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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姬-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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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好意思,马上用手遮起了嘴,在老捕快耳边小声说道:“什么时候来啊,都近亥时了,冻死我了……”

老捕快也面露急色,忽然他瞪大了眼睛,扯了扯年轻捕快的衣袖:“来了,来了!”

一阵刺鼻的香味扑鼻而来,年轻捕快又想打喷嚏了,老捕快连忙捏住了他的鼻子。远远那条野径走来的是蒙蒙胧胧两个轮廓,两个捕快都瞪大了眼睛想看个清楚,来得正是一男一女,和大人与陈老爷说的无异。

“你们……”

“是的。”来得那个男子打断老捕快,点头答道。

老捕快也没多问,只想快点完事,“他们在上面,”他指了指山上庆祝得热火朝天的山寨,“你们快去吧。”

只见那男子笑了笑,飞快地向山寨冲去,女人则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也没有搭理两个在冷风中杵了一夜的捕快。

“我们在这等你们啊!”老捕快向那两人喊道,扯了扯莫名其妙地年轻捕快,拉着他匆匆离去了。

“殳言……”

“嗯?”

“你……穿成这样很好看。”蛐蛐语气有点僵硬,他没看殳言,抬着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殳言回头看了看蛐蛐,莞尔一笑,心中说了一声,谢谢,嘴上却道:“你夸我还是夸月亮?”

“你!当然是你!”蛐蛐急得凑上前来解释。

“哼,我也知道好看。”殳言笑着对蛐蛐说道,蛐蛐点了点头,呵呵地笑了起来。

此刻,殳言已经没那么忧心终点了,因为,蛐蛐似乎是个可信的人,有他和自己在一起,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更何况老太婆师傅那么宝贝他,是不会让他去涉险的。

殳言发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信任蛐蛐了。

现在气氛很好,殳言感觉是个“盘问”蛐蛐的好时机,可正当开口发问时,声音却在喉头哽住——她不知从何问起,问些什么了。就在殳言绞尽脑汁,抬起胳膊挠头的时候,手腕被蛐蛐一把抓住……那是冰冷的掌心。

红火忽然间变得很亮,亮到透白……

白晃晃的火光下,蛐蛐的表情变得如刀削一样冷冽,那一刻,殳言感到了蛐蛐真真切切的心跳,每一下都仿佛重重地敲在殳言的心里……

夜骤然间收缩,除了心跳,什么也没容下……

殳言此刻也说不上怕,只是……很紧张,她感觉到了,那种逼人而来的危机感居然可以如此清晰明显。这难道是三个月画符的成果吗?

蛐蛐一把将殳言从身前拖到身后,“跟着我,别离开我后面,”他的语气硬了起来,和以前大不相同“记得,前面九个!”

还没等殳言反应过来,蛐蛐便飞速地向前冲去,殳言也跟着向前跑入那弥漫着危机感的黑暗中,前面到底有什么?!!

后篇

沿着山路曲径向上一路奔跑,殳言只觉一阵奇异的香味越来越浓,最后竟刺鼻起来,这香味和蛐蛐身上的有点像,但却让人挖心般难受。

眼见蛐蛐在前面跑得飞快,现在几乎已经不见踪影。殳言从来不知道他可以跑得如此之快,好在那团变得透白的红火始终围绕在殳言身旁,为她指引着去路。殳言想着老太婆师傅的话跟着火焰竭力地跑着,不敢停下,她边跑边反问自己为何不害怕即将要面对的事情,为何没有被那突如其来的危机感惊在原地,反而拼命向恐惧的源头奔去?倘若一定要说原因,那便是因为这是老太婆师傅的命令……或者是自己真的已经出师了,什么都不怕……也许是自己强烈的好奇心战胜了自己的恐惧……还是……担心那飞奔在前的蛐蛐……

蛐蛐在山寨口停下了脚步,山寨中灯火通明,却一片死寂,血液汇成溪流从山寨中流了出来。蛐蛐握紧拳头,一步步走近……满目尸山血海。

奇异的香气包裹着残肢断臂、破碎尸身的血腥味渗入了风中,令人作呕。蛐蛐跨过一具具尸体,慢慢地走着,脸上却逐渐现出了愤怒的神情。

霎时,一阵劲风直逼蛐蛐眉心……

“蝗!”

