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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姬-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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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殳言,不要看了。”蛐蛐轻轻扯住殳言的衣袖。
“谁说的!”
整个街市的人都向殳言望去……时间仿佛静止了般。
“对了,去找国师!”殳言似乎灵光一闪,向前跑去……回头却发现蛐蛐仍然站在原地……
“快走啊……”她向着蛐蛐喊道。
“我不去。”蛐蛐冷冷一声,扭头就走。
“你别耍脾气好不好……”殳言冲上前拉住蛐蛐的手腕。
“从早上到现在,到底是谁在耍脾气。”
忽然间,两个人都沉默了……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哪都愿意跟你去……除了国师那里。”蛐蛐轻声说道。
殳言点点头:“那我们走吧,回去……”她空洞地向前迈开了步子……
“你不是想念你爹了吗,我们去看他吧。”蛐蛐说着,牵住了殳言的手。
“爹……嗯,去看爹……”
原来的土坟上长满了碧翠的小草和黄黄白白的野花,即使是孤坟,看起来也并不寂寞……
殳言和蛐蛐拔掉坟前的野草,露出斑驳的墓碑……
“爹……”殳言瞬间伏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
蛐蛐站在一旁,陪着殳言,等待着她平静下来……
人总是会遇到很多事情,会难过……有些难过可以一笑了之……有些,可以装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有些,得到了安慰,或许会慢慢度过……而有些,当你自觉无能为力,又得不到老天眷顾的时候,当回忆充斥了所有思绪时,当再也没有心情去面对任何事情的时候,当不安一次又一次惊醒你的时候,当你要蜷缩在死巷面对一切的时候……眼泪已经说明不了什么……也许开心很简单,悲伤却很复杂……或者刚好相反——悲伤很容易,开心……很难……
明明什么都没有开始,却已经要结束了……
殳言不知道……自己是思念爹爹,还是同情自己,还是……可怜蛐蛐……
“别哭了,殳言……”蛐蛐轻轻拍着殳言的肩膀,再也没有多余的语言……
“我们去国师那吧……”蛐蛐说到,搂紧了殳言……
长生园的堂屋中,八展雕花大灯在风中纹丝不动,地上是前夜随风飘入的桃花花瓣,在风的推动下,时不时地轻吻着地面,散发着最后的余香……
国师品着茶,看着屋外的桃林,又被屋内卷起的花瓣牵引了视线……到底哪个才是真实,哪个才是幻像,他也分不清了……
“师傅,殳姑娘来了。”曲峥嵘走进了堂屋说道。
她怎么会来……
国师站起身,还未走到门口,便见殳言和蛐蛐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国师。”殳言微微行了一礼,蛐蛐仍然僵直的站着,将头偏向一旁……
国事点了点头,眼神却从未离开过蛐蛐,只见他笑道:“有何事需要老夫帮忙。”
殳言见国师倒也直接爽快,便道:“一来,是为感谢国师您对晚辈的帮助,二来……希望您为蛐蛐诊断一下。”
“上次……”
“请再诊断一次……”殳言没等国师说完,便急忙说道,“请再诊断一次。”
“好的。”国师点头,让殳言和蛐蛐先在屋中坐下,又吩咐曲峥嵘去端茶上来。
他开始为他把脉,又一次……两个人心中都是极不愿意的……却又都没有显露出来……
和其他的大夫一样,国师所作的都和他们一样……
殳言开始失望了——在这里,也找不到一点希望……
“并无大碍。”国师说道。
蛐蛐握住自己的手腕,站了起来。
“知道了,谢谢……”殳言幽幽道,也站了起来“打扰了,告辞。”
此时曲峥嵘正端着两盏茶走了出来,看见殳言和蛐蛐准备离开,便没有再上前。
看着那两人转身走出堂屋的四方大门……就在迈出门槛的那一刹那……
“待你们离开罗教,不如来我这长生园吧……”国师看着蛐蛐道……蛐蛐看向门外,没有一丝回应……
“谢谢。”殳言淡然一笑,牵住蛐蛐的手走了出去……
