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第七感-第1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碎花小鳄有些警惕:“这个帽子是干什么用的?”
明亮撒了谎:“它里面有些装置,材料是电气石,可以让人体放松,舒缓紧张情绪,减轻压力,属于保健类。你看,我也经常戴它。”
碎花小鳄把治疗帽接过去,戴在了头上:“其实我挺喜欢戴帽子的。”
明亮说:“它很柔软,睡觉时也可以戴着。好了,你休息吧,我要下班了。没事的时候,不要总一个人待着,出去转转,或者跟妈妈通通电话。”
碎花小鳄看了看明亮,又一次很突然地笑起来,好像听到一个孩子说:苹果的妈妈是梨。
明亮眯着眼睛问:“小鳄,你笑什么?”
碎花小鳄说:“没什么,我想起了一个笑话。”
明亮问:“什么笑话呢?”
碎花小鳄说:“我不想说,很无聊的。”
明亮想了想,说:“好吧,那我回家了,晚安。”
碎花小鳄整理着头上的治疗帽,好像非常喜欢它。
明亮并没有回家。
她穿过花草夹着的甬道,回到了诊室,迫不及待地观察101病房监视器。她的电脑上有两个系统,可以随时切换病房监视器和大脑监视器,既可以了解患者的一举一动,也可以了解患者的所思所想。
碎花小鳄果然没有摘下那顶帽子,她从椅子上移到了床铺上,继续看画册。明亮注意到,她的一只眼睛被书挡住了,另一只眼睛留在了外面,可以看到病房监视器。虽然现在她的两只眼睛都在画册上,但明亮觉得她是故意的。
她在想什么?
明亮打开了她的大脑监视器,奇怪的事发生了——电脑屏幕里出现了一个小电脑屏幕,小电脑屏幕里又出现了一个更小的电脑屏幕,更小的电脑屏幕里又出现了一个更更小的电脑屏幕……层层叠叠,就像无穷尽的镜子。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碎花小鳄正在想象——明亮回到了诊室,坐在了电脑前,正在监视她的大脑?
明亮霍地明白了!
随着她注意力的转移,画面上一下变成了一顶黑色的头巾帽。
她猛地把帽子拽下来,朝里看了看,里面装着十六个电极!有人把碎花小鳄治疗帽里的电极卸下来,装在了她的帽子里!
再看屏幕,什么都没有了,变成了黑屏。
明亮心神不宁地在诊室里走动。她陷入了碎花小鳄患病时曾经有过的那种恐惧中——到底是谁?
她是医生,她知道,天下本无事,某些精神病之所以成了精神病,正是因为不停地自己吓自己。她告诉自己不能害怕,不能再想这些事儿。没什么危险,只有一种危险,那就是你认为自己有危险……
她强制自己放松下来。
干点什么呢?
戴上这顶帽子,再从电脑屏幕里看看自己在想什么,嗯,一定很好玩儿。
这样想着,她就重新戴上了帽子,然后坐在电脑前,注意力却没有放在屏幕上,她回忆起了她的前夫。画面中出现了他的容貌,很多年没见了,他的五官变得有些模糊,他对着她大吼大叫。她记不起他们在吵什么。说起来很悲哀,两个人离婚并不是因为“小三儿”,仅仅是两个人的性格合不来。真的合不来。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1400天。1400张日历是一本厚厚的书,里面有1400种滋味。
佛说:修500年才同舟,修1000年才共枕。三生修一世。
明亮一直觉得,她和他很可能太急切了,只修了750年就来到尘世做了夫妻,这导致他们欲合不能,欲分不能。有的男女同船过渡,分开后,结束就结束了。可是他们不一样,偏偏多修了250年,这不可改变地注定了他们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的邂逅;有的男女同枕而眠,结了婚,开始就开始了,可是他们又不一样,偏偏少修了250年,这毋庸置疑地注定了他们要发生无休止的争执和吵闹。
250年太漫长了,他们想减掉它,但前生前世的那两份虔诚是不可抹杀的。他们想利用今生今世在一起的日子一点点填补它,但他们的生命又没有那么长……
作为一个男人,他太挑剔。他因为她认为他太挑剔而认为她太挑剔,她因为他因为她认为他太挑剔而认为她太挑剔而更加认为他挑剔……
最后,她放弃了。
过去这么多年了,她实在不想再回忆那段痛苦的生活。
想想现在吧!
