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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感-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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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哥:“你随便讲吧。”
明亮说:“弗林医院西南角有个石头凉亭,据说那下面埋着一个姓李的大夫,她被人杀了,一直没破案……”
汉哥:“嗯。”
明亮说:“有你。你和小鳄勾勾搭搭,你给她制造了一辆两轮轿车,我很讨厌你……”
汉哥:“嗯。”
明亮说:“医院大门口有个便利店……”
汉哥:“嗯。”
明亮说:“我们有个副院长,他临时管理医院的全面工作……”
汉哥:“嗯。”
明亮说:“医院那些楼的外墙上,刻着很多名字……”
汉哥:“嗯。”
明亮说:“对了,小鳄的病房里总共有三个患者,另外两个女孩一个天天说话,一个永远不说话……”
汉哥:“嗯。”
明亮说:“没了。”
汉哥突然问:“有没有一个姓侯的大夫?”
明亮:“姓侯的?有。”
汉哥的心一下提起来:“他叫什么?”
明亮说:“他叫侯先赞,在四诊室,和我只隔了一个癫痫诊室。”
汉哥立即问:“他跟你是什么关系?我是说,在那个世界里,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明亮说:“同事关系。”
汉哥:“还有呢?”
明亮说:“哦,对了,最后那天,我送小鳄出院,她说她爸来接她,结果我发现,她爸竟然是侯先赞……”
汉哥一下子难过起来,似乎一出戏剧不可逆转地走向了一个悲剧结尾。
他说:“明亮,你在生活中认不认识一个叫侯先赞的人?”
明亮想了想,说:“不认识。”
汉哥说:“再想想。”
明亮说:“绝对不认识。”
汉哥突然说:“小鳄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明亮愣了愣,说:“当然是了!十月怀胎,我至今都记得那种拖累,那种幸福……你问这个干什么?”
汉哥说:“当时,你那个病房里有没有其他产妇?”
明亮说:“我住的是单间。”
汉哥迷惑了:“你确定出院的时候没有抱错小孩?”
明亮说:“我确定。小鳄出生的时候,脖子上有块胎记,直到3岁之后才消掉……”
过了一会儿,汉哥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说小鳄的病房里总共有三个患者,另外两个女孩叫什么,你记得吗?”
明亮说:“记得,一个叫饭饭,一个叫季之末。”
汉哥小声说:“你在现实中认识她们吗?”
明亮摇头:“不认识。”
汉哥小声说:“那你听过这两个名字吗?”
明亮还是摇头:“没有。”
汉哥继续小声说:“你不是每个周末都去小鳄的学校看她吗?那你应该见过她那两个室友的,她们一个就叫饭饭,另一个就叫季之末!”
明亮说:“是吗?小鳄这孩子太要面子了,每次都不让我进校门的。”
汉哥的声音更小了:“你并不知道现实中有饭饭这个人,也不知道有季之末这个人,可是,她们为什么出现在了你的幻觉世界里呢?”
明亮皱着眉头想了想,说:“是啊,很奇怪……”
汉哥猛地把目光射向了碎花小鳄的卧室。
门关着,里面一片死寂。
汉哥说:“你等一下……”
接着,他慢慢站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向了书房。第六感告诉他,碎花小鳄刚才拿的那沓纸上很可能有答案!
明亮问:“你干什么?”
汉哥立即回过头来,“嘘”了一声。
明亮愣愣地看着他。
他走进书房,四下看了看,电脑桌上整整齐齐,不见那沓纸。书架上的书整整齐齐,不见那沓纸。他慢慢打开抽屉,抽屉里放着一些零碎杂物,也不见那沓纸。
碎花小鳄把它藏在哪儿了?