“师傅,他们还会再来吗?”曲峥嵘走到国师身旁问到。
国师没有回答,他感觉殳言知道了什么……不由得,起了一丝同情之心……
按照普通大夫问诊的方式,蛐蛐的确并无大碍,可是……自己并非普通大夫,而是堂堂国师……
这难道都是自己的错吗……
那又如何,既然决定了,就不应该回头了……
太相似了……枯骨从屋外走了进来,不时回头望着刚刚离开的殳言和蛐蛐。
“师傅,这就是我们开始帮助的那个虫偶吗。”
“是的,就是那个虫偶。”曲峥嵘答道。
“什么虫偶,虫偶!?他有名字,他叫……”国师忽然恼怒起来,这是枯骨和曲峥嵘都不曾见过的……
“他叫蛐蛐……”国师的声音很神伤,他抚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转身向后堂走去……
枯骨和曲峥嵘互看了一眼,皆是一脸茫然……
殳言和蛐蛐走在长生园通往野林的荒道上……
他们牵着手,轻轻的晃着,感觉不到更多的甜蜜,却很踏实……
蛐蛐,
你会离开我吗……
呵呵,这个问题多可笑……
只要我不离开你,
你又怎么会离开我呢……
那么……
我决定了,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殳言挽住了蛐蛐,看着蛐蛐舒展了自己的眉头,淡淡的笑了……
而蛐蛐也笑了——殳言笑了,所以他笑了……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月夜白衣
(更新时间:2006…10…19 21:19:00 本章字数:4774)
月夜的田埂上,白衣少年在快速的奔跑着,就在那不宽的暗色土线上,他如履平地般来回,披着满肩的月光……
娘说,他不能走远了,否则就再也回不来了……
娘……丹儿……
她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了……
那夜,她将一块没有扎染的白布盖在自己的头上……
娶我吧,蝗。
恩。
白布下是苍白的面孔——每夜看到的她似乎都不一样……
错了位的时间就是这样,蝗,你明白吗……
你很漂亮……
有天我老了,头发白了,牙齿掉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你很漂亮……
……
是的……我很漂亮……
听说,蟒死了……
丹儿很久没来了……
蟒是谁……那个小孩儿……?
白衣少年直线向山坡上冲去,那是他的家,一个被草木遮盖起来的小洞穴,只能停留两个人。今夜等了她许久,怕是不来了……
还未上到山上,少年便被草木做动的声音惊得卧在了草丛中……
他看见一袭红裙顺着草尖游来,红裙身后的草身纷纷被折断,发出干涩的唆唆声。
只听一身闷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到了石头,红裙停了停,感觉一用力,继续向前拖着。白衣少年屏住气,却感眼前草木忽然间全部倒向两边——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头颅,七窍渗着隐隐的血液,似乎仍在流着。死了?不,那头颅的眼睛用力的睁着,眼珠子似乎微微晃了晃,最后停在了少年的眉心。让那眼睛盯着,少年并没有感到更多的恐惧,反而准备伸手为那头颅擦去眼角的血迹……刚一抬手,头颅却被拖了开,渐渐远去……但那双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少年……少年这样觉得,他站了起来,看着远去的红裙,缓缓跟上了红裙的步迹……口中喃喃道:娜雅……
红裙是个十六七的妙龄少女,她并没有走多远,在山脚的芦苇下停了脚步,拾来一些败草铺在了冰冷的泥土上……只见她俯下身去,抚着那个头颅额前的碎发,轻轻地唤出一声:蟒……
少年不禁一惊,蟒不是已经死了吗……
红裙抱起一个幼小的身躯,那沉沉垂下的四肢在风中摇摆着,似乎没有骨头般……他的头向后仰着,溢血的眼角围着那即将要滚落出来的漆黑眼珠,找不到一点折射的光彩,只是少年觉得——他在看着他,尽管他躲在高高的芦苇后面。
红裙将那副散了架般的身躯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败草上,摸着他的头,吟吟念着:蟒,我的蟒……
蟒死了……这又是谁?
