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人间别有愁-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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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瞬间，箫音满天席地的飘出来。这是无情箫。无情箫，本是白玉箫箫音中的一式。

　　　　白玉箫的箫音，总共分为八式：御气、平心、补天、续魂，无情、绝命、封神、断意。前四种救人，后四种杀人。

　　　　当日在望月，他为无意所吹的就是平心箫，因此那时候，无意才感觉那箫音舒缓动听，使人心旷神怡，气血平息。

　　　　音乐对人的影响，确实让人不可思议。它可以使人喜悦，使人兴奋，使人疯狂，同样也可以使人悲痛，使人失落，使人抑郁。

　　　　人类从远古时期，就比其他动物对音乐更有感知力，随着人类越来越聪明，这种感知力也就越来越强。

　　　　人与生俱来，就有感知音乐的天性，但绝非与生俱来，就有驾驭音乐的能力，尤其是将音乐驾驭的如此程度。

　　　　这需要天赋。天赋本就是一种与生俱来，比常人在某方面强出很多的一种能力，学是学不来的。

　　　　这就是玉箫公子他的过人之处。单就武功而言，比他强的人，虽然不多但也肯定不会少。可若加上白玉箫的这份天赋，天下恐怕很少有人能和他比较。无意比不了，甚至他的爹爹也有所不及，传说中的那些武林高手们，大多也比不了。

　　　　无意以前觉得，天下会吹箫又武功高的人，虽然不是很多但绝对不会太少。只可惜至今为止，他只遇到了这么一个。这让他觉得，世上已没有人可以和白玉箫相比。

　　　　所以，玉箫公子是很个优秀的人。从另一方面说，也是个很可怕的人。当然，一个优秀的人不一定是好人，一个可怕的人也不一定是坏人。

　　　　对那些内功修为还不是很精纯的弓箭手来说，无情箫已经是一种很致命的声音。他们从刚接触到这种声音开始，就注定要绝望的面临死亡的痛苦。

　　　　因为，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在生死边缘挣扎。

　　　　这些人的心脏急剧跳动，导致脑子里发生某种变化，及至神志不清，幻觉顿生，灵魂受到前所未有的痛苦和煎熬。这种煎熬，唯有灵魂脱离了**，他们才会稍感舒适。

　　　　灵魂和**脱离了，那就是死了的人。

　　　　箭雨的密度越来越小，悲惨的叫声越来越多。有的人咬断了自己的舌头，有的人自断经脉，更多的人用手中的兵器自刎。

　　　　一个又一个人，在这奇妙诡异的哀曲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带着不甘，带着憎恨，带着留恋。生命在这一刻，竟这样的脆弱！

　　　　玉箫公子，的确是个可怕的人。

　　　　无意和李得月杜临水，也难以抗拒箫音，他们都定立原地用内力抵抗。归雁城的人，到底不是吃素的，戴犹梦和他的几个徒弟们，朱通性及“归雁七杰”都还活着。

　　　　朱颜辞也活着，只不过像白痴一样的活着，他的脑子里全是幻觉，这已注定他这一生，都要像白痴一样的生活，他已经疯了。

　　　　戴犹梦的内力是一流的，他不但可以自保，而且将一个快要死的人，救成了一个白痴。他把内力输在朱通性的体内，暂时保住他的命。

　　　　剩余的很多人，不堪白玉箫箫音的煎熬，有许多都逃出了府院，向着没有它的地方疯狂逃窜。

　　　　夜色凄凉，腥风满天。

　　　　箫音终停，白玉箫刚落到地上，眼睛里露出痛苦，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杀的人太多了，为什么会这样呢？”

　　　　第一次杀这么多人，对于谁来说，都是很难办到，很难接受的。

　　　　无意摇了摇头，脸上有些茫然。这也是他第一次杀人，而且数目似乎也不少。

　　　　杜临水冷冷地说：“你们没有做错，这些全是该杀的人。他们情愿为朱家卖命的那一刻起，就应该被杀。你不杀他们，他们就杀更多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而现在你是救了那些人。”