她越藏越说明那沓纸有问题!汉哥一定要找到它,除非碎花小鳄把它吞进了肚子里。
最后,他把目光落在了那些书脊上——
恐怖小说——《三减一等于几》。
他把它抽出来翻了翻,没有。
爱情小说——《我是我的情敌》。
他把它抽出来翻了翻,没有。
人物传记——《世界著名音乐家的传奇人生》。
他把它抽出来翻了翻,没有。
菜谱——《顿顿不重样》。
他把它抽出来翻了翻,没有。
汉哥翻了十几本书,最后抽出了一本实用书——《1000种致命危险》,翻了翻,那沓纸“啪嗒”掉出来。
汉哥赶紧弯下腰,把它捡起来,纸上写的好像是小说或者剧本的大纲,那些小标题让汉哥倒吸一口冷气——
第一章,弗林学校。第二章,头发丝一般的异常。第三章,诡异的可乐。第四章,又一瓶可乐。第五章,没完没了地繁殖。第六章,异常在生长。第七章,水上水下。第八章,凉亭的传说。第九章,一个足以把人吓醒的梦。第十章,逃之夭夭。第十一章,死人说话。第十二章,永远在一起。第十三章,一模一样的床单。第十四章,灵魂伴侣。第十五章,和汉哥幽会。第十六章,那个女人出现在了照相机里。第十七章,真人第一次显形。第十八章,汉哥背后的女人。第十九章,她的生活渐渐被替换。第二十章,第二家旅馆上演第一家旅馆的噩梦。第二十一章,这个世界轻飘飘地没了。第二十二章,噩梦在现实中重演。第二十三章,明亮和明亮。第二十四章,如影相随。第二十五章,大脑里没有破绽。第二十六章,面对面。第二十七章,命案。第二十八章,诊室变得诡异起来。第二十九章,原来真的是假的。第三十章,弗林医院。第三十一章,10月25号午夜12点。第三十二章,明亮彻底疯了。第三十三章,汉哥和碎花小鳄的“婚礼”。
(你发现了吗?这个神秘大纲的小标题和本书的小标题绝大部分是一样的,也就是说,故事一直在按照大纲的设计推进着,不信你回头对对。接下来你会发现,本书后面的小标题也和这个大纲基本接近,也就是说,这个故事还得按照这个大纲发展下去……发现了这个问题,我猜你也会倒吸一口冷气。是的,这个大纲就像命运一样不可更改,那么是谁创造了它?)
大纲总共两三千字,汉哥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他足足呆愣了一分钟。
他终于明白了,一切都是碎花小鳄在捣鬼!
这沓纸上写的故事和明亮讲的幻觉几乎一模一样,严丝合缝!
一个女孩怎么会这么狠!
一个女儿怎么会这么狠!
他断定,那个侯先赞大夫只是个烟雾弹,他只存在于故事中,只存在于明亮的幻觉世界里,其实根本没有这个人!碎花小鳄之所以编造这个谎言,就是为了明亮疯掉之后,汉哥不会怀疑到她头上,只会怀疑那个永远找不到的侯先赞……真是用心良苦。
汉哥只是想不通,碎花小鳄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把明亮害成了这样?
巫术?
致幻剂?
这是一个最大的谜。
汉哥不可能把这一切告诉明亮,碎花小鳄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一定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任何人都一样。
汉哥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会不会他刚才在车上休息的时候,明亮对碎花小鳄讲了她的幻觉,碎花小鳄把它记录下来了,当成了恐怖小说素材,或者留着带母亲去医院看病的时候拿给大夫看?
这么多字,她有那么快的速度吗?
汉哥必须验证一下,如果这个故事大纲出现在明亮的幻觉之后,碎花小鳄就是无辜的;如果它出现在明亮的幻觉之前,那么碎花小鳄就是恐怖的制造者。
汉哥把这沓纸装进了口袋,走出书房,来到明亮跟前,小声问:“你对小鳄讲过你的幻觉吗?”