未几,那头颅一震,咳出一口血来……
黑夜中清脆的一声,红裙抽了那头颅一掌,头颅毫无抵抗的偏向一旁,血顺着眼角流到了败草上……
蟒不会弄脏我的手!你是谁?!
你太过分了,他还是个孩子!
少年从芦苇后冲了出来,他看不下去了,或者说他无法再忍受那头颅的眼神了。
红裙打量了一下少年,笑了笑道:师妹最喜欢漂亮的东西,连虫偶都不例外。
他记得丹儿跟他提过,那个穿着红裙的师姐——辛娜雅……
娜雅……
蝗。
他们喊出了彼此的名字。
是你把他打成这样的?
哼,他是我在山下捡到的……娜雅轻轻的捧起那个纵横着鲜血的脸,直到将那些血全部揉花了,才慢慢放下道:蟒,他是蟒……
但是蟒死了……
又是响亮的一声,蝗的脸上现出了红色的指印,粘粘的一摸,竟是半边脸的血……
不许说,不许说!娜雅站在少年的面前大声喊着,指着身后的孩童道:他在这,他在这!
告诉他,你叫什么名字?!娜雅转过身向那孩童大声喊道……
蝗看着那孩童眼中再无任何光彩,甚至都无法像刚刚那样注视着自己,心叹娜雅如何还能得到他的回答……
曲……
寂静中,那孩童微微的哼了一声——蝗不禁瞪大双目,他还没死!?
又是一记耳光落在那孩童的侧脸——你是蟒!
曲……那孩童仍然哼着,却也哼不出第二个字,也许他一个字都未脱口……
你是蟒!娜雅大声喊着,近乎疯狂……
蟒死了,他也快死了……蝗站在一旁冷冷的说道,他体会不到娜雅的疯狂……
娜雅用胳膊蹭了蹭自己的眼角,也许她哭了……忽然她扭头看着蝗,眼白泛着月一样的光彩,而那眼中的黑色更是深沉了——我不会让他死的……
她抽出一把匕首,将它举到耳旁……
你要干什么?
娜雅冷冷一笑……看好了,我要做你娘对你做的事……
她握着刀,却迟迟没有放下,蝗感到了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越来越……
就是一瞬间,她将匕首刺入了那孩童的左胸,然后慢慢的,一点一点刺深进去……
蝗在一旁看着,不由得按住了自己的左胸……听着那刀绞着皮肉的滋滋声,他的面色逐渐惨白,大颗的汗珠顺着他那白净的额头滑了下来,将那沾血的半张脸冲花了……
就在娜雅的匕首似乎触及到了什么时,她将匕首抽了出来。刀尖的血被她抹到了一张黄符上,黄符被利落的折成了六角形,然后,她开始用力地将那刚折好的六角黄符塞到孩童左胸那涌着血的切口中,只是,无论她怎样塞,都无法将那符塞进孩童的身体中……
蝗的视线里,那翻开的不知道是皮肉还是被血染红的衣衫……她的嘴角抽搐着,带着兴奋的笑容和诡异的沮丧,她的双手似乎套上了鲜红的手套,动作也越来越粗鲁……她的眼泪不停地溅落在伤口上——蝗似乎能够听见那种泪水融入血中的声音……
孩童睁着眼睛,身体晃动着,死鱼一般,七窍的血向外涌着,红了身下的败草……
蟒,蟒……你不愿和姐姐在一起了吗?蟒……不要这样……
就在她要将六角符咒塞烂之时,那符咒却似乎非常顺利的滑入了伤口,也许是她将切口撑开了,也许……
然后,蝗看见娜雅用那鲜红的手掌捧起了孩童的脸,满足的笑着……那些晶莹的,可能是眼泪……
蝗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难道,是娘杀了我……丹儿,是这样吗……
你杀了我……
我救了你。
蝗和丹儿躺在洞穴中,目光没有交接。
用那种方法救我吗……