劲风缓了下来,一根削得尖细如针的竹签在蛐蛐眉前定住了。蛐蛐眉头一皱,竹签啪嗒一声跌在了地上。

黑夜中,有人踏着尸体而来,朦朦胧胧的轮廓,渐渐变得清晰,皎洁的月光下,是个面容如月的男子——他嘴角带着坏意的、嘲笑的弧度,正一步一步走向蛐蛐,最后在离蛐蛐几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颇具挑衅地看着蛐蛐。

“蝗,为什么?”蛐蛐的眼神忽然变得很悲哀。

“什么为什么?我帮你做了你要做的事,你不开心吗?”那男子叫蝗,此刻他笑得更戏谑了。

“为什么那么残忍……连……一具全尸都没有!”蛐蛐一度说不下去。

“有什么区别,不都是死吗,怎么死很重要吗?你不是在可怜他们,你是在担心回去交不了差是不是?”

蛐蛐没有回答,转而问到:“你的领路人呢?”

“死了。”蝗不屑地说道。

“什么!连领路人你都……”蛐蛐的双拳握得更紧了。

“是呀,就在刚刚,呼的一声,化成灰了,哈哈……”蝗做了一个吹气的动作,大笑了起来。瞬间,笑声又嘎然而止,蝗冷冷的说:“我从来都不需要领路人,我只要有娘就够了。”

蛐蛐看着蝗,摇了摇头……

“哼,”蝗冷笑一声,“别摇头了,喏,你的领路人来了。”他噘了噘嘴。

“领路人?”殳言听到了这三个字。眼前的景象的确让她震惊,但她仍然坚持着跑到了蛐蛐身后……只是有点腿软,也许是一路跑上来的缘故……毕竟此刻,殳言不愿去想“害怕”二字。而红火此时也似完成了任务,渐渐弱了下去,消失在夜色中。

“别怕。”蛐蛐回头看着殳言,轻声说道。

“嗯。”殳言捂着嘴点头,她想吐,多于害怕。

“你这个领路人胆子挺大嘛。”蝗一边说一边摸着自己的手腕。

蛐蛐马上挡在了殳言身前。蝗见状低头一笑,遂又抬起头来说道:“别紧张,我今晚准备了一份礼物给你,省得你每次都说我做得太绝。”

只见蝗从前襟抽出一张符,向身后一甩,那道符化作一道火光,火光消失后,蝗身后烟雾四起,待烟雾散去,几个被五花大绑的人面色惨白地坐在那,有的已经失禁了。

蛐蛐瞪着眼看着蝗,殳言从来没有见过蛐蛐这种表情。

只见蝗抬起手漫不经心地数了起来:“一、二、三、四……”每个被他数到的人都惊得全身发抖“五、六、七……八……”蝗故作惊讶地看着蛐蛐道:“怎么办!?少了一个,怎么办!?”

蛐蛐终于忍不住了,他平地向上一跃,到了蝗的头顶正上方,俯身向下冲向蝗,蝗浅浅一笑,只见一道光影闪动,蛐蛐扑了个空,而蝗则出现在殳言身后拍了拍殳言的肩,进而用手肘套住殳言的脖子说道:“跳得高有什么用,你还没我快呢!”话音刚落,蝗的颈部便被一个有力的臂膀牢牢地勾住了:“是吗?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慢。”是蛐蛐。

蝗一下失了笑意,不由得勒紧了殳言,殳言呻吟了一声,蛐蛐一听,也下了重劲。

蝗的脸此时已涨得通红,他用力地牵动了一下嘴角,断断续续地说道:“好……好啊,看……看我俩……谁……先……死!”