　　　　白玉箫还是摇了摇头，略显痛苦的说：“无论是该杀的、不该杀的，毕竟都是人，是一条生命。”

　　　　生命本来就是平等的，没有谁该杀和不该杀，只不过世间有弱肉强食的规则。江湖中，该死的人被杀，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戴犹梦和他的徒弟们很是吃惊，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和女飞贼在一起的这些人，有这么大的能力。

　　　　肃杀的气氛，骤然提升。

　　　　朱通性看着他们，又看着自己痴痴的老爹。眼睛不再是不可一世，而是悲伤和愤怒。他的眼睛里本应该是悔恨，但有些人从来都不会悔恨。因为他们没有良知，也只有有良知的人才懂得悔恨。

　　　　朱通性咆哮道：“你们竟然将我的爹爹弄成这样，我要杀了你们。”

　　　　可他的话没有说完，杜临水的剑却又直刺向他，朱通性急忙躲闪，两个人很快就打在一起。

　　　　归雁七杰飞身凌空而下，向白玉箫等人冲过来。七人各自武功不算太高，但联手却有一定的分量。然而当无意八卦连环掌使出时，七个人的身形便不在那么迅捷了。

　　　　白玉箫和李得月还未动手，他们在等，等真正的高手戴犹梦出手。更不用帮无意，无意的武功连护月十使尚且会有疏虞，何况区区“归雁七杰”。

　　　　归雁城主，‘轻功天下第一’果然不是虚名，李得月的剑快，戴犹梦的身形更快。白玉箫本欲出手，可当看到另外三人的战斗的场面时，只好抱胸站着，认真看他们的武功招式。

　　　　无意出招不紧不慢，但动作流畅洒脱，收放自如，若非内力达到一定的境界，兼有武当正统的内家武学垫底，是很难有如此从容不迫的表现。

　　　　杜临水剑法虽然笨拙，但步伐却很稳健，身形忽上忽下，似蝴蝶般飘移不定，很快将朱通性逼得无处藏身。

　　　　李得月的剑法犹如银蛇吐杏，剑剑封侯，诡异多变，又能将周身要害封得严严实实，攻守兼备。

　　　　不多时，无意战果已成，‘七杰’中有两人中掌，已经倒下。紧跟着传来朱通性的一声惨叫，循声望去，却就被杜临水自左腋一剑刺入。朱通性刚回手去斩杜临水的胳膊，哪知杜临水又飞脚踢他的左肩，朱通性的身子又向外飞去，剑从腋下拔出，鲜血就急涌而出。

　　　　杜临水身形又跟过去，剑直向朱通性颈部血管刺去。眼看朱通性性命不保，正在这时，戴犹梦突然自手中发出三枚夺命梅花针，分上中下三路向杜临水射去。

　　　　白玉箫看在眼里，却来不及出手相救，只好急忙将手中的箫掷出去，去挡上路刺针，嘴里急忙喊道：“杜姑娘当心！”

　　　　可话还没有喊完，杜临水左肩、小腹却已被刺中。他身体却立即失去了平衡，自空中陡然下落。

　　　　与此同时，李得月的剑也顺势挑断了戴犹梦的右手筋，剑锋再向上滑，直接刺断了他的喉管。

　　　　这些动作在瞬间发生，杜临水、李得月，戴犹梦、朱通性几乎同时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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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月下狂奔】………

　　　　李得月看得十分着急，慌乱的将杜临水的身子扶起，用手扶住她的后背，运功逼出了两枚梅花针。又加力想将毒也逼出来。但好一阵时间后，他也大汗淋漓。

　　　　无意看见这情景，知是李得月刚才和戴犹梦一战，内力损失太大，加上不顾安危替杜临水疗伤，体力透支，再继续下去，恐会伤了他的身子。就对他说：“得月，杜姑娘的伤让我来看吧，你先休息一下。”

　　　　哪知李得月竟然冷冷的说：“不行，杜姑娘的伤容不得半点耽误，我也绝不会放弃她。”