明亮摇了摇头。
汉哥的心里“咯噔”一下。
他说:“我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没关系,你不会有问题的。现在说话不方便,你回卧室去,我回车里,一会儿我给你打电话。”
明亮说:“为什么?”
汉哥说:“听我的。”
明亮顺从地点了点头。现在她感到云里雾里,彻底晕头转向,一切只有听汉哥的。
出门之前,汉哥又朝碎花小鳄的卧室看了一眼,门依然关着,里面无声无息。汉哥感觉到,门缝里朝外冒着看不见的寒气。
第八章 10月25号午夜12点
下了楼,汉哥快步跑进车里,打开了四个顶灯,车里亮了。
他把那沓纸放在膝盖上,拨通了明亮的电话:“明亮,你知道吗?可能有人想害你,这个人要达到目的,必须利用你的恐惧,因此,你不能回避,更不要害怕,你必须回到恐惧中,然后战胜它。”
明亮说:“谁想害我?”
汉哥说:“一个很弱小的人。”
明亮说:“他为什么要害我?”
汉哥说:“你不要问了,等我查清之后自然会告诉你。现在,你把你的幻觉再给我讲一遍,就当讲恐怖故事了。”
明亮说:“汉哥,我不想再提起它了,我真的很累。”
汉哥说:“我要确定害你的人是谁!”
明亮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慢慢讲起来:她天天通过电脑观察碎花小鳄的大脑,后来,她发现她的生活中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瓶可乐,又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根棒球棒,接着,她的生活用品陆续被人替换……
汉哥对照着纸上的故事大纲,发现明亮的幻觉和纸上的构思几乎完全一致。
只有一点不同:
在明亮的幻觉中,她为碎花小鳄使用催眠术的时候,碎花小鳄突然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1。”
明亮试探地说:“是的,1完了是2。”
碎花小鳄依然闭着眼,又说了一遍:“1。”
明亮说:“你想说什么?”
碎花小鳄又说:“1。”
明亮盯着她的眼皮,问:“然后呢?”
碎花小鳄又说:“1。”
明亮想了想,说:“你说2。”
碎花小鳄就不再说话了……
可是,故事大纲却是这么写的:
侯先赞把碎花小鳄带回来了。
明亮对她使用了催眠术。
门诊楼一片死寂。
明亮开始治疗——天上一片大雾……地上一片大雾……到处都是白花花的大雾……你看不清我了……我看不清你了……我们都是白色的兔子……大兔子死了……十兔子死了……十兔子其实就是大兔子……
碎花小鳄的意识渐渐模糊。
明亮:天在上面,地在下面。那绿的是草,那红的是花。乘州是个城市,你家住在城中央……
碎花小鳄突然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1。”
在催眠中,只要施术者不提问,受术者绝对不会主动张嘴。
明亮试探地说:“是的,1完了是2。”
碎花小鳄依然闭着眼,说:“0。”
明亮愣了愣:“你想说什么?”
碎花小鳄又说:“2。”
明亮说:“对了,1完了是2。”
碎花小鳄又说:“5。”
1完了是2,碎花小鳄却逆向思维,说了“0”。接着,在明亮的提示下,她改了过来,说了“2”。这些很正常。可是,最后她又冒出了一个“5”,一下变得毫无规律可言了。
在整个治疗过程中,碎花小鳄只说了四个数字“1”、“0”、“2”、“5”,接下来不管明亮问什么,她都一言不发了。
汉哥也困惑了。
为什么明亮的幻觉和故事大纲有了出入?
在现实中审视这些数字,明亮幻觉中的1111可以理解成11月11日,那是他和明亮举行婚礼的日子。而1025可以理解成10月25日,就是今天,明亮突然发病的日子……
接下来,明亮讲到了故事大纲的第三十一章——
她又回到了弗林医院,碎花小鳄被侯先赞大夫领走了。天黑之后,她去巡视病房,季之末对她说:10月25号午夜12点就到头了。明亮走出住院部之后,遇到了一个精神病老头儿,他一路狂奔,似乎就为了告诉明亮一个秘密:10月25号午夜12点就到头了。接着,明亮在电脑中看到,侯先赞大夫站在她的黑白照片前,声音嘶哑地说出了同一句话:明亮啊,10月25号午夜12点就到头了……
明亮停住了。
汉哥问:“没有了?”