乘州建设得越来越好了……
屏幕上就出现了市中心新盖的宏大购物中心。
汉哥泡妞真是太舍得花血本了……
屏幕上就出现了那辆两轮轿车。
碎花小鳄这样的小女孩,绝对挡不住他的进攻。明亮知道,这种大叔型男子,对付小女孩太有办法了,比如他可能根本不进攻,而是选择退守,其实那是另一种进攻……
碎花小鳄现在在干什么?
画面中出现了碎花小鳄,她躺在床上看画册,看着看着,露在画册外头的那只眼睛就朝病房监视器看过来,接着她慢慢放下画册,坐起身子,朝监视器走过来。她越来越近,最后贴在了监视器上,太近了,已经看不出那是一张人的脸。她好像钻进了监视器,顺着缆线一点点朝明亮爬过来,她的脸越来越扭曲,眼睛始终盯着明亮,终于电脑屏幕“啪”一声碎了,碎花小鳄满脸血淋淋,朝明亮伸出了一只手……
明亮使劲儿摇了摇脑袋,把大脑里的想象赶走了。屏幕上一片漆黑。
她忽然想到,既然她想什么画面中就出现什么,为什么不在大脑中导演一部恐怖片呢?
她开始想象了……
屏幕上出现了黑夜中的一扇老木门,它“吱吱呀呀”被拉开,里面蹦出一具僵尸,他的一只眼睛在颧骨上耷拉着,嘴巴已经烂得露出了黑色的牙齿,一只胳膊断了,滴着血,怪怪地呜咽着,踉踉跄跄地朝她走过来……
接下来,明亮实在想不出什么故事了,那具僵尸就一直在画面中朝前走着。
太俗了。
想个黄片吧,不需要情节,有动作就行了。
于是,画面中的门诊室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面容模糊的男人,他穿着一身罗马角斗士的服装,露出两只强健的胳膊,显得比正常的胳膊略长。他的头上戴着头盔,看不清面孔,隐约能感觉到他棱角分明,透着英气。
他大步走过来,不容反抗地抱住了明亮,开始亲她。
明亮的身体由僵硬变柔软,被他推着,一步步后退,终于倒在床上。他麻利地扯掉了她的衣服,竖起中指,骂了她的身体。她全身顿时变得麻酥酥,像过电了一样。接着,他迅速脱掉了衣服,肩膀宽厚,胸肌发达,小腹平坦,他竖起身体的中指,进入了她的身体。他高大威猛,压在明亮身上,挡住了她全部视线,这时候,他是天,把明亮盖得严严实实……
电脑前的明亮开始气喘吁吁了,她双眼迷离地注视着屏幕,一步步后退,真的躺在了床上。她开始自己骂自己,床上很快就湿透了……
这一夜,明亮是戴着黑色头巾帽睡着的。
早晨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她转头看了看电脑,一夜没关,处于休眠状态。
她把黑色头巾帽摘下来,扔到了一旁。
昨天夜里她做梦了,梦见她来到了古罗马角斗场,遇到了意淫中的男子,两个人是对手,打斗很恐怖,最后她败了,那个男人没有杀掉她,他好像说,看在一夜情的份上,留她一条命。梦里的角斗场有个规矩,输了就得把身体送给对方。那个男人的短剑没有插入她的身体,他只把身体的短剑插入了她的身体……
终于,她看清了头盔里的那双深邃的眼睛,细长,睫毛又黑又密,那是一双迷人的眼睛。
他是汉哥。
汉哥说:“现在是模拟剧,我们是两个决斗的武士……你喜欢吗?”