我没辛姐姐那么狠心,你的血是我从箭头上取下的,我也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整整一夜,两人就那样静静的躺着,看着伸手就可以触及的洞顶,不说一句话……
月夜的田埂上,一个白衣少年在快速的奔跑着,就在那不宽的暗色土线上,他如履平地般来回,披着满肩的月光……
他在等他的娘,他的丹儿……
但是今晚他依然没有等到……
白衣少年直线向山坡上冲去,那是他的家,一个被草木遮盖起来的小洞穴,只能停留两个人。
但是他却拨开了那飘雪的芦苇——地上是焦灼的泥土,和墨色的草灰,不,白色的……
他似乎能隐隐看到娜雅抱着那个孩童,点燃了荡血的败草,她的笑在火中绽放开来,逐渐变成那赤色的火舌,吞噬掉自己……
一阵凉意从手上传来,蝗机警地闪向了一边,定睛看去,一个小男孩手悬在半空,漆黑的眸子注视着蝗:哥哥,你看见我娘了吗?
蟒?不……蟒死了。
蝗冲上前去,双手撕开男孩的上衣——没有,一点疤痕都没有……
哥哥,你看见我娘了吗?
为何,自己的胸口上会有一个伤疤……蝗向后坐到了地上,说不出话来。
娘,娘……男孩轻声喊着,从蝗的身边走过,却被蝗一把拉住……
你叫什么名字?
蛐蛐。
别乱跑,你娘会来找你的。
嗯。
男孩在蝗的身边坐下,精致的面容上浮现着柔和的月光……蝗不禁想到那晚眼角渗血的头颅,那个全无骨架的幼小身躯此刻居然坐在自己身旁,干干净净,和普通人家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喂,你知道你是虫偶吗?
男孩摇摇头……
你知道你是怎么来得吗?
男孩依旧摇头……
你以前的事情还记得吗?
不知道。
你不想知道吗?
男孩轻轻摇头:娘什么时候来?
可能不会来了吧……蝗躺在了芦苇上——自己也在等娘……
不知从何时起,蝗每夜醒来都在不同的地方。
丹儿搂着他,告诉他,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没有白头……
是吗……好的,那就在一起吧,直到我们其中一个死去。但是,为什么要逼我去杀人?
因为那些人不死,你就会死吗?
好吧,那就让他们死吧……蝗将那些人撕成碎片,却在碎片落下的那一刻看到了那双漆黑的眸子……
蝗……他喊着他的名字,却被身后的男人用刀要挟住了脖子……
该死!……
男人的头颅滚到了很远的地方……
蝗……男孩看着他……我是蛐蛐……被刀划破的细嫩颈部汩汩的向下淌着鲜血……
蝗撕下了雪白的衣襟将那伤口缠住,缠住,直到衣襟也红了……
蝗……我是蛐蛐。
是的,我还记得你……
他是我的领路人……
那他为什么要杀你?
不知道……
那一刻,蝗看见男孩的脸红了,血液溅到他的眉睫上,漆黑的眸子出现了重影……
蝗捂着脖子向后猛退两步,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指缝流到了白衣上……那是他不曾察觉的速度……蛐蛐,你也和我一样吗?
男孩似乎很害怕,蝗啊蝗的喊个不停,却又不敢靠近蝗一步,他握住右手在地上翻来翻去,直到滚得满身的鲜血,方才安静的躺在那里,不动了……蝗迷蒙的看着,动弹不得,也阻止不了……过了许久,一袭红裙飘来,抱起了男孩,红裙在蝗身前停了停,道了声:谢谢。
那是一张开始苍老的面孔,再也寻不到妙龄的痕迹……
娜雅……蝗咿唔着,失去了知觉……
蝗……
你九具,我九具。
谢谢。
领路人呢。
走了。
男孩笑着,他要在这等娘来接他。
你的领路人呢?
