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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烟暖-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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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秦公子不要再做纠缠,我们公子还有其他病人要医治。秦公子若是病了就应该安心休养才好,一会儿绿儿,翠儿会送药过来。请公子休息吧。”
在小竹的眼中薛蓝田是她们苏少爷的人,岂容其他人窥伺。幸好这想法没有被薛蓝田知晓,否则又是一段剪不断,理还乱。
秦少游望着薛蓝田渐行渐远的身影,只能叹口气,就此作罢了。
薛蓝田回到了自己的玉暖阁,一下子就栽倒在了窗边的软榻上,“累死我了。”
阁子里燃着青梅香,窗外花团锦簇,绿草葳蕤,东风偶尔吹进一两瓣绯红细瓣。玉暖阁的格局设计几乎和世安郁家的月明阁一般无二,想是住的久了,习惯了,便不想再多加变化,于是便照搬了过来。
小竹、拂雪站在门口,看着窝在软榻上的人不由相视叹了口气。这世上怎么会有活的这般马虎的姑娘。
忽然,廊角转过一个碧衣使女,端着一只墨色托盘,上面放着一叠信封。拂雪接过信件,一一看了来处,抽出其中了一封,冲着软榻上的人,“公子,少爷传书来了。”
“嗯?雪林又来信啦,让我看看。”榻上的人坐直了身子,接过了拂雪手中的信封。
打开信封,抽出信笺来,洒金浣花笺上是熟悉的笔迹。
刚开始看的时候,面上还带着融融的暖意,可是看到后来,笑容却越来越僵。小竹、拂雪均是一脸莫名,每一次少爷的信都可以让薛蓝田开怀良久,这一次,为何她的面色却是越来越凝重了。
“公子,出了什么事么?难道是少爷出什么事了么?”小竹终是耐不住性子,抢先问道。
“没,你们少爷没事,只是穆家出事了。”郁暖烟微蹙了没有,一笼烟眉染上了少见的轻愁。
第二卷 浮生未歇 第三章 杏林山庄(3)
李煜这句诗说的好,梨花谢了春红,太匆匆。如今人间四月,芳菲将尽,梨花已逝,杏花也快落尽了。
而穆家终因功高盖主,风头太过,惹来了灭门之灾。这幕后凶手是谁,其实不难猜测。只是想不到影照帝竟如此绝情,的确太令人心寒。
简单分析一下,影照帝的心情也不难理解。定远侯战功赫赫,为影照打下半壁江山,又是皇上的亲弟弟。这影照的天下是他们穆家的天下,照影帝姓穆,他定远侯也姓穆,想当年立嗣的时候,定远侯想来是年纪尚轻没有什么资本可以和他这个哥哥一争高下。但是如今不同了,他手中有兵权又有了如此的伟绩丰功,若是再加上点什么野心,影照帝恐怕帝位不保啊。估计是影照帝迫害妄想症作祟,最终下定决心,所谓先下手为强,休怪生在帝王家了。于是定远侯一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当了炮灰。
虽然可以理解,但是这般心狠手辣,却是常人所做不出来的。果然最莫测的不过帝王心啊。伴君如伴虎,谁知道哪一天你就落到了虎口中,然后被吞的一点渣都不剩,真是怵目惊心啊。
想到穆家一朝大厦倾颓,竟落得如此下场。薛蓝田就隐隐有些担忧,不知道如今郁家如何了。
苏雪林信上还说,那个穆家的世子穆清徽,好像是被守卫护送着逃过了灭顶之灾,只是仍旧下落不明。郁家与其有过婚约,幸好当日薛蓝田逃婚了,不然郁家如今就该不知如何自处了。
虽然明面上郁家独善其身,但是毕竟郁青山和定远侯穆凌萧多年私交,估计暗地里帮了不少忙。还好,起码他们穆家还有活口。想到了那个前未婚夫穆清徽,郁暖烟就觉着心里有些发堵。
虽然不关她薛蓝田什么事,但就是觉得,若是她的灵魂不侵占了那郁小姐的身体,现在她和穆清徽二人就应该是一对燕尔新婚,虽然遭遇了灭门,却也是患难与共了。如今她却偏安一隅,如此一想,倒有点像她苟且偷生了。
虽说这种逻辑有些说不通,她和那穆家确实除了一张作废的婚书以外毫无交集,但是总感觉欠了他们穆家点什么,唉,算了,以后遇到姓穆的人便能帮衬就帮衬些吧???