　　　　无意想着，这李得月到底怎么了，平日里看起来挺稳重的一个人，每每在杜姑娘的事上，就成了另外一个人呢？

　　　　他突然就明白了：当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的时候，他对那个人的态度就会改变。而这种改变自己很难发现，旁人却看得一清二楚。从伤心桥上的初遇开始，李得月的态度就已经改变了。

　　　　这时候，白玉箫拿着梅花针，皱眉道：“你们不用再争论，此毒非比寻常，花再大的功力也无济于事。”

　　　　他取出随身带的手帕，把梅花针包在里面，才说着：“这梅花针上的毒，名叫‘追魂夺命散’，据说出自四川唐门。三个时辰之内……。”他看了看李得月，“杜姑娘必死无疑，而且这种毒，自中毒处逐渐往心脉蔓延，再强的内力也无能为力。”

　　　　李得月像是急得有些疯狂，慌乱地抽身站起说道：“那你可有解毒的办法么？”

　　　　白玉箫蹲下身子，把住杜姑娘的腕脉说：“没有，但我可以延长毒性进入心脉的时间。”他将杜临水的身子扶起：“无意，你以最快的速度找一辆马车。得月，快来抱起杜姑娘，我们走！”

　　　　无意纵身跳出墙外，他知道，无论想什么办法，必须尽快找辆马车。

　　　　白玉箫跃出墙外，叫李得月跟着他，两个人运行轻功，极力往前奔去。

　　　　无意不知从哪里，已经弄来一辆马车，他驾马飞奔，追着箫音赶上两人。李得月纵身跳入车内，抱着杜临水坐在里面。

　　　　白玉箫则站于马车顶部，继续为杜临水吹续魂箫。

　　　　马车往东疾驰，白玉箫未曾说话。无意知道，只要白玉箫不说话，走的方向就不错。于是，三更半夜里，一辆飞驰的马车，车顶上一位白衣吹箫的公子，出了岳阳城，向东飞奔而去。

　　　　次日清晨，车到了一座山下，白玉箫飞身跳下，无意将马车停住，李得月抱着杜临水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三人不多言语，跟着白玉箫，沿小径向山上奔去。

　　　　箫音在山间四处飘荡，兽为之惊，鸟为之鸣。将到山顶时，沿山路走下来一个小童。箫音顿停，只见见那小童躬身施礼道：“请问吹箫者，可是“玉箫公子”，我家主人命我前来相迎。”

　　　　那小童身着粗布青衣，谈吐却雅然自若，周身上下不沾半点俗气，手里还拿着一把画扇。

　　　　白玉箫停止吹箫，赶紧还礼道：“在下正是白玉箫。”

　　　　无意见白玉箫如此有礼，自知怠慢不得，也跟着他抱拳施礼。

　　　　小童面带笑容，伸手引道：“几位公子请。”

　　　　沿小径往上走，便来到一座庄院。院子不大，只是简单的农家院落，却别致精巧，幽静典雅，空气清新自然，仿佛早已远绝尘埃。置身其中，让人心神安恬，流连忘返。

　　　　刚进了院子，他们的脚步不由慢下来。

　　　　屋子里正传出琴声，悠扬美妙，婉转动听，让人忍不住驻足聆听。这琴声里似乎有着某种境界，使人忘却忧愁，甚至忘却整个世界。

　　　　琴声停处，小童轻推竹门，恭敬的说道：“主人，‘玉箫公子’到了。”

　　　　只听屋子里面，一个女人的声音，清清淡淡地说道：“箫儿，和你的朋友都进来吧。”

　　　　白玉箫在前，无意、李得月随后，就进入了屋内。

　　　　正堂摆了一架木质琴台，上面放着一架古琴，古琴后正坐着一位约四十多岁的妇人。她同样身着粗布衣服，却独具神韵，眉眼依旧多情，顾盼之间却不失半点长者之风。肌肤凝滑，指纤臂细，正按在琴上。又悠然自得如观音临世，处乱不惊。