明亮说:“没有了,然后我就发现我躺在了家里的床上,然后我就给你打了电话。”
汉哥看了看那个故事大纲,还有三个小标题:第三十一章,10月25号午夜12点。第三十二章,明亮彻底疯了。第三十三章,汉哥和碎花小鳄的婚礼。
阴谋还没有完!
碎花小鳄无疑是铁了心,一定要把明亮害疯。
她为什么这么干?
很明显,为了汉哥。
对于这个变态的女孩,明亮不是她的母亲,而是她的情敌。她以为,接着她就会如愿以偿地得到汉哥的爱情。
她编排了一个这么长的恐怖故事,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装进了明亮的大脑,让她用一天时间去经历。面对这种高强度的惊吓,明亮挺过来了,至少现在明亮的思维是正常的。汉哥猜测,今夜12点是个关键时刻,碎花小鳄很可能再次控制明亮的大脑,给她制造更骇人的情节。
汉哥看了看表,11点12分,离那个恐怖时刻还有48分钟。
他关掉了车里的四个灯,对明亮说:“明亮,我担心今天晚上会发生一些事情,我跟你一起住吧。”
明亮斩钉截铁地说:“不行,小鳄在家呢,她住校之后就没有回过家,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了,家里却多了一个男人跟她妈睡在一起,她会伤心的!”
汉哥不能对她直言相告,只好说:“也好,你把笔记本电脑移到你的卧室去,我跟你视频聊天,这总可以吧?”
明亮说:“你回去休息吧,今天太折腾了。”
汉哥说:“至少今夜我要陪着你。”
明亮想了想说:“好吧,那你等着。”
接着,她走出卧室,去拿那台电脑了。
汉哥把iPad拿过来,关闭了碎花小鳄的对话框,打开了明亮的对话框。
画面中,出现了明亮的卧室,她把灯光调得暗暗的。
汉哥说:“你把电脑放在梳妆台上,对着你。”
明亮照做了。
汉哥说:“明亮,我爱你,你知道吗?”
明亮说:“你今天怎么了?说这么傻的话!”
汉哥说:“我想说。”
明亮笑了:“那你就说吧!其实,我喜欢听。”
汉哥说:“40年了,我遇到过很多人,但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走进婚姻。后来我知道了,老天注定的,让我等着你。”
明亮说:“我不知道你在等我,不然我早来了,我绕了一个弯儿。其实我不该这么说,不绕那个弯儿就没有小鳄了……父母总是看不到自己孩子身上的毛病,我经常反省自己是不是也有这个问题,你说,小鳄是不是太任性了?”
汉哥说:“今天我们不说小鳄,好吗?”
明亮说:“嗯。但是你别忘了,明天我们要给她补上生日蛋糕。”
汉哥说:“如果有人因为爱我,躲在暗处算计你,你怕不怕?”
明亮说:“如果那是你老婆,我会感到羞愧,我会躲开,躲开她也躲开你。如果不是你老婆,我就不怕,因为我知道你爱我。”
汉哥说:“是啊,我爱你!你什么都不用怕,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明亮说:“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你知道是谁在害我了?”
汉哥说:“只是聊天罢了。你睡吧。”
明亮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说:“啊,这么晚了。”
汉哥说:“挂电话吧,别关视频,你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我看着你。”
明亮换了睡衣在床上躺下来,说:“我睡了你就睡,好吗?”
