党羽已经被抓获,请殿下裁决。”
随着他一言落下,人群哗然!
原本见到萧少贤策马而来,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不服恭亲王被擒想要刺杀萧霆轩,穆将军甚至已经挡在了萧霆轩身前,以防被萧少贤钻了空子,而刑部大人早已命令周围的侍卫上前护驾。却不想萧少贤居然对萧霆轩俯首称臣,这已是让人惊讶万分,又听得这番话,更是让他们跌破了眼睛。
“殿下,这…”礼部尚书李大仁瞠目结舌的看着萧霆轩,有些反应不过来。萧少贤不是恭亲王的儿子吗?怎么会帮着太子对付自己的父亲?这大义灭亲也灭得太彻底了吧。
萧霆轩挥了挥手,让众侍卫退下。
“少贤,辛苦你了。”
萧少贤抬眸,从怀中掏出一本书。
“殿下,这是恭亲王这些年收刮民脂民膏的罪证以及暗中训练的死士数量和大量用于谋反的兵器,全都交予殿下裁夺。”
“嗯。”萧霆轩随手接了过来,嘴角淡淡勾起,而后亲自将他扶起来。
“你做得很好。等父皇回来,本宫会上奏父皇,恢复你的身份,让你继承三伯的爵位,齐王,并且世代承爵。”
这一次所有百姓也都不约而同震惊了,齐王?那不是先帝第三子么?听方才萧霆轩的意思,难道这萧少贤竟是齐王之子么?
当年那场宫变死了不少人,但是也有存活在世的。比如李大人,此刻他早已瞪圆了双目,不可置信的看着萧霆轩。当年他还只是一个小小官吏,但那场宫变几乎所有官员都亲眼见证,当然也包括他。
姚贵妃与其兄长姚大将军合谋制造的宫变,欲杀先帝取而代之。被当时还是四皇子漓王夫妇,也就是当今圣上和皇后所破坏,姚家一门也因此株连九族。而齐王,据说是死在皇后手上。先皇念及父子之情,并未对姚贵妃生的另一个儿子贤王(如今的敬亲王)有所亏待。
到后来先帝驾崩,当今圣上登基。皇后落氏当时已身怀六甲,却被贼人陷害难缠导致血崩,差点一尸两命。
而这幕后之人,便是齐王的手下。
皇上因此大怒,当即便关了贤王。待战事平定,皇上仍旧抵不过心中怒火,将齐王一脉永除皇籍。而齐王,当时并未有子嗣。
如今听萧霆轩这番话,难不成齐王当年竟还留有遗腹子吗?
“今日李大人、虞大人都在,本宫当着大家的面澄清一件事情。”萧霆轩淡淡而笑,倾国绝世的容颜沐浴在晨光之中,犹如天神般俊朗无暇。
“萧少贤…并非恭亲王亲子。”
“什么?”李大人一呆,纵然心中了然,面上仍是不掩惊讶。其余众人包括街边的百姓也是一脸错愕,不知所云。
敬亲王却似早已知道真相般,嘴角噙着淡淡笑意。少贤果然是轩儿的一枚暗棋。他早就知道萧少贤不是恭亲王的儿子,而是他一母同胞的三弟之子。当年那个婴孩儿,便是他托人交到恭亲王妃手上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长大了,长得越来越像三弟了。
三弟,你看到了吗?你的儿子,他很优秀。所幸,他没有记住仇恨,他有一颗公正善良的心,你可以放心了…
萧霆轩接下来的话让李大人等人终于证实了心中所想,对于萧霆轩对萧少贤的看重,也多了几分了然与理解。
“他是齐王之子,本宫的堂兄。”
哗!
随着萧霆轩一言落下,四周再次陷入了寂静之中,落针可闻。人人睁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而后又将目光落在一直淡然沉静的萧少贤身上,有些年老的百姓以及大臣便回忆起了当年的风流王爷—齐王。立刻恍然大悟,心中却又对萧霆轩再一次欣赏。
“父皇早知恭亲王有不轨之心,本宫于多年前偶然得知堂兄居然寄身在恭亲王府,这才委托之潜伏在恭亲王府,找出恭亲王谋反之罪证,好一网打尽。”他回过头来看着萧少贤,凤目微微暖和。
“三伯早逝,却无端遭人构陷算计母后险些丧命。父皇爱惜母后,迁怒三伯,才将之永除皇籍。如今你立下大功,早已抵消三伯无意犯下的罪过。”他长叹一声,双手负立。
“父皇向来重用忠臣良将,必会恢复你身份。三伯这一脉,也算有了后。”
萧少贤再次单膝跪地,“谢太子殿下恩典,微臣铭记于心。”他张了张嘴,似有难言之隐。
萧霆轩目光一闪,淡淡笑道:“恭亲王虽大逆不道,但恭亲王妃却丝毫没有参与其中,又对你有养育之恩。父皇向来仁义治国,母后更是极重孝悌之义。本宫会禀明父皇母后,宽恕恭亲王妃。”
萧少贤眼露感激,“微臣谢太子殿下隆恩,日后定当为殿下效犬马之劳,烈火刀山,在所不惜。”
凌汐涵挑了挑眉,恩威并重,乃帝王之道。只这一瞬间,萧霆轩便将之发挥得淋漓尽致。先一番大刀阔斧的处置叛党,令其余朝廷臣子日后心中畏怯,更加小心翼翼。再广施天家恩泽,让百姓感受到身为帝君的仁义宽厚,才能更得民心。
果然,萧霆轩一番话落下后,街旁两道百姓再次欢呼千岁千岁千千岁。
夏日的街道,断肢残臂,血腥弥重,在毒辣的阳光下更为灼热刺鼻。然而,在全城百姓的欢呼声中,那浓重的血腥味似乎正慢慢消失,直到化为虚无。
萧霆轩站在正中央,承受着百姓的拥护与爱戴,目光不波不惊,神情淡然随和。常年不变的一袭白衣,在万千人流中却仍旧那般醒目和绚烂。并非刻意,他自身散发出来的风华气质便足以令人倾倒膜拜。
凌汐涵一直静静站在他身侧,第一次,她觉得他陪着他一同站在了世界的最高点。也是第一次,在他们十指紧握之中,她心中却有了淡淡烦闷和压抑。
繁华世界,他们彼此相依相偎,共同享万里山河。可是这样的他,是属于天下人,而非她一人。
直到今日,她终于明白,为何皇后眼中永远凝聚着化不开的忧伤和愁闷。哪怕她拥有这世界上所有女子所羡慕的一切,容貌、武功、家世、以及丈夫独一无二的深情。可她却仍旧不开心,因为她的丈夫,是属于天下,而非她一人。
如今萧霆轩还只是太子,她第一次与他执手站在万千百姓之前,第一次陪着他感受到身为上位者的崇高和孤寂。
虽然拥有世间荣华,却失却了心中自由。
可即便如此,仍旧是她追求的未来。
因为—他!
她水眸晃动,凝视在身侧之人绝美的侧颜,眼中泛着柔光。
纵然将来她或许会永失自由,永远住在那华丽的宫殿之中。但,还有他不是吗?
每个少女心中都有一个美好的梦想,最为完美的爱情。曾经她嗤之以鼻,如今,她却因此而激动欢悦。
罢了,皇后即便半生不虞,不也抛却自由自在的江湖生活,陪着元倾帝过了大半生吗?
这样一想,她嘴角便浮上了淡淡笑意。那样发自内心的,没有丝毫敷衍算计或是冷漠森寒的笑意,是世界上最为纯美的笑容。
落天祥一直在关注着她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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