　　　　再往后看，墙上有一木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乐器，每样乐器看来都年代已久，个个都是精品，又仿佛蕴藏了一段段荡气回肠的故事。

　　　　右手一副茶几，后面是一把竹制长椅，椅上自若地坐着一位老者。他手里端着一个茶杯，脸上露出坦然而和善的笑容。身着同样的粗衣，满身透着一股超然脱俗的英雄气概，眉清目秀，却不失威严之色。

　　　　玉箫急忙跪下道：“两位恩师，请恕徒儿探望来晚之罪。”说着便是三个重重的响头。

　　　　老者笑呵呵的，放下茶杯，坐起身子对白玉箫说：“八年不见，箫儿到底变成大人了。”

　　　　那女人也起身，走过来扶起白玉箫，用怜爱的目光，打量着他说：“箫儿能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责备呢？”

　　　　白玉箫又转身引荐道：“这是殷无意，是徒儿的好友。”

　　　　无意细致观察着，觉得这两位前辈，恐怕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人物，就急忙施礼道：“晚辈殷无意，见过两位前辈。”

　　　　老者轻拈胡须，观察着无意，笑呵呵的点头道：“好好好，果然少年才俊。我此生阅人无数，自以为你们这代中，箫儿当属人中龙凤，今日见了殷少侠，也让人觉得很喜欢啊。”

　　　　白玉箫又要引荐了李得月，老者却站起来，阻止着他说：“这位少侠就不用引见了，让我来猜一猜吧。”

　　　　他走到李得月身边，背着手站了一会，然后又转身问道：“家师可是楚凤歌？”

　　　　几个人都吃了一惊，李得月赶忙答道：“家师正是楚凤歌。”

　　　　老者背着手，向琴台走去：“你姓李，复名得月，无父无母，自小由师傅带大，背心有一红色胎记，若铜钱大小，夜晚月光一照，颜色暗红。可对？”

　　　　李得月早已惊得目瞪口呆，愣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对……是对，可我身上有胎记的事，只有我和师傅师母知道，我从来没有告诉过第二个人，您怎么会……”

　　　　“哈哈……”老者大笑了起来，“这也难怪，二十年前的事情，楚凤歌又怎么会向你提起呢？”他走到琴台后坐下，双手抚琴，双眼向李得月的剑望去，说道：“我虽则不认识你，但却认识你这把凌风宝剑。能佩戴这把宝剑的人，除了楚凤歌，就只有你了。”

　　　　李得月听得莫名其妙，他将杜临水抱到左侧的长椅上。才回身说：“凌风剑是我师父传世之宝，我又是他老人家唯一的徒弟，当然能佩戴这把剑了。”

　　　　老者呵呵笑着，突然变了话锋：“飞南，你过去看一看，那女孩儿怎么样了？”

　　　　那女人带着笑，走了过去，很是从容不迫。无意和李得月，这时也围了过去。

　　　　她先把脉，接着查看了杜临水左肩的伤口，然后还是微笑着，回头对老者说：“释北，追魂夺命散，中毒还不算太深。”她用温柔怜爱又欣赏的眼光，和蔼地看着白玉箫说：“多亏箫儿用续魂箫，才阻碍了毒素的蔓延，要不然的话，救她恐怕得花费些时间。”

　　　　老者指尖轻挑，琴声骤然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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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龙凤双侠】………

　　　　“童儿，赶快去把药箱拿来，顺便请这几位公子烧些开水，我们要用药浴之法，替这姑娘驱毒。”女人一边说，一边查看另一处伤口。

　　　　小童把几人带到柴房，自己去取药箱。

　　　　无意忍不住，奇怪的问道白玉箫：“玉箫，这两位前辈是什么人？”

　　　　白玉箫道：“龙凤双侠：龙释北，凤飞南。”

　　　　无意、李得月同时惊呼：“龙凤双侠？！”又彼此难以置信的相互望望。

　　　　李得月道：“传说二十多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对侠侣，人称‘龙凤双侠’，两人专精音律，又颇具医术，在武林中威望极高。只不过他们对江湖斗争毫无兴趣，发誓隐身山林，做一辈子神仙眷侣。不想今日在此有幸得见。”