汉哥说:“好的,晚安。”
明亮说:“好梦。”
好梦——汉哥没想到,这是明亮在正常世界里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两个人挂了电话。
汉哥又看了看表,11点32分,离那个恐怖时刻还有28分钟。
他一直注视着视频中的明亮,她的神态很安详,那么美。如果凑近她,会闻到她身上的香气。明亮从来不用太浓的香水,只用清淡的,她说过,任何太浓的气味都是一种不礼貌。她用的香水淡到什么程度呢?只有和她耳鬓厮磨的人才闻得到。
汉哥的耳朵一直没有放松警惕,严密地聆听着卧室之外的声音。他觉得,碎花小鳄快出现了。
房间里十分安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汉哥毫无睡意,他盯着视频中明亮的脸,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想象:她会不会就这么睡过去,永远不再醒来了?
看看表,11点46分了!
视频中的明亮一动不动。
突然,汉哥听到了什么声音,好像客厅里什么东西掉了,“啪”的一声。明亮并没有睁开眼睛。
这个家里只有明亮和碎花小鳄,明亮在床上躺着没有动,毫无疑问,这个声音是碎花小鳄弄出来的。
她在干什么?
她肯定从她的卧室走出来了,如果声音来自她的卧室,隔着两个门,汉哥不可能听见。
碎花小鳄要来了?
摄像头对准了明亮的床,汉哥看不到卧室的门。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绷紧了每一根神经。
看看表,11点49分,还有11分钟。
有人咳嗽了一声,赶紧用手捂住了。
汉哥意识到,这不是视频中的声音,而是他身边的声音!他把目光从视频上移开,朝车外看了看。
外面很黑,只有路灯幽幽地亮着。
几条甬道都空荡荡的,没有人啊。
他按下车窗,继续寻找,全身猛地一哆嗦——树丛中站着一个人!不,那只是一张脸,并没有身体!
前面说了,汉哥怕鬼,他在家睡觉的时候,夜夜都开着顶灯,现在他的车里却黑着。他本来就提心吊胆,冷不丁看到那张脸,差点吓昏过去。他死死盯住这个人,看了一会儿,终于看清楚了,这个人穿着深绿色的衬衣,深绿色的长裤,几乎和树叶的颜色一模一样,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那里站着一个人。
此人面朝明亮家那栋楼,好像在施法。他的站姿很奇怪,金鸡独立,一条腿支撑身体,略微弯曲,另一条腿提起来,悬在半空。他的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合在一起。
他是谁?
深更半夜,他在干什么?
汉哥咬咬牙,拉开车门,“噌”地一下跳出去,几步就来到了这个人的跟前。如果对方真是鬼,汉哥肯定跟它拼了。
此人五十多岁,身材高大。
汉哥的脚步声并没有惊扰到他,他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汉哥低声问道:“你在干什么?”
这个人闭着眼睛说:“练功。”
汉哥问:“你是这个小区的?”
这个人说:“此刻,我属于整个天地。”
汉哥问:“你为什么穿着迷彩服?”
这个人说:“为了和大自然融为一体。”
想了想,汉哥突然问:“你贵姓?”
这个人说:“我姓侯。”
汉哥一愣:“你叫……侯先赞?”
对方显然被汉哥扰乱了心绪,他皱了一下眉,睁开了眼睛:“你是谁?”
汉哥的心狂跳起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侯先赞?”
对方说:“我是侯先赞。”
汉哥突然冲上去,把对方扑了一个趔趄,他的另一条腿终于着地了,赶紧抓住了旁边的树:“你干什么?”
汉哥逼近了他的脸:“你是精神病院的大夫?”
这个人大怒:“我是退休的桥梁工程师!”
汉哥愣住了。
这个人不依不饶:“你有病吗?”
汉哥说:“你认识明亮吗?”
这个人说:“不认识!你赶快走,不然我叫保安了!”