小竹见着薛蓝田的眉头时而轻蹙,时而紧锁,一时又不敢上前打扰,可算等到薛蓝田长舒一口气出来方敢插话。“公子,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他们穆家,被灭门了。”薛蓝田长叹了一口气。
“啊!”小竹一下子被惊住当场,拂雪显然也是惊讶。
“告诉门人,以后遇到穆姓的病人,能尽量帮衬就帮衬一点吧。毕竟郁穆两家是世交,也算是尽一些绵薄之力吧。”
小竹和拂雪点头应允,一时间空气中浮着一丝淡淡的哀凉。
“把我的瑟取来吧。”薛蓝田吩咐门外留守的使女,“小竹、拂雪,陪我到院子里坐一会儿,忽然觉着这屋子里太闷了。”
两人皆随着薛蓝田来到院中小亭间,不一会儿碧衣使女捧来了一架锦瑟,虽然也是上乘却不如当年的月如霜。月如霜已被留在了郁府,那时顾灵素的心爱之物,她薛蓝田没有资格带走。
薛蓝田想到了姜夔的《杏花天影》,杏花如雨,琴音流泻。若扬扬春水,又暗含几分惆怅。
绿丝低拂鸳鸯浦。想桃叶、当时唤渡。又将愁眼与春风,待去。倚兰桡、更少驻。
金陵路、莺吟燕舞。算潮水、知人最苦。满汀芳草不成归,日暮,更移舟、向甚处?
小竹一时痴了,“这是什么曲子,真好听。”
“这首曲子叫《杏花天影》,好久不弹瑟了,一时手生了。”薛蓝田淡淡笑着,心中却是愁绪暗结。算潮水,知人最苦,果然做人最苦。
拂雪看出了薛蓝田的心思,“前两日新启了一壶流香,何不找人端来喝了。“
“好主意!”
于是取来杯盏,院中一时满是清冽酒香,三人对饮,缱绻如画。
薛蓝田轻轻执起杯盏,“最后一次这样饮酒还是在世安,那一天我和苏雪林在流云斋,他说要为我践行。”
想到世安,终归是回不去了,但是她终归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说起少爷,快一年没见到他了。”小竹轻轻皱了皱眉头,嘟了嘟嘴。
“想他啦?”薛蓝田涎着脸凑上去,一脸坏笑。
“才不是!”小竹面上染了一层淡淡的绯红,
“还说不是!”薛蓝田一指戳到了小竹的面皮上。
“少爷你!”小竹羞的跳了起来,薛蓝田忙仓皇遁走。
两人一跑一追,惹得桐花簌簌。落英缤纷,美人如玉,宛若一卷色彩浓丽,层层渲染的精致工笔。
拂雪含着笑,看着这如画景致,这种生活真好,怪不得薛蓝田会这么向往。
但是这世上偏偏就是有些人喜欢煞风景,比如~
“嗷,痛死本少爷了!”忽然院墙外传来一声惨叫,后来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只剩下呜呜的闷声。
“谁?!”拂雪立即警觉起来,薛蓝田和小竹也停止了笑闹,回到亭中,屏息细听,墙外的声音却渐渐偃旗息鼓了。
想是想起了什么,薛蓝田面上露出了一丝戏谑的笑,“小竹啊,我记得咱们昨天新进了一批苍耳,你放到哪里去了?”随手漫不经心地倒了一杯酒,给小竹使了个眼色。
小竹一开始还很懵懂,但是马上了然,“喏,都晒在墙头上了。放心公子,这批货绝对新鲜,各个颗粒饱满,日晒充足,根根倒刺挺拔,毒性强烈,毒死几个色胆包天的绰绰有余~”
“嗷!”墙外的哀号声又生生不息起来。随之院门被人撞破,秦少游猛地冲到了薛蓝田的身前,头上还挂着几颗未摘掉的苍耳。
“呦,秦公子,您这是干嘛啊。”薛蓝田装出一脸莫名,心中却憋笑到内伤。
“这,这真的能毒死人?!”秦少游的声音有些颤抖。
“还行吧,让我看看你的手。”薛蓝田一本正经地说着,秦少游的手刚刚一直背在身后,听到此言终于不情不愿地拿到身前来。
“油~啧啧啧,疼不疼啊。”薛蓝田看着两只被刺得红肿的手掌,忍住笑意,一脸关心。
秦少游忙眼中放光,“疼啊,可疼了。你看看还有没有救。”
“唉~”薛蓝田轻轻一叹,面露惋惜。
“没救了?”秦少游似乎濒临崩溃。
“也不是没救,只是···”薛蓝田微微蹙眉,一脸为难。
“只是什么?”秦少游忙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却被小竹拦在半空。
“只是这药费···”
“我当是什么呢!薛兄尽管开价,多少我都给。”
“好,够爽快,小竹,带他去划价,五百两。”
秦少游没有半刻停留,直接随着小竹一溜烟地离去。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薛蓝田才忍不住笑了出来,坐在一旁的拂雪也忍不住染上一抹笑意。“公子,你这次可真把秦公子害惨了。只是他是越秀国的皇室,小惩一下也就罢了,别做的太过。”
“我自然知道分寸的,想不到五百两这么容易就到手了。对了,你吩咐药房,给秦公子的药中每付中再加三钱苍耳子,给他通通鼻窍。物尽其用可别浪费了。”
第二卷 浮生未歇 第四章 月下空禅
不知不觉间过了大半个月,秦少游虽然病好了却一直赖着未走,对薛蓝田也是晨昏定省,款款殷勤。而且花样迭出,搞的薛蓝田真是哭笑不得。
绝版的古籍善本,上好的古玉扇坠,这些都算是正常的。薛蓝田当然都含笑婉拒。
到了后来想是被拒的次数多了,大脑受到了刺激,于是我们秦公子的左右半脑开始碰击出无限幻想的火花,各种奇思妙想纷至沓来。
譬如说:有一天秦公子骑了一只竹马,屁颠屁颠地跑到了玉暖阁,向着刚刚洗漱完毕的薛蓝田笑着嚷“蓝田,看,这只竹马好看么!”薛蓝田当时差点血溅当场,这郎骑竹马来,是不是有点超龄?