　　　　“龙释北，凤飞南，果然名不虚传。”无意点着头说：“可是，你又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徒弟呢？两位前辈既然不涉足江湖，怎么可能会收弟子呢？”

　　　　白玉箫说：“其实我并非他们的弟子，只不过我曾今受他们指点过箫技，故而从礼节上，应有师徒之份的。”

　　　　白玉箫边忙着烧水，边接着说道：“其实他们和我爹是故交，很早就认识。他们刚隐退江湖后，曾云游天下，以卖乐医人为生。十二岁那年，他们游至峨嵋，来到缺月山庄做客。见我颇具音乐天分，又对吹箫很感兴趣，就送了我这把非常珍贵的白玉之箫，刻‘玉箫公子’四字在上面，所以我才常自称是‘玉箫公子’。为此他们还特意逗留在山庄两个月，指点了吹箫的很多技巧和方法。”

　　　　无意又问：“既然他们云游天下，你又怎么知道他们会定居于此呢？”

　　　　白玉箫说：“凤师母曾经说过，他们年纪渐老，游也游的差不多了，过几年就会定居下来。如果我有机会路过岳阳，一定不要忘记到城东六十里，大道旁的那座不知名的小山上，来探望他们。”

　　　　无意点一点头，沉思着道：“龙凤双侠就是龙凤双侠，就连隐居的地方，都选的这样独特。大道旁的小山上，住着一对穿着朴素的夫妇，又有谁会想到，这就是传说中的‘龙凤双侠’呢？”

　　　　白玉箫叹气着说：“我这次路过岳阳，本来是不想打扰他们的，怎奈事出突然，没有选择才来了啊。”

　　　　无意说道：“这倒也是，他们隐居在这里，本就是在逃避江湖的恩怨，我们突然到访，的确是打扰了他们的清净生活。”

　　　　白玉箫说：“所以等下了山，我们一定要对他们的住处守口如瓶，江湖本就多事，千万不能因为我们的原因，而让两位前辈卷入喧哗。”

　　　　李得月听了一会儿，也忍不住说话了：“玉箫你就放心吧，这个地方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何况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助，后果真是难以想象。”

　　　　水烧好以后，龙释北和凤飞南就在屋子里，给杜临水进行药浴驱毒。

　　　　龙释北开始弹琴，琴声比以前更加舒柔，让人听了后心血平息，意态悠然。

　　　　小童拿了药箱进去，少许后药被加入热水，便有一股特别的香味传出，里面夹杂着草药的微苦。这种香中带甜的味道，让人觉得很是心旷神怡。

　　　　他们三个人等在外面，只有小童进进出出忙着。等到正午时分，琴声才缓缓停止，龙释北和凤飞南推门走出来，脸上略带着疲惫，不过他们看起来很喜悦。

　　　　几个人刚要问情况，龙释北就已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女孩儿一定是姓杜，复名‘临水’二字把？”

　　　　三个听了这话，又是瞠目结舌，龙释北竟然这么神通广大，谁都没有说，就已知道了杜临水的名字。

　　　　凤飞南笑了起来，她说：“我们不但知道她的名字，而且还知道她的出身她的家世呢。”

　　　　龙释北接着说：“不瞒你们了，其实得月和临水幼年时，我和飞南还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呢。而且啊，这临水得月的名字，还是我们给取的呢。”

　　　　李得月听了这话，一下子来了兴致，他急切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前辈说清楚了。”