汉哥赶紧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一边说一边冲向了他的车。
这个人在背后嘀咕了一句:“精神病!”接着,他离开树丛,回家了。他家和明亮家在同一栋楼里。
汉哥迅速回到车里,看了看表,11点54分。
他盯紧了视频。明亮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不见碎花小鳄出现。
时间过得太慢了。
一个保安走过来,他经过汉哥的车,趴在车窗上看了看,看到了发光的iPad,赶紧转身走开了。
11点55分。
一盏路灯闪了闪,灭了。还好剩下的路灯都亮着。
11点56分。
一对男女走过来,在汉哥的车前吻在了一起。
11点57分。
男女分开了,女的走进了明亮家那栋楼,男的目送她。
11点58分。
男的转身离开。
11点59分。
那盏灭掉的路灯忽然又亮起来……
这些汉哥都没看到,他的双眼一直死死盯着那个视频。
iPad上的时间一下变成了00:00!
视频中传来了敲门声——“当,当,当。”
汉哥哆嗦了一下。
是的,有人在敲明亮卧室的门!
明亮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那个人继续敲门,很轻很轻:“当,当,当。”
明亮问:“小鳄?”
视频里传来碎花小鳄的声音:“是我。”
明亮坐起来,说:“你进来吧。”
汉哥听见卧室门被拉开了。他屏住了呼吸,随时准备冲上楼去。
明亮眯着眼睛说:“小鳄,你怎么还不睡?几点了?”
汉哥看不到碎花小鳄的人,只能听见她的声音:“12点了。”
明亮说:“我没事了,你睡吧。”
碎花小鳄没有说话。
汉哥看见她突然在视频前出现了,盯住了汉哥。
汉哥也盯着她。她穿着一件红色睡衣。
终于,她转过身去,把脸朝向了明亮。
现在,汉哥只能看见她的后背,看不见明亮。
她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汉哥死死盯着碎花小鳄的后背,怀疑自己突然聋了。扭动了一下身子,清楚地听见衣服和座位的摩擦声。
碎花小鳄就那么挡着汉哥的视线,视频一直无声无息。
难道视频卡住了?早不卡,晚不卡,为什么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刻卡!
12点零8分了!
突然,汉哥看见碎花小鳄的后背动了动,视频还是没有声音。她好像在对明亮说着什么!
汉哥使劲儿晃了晃iPad,一下明白了:刚才碎花小鳄走过来的时候把视频的声音关掉了!
完了!
这时候是12点12分。
汉哥慌乱地抓起手机,打给明亮,响了半天没人接。碎花小鳄依然严严实实地挡在摄像头前。
汉哥丢下电话,跳下车,朝明亮家狂奔。
他连滚带爬地冲上三楼,使劲儿砸门:“咚咚咚!”
没人给他开。
他继续砸:“咚咚咚咚咚咚!”
还是没人给他开。
他喊起来:“碎花小鳄!”
门里始终没什么声音,如同一套空房子。
他跑下去,仰头朝三楼看了看,根本不可能爬上去。
看看表,这时候已经是12点24分了!
他只好返回车内,继续看视频,还是碎花小鳄的后背。
汉哥对她喊起来:“碎花小鳄!你在干什么?你让开!”
碎花小鳄能听见他的喊声。
她慢慢移开了身体,弯下腰来,把声音打开了:“亲爱的,你可以看了……”
视频中露出了卧室的全貌。明亮坐在床上,怀里死死抱着枕头,像过电了一样在抖动。她的眼睛紧紧盯着碎花小鳄,流露出恐惧、悲伤、绝望的目光。
汉哥愣愣地看着视频中的明亮,忽然意识到:明亮彻底完了。
汉哥的眼泪流下来,说:“小鳄,求求你,给我打开门!”
碎花小鳄说:“好啊,你上来吧。”
汉哥下了车,连车门都没锁,踉踉跄跄地再次爬上了三楼。
碎花小鳄早把门打开了。
汉哥几步就冲进了明亮的卧室。
明亮已经不再抖了,只是怀里依然死死地抓着那个枕头。
汉哥搂住了她的肩,轻声说:“没事了,明亮,我来了。”
明亮甩开了他的手,对碎花小鳄说:“乖女儿,我知道,你在心里是爱我的,对不对?”