殳言张大了嘴,却吸不入半分气息,她此刻难受得很,但不知怎的,头脑却异常清晰,她想到老太婆临行前检查了她的腰间的布袋,于是将手慢慢伸入到布袋中,摸出了那包盐,挣扎着向身后的蝗一扔——只听一声惨叫,蝗松开了手,双手用力地揉着自己的眼睛,蛐蛐见状也松开了蝗。

咚的一声,殳言跪在了地上,咳嗽了几声,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没想到一包盐竟救了自己的性命。蛐蛐赶忙上前扶起殳言,起身却不见蝗——他走了,那刺鼻的奇异香气也随之散去。

“饶命!大侠饶命!”那些被五花大绑的人开始大声呼救,更失声痛哭起来,显然是被蝗的所作所为给吓倒了。

蛐蛐看了看他们,眉头一锁,眼神中流转出一丝忧郁。

“怎么办?放了他们吗?”殳言摸着自己的脖子说道。

蛐蛐叹了一口气,“放了他们吧,你去解开绳子。”

殳言点点头,走上前去,解开了那些捆绑山贼的绳子,山贼们慌忙向寨外跑去,连感谢之话都顾不上说了。

“殳言,记得,前面九个!”蛐蛐冷冷地说道,眼中寒光凝聚,他并拢右手五指,伸直手掌冲向那些正在逃离的山贼,殳言还未来得及回应,只见蛐蛐的手掌如同锋利的兵刃,在只闻其声不见其形的几下挥舞后,那些山贼们哼都未哼一声便通通倒下了,大量的血液从他们的颈部迅速的涌出。

蛐蛐站在那,山贼颈部被划裂的瞬间喷射出的血液溅了蛐蛐一身,蛐蛐的半边脸都让鲜血染红了,一双眸子却在月光下异样的明亮……

他垂着右手,血液顺着指尖快速地向下滴着,那滴落地面的声响,殳言此时听得异常分明……

在这月夜下的山寨中,此刻,只有殳言和蛐蛐两人是站着的,也只有殳言和蛐蛐正在呼吸这溢满血腥的空气……

殳言看呆了,她没想到,她万万没想到,蛐蛐会杀人!

“快点!”蛐蛐大喊一声,殳言一震,赶紧从布袋中掏出那九张符咒,纷纷贴在了刚刚倒下的那些山贼的额头上,她机械地重复着动作,脑中却不知所想了。直到她看到手中还剩下一张纸符,才想起了老太婆师傅的临行前的嘱咐——“记住,一定要把前面九个带回来!”

还差一个!……殳言蹲在地上抬头看着蛐蛐,而蛐蛐则注视着殳言,那种眼神极其复杂,殳言一下竟看不透了……

正文 第六章 泣泪之月
(更新时间:2006…9…27 19:30:00  本章字数:5286)

凄凉的月下,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出现在荒郊野地中,如同断了线的木偶,毫无逻辑地挪着脚步……
“为什么!为什么!……”他失了心智般疯狂喊叫着,转而又大笑起来,那笑声极其讽刺,但在荒月下竟隐隐透着一丝悲凉……忽然间,他全无预兆地一头倒在了纷乱的高草中,一群虫蛾惊惧中飞起,荒地回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殳言手中紧紧撰着那仅剩的一张纸符,符纸已经被她手心渗出的冷汗侵湿了。

尽管……尽管她在一个时辰前还信任着蛐蛐,但方才的亲眼所见,使得殳言不得不怀疑,不得不惧怕——那最后一张符纸是为自己准备的!

蛐蛐从殳言眼中看出了她对自己的防备,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就在这时,他的右手急剧地抖了起来。蛐蛐快速地转过身去没有看殳言,而是试图用颤抖的右手将左手中指的指环摘下来,那似乎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指环开始冒烟,进而变得如熔铁般赤热,不时发出嗞嗞的声响。

“你在做什么!”殳言站起来,一把扭过背对着她的蛐蛐,她不想等死,她不想一无所知。

只见蛐蛐右手拿着已经摘下的指环, “咔”的一声,指环裂成两半,被蛐蛐松手跌在了地上。

殳言看到,蛐蛐左手中指带指环的地方已经血淋林地脱了一层皮,露出骨肉,冒着白烟。

“你……”殳言抓起蛐蛐的左手,“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殳言急了,那事先的危机感不是来自于尸横遍地的山寨,不是来自于险些被人勒得窒息,不是来自于那八个山贼的骤然命丧……而是,来自于眼前的蛐蛐,以及,那未知的第九个……