　　　　凤飞南看看天色，说是让龙释北先说着，她则去给大家准备午饭。

　　　　另几个人进了屋子，杜临水依然躺在床上，只是脸色看起来红润多了，嘴唇也从紫色变成了血红。

　　　　这么一来，大家的心里都轻松许多，龙释北就让他们坐下，一边喝着茶，一边给他们讲起李得月过去的事情。

　　　　二十年前，龙释北和凤飞南刚结婚不久，他们就结伴在扬子江畔游玩。有一天夜晚，两个人就在岳阳一代的江边，一起携手散布，顺着江水往下走着。

　　　　月色很美，风也很温暖。

　　　　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到下游不远处，有一个女人的惨呼声，似乎是受了什么重伤。他们赶过去的时候，看见地上躺着一个年轻女人，身边站着两个慌张的侍女。她正值临盆，但却是难产，流了很多的血，生命危在旦夕。

　　　　出于医者的本性，他们就对女人施以急救。可是那女人失血太多，虽然最后顺利产下一名女婴，但那女人却未能保住性命。

　　　　临死之前，她告诉了龙释北和凤飞南，她就是雪峰山伤雪城主的夫人，并且把胸前的玉佩交给他们，让他们拿着玉佩，把孩子送到伤雪城杜天成那里。

　　　　当年的伤雪城，在武林中本是声名显赫，和缺月山庄的实力都差不多。杜天成的大名，龙释北和凤飞南自然知道，只是没有想得到，堂堂伤雪城主，竟然让妻子沦落到这种地步。

　　　　他们两个就带上那女婴，准备启程赶往雪峰山。

　　　　再往下游，走了不足三里，又听到了孩子的啼哭，走去看的时候，发现有个男婴，正在竹篮里，饿得奄奄一息。他的身上有一颗痣，月光一照时，颜色是暗红的。而且竹篮里还有一封信，里面大致说：

　　　　她本来是岳阳城北，某姓李人家的媳妇。怀子七月的时候，丈夫却突然暴毙而亡，没有多长时间，她就生下了儿子。哪里知道，这姓李的人家十分刻薄，硬说这个儿子，不是他们李家的骨肉，并且对他们母子百般刁难。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有带着孩子，逃出了李家。可是没有想得到，两个月后，她竟然得了瘟疫，知道自己已经活不了，又害怕把病传给了儿子，就只有投江自尽。

　　　　她临死前写了这封信，希望有好心人能够救活孩子，并能抚养他长大。

　　　　龙释北和凤飞南看完后，觉得那个孩子可怜，就有心收养他，于是就把他也带在了身边。

　　　　他们继续沿江而下，听着浩荡不息的江水，望着皓洁无瑕的明月，龙释北有感而发，就吟起了诗。诗句里面有一句，吟做“临水须为得月先。”

　　　　凤飞南听了后，就以诗句里的字，给两个孩子取了名字。男孩子就叫做得月，女孩子就叫做临水。

　　　　到了伤雪城后，杜天成悲痛欲绝，但却追悔莫及。原来他本来是陪着怀孕的妻子，来到江边散心的，后来有手下来报，说是他的师弟想趁他不在的时候，暗中夺取城主之位。他一时心急，就先扔下妻子，赶到伤雪城去与师弟争斗。

　　　　没有想到，师弟算是被赶出了伤雪城，但是他的妻子却因为难产，而未能保住性命。

　　　　杜天成一气之下，就此解散了伤雪派，散尽家产并发誓再也不参与江湖争斗。

　　　　龙释北和凤飞南本来想自己收养李得月，但后来他们决定相伴去浪迹天涯，一路上只能以行医糊口，根本不可能照顾好这么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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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临水得月】………

　　　　当时的楚凤歌夫妇，之前本来生有一个儿子，但却因为天花之疾而早早夭折。龙释北和凤飞南听说以后，就把李得月送给了他们抚养。楚凤歌的妻子那时有病，已不能再生育，夫妻两对于李得月的到来自然很乐意。

　　　　李得月很杜临水的生事凄惨，让几个人听得不免心情低落起来。但无意心里清楚，此刻最为悲伤的，当属李得月了，他甚至连一个亲人也没有。

　　　　等吃过晚饭后，杜临水还醒不过来，白玉箫正在和龙凤双侠闲聊，说的大抵都是这几年的变化，以及有关音乐方面的事情。

　　　　李得月不见了，吃饭的时候，他就默默无闻。

　　　　天渐黑，月渐明。

　　　　无意无聊，就来到屋外踱步，小童正在屋子里，咿咿呀呀地念着唐诗：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他慢慢转到屋后，那里有一条小径，幽暗寂静，似乎通往山顶。无意静静往山上走，山顶月很明，风也很大。