明亮喃喃地说:“我喜欢!”
从某个角度说,梦才是真实内心的表露。
通过这个梦,明亮意识到,她的身体强烈地渴望着汉哥。只是理性不允许她承认。
明亮下了床,打算出去洗漱,看了看牙缸里的东西,一下愣住了——她原来的半管牙膏不见了,变成了一管新的!
一切都在按照碎花小鳄的幻觉进行着!
这是最后一样东西!
明亮慌乱地拽开抽屉,看到一把不锈钢剪刀,环形刀把儿很大,握在手中无比牢固,刀刃短小而锋利。明亮把它拿出来,紧紧抓在手中,然后查看门诊室的里外间,没有人。门锁得好好儿的,窗户也锁得好好儿的。最后,她把剪刀塞到了床上的枕头下,呆呆地想了想,慢慢把目光转向了那顶黑色头巾帽。她陡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在碎花小鳄的幻觉中,是谁在不停地为她替换物品?明亮。现在,为明亮替换物品的,会不会还是明亮?
第四章 明亮和明亮
明亮打了个寒战。
她慢慢走到电脑前,查看存储的大脑图像记录。
昨夜她躺到床上之后,一直在想象中跟那个陌生男人做爱,画面颠鸾倒凤,一片凌乱。现在是大清早,空气新鲜,鼻子最灵敏,明亮在这个时候毫无性感的状态,看到这样的画面,感到很脏,很羞耻。
她跳过这段画面,进入了午夜时段,画面模模糊糊的,再现了她的梦境,先是在角斗场跟那个男人打斗,接着又是做爱,四周影影绰绰很多人在吹口哨。
最后,她终于看清了,她身上的男子正是汉哥……
画面突然清晰起来。
明亮看到月光从窗子照进来,有些凄冷。接着她慢慢坐起来,下了床,朝桌子上的牙缸看了看,然后慢慢走了出去……
明亮猛地意识到:她梦游了!
正常说来,画面中会呈现出她的大脑活动,比如,她看到锁着的门,会想到门外是不是站着一个人呢?这时候,画面上会出现门外的楼道,一个人影近近地贴在门板上,等着她打开门……
可是,眼前的画面中没有任何大脑活动,只是冷静的视觉世界,伸手开门,外面是黑乎乎的楼道,接着是黑乎乎的楼梯……
明亮肯定,她就是在梦游!而且她也知道了一个常识,梦游者只是身体在动,没有任何思维……
她死死盯着屏幕,看到了月光下的甬道。她慢吞吞地朝前走,一直来到了医院大门口的那家24小时便利店。画面中出现了便利店的老板,他正在看电视,看见明亮走进来,立即站起身,笑呵呵地说:“明大夫,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
明亮说:“我买管牙膏。”
她从电脑里听自己的声音,略微有点儿嘶哑。
老板似乎感觉到她哪里不对头了,打量了她几眼,然后说:“什么牌子的?”
明亮说:“蓝色那个。”
老板就给她拿来了一管蓝色包装的牙膏。
她付了钱,转身离开了。
她慢腾腾地回到了门诊楼,走到二层的时候,她停了停,朝楼道尽头看了一会儿,那盏灯还在亮着,就像恐怖片里的场景。终于她继续朝楼上走了。
她回到诊室,把新买的牙膏放进牙缸里,然后把原来的半管牙膏扔进了垃圾桶,接着,她又在床上躺下来……
明亮把目光从电脑上移开,走到垃圾桶前看了看,里面果然躺着那半管牙膏!
她快步离开诊室,跑下楼,冲进了便利店。老板正在卸货,他看了明亮一眼,想说什么又止住了,继续搬矿泉水。
明亮说:“老板,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卖给了我一管牙膏?”