蛐蛐轻轻挣开了殳言的手,反而用那唯一没有沾血的左手指尖深深勾在了殳言紧撰符纸的掌中,将符纸抠了出来,扔在了地上,慢慢说道:“这张符不需要了……听着,你袋中的摄魂铃只要响起,那八具尸身便会随你而行,只要你走出山寨,那团红火便会为你带路,你可以跟着它回去,路上一定要不停地摇铃,否则会被人撞见……”

我走,那你呢?

“那些红果……如果那八具尸体不走了,你便将红果扔在地上,他们自会跟着你走的……”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红果难道不是给你带的吗?为什么交代得如此详细,你要干什么?

“还有,不要回头,他们是我杀的前面八个,阴气极重,这也是娘要他们的原因,你若回头,会破了他们的阴气,倒时就变成了八堆黑灰了……娘会生气的……”

黑灰?就像那晚一样……等一等,这种口气,这种感觉,自己的忐忑,为何和爹爹走前一样,等等……等一下……

“等一下!”殳言大声喊了出来,蛐蛐呆住了。

“不要告诉我……你要做那第九个!”殳言用难以置信的神情质问着蛐蛐,是啊,蛐蛐如何会加害自己,自己先前居然会担心命丧于蛐蛐手下,真是可笑至极!

蛐蛐眉心一紧,露出了既悲哀又着急的神色:“没办法的,殳言,今晚这些……”他指了指满地的尸身,“这些,本来都是我做的,可是蝗杀了他们,我没有办法,我今晚必须要杀九个人!……如果我不杀了自己,你就会是第九个……”

“为什么你要杀他们!”殳言积压了许久的疑虑这一刻终于爆发了出来,她希望,蛐蛐能够给她答案。

“殳言……”蛐蛐看着殳言,他不知道,如果告诉她,她是否还会和自己在一起,是否还会同自己说话,对自己笑……

“为什么?”缓缓的,殳言又问了一句。

蛐蛐低下头来:“娘需要那些尸体,所以我……,更何况,我杀的都是十恶不赦之人!”

殳言瞬间想到了老太婆那盛满金元宝的陶罐,莫非这些都只是一笔交易,被利用的是蛐蛐,得利的,却是别人……

“为什么要杀九个人?”殳言接着问道,这事决不会如此简单!

“这是我身上的咒,我有记忆起,就一直是这样,每隔三个月十五,我的右手就要嗜血,只有九个人的血才能让它彻底停止听我的控制……蝗也是这样……我们娘用这个控制我们,为她们收集新鲜的尸体。”

“她要那些尸体作什么?”殳言越来越迷惑了,老太婆到底是做什么的!?但现在可以确定,她不是蛐蛐的亲生母亲,殳言不相信一个母亲会让自己的儿子做这种事。

“我不知道……我只是按照娘的指示去做……”蛐蛐慌乱地摇着头,表情却突然间变得惊恐,他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高高地举了起来,五指并拢,指尖未干的血液顺着他纤长的手指缓缓地流了下来……如同对着殳言的颈部贪婪地淌着口水。

蛐蛐赶紧抓住自己的右手,向后退着大声说道:“殳言,别问了!快走啊,别回头!”

殳言仍未理清自己的思绪,但此刻她清楚地知道,蛐蛐的右手是对自己最大的威胁——它要自己的命!

“走啊……走啊!……”蛐蛐见呆立在原地的殳言,语气近乎恳求了,他极不愿殳言死在自己手下。

殳言迟疑着向后走了几步,她在想,她在想解决的办法、挽回的办法,但满脑子都是蛐蛐恳求自己离去的样子,最终……

蛐蛐看见殳言转身向山寨外走去,听到那摄魂铃的声音渐渐响起,那八具尸身也随之摇摇晃晃地爬起来离开了……他笑了,泪水却从眼眶溢了出来……

她也走了……

殳言慢慢地摇着摄魂铃,一下、两下、……心中一直在想,蛐蛐白天是具死尸,晚上的他如果死了,那会怎样?为什么他一定要结束自己的性命!也许还有别的办法,也许山寨中还有活着的山贼!