碎花小鳄倚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她,就像一个导演给演员布置了作业,正在审查这个演员的表演。
明亮又说:“妈亏欠你太多了,我会和你爸爸一起补给你的,你相信我。”
碎花小鳄只是听。
明亮继续说:“我正在等你爸爸,一会儿他就来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他,这次为了你,我要和他搭个伴儿,给你一个完整的家!”说到这儿,她竖起耳朵听了听,然后对着客厅说,“老邢,你到了吗?”
汉哥第一次知道,明亮死去的老公姓邢。
他的眼泪再次流下来,抱住明亮,让她躺在了床上:“明亮,你睡一会儿吧!”
明亮没有挣扎,她抱着枕头躺下来,嘴里依然嘀咕着:“不是孩子的错,都是大人的错,孩子有什么错呢……”
汉哥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不再说什么,内心涌上无边无际的悲凉。
明亮在他的爱抚下,终于安静了,倦倦地闭上了眼睛。
直到她睡熟之后,汉哥才把手从她的额头上移开,走出去,轻轻关上了门。碎花小鳄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汉哥静静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告诉我吧,你对你妈做了什么?”
碎花小鳄耸了耸肩:“我早跟你说过了,她不是我妈。”
汉哥说:“好好好,她不是你妈,我只想知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碎花小鳄说:“我能做什么!我放学才回家,那时候她已经不正常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汉哥说:“你来她的房间干什么?”
碎花小鳄说:“她病了,我是她的女儿,不该来看看她吗?”
汉哥说:“那你告诉我,你进来之后对她说什么了?”
碎花小鳄说:“我问她是不是好点了,她突然就像抽了羊角风一样,全身哆嗦起来。”
汉哥说:“你为什么关掉视频的声音呢?”
碎花小鳄说:“我们母女俩说话,为什么让你听?你是我爸?”
汉哥说:“你别怪我无情,天亮之后,我会报警。”
碎花小鳄突然大笑起来:“报警?抓谁?抓我?我做什么了?”
汉哥突然感到,他竟然斗不过这个18岁的女孩!
汉哥说:“你不要得意,碎花小鳄,我有证据。”
碎花小鳄说:“我很好奇,你有什么证据?”
汉哥说:“尽管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但是我知道,就是你导演了这一切,我看到了你写的故事,你妈的幻觉全部来自那个故事!”
碎花小鳄又笑了:“我也是这次回家才看到那几页故事的。你应该换个思路——她是看了那几页故事之后才疯掉的。”
汉哥一阵沮丧,他知道自己又败了。
他说:“我们先把这件事挂起来,现在,你妈真的疯了,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来陪她。”
碎花小鳄冷笑了一声:“我害怕的时候,你不肯陪我,现在她害怕了,你就留下来陪她——这公平吗?我告诉你,现在她疯了,这个家由我做主,我不让你留在这儿,请你出去。”
汉哥说:“我要是不出去呢?”
碎花小鳄撇了撇嘴:“那我就报警,很简单!”
汉哥盯着这个阴险的女孩看了一会儿,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真狠。”
碎花小鳄突然暴怒了,狂吼起来:“你们才狠!你们他妈所有人!”
汉哥没理她,转身朝外走。到了门口,他听见了明亮的声音:“乖女儿,是你爸爸来了吗?”
汉哥的心一痛,一步跨了出去。
来到楼下,汉哥抬头朝上看了看,碎花小鳄正站在窗前看着他。苍白的灯光在她的背后,逆光,看不清她的表情。
第九章 明亮彻底疯了
这一夜,汉哥根本没睡着。
他依然对明亮抱着一丝希望,也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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