我没有,我的娘会来接我。
蝗也笑了笑。
谢谢。男孩数了数尸体,不多不少,九具。
不用谢,我们是朋友嘛。蝗拍了拍男孩的肩膀。
相遇的夜晚,他们为彼此数着尸身,从一数到九,从一个夜晚数到另一个夜晚……
男孩渐渐成为少年,少年成为青年……依旧数着,从一数到九,从一个夜晚数到另一个夜晚……不过,蝗却总是会在一堆尸体中数到蛐蛐……
蛐蛐啊,你的娘为何不看好你?救了你,却又不疼你……因为,你毕竟不是蟒吗……
至少作为虫偶,你不是一个人,我和你一样,你知道吗……
但是,你却死了……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比我先离开,你明明比我小的……
娜雅应该会伤心吧……
既然如此,那这世上便只有我一人了,我爱杀谁就杀谁,除了我自己……我多想掏出那心口的符咒,狠狠的踩在脚下,踩到土里,踩碎了它……但是不可以,她说,杀了自己就等于将她推向地狱……
我答应过她,要和她在一起,直到其中一个死去……
但是我更想去地狱,十八层有何难,只要能够从头来过……
用力的撕碎那些孽障,飞洒的血液中,传来往昔的声音……
蝗……
回首,看到的居然是熟悉的身影……
既然你已经死了,为何我会再一次看到你……你是谁?
蝗,我是蛐蛐……
那漆黑的眸子……
太好了,如果我想死,你便是唯一能够杀死我的人……
我们是朋友……你,还记得吗……
记得……一直都记得……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转章 萧索之秋
(更新时间:2006…10…22 9:24:00 本章字数:5639)
他们都让我埋了他……
哼,
说笑吧,埋了他,我也不会跟你们在一起……
骂我疯婆娘?
骂吧……
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
有错吗……
为什么你们宁愿每天看着那木牌牌,也不愿天天端详着一张精致的脸……
不应该吗……
那么这世上有什么是应该的?
我不能忍受……
我不能忍受那些泥土淹没他的脸……
不能忍受……
你知道吗……
真的……很难受……
那夜,长沙城如同煮沸了般——猖狂的火舌向星空伸出赤红的爪牙,就那样将天幕硬生生的撕下一块来,露出了鲜红的颜色……
平静的火堆旁,少女搂着那个年轻男子的尸体,轻轻的用布帕为他擦拭着后背……
我也许就要找到她了,你知道吗……
男子静静的靠在少女的肩头,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我有很多话要和你说呢……
少女笑了笑,抱紧了那具冰冷的尸身,希望能够给他一点热度……却依然冰冷……
耳畔,少女忽然听到了清丽的声音……
一只银色的蝴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这是我能做的。”
蝗……
少女不紧不慢的将怀中的尸体放下,为他系上衣带,盖上了布毯……
“你受伤了吗……”少女并没有接过那条项链,而是轻轻的握住了蝗的手臂,直到手下的红色开始晕开,空气中飘来一丝血腥的气味……
蝗的眉头甚至没有蹙一下,面容如月般静谧——他将那条项链放到少女的手中:“拿着。”
看着手心的那条银色的蝴蝶项链已经沾染了血色,少女紧紧的将它攥于拳中……
“我知道,我说谢谢,你也不会接受……那么让我为你清理一下伤口,总可以吧……?”