想到这,殳言心中一寒,她居然想用另一个人的性命来换取蛐蛐和自己的命,这种想法让殳言害怕起自己来……

与殳言翻腾不安的心跳相比,摄魂铃的声音在风中却始终保持着冷静,就在殳言踏出山寨的那一刹那,红火“哄”的一声重新出现在了殳言的身旁,火光照耀下,殳言在光滑的摄魂铃上看到了自己影子……

“你……穿成这样很好看。”

蛐蛐的话瞬间回响在她耳边……

“噹”——摄魂铃掉在了地上,殳言猛然间转身,八具尸身连同他们额前的纸符眨眼间化成飞灰。一阵风袭来,飞灰四散在空气中,迷了殳言的视线。殳言不顾一切地冲进飞灰向寨中跑去,她不能让蛐蛐死,她不能留下他一个人!

红火隐隐灭去……

隔着飞灰,殳言隐约看到,蛐蛐仍然站在那里……

太好了……殳言庆幸着……

就在她穿透飞灰的那一刹那,蛐蛐将左手五指放在了自己的颈部……

不,不!

……

冰冷的液体溅落在殳言苍白的脸颊,蛐蛐颈部喷出的血液如同忽然扯断线的珠子,高高地甩开,落在很远的地方,包括……殳言的脸上。

而此时,蛐蛐就像被人瞬间抽掉了所有的气力,毫无支撑地在殳言面前倒了下去,殷红的血液如被释放般迅速从他身下扩散开来。

殳言的心骤然失了轨迹——为什么?为什么同样的场景我要经历两次!?

“蛐蛐!”殳言的膝盖深深地磕在了血泊中,她试图用手捂住蛐蛐颈部的伤口——那是冰冷的血液,她能感受到,蛐蛐体内向外涌出的鲜红色液体正疯狂地冲顶着她的手心,她无法阻止它们离开蛐蛐的身体,同样,她也无法阻止自己泪水在眼眶决堤——炙热着面颊,烧灼着心的眼泪。

蛐蛐睁着眼睛,艰难地喘着气……他没有痛苦的挣扎,没有呻吟,他很安静,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那双清亮眼眸此时仿佛正在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月亮,但又似乎什么也看不到……

“我该怎么做,蛐蛐!我该怎么做?”殳言哽咽着说道,她感到蛐蛐的生命正在快速地流逝。

可是蛐蛐已经无法回答……他笑了,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的眼角流下,冲洗着他面部的血桨,那不沾血腥的脸,那样无助。只见他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那沾满血腥的右手,殳言一把握住,紧紧的……她感到,蛐蛐的心在颤抖,他害怕……

“别怕……我在这陪着你……”殳言轻声说道,她已经无法挽回什么……

蛐蛐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眼中的光彩暗淡下去,寂静的黑夜中,慢慢的,他的心跳声再也找不回了……

一只苍白的沾染着血迹的手,缓缓地合上了蛐蛐的眼睛,他就像睡去了一样,安静地躺在那……

如今,又只剩殳言一个人了……

夜风轻轻拂动殳言的青丝,她那鲜红的裙因浸了大量的鲜血毫无生气的垂着,在风中纹丝不动。

脸上的血已经干了,怎么用力,泪却都未止住,她咬了咬鲜红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愤意……

“起来!起来!……”她开始抓住蛐蛐的领襟,试图把他拖起来……

“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她没有放弃,依旧向上扯着蛐蛐,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起来……求你了……我求求你们不要死……至少不要死在我面前……”殳言一把抱住蛐蛐的头,放声大哭起来——爹走后,她强忍着未流一滴眼泪,那是爹的命,但是此刻,她再也忍不住了,爹走了……蛐蛐也走了……为什么总是留下自己忍着泪水,为什么他们都选择自己活下去……