　　　　有一个人，独自站在那里，背着手，迎着风，哀伤地望着明月。

　　　　无意走过去，站在他的身边，他问：“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李得月看他一眼，说道：“吹风。”

　　　　无意低低问道：“你很伤心吗？”

　　　　李得月说：“对。”

　　　　无意看他一眼，说道：“你在想着一个人，是你未曾蒙面的娘亲，对吗？”

　　　　李得月说：“嗯，可我总也想不起来，我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子。”

　　　　无意抬头望月，他说：“我知道，她一定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善良的人。”

　　　　李得月很惊讶，他看无意说：“你怎么……难道你也…？”

　　　　无意抢着说：“是啊，我和你一样，也是没有爹娘的孩子。”

　　　　李得月的脸上，明明沾满了泪水，可是，他却笑了起来。

　　　　无意也想笑来着，但他怎么也笑不出来，他背着手迎着风望着月。月儿很美，里面似乎有个人，她仪态万千，俯瞰着大地嫣然的笑。

　　　　无意闭上眼睛，他竟想起了檠儿，檠儿的眼神是那么多情，檠儿的身姿是那么婀娜，她在轻盈地跳着，舞着，唱着……

　　　　李得月突然问：“你说，没有娘亲的孩子，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无意有些吃惊，他低头想了他一会儿，才说着：“有，一定有，若是这个人有了女人，他一定会很珍惜她。”他说完后，就笑了起来。

　　　　李得月也笑了，他说道：“我突然觉得，我们两个有许多相似之处。”

　　　　无意叹息起来，说道：“是啊，我们是有很多相似之处，但是，你却要比我幸运得多。”

　　　　李得月不解，他问：“你怎么这么说呢？”

　　　　无意深望着夜空，他说：“你的心里没有仇恨。”

　　　　李得月说：“你的心里有恨？”他接着说：“那有了恨，又怎么样呢？”

　　　　无意幽幽的说：“一个人要是有仇恨，他的心里就永远不会平静。”

　　　　李得月问：“所以你宁愿走遍天涯，也要查出当年的事情？”

　　　　无意点头，“我只要找一个结果。”

　　　　李得月说：“你要一个结果，但有了结果又怎么样呢。就如同我虽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只是徒增悲伤而已。”

　　　　无意摇头说：“有了结果，我的心里才会变得平静，就再也不会有恨了。就如同你一样，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然后就会伤心，伤心过后；你的恨就消失了。”

　　　　李得月也摇头了，他说：“我的心里，没有什么恨。”

　　　　无意说：“你有。恨有时候就是一种渴望，你一直渴望着了解自己的过去，所以你就无时无刻想着去证实。你有了这种渴望就不得不去追寻，这种有关恨得渴望，就变成了一种责任。一个人活在世上难道没有责任吗？就如同我活在这个世上，难道没有责任去寻找武当灭门父母被杀的原因吗？”

　　　　李得月低下了头，他已经陷入了沉思，无意太激动，一口气说得太多了。

　　　　无意的心头，突然涌出一股悲伤，无明却有强烈的悲伤。

　　　　从小的时候，他就不时有这种感觉，所以他很早就学会了喝酒。他喜欢在喝了酒以后，尽情地练武，他觉得这样的方法，能够让人挥洒，让人释怀。

　　　　这里太清净，并不是他喝酒练武的地方，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就破坏了这里远绝尘埃的优雅安恬。而且，他们四个的到来，本来就已经打扰了“龙凤双侠”的生活，毕竟来说，他们是些江湖中人，不免带有江湖的浮嚣和庸俗。

　　　　无意走了，李得月还在发呆。他一直走下了山，要去找有个有酒喝的地方，他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