老板说:“怎么了?”
明亮说:“是不是!”
老板说:“是啊。”
明亮低低地“哦”了一声,掉头就走。
便利店老板抱着沉甸甸的一箱水,一直在背后望着她。
明亮回到诊室,把门锁死了。
如果不是戴着电极,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梦游。
不过,有个问题令她恐惧——为什么碎花小鳄的幻觉跟她梦游的经历那么相似?或者说,为什么她梦游的经历提前出现在了碎花小鳄的幻觉中?
由于想不通,她感到憋得慌,甚至喘不过气来。一种绝望感从脚板爬到了头顶,她莫名其妙地想到,应该买点速效救心丸放在身边,随时准备服用。
突然她想通了——也许,这一切都源于碎花小鳄的幻觉。她天天都在观察碎花小鳄,导致那些恐怖的幻觉刻进了她的大脑里,接着,她就在梦游中扮起了那个“明亮”……
又一想,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或许,她经常处于梦游状态中,只是自己不知道;或许,她真的经常跟在碎花小鳄身后,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给她送可乐,送棒球棒,送床单……尽管她藏得很深,依然被碎花小鳄某根无比发达的病态神经给察觉到了……
还是不对,这么说来,很多细节解释不通,比如,她怎么可能进入她的照相机?碎花小鳄在配电室墙根下拍照的时候,她正在电脑前监控碎花小鳄的大脑图像,肯定不在配电室附近……
她又想,当时她可能正处于梦游状态中,真的去了配电室,留在电脑前只是某种幻觉……
明亮感觉自己要疯了。
她重新打开碎花小鳄大脑图像的记录,再次看到自己出现在照相机中,背着手,右腿站在左腿前,静静看着镜头……一股深邃的恐怖像强劲的电流瞬间击穿了她的身体。
这天晚上,明亮回家了。
现在她不敢摘下头上的帽子了。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有通过这顶帽子,她才会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开车进入市区之后,她忽然想到——她一直认为自己是精神病院的医生,那会不会是一种幻觉呢?其实,她是弗林医院的患者……
明亮很快否定了这种假想,她坚信自己是清醒的。
难道医院在她身上做了什么实验?她是医院不可多得的优秀医生,省里几次调她她都没去。医院不可能选择她做什么实验。再说,要搞实验也是由她牵头。
那就是有人在害她了。
她治疗过的某个患者?这么多年来,她治疗过数不清的患者,各种稀奇古怪的病情,对待一些暴力患者,她也采用过更暴力的手段……是不是有个患者出院之后,大脑里存留着对她的印象,把她当成了恶魔,然后经过周密策划,开始害她?
明亮改变了主意,她决定不回家了。如果有人想害她,肯定掌握她家住在哪儿。她突发奇想,今夜应该住进宾馆去。
她寻找宾馆的时候,路过一家琴行,橱窗里摆着各种管乐器、弦乐器、打击乐器……她的心里陡然涌出一种难以描述的感情。她把车慢下来,停在路边,盯住了一把小提琴,就像见到了一个久违的亲人。她是个医生,见到小提琴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她说不清,这种遥远又模糊的亲切感,把她带进了一种异样的恐惧中。她努力回想,这到底是为什么。她的大脑里蹦出一个画面:那时候她还小,跟着父母去商场买东西,正赶上商场搞活动,有个穿白纱裙的女孩在拉小提琴。她十分羡慕,对父母说,她要学小提琴。父母就给她买了,她特别高兴,天天拉……
什么时候开始不拉的呢?她想不起来了。
今天如果不见到这把小提琴,她都忘了那段记忆了。
她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汉哥发来的短信:今天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在“独一处”吃饭。
“独一处”是乘州最高档的饭店。男人女人想互相吸引,就要像孔雀开屏一样展露自己的强项,女人卖弄姿色,男人显摆财富。
明亮心想:这一套勾引小女孩才有效。
她回道:不巧,今天晚上我有约了,我请人吃饭,也在“独一处”。
汉哥回道:没关系,我自己赴约。希望你不要订包房,我们都坐大厅,就当是一起吃晚餐了。
明亮再没理他。
她把车开动,离开琴行,继续寻找宾馆。
前面出现了八宝旅馆。就这儿吧。
明亮刚刚减速,马上想到,如果住进八宝旅馆,那么她真的就是在重复碎花小鳄的幻觉了。不能住这里!