最可怕的要数前两日,秦少游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一只尺八。桂竹刻成,简单的五孔乐器,甫一吹奏就带出声势浩大的孤凉之感。
薛蓝田在学校的时候曾经了解过这种乐器,流行于唐宋,只是宋代之后,就被笛,箫渐渐取代,也就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不过薛蓝田在第一眼的时候就认出了这只古老的乐器,只是在月行国这个乐器的名字叫空禅。
四月的夜空,月色潋潋如水,秦少游一人穿着素缈的白衣,坐于房顶青瓦之上。手执空禅,放于唇边,苍凉辽阔的乐音在静谧的夜色下缓缓流动,禅音空灵,清澈恬寂。
那一天薛蓝田甫一开窗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对面房顶上的人看着她出来,微阖的桃花眼中流潋出一池春水,衣袂翩跹,直欲坐化成仙。薛蓝田吞了一下口水,缓缓的伸出手,把窗子又默默的关上。
为什么忽然觉得在月色的衬托下秦少游也变得这么周正端庄了呢。难道他看破红尘了?
于是带着这个疑问,在秦少游清晨来“请安”的时候,她就那么顺嘴说了一下“秦兄昨晚乐音空缈,似有堪破之意。红尘渺渺,早日脱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本意是促使秦少游早日看破红尘,然后把她这个俗物扫除视线范围,然后薛蓝田就彻底圆满了。
结果,秦少游竟忽然激动起来,手舞足蹈地上前紧紧握住了她的小爪,嗓音中还带着微微的颤抖,“果然最懂我的还是薛兄,蓝田,既然今生与卿不能结为情侣,那这辈子做一对法侣吾亦情愿!”
然后,薛蓝田被天雷劈在当场,当晚就继续被这永无休止的巨大苍凉感湮没的失眠了。
于是玉暖阁从此夜夜“笙歌”。
终于在七天之后,薛蓝田的忍耐已经达到了巅峰,派出了必杀技——拂雪。
拂雪是个冷美人,她和小竹都怕她。
是夜,一泓冷月如璧,泛着泠泠寒光,庭中夜来发着甜腻香气,疏影横斜,暗香浮动,美景良辰,檐上二人静静对峙。
玉暖阁的两边房顶上,男子一身青白,女子一袭淡绯,隔着庭中湖水,半座院落。
“请皇子移步,拂雪怕扰了我家公子好梦。”
秦少游收了空禅,“好说。就到流华苑。”
话音刚落,二人便若踏雪飞鸿,一瞬间便不见了踪迹。
薛蓝田推开窗子看着窗外月圆花好,“啊,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流华苑中一树石榴开得荼蘼,月光之下若簇火流霞。拂雪轻踏着枝桠,霞光映着淡绯色的裙角,映得人面愈发冷冽清艳。
对面的回廊顶,秦少游峭立于月色下,晚风猎猎,吹得素衣如鹤“姑娘好身手。”
“皇子殿下也是深藏不露。”拂雪单挑了眉梢,袖子了曳出两条素红轻练来。
“我从不与女子动手。”秦少游把空禅别到了腰间,剑眉淡扫,似是不屑。
“哦?原来皇子殿下还会怜香惜玉。”拂雪忽然觉得好笑。
“你别误会,我这是为了蓝田。”
“呵,这辈子,真没见过你这种人。”
“遇见本皇子是你的荣幸。”既然身份已经暴露,便没有什么可掩饰的了。
拂雪冷哼一声,不想絮语。赤宵练一扫,夹着无数飞花飘落,向着秦少游袭来。这本是极美的景致,却偏夹着一股子果敢狠厉,不留半分情面。
秦少游扯出一丝浅笑,抽出腰间空禅,轻轻一挥,不知如何动作,被内力鼓得笔直的轻练竟像是揉进了一泓秋水,瞬间化成了绕指轻柔,再无半分戾气。
拂雪面色一变,刚刚在玉暖阁一试,便试出这秦少游的轻功绝不比自己差,或许还要高出一截。如今看来秦少游果然是个暗藏机锋的高手。
想到他那日从墙头跌下,恐怕是故意做给她们看的,他来这里究竟为何?为的是薛蓝田,呵,谁信他的鬼话。
“皇子来此,究竟为何?”