蝗低头不语,渗血的白衣帖服在他的手臂上,很重的样子。
少女将项链放入了腰间的布袋中,一把将蝗按在了地上,抽出赤刀轻轻一挑,便将那血袖削了下来,甩在了火中……
那伤口似是箭伤,血肉向外翻着,周围的皮肉已经开始乌紫——有人粗鲁的将箭拔了出来,换了一身衣服才来见她……少女明白……
“那客栈怎会有人射箭。”少女不明白。
“去了才知那养了一众打手,见我攀上墙头便纷纷拿箭出来射我,没想就给射中了……”蝗叹了口气,“我这辈子什么都躲得过,就是躲不过这箭。”
少女从一旁的衣物中抽出一方白绢,用牙齿撕开来,缠上了蝗的手臂……那白绢本是用来裹尸的,如今已不再需要……
白绢由几方白绢拼合而成,铺开来,能占去不小一片面积,现在却已窄长纤细,只因少女出神时便会撕扯那白绢——撕了它,便再也裹不了尸了……
蝗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已感受不到手臂赤辣的疼痛,呆呆的看着躺在少女身旁的年轻男子,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那项链……”
“是个和尚给我的……”
少女停了下来等着蝗继续说下去……
“他还帮我逃脱,不知道现在他怎样了……当时那老板娘大呼捉贼,我也中箭翻下了墙头,却感忽然间没有了追兵,更安静下来……”蝗自说着也开始露出了想不透彻的表情。
少女想了想道:“先不去理会这些,你要把伤养好,现在可不比以前了,有人还在等着你呢。”
蝗眉目一抬,轻声道:“对不起……”
少女将剩下的白绢折好,一边笑着说道:“不关你事啊,蝗……如果没有你,我这一生也就完了。”
蝗低头不语……想起少女抱着那尸体的情景,一时竟找不到自己心酸的来由,只是眼中涩涩,唯有扭过头去,靠在一旁,不再去看那少女和她身边的年轻男子……
云来客栈在一夜火光中化为乌有,陈老爷呆呆的站在枯黑的废墟上,已经三天三夜了……
那夜火虽然大,但住栈的人却全都逃了出来,唯独陈老爷的夫人——明凤,在火中失了踪影。人们纷纷猜测,那个明丽的老板娘定是已经葬身火海,化为灰烬了……
云游僧和曲老站在废墟外,看着陈老爷,一直看着……
就在第三天的夜里,陈老爷终于支撑不住倒下了。
他用力的抠着地上焦黑的泥土,失声痛哭起来,直到十指鲜红仍没有停下……
云游僧和曲老看着他,不禁同时叹了一口气……
弥漫着焦味的夜中,只听陈老爷颤颤的说道:“我……我杀了人……那个小孩是我杀死的……”
“你可知那孩童是国师之子?”云游僧问道。
陈老爷支撑着站了起来,走到曲老面前黯然跪下道:“我也是被逼的……”他用力的磕头,“我一直很内疚,只要你们放了明凤,我什么都愿意做,那条项链也可以给你们……我……我这就去找!”说罢,陈老爷踉跄着爬了起来,再次冲进那废墟,似要在其中找到他事先收藏好的银色项链。
云游僧摇了摇头,叹道:“原来,你以为是我们放火毁了你的家业,更虏走了你的夫人……”
“只要你们放了明凤,我什么都愿意做,她什么都不知道!”陈老爷大声喊着,继续疯狂的在废墟中寻找着。
“你不必再找了,那条项链已经被人取走了。”曲老冷冷的说了一句。
陈老爷忽然静止,片刻过后,他转过身指着云游僧和曲老喊道:“你们……你们早有预谋!”
“我第一眼看见你,便知道你是取我孩儿性命之人。十年前有幸让我得见那个背影,直至与你的背影完全重合……”
“我也是逼于无奈,是那个老太婆逼我的,她让我帮她去取那孩子的近心之血……然后……”
“然后给你黄金,让你有做生意的本钱,更开了这家云来客栈!”