清空明月半遮,流云潺潺,风起风落……蛐蛐的时间,停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殳言仍面无表情地跪在地上抱着蛐蛐,僵在了山寨浴血的夜中……爹走了,要好好安葬……蛐蛐呢——殳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她不想逃,更不想葬了蛐蛐……

“唔……”殳言的怀中忽然有了一丝动响……

“殳……言……”

暗夜中,那微弱的生命又开始重新跳动,一滴珠泪顺着殳言的面颊滑落……

月已悄悄走到了天幕的西端,它似乎破涕为笑,更加洁白,柔和的月光缓缓洒下,却洗不尽山寨的血流成河……所有的尸体都静静地躺在地上,土壤已经被血染红,任何一寸都似乎没有幸免……一个红裙少女跪在那里,夜色的风中,传来了惊喜的笑声……

幽森的小路上,红火摇曳,殳言扶着虚弱的蛐蛐一步一步地走着。

“快点……太阳出来,我就走不了了。”蛐蛐气息微弱地说着,脚下却加快了步伐。

“那我就背你回去!”殳言想也没想,稳了稳蛐蛐,脱口而出。

“谢……”

“你脖子还在流血,别说话了。”殳言默默地扶着蛐蛐,默默地一路。她不知道,为何蛐蛐仍要回到老太婆身边,这一夜,他们似乎吃了一个大败仗——一具尸体都没有带回去,蛐蛐又受了重伤,不知道那老太婆师傅会如何处置自己……当然,蛐蛐身上的咒一日未解除,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去。如果说,殳言开始跟从老太婆完全是为了保命,那么现如今,她已打定主意要弄清楚老太婆的目的,她要帮助蛐蛐,包括自己,摆脱那个老太婆。

蛐蛐注视着殳言那纵横着血迹和泪痕的脸,不由得握紧了殳言的手。殳言感觉到了什么,低头一看,看到了蛐蛐左手中指那一圈赫然的疤痕。

“那戒指到底是怎么回事?”殳言问道,老太婆为什么给蛐蛐戴上那个东西,而蛐蛐为什么又要拼命将其除下来。

“那是……左手的封印……”蛐蛐慢慢地说道,“右手用来了结别人……左手用来了结自己。”

他看着殳言无奈地笑了笑。

原来老太婆早就下了手脚,以防蛐蛐自尽。

“她每次都这样做吗?”殳言有点气愤,但又觉得老太婆这样也颇有道理。

“是的,只是封印的咒语一次比一次下的强。”

“一次比一次……”殳言想了想,停下来问道:“你摘下来了几次,你像今天这样做了几次!?”

蛐蛐看着殳言认真的脸,露出了抱歉的神情:“就……七、八、九次吧……”

七、八、九次……难怪蛐蛐会害怕,他以前一定也曾因心软无法下手,而选择自己孤独一人等待着死亡……但,这样做难道没有个极限吗,否则老太婆也不会将咒越下越重,显然是想阻止蛐蛐再这样做。

“没有最后一次吗?” 殳言担心地问道。

“哈……”蛐蛐笑了起来,一时牵动了颈部的伤口,稍待了一会,又接着说道:“每次娘都说是最后一次,每次又都没事,只是伤口好得越来越慢了……”

蛐蛐嘴上说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心里清楚,这次就是名副其实的最后一次。

而殳言亦不是好搪塞的对象,仅凭她刚刚所经历的一切,以及蛐蛐那时的恐惧,就可以断定,这种情况最好是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蛐蛐,以后每三个月十五,我都会陪你去,”殳言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一定会把事情处理好,不会再让那个蝗有机可乘!”

蛐蛐瞪大眼睛看着殳言,他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一切,以前娘的那些徒弟在关键时候都扔下自己自顾逃命,更不用说陪自己一起去那腥风血雨之地了……而她,仅仅只是一个未满十六岁的女孩……

殳言看出蛐蛐的神色,“我是认真的。”她说道,“我会一直陪着你!”