她像躲避瘟神一样加速离开了,继续朝前走,又看到了一家海天旅馆。碎花小鳄第二次就住在了这里!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来到了这条街上!
她接着朝前开,在街道尽头的丁字路口一角,看到了门面辉煌的“独一处”。
她拐个弯儿,离开了。
终于,前面出现了一家宾馆,黄色小楼,名叫“11天”,明亮把车开了进去。
停稳之后,她没有急着下车,仰在靠背上,继续琢磨门诊室发生的事儿。
牙膏已经被替换,背后那个人接下来会做什么?
既然明亮在重复碎花小鳄的幻觉,那么是不是说,最后那个人会来替换她的大脑?
实际上,没人为碎花小鳄替换大脑,那是她的主治医生在给她做催眠治疗。那么是不是说,最后那个人会来给明亮做催眠治疗?
在明亮的意识里,她是碎花小鳄的主治医生。如果这是一种幻觉,那么,明亮的主治医生又是谁?
想着想着,明亮的心里一哆嗦——她仿佛看见,此时此刻另一个明亮大夫正坐在电脑前观察着她大脑里的活动……
她猛地坐直了身子,把头上的黑色头巾帽摘下来,扔到了副驾驶座位上。她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感觉它离自己的脑袋太近了,不知道会不会捕捉到她大脑里的讯息,又把它拿起来,塞进了挎包,拉上了拉链。
她下车了。
这时候天刚刚黑下来,美梦和噩梦同时降临大地。前台灯光明亮。一个瘦瘦的女孩穿着制服,微笑相迎。
明亮:“还有标准间吗?”
瘦女孩说:“您稍等。”
她在电脑上查了查,说:“有的。您要吗?”
明亮:“要。”
她递上身份证和钱,那女孩登记完毕,递给她一个钥匙牌,上面写着:109。
明亮愣了愣,说:“给我换一间。”
瘦女孩说:“有什么问题吗?”
明亮说:“我要住高层。”
瘦女孩说:“我们宾馆只有两层。”
明亮说:“那就给我一个二层的房间。”
瘦女孩说:“二层满了。”
明亮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嘀咕了一句:“真好玩儿。”
瘦女孩探询地看着她。
明亮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前台,找到109房间,进去了。关上门之后,她四下看了看,这里跟别的宾馆大同小异,重要的是,这个房间有窗户。
她把棕色挎包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躺下来。
她需要静一静。
外面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有点儿吵。没关系,此时她最怕静。
她还在想那把小提琴。她竟然感觉那是她前生前世的一个小孩儿,生生被人隔开了。她至今都记得小提琴的各种和弦与指法,就像熟悉自己的小孩儿哪里长着痣。她至今都记得琴弓的松香味儿,就像熟悉自己的小孩儿身上的奶香……她甚至有一种冲动,想立即就拿起一把小提琴,拉一段帕格尼尼的《D大调第一小提琴协奏曲》……
她疑惑了——她怎么知道帕格尼尼?而且,她仅仅是小时候迷恋过小提琴,怎么可能拉出那么高难的曲子?
她又疑惑了——她怎么知道《D大调第一小提琴协奏曲》很高难?也许什么时候在书上看过它的介绍?
她的大脑彻底乱了。
她站起来,拉开窗帘朝外看去,天彻底黑了,车少多了,一个中年男子穿着大短裤,一瘸一拐地走过去。走过之后,他突然回头朝明亮的窗户看了一眼,明亮本能地把窗帘拉上了。他是谁?他为什么要朝窗户看过来?