陈老爷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曲老,瘫在地上,道:“我……那个时候又穷又饿,壮着胆偷了一只鸡,便被人追着打瘸了腿,险些丧命……是那个老太婆救了我……”
“可前段时间你的商队被洗劫,更是丢了那条项链,于是你打点了朝廷命官,甚至冒险利用自己曾经的师傅出面帮你夺回蝴蝶项链……山寨血案……只可惜,她万万也想不到你比她更快一步!”国师继续说到。
“你的一餐饱腹,却要了一个孩童的性命。”云游僧摇了摇头,走上前去,扶起了陈老爷:“罢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你十年辛苦付之一炬,并非我二人所为,而他的儿子死于你手,也自有他的孽因。”云游僧说完看了曲老一眼……
“我不怪你,过去的事了……”曲老低沉着声音说道。
陈老爷这下更是着急了:“既然不是你们,那又会是谁……明凤到底去哪了,还是……死了?”
“我们会将明凤带回来的。”云游僧道。
“只要看到明凤没事,我愿意为十年前的事情偿命。”陈老爷看着云游僧坚定的说道,紧紧的攥住他赤色的袈裟。
云游僧叹道:“善哉,善哉……”看了一眼身旁的曲老轻声说道:“你呢?……”
“我自知罪孽深重,这一生怕也是赎不清了……”
云游僧听罢摇了摇头,向废墟的深处走去……
这一夜,又要过去了……
清晨的阳光隔着蒙蒙的薄雾挂在了树梢,殳言正蹲在溪边用力的挫着一条帕子,将水花的声音搅得清亮……
眼看着……溪边的树木开始凋零,,草地上再也寻不着青嫩的痕迹……
殳言知道——凉秋到了……
所以,溪水才凉到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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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已经开始泛红,却仍然用力的挫着那条帕子……
挫着,挫着,将泪水也揉了进去……可是殳言就是止不住……不一会便湿了整个面颊,热热的,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
一丝丝血色淌了下来,很快便被溪水冲去……
昨夜蛐蛐咳的厉害,却怎么也喊不醒,用帕子在嘴边一接,竟是刺目的鲜血……
殳言当时就瘫了,呆呆的坐着,一夜没有合眼,清晨才跑到溪边来洗帕子,却怎么也洗不干净……她将洗好的帕子晾在一旁的枯枝上,看着那隐隐的血色轮廓,擦了擦两靥的泪花,在青石上坐了下来……待风将泪痕吹干了,才又站起身去取那枝头的帕子,谁知手还未触碰到,那帕子便被赶来的一阵秋风无意卷走,落在了清澈的溪水上,向下游漂去……
殳言茫茫然将手收了回来,转身向洞穴走去,没多张望那帕子一眼……
洞穴中,黄火颤颤悠悠,蛐蛐仍然睡着,没有醒来……
火上热着的是殳言去城中抓的药材,多是参茸灵芝之类。这些药材最后无一例外的被殳言倒掉……因为蛐蛐根本咽不下去这些汤汤水水,吞一小勺,便能将腹中几天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但是,殳言又无法不去买这些,无法不一次又一次的将三碗水煎成一碗……
一瞬……哪怕这些能让蛐蛐多留一瞬片刻,殳言认为也是值得的……
看着蛐蛐睡在那,殳言不禁为他拉了拉身上的布毯……这一拉,手便被蛐蛐握住了……
“你醒的真早啊……”蛐蛐打了一个哈欠,掀开布毯坐了起来。
“是吗……”殳言笑了笑,又将布毯拉到蛐蛐身前盖着……
蛐蛐周围看了看,看到了火上的药罐,苦着面孔说道:“不会吧,又要喝?”
“我让大夫重新配了方子,你试一下,不行就倒掉。”
“太可惜了……殳言,这些药很贵吧,你不如好好把钱留下来,你不是说要为以后的日子打算吗,我也知道在外面钱是很重要的。”蛐蛐说着握紧了殳言的手。
“嗯。”殳言微微点头,“今天是最后一次,以后都听你的。”
蛐蛐淡淡一笑:“什么谁听谁的啊……你为我好,我知道……”
那一次,蛐蛐终还是将汤药全部吐了出来……
即使眉心渗着冷汗,他仍然笑着对殳言说,看来自己没有那种福气吃这些名贵的药材。
殳言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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