摇曳的红火下,两人的手逐渐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山寨的藏宝库中,堆积着刚刚抢夺来的大批金器财宝,一个红裙老太婆正在里面疯狂地翻找着,似乎要找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辛姐姐……”幽暗中传来一声温柔的声音,只见宝蓝色裙摆在即将消逝的月光下闪着扑朔的光彩。

老太婆没有回应,仍旧在那翻找着。

“辛姐姐,师傅说过,不让你找的……”



正文 第七章 平息之晨
(更新时间:2006…9…28 23:15:00  本章字数:4188)

“邦!”老太婆将一个金盘用力摔到那蓝裙下,“他说过什么只有你心里清楚!”
那个人拾起金盘,缓缓走上前来,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头上戴满了琳琅的银饰,一袭蓝裙似水,目光流转,有一种说不出的迷离和无奈。

“师傅不让我们找,他说这样比较好……”那女人柔声说道,将金盘放回到那堆珠宝堆里。

“师傅也不让我们养虫偶,你不一样让我和你一起背着他养了吗!哼,说到头来,分明是你想独吞!”老太婆怒声喝到,转而又诡秘地笑了一下:“找到是最好,没有,我也可以自己做出来!”

蓝裙女人双目一怔:“你要炼成了吗!?”

老太婆冷笑了一下,拍了拍手:“这没有那东西,我走了。”

就在老太婆迈出藏宝库的那一刻,蓝裙女人幽幽地叹道:“你炼那个,你那不听话的虫偶可用不了几次了呢。”

“你不一样炼,做得还比我绝,你那听话的虫偶也好不到哪去。”老太婆说完大笑着离去。

蓝裙女人眉头微微一蹙,渐渐消失在月色中……

笼罩在普兰黎明下的荒地是那样的静,高草斜斜,在晨风下尽情舒展着身躯。一个穿着宝蓝小褂的白裙少女静静地坐在高草中,任凭风草如何的挑弄,依然故我,只有额前的银饰给了风声回应,如风铃般低吟着。

“阿默……”仍是那温柔的声音,“蝗又赶你走了吗?”蓝裙女人慢慢走来。

少女微微扭转头,脸上找不到一丝情绪变化地看着风中走来的这个人,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蓝裙女人在那叫阿默的少女身旁停了下来——只见一人躺在阿默脚边,面无血色,乌紫的嘴唇,赤红的眼睑——他死了……

蓝裙女人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望着那少女说到:“你一直都守在这?”

少女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我在等师傅你。”那声音轻得仿佛会被风轻易吹散。

“我要的东西呢?”

“我已经带回去了。”少女又继续低头看着地上的尸体。

“走吧,”蓝裙女人转身,“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他没事的。”

少女眼中忽然清亮起来,起身熟练地背起了地上那人,跟在了蓝裙女人的身后,背向太阳升起的地方走去,不出多会,便消失在仍未来得及迎接黎明的夜色中……

此时,天已经全亮了,只是山寨今天是个阴天,沉在浓浓的晨雾中,多多少少掩盖了一些昨夜的血腥。一个穿着绛红色裙褂的老太婆站在那,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些破碎分裂的尸身,那些身首异处的尸骸……当然,她看到了山寨口那四散的黑灰,眉头的皱纹顿时紧紧地锁在了一起,看来这一切都是那蓝裙女人早有预谋的,好在自己也早有准备,没有完全让她得逞。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山下传来,似乎上来了很多人,老太婆冷笑了一声,站在原地,等着。

一群官兵冲上山来,尽管来势汹汹,却被山寨的景象给吓住了,大队人马居然集体止步,统统堵在了山寨口,没有人敢踏进山寨一步。

“哈哈哈哈……”雾中传来刺耳的笑声,众人不禁全体向后一退,又都忙着探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只见山寨中央的空地上,绛红色裙褂在浓雾中分外显眼。

一个人奋力地从人堆中挤上前来,就是昨晚那个老捕快,他全身缩成了一团,一步一惊地走向老太婆,眼睛都不敢低一下。那段路并不长,但所有人都觉着老捕快走了很长时间。一番等待后,老捕快总算走到了老太婆身前,遮遮掩掩地从怀中掏出一袋东西,塞给老太婆,颤颤地说到:“做得好……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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