门外有动静,好像一颗扣子轻轻碰在了门板上。
明亮猛地转头望过去。
门板安安静静。
碎花小鳄幻觉中的东西正在重演!正像恶性肿瘤般扩散,无人阻止得了。
明亮深吸一口气,慢慢朝房门走过去。地上有地毯,她走路没有一点儿声音。她来到门口,从猫眼朝外看,果然看到了一个人,是个女人,她背对明亮,正在轻轻打开对面的房门。
明亮瞪大了眼睛——对门的门牌也写着109!
明亮死死盯住了这个背影。
她是谁?碎花小鳄?显然不是,看背影,她是个中年女人。最令明亮不安的是,这个中年女人穿的衣服跟明亮一模一样,她也戴着黑色头巾帽!
明亮急切地盼望对方转过身来,她要看看她的脸。可是,她一直背对着明亮。门开了,她要进去了……
明亮灵机一动,猛地踢了一下门,“哐”一声,很响。
宾馆里太安静了,任何人听到这个声音都会本能地回过头来看看。可是,这个女人非常奇怪,她好像是个聋子,根本没回头,正常走进房门,然后一转身就把门关上了。
明亮死死盯着那扇门,一直过了几分钟,那扇门始终安安静静。明亮怀疑对方也在猫眼里看着她的门。
终于,明亮按捺不住了,她要去前台问问。她轻轻打开门,蹑手蹑脚地来到对门,在门口竖起耳朵听了听,没声音。她快步去了前台。
那个瘦女孩不见了,估计她下班了,换了一个略胖的女孩,依然微笑相迎。
明亮喘着粗气问:“你们宾馆有两个109?”
胖女孩说:“您说房间号?”
明亮说:“当然是房间号。”
胖女孩说:“不会啊,只有一个109。”
明亮有些生气:“你去看看!我对门也是109!”
胖女孩说:“我看看您的钥匙牌。”
明亮就把钥匙牌递给了她。她看了看,还给了明亮,笑着说:“您对门当然是109……”
明亮愣了愣:“我住109,我的对门怎么可能也是109?我不懂了。”
胖女孩说:“您弄错了,您的房间是108。”
明亮很不屑地笑了一下:“我的房间是108?太扯了吧?”
她一边说一边举起钥匙牌,上面明明写着109。
胖女孩解释道:“您看,这个钥匙牌太旧了,8字的左下角有些磨损……”
明亮仔细看了看,那就是个9字。
她盯住这个胖女孩看了一会儿,说:“就算这个字磨损了,为什么我的门上也写着109?”
胖女孩说:“嗯,抱歉,那个门牌也有些磨损……”
明亮想笑却笑不出来:“你不觉得这事儿像小说吗?而且是一部拙劣的小说!”
胖女孩无奈地笑了笑:“真的是这样。”
明亮不再说什么,转身走回房间,一边走一边想,这些人为什么要骗她?
就算钥匙牌和门上的8字都缺了一角,对门上真真切切地写着109,她为什么偏偏打开了108房间?
不行,她还得回去问问。
明亮再次返回前台,有个人正在办理入住手续,是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很麻烦,拿着一张几年前的卡非要打折,胖女孩说,现在酒店都换老板了,这张卡早作废了,他不罢休,指责宾馆欺瞒顾客……
明亮一直等了十几分钟,直到这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办完了手续,嘟嘟哝哝地去找房间了,她才说话:“小姐,我能不能问问,109房间住着什么人?”
胖女孩说:“对不起,我们不能透露这些的。”
明亮说:“那我告诉你,我的身份证丢了。”
胖女孩愣了愣:“在哪儿丢的?”
明亮说:“一个小时前,我入住你们宾馆的时候还用它了,当然是在你们这儿丢的。”
胖女孩低下头去找了找,说:“我这儿没有。要不,您回房间再看看?”
明亮说:“我怀疑有人捡走了它,而且用它在你们这儿登记了房间。”
胖女孩想了想,说:“您说说号码吧。”
明亮就报上了身份证号码。胖女孩在电脑上查了查,眼睛一点点瞪大了,她抬头看了看明亮,问:“您叫李明亮?”
明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是啊,怎么了?”
胖女孩说:“108和109房间都是用这个身份证登记的……”
听到这句话,明亮的心一阵狂跳。其实,她的身份证就在她的口袋里,她只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一切都跟她猜测的一样——对门住进的那个女人,不但跟她穿的衣服相同,名字也相同,身份证号码也相同!
没错儿,另一个她出现了!她和明亮形影不离,现在她住进了明亮的对门!
胖女孩说:“您看看,还丢了什么东西?”
明亮掏出了电话,手忙脚乱地按。
胖女孩问:“您打给谁?”
明亮说:“我报警啊。”
胖女孩突然说:“我觉得不明智。”
明亮停下来看了看她:“为什么?”
胖女孩说:“您怎么证明是她偷了您的身份证,而不是您偷了她的身份证?”
胖女孩的眼睛渐渐变得咄咄逼人。
明亮感觉,她实际上是在威胁自己。
明亮说:“难不成她和我长得也一样?”
胖女孩说:“她用身份证登记的时候,既然我们都没看出是两个人,肯定非常像。”
明亮的大脑“嗖嗖”地转起来——如果警察打开109房间,看到另一个自己,他们会怎么处置这件事?
他们会惊诧两个人为什么长得一模一样,接下来公事公办,如果对方不承认偷了明亮的身份证,她们都会被带回公安局,弄不好还要检测DNA,确定她们是不是失散的双胞胎,说不定是户籍所在地的派出所工作失误,把身份证发重了……那实在太麻烦了。
万一警察搜身,发现明亮的身份证并没有丢失,那就是报假案,属于违法。
两个女人长相相同,又持有相同的身份证,这种怪事百年不遇,肯定会被媒体报道……那就更麻烦了。
终究要处理完的,两个人将一起离开公安局。来到街上之后,两个明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不知道对方会露出什么表情来,越想越怕……
想来想去,明亮实在没有勇气面对另一个自己。
最后,她决定躲了。
她对胖女孩说:“丢就丢了,没事了,谢谢你。”
然后,她匆匆走回了房间。她要收拾一下东西,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走到109房间门口的时候,她放轻了脚步。109房间寂静无声,那里面住着另一个自己,不知是人是鬼,这种感觉太恶心了。
明亮停在109房间门口,蹲了下来,防止里面的人正透过猫眼朝外看。她竖起耳朵听。
房间里好像没人,没有电视的声音,没有说话的声音,没有洗澡的声音,没有走动的声音。
那个人在干什么?
不是在睡觉,就是正从猫眼朝外看。如果她正从猫眼朝外看,两个人就隔着一层门板。
明亮紧张起来,不小心一颗扣子刮到了门板上,在安静的楼道里,发出清晰的声音:“啪啦……”
她担心门板突然被拉开,赶紧站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掏出钥匙,几次才对准锁眼,把门打开。
她正要跨进去,猛地哆嗦了一下,停住了——另一个自己正坐在她房间的沙发上,定定地朝她看过来。
第五章 如影相随
明亮呆呆地看着对方。
一个人面对另一个自己,那感觉太奇怪了。实际上,撞进大脑的第一个感觉并不是熟悉,而是陌生。一瞬间之后,变成既熟悉又陌生。再一瞬间之后,才是非常非常的熟悉。
房间里的灯亮得刺眼,明亮上上下下打量对方,最终确定,坐在沙发上的人正是自己,她的头上依然戴着黑色头巾帽。
这个人彻底现身了。
明亮双腿发软,她想说点什么……
“你好。”
不合适。
“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