“自然是为了蓝田。”秦少游含了半分浅笑。
“明人不说暗话。皇子还要隐瞒么?”拂雪微眯了眼,星眸粲若琉璃,直视之下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我没什么隐瞒的,所以,无话可说。”秦少游坦然看着她的双眸,挑起半分戏谑。
拂雪气得双颊绯红,若不是看在他是越秀国的皇子,她真想撕裂他那张脸。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下来,“我们公子怕扰,夜里还请皇子高抬贵手。”
秦少游这才醍醐灌顶了一般,“呀,原来是这样,蓝田也真是的不早说,好啦,吹了这么多天,我也累了,回去睡个美容觉,回见了啊!”
拂雪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终于体会了什么叫做哭笑不得。
流华苑中,灯火尽灭,拂雪已然离去,庭院中只剩下萧索的夜风,与一泓孤月。远处传来几声夜枭的哀鸣,一切如常,万籁俱寂。
忽然夜色之中仿佛陡然滑过一抹暗影,一瞬,便隐于茫茫暗夜之中,看到的人会误以为是因为一时眼花而出现的幻觉。
流华苑的主卧却不知何时开了一丝缝隙,一抹暗影闪进,像是没入水中的石子,门扉开阖,一瞬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当人以为这一切又是一场幻觉的时候,静谧的屋中却传来了刻意压低的声响,除非近身,否则听不分明。
“殿下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好了。”
“嗯,很好,咱们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后面的这个声音的主人如果仔细辨认便是秦少游无疑,只是却去了白日里的浮华戏谑,竟显得寡然冷寂起来。
第二卷 浮生未歇 第五章 岁末之约
四月末,庭院中开满了玉茗花,素白,淡紫,鹅黄,重瓣繁复,艳若流霞。
秦少游依旧日日殷勤,没想他竟有如此毅力,若不是知道他是个断袖,薛蓝田指不定还真会小小心动一下,只可惜,终归天意弄人。
眼看着就要进入五月,过两日便是立夏,秦少游来到杏林山庄也快一月余,越秀国那边已经几番催促,跟随他前来的内臣们也都着了急,成天念叨着让他回国。
说来也是,一个他国的皇子在别国盘桓这么久,虽说心思单纯,目的明确。但有时,难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更何况秦少游身为皇长子,这身份本身就是个祸端。
可是咱这位皇子大人却毫不在意,依旧成天游手好闲,有事没事凑到薛蓝田身边表表真心。
只是可怜了那些内臣们,成天陪着他上山下水,在耳边苦口婆心。终于秦少游听得烦了,便令谁在提此事赏苍耳二刀(八荒计量单位,相当于一斤),果然一时间所有的内臣都缄了口。
如此又过了五日,秦少游的一个内臣终于坐不住了,“主子,你不让我说我也要说了,如今已经在月行盘桓一个月,你也知道公子无咎一直野心勃勃,若是被他抓住了把柄,暗中打击,咱们多年的苦心经营岂不是白费了!臣知道您喜欢薛神医,既然软的不成,不如直接把薛公子掳到宫中!到时候到了越秀害怕他不从!”
秦少游看着这个高大威武的汉子愣了半晌。平日里数他最忠厚老实,如今怎会有如此劲爆的念头。
“子铁,谁教你这么说的。”
那汉子喃喃了半晌,“没,没谁,是我自己想说的。”
秦少游的眼风扫到了墙边的两个挤眉弄眼的内臣,冷哼了一声,“好啊,子铁,你现在竟学会糊弄我了!”
那憨厚的汉子竟吓得微微一颤,“子,子铁不敢。”
秦少游没有说话,眼中一道冷芒杀了过去,那汉子浑身一栗,“是,是子瑜和子夜让我这么说的,我们三个打赌,我输了,于是···”
秦少游的眼神扫向墙边,刚刚暗使眼色的两个内臣“扑通”跪倒在地。
“哎,你们跪什么,我刚想夸这个主意甚妙!这样吧,赏你们今晚去给我把人掳来,咱今晚就回越秀。”秦少游嘴上虽是调笑,眼中却未有半分调笑意味,手中折扇轻摇。那两个名叫子瑜和子夜的内臣诚惶诚恐地领了命。
入夜,庭中的待霄草随着微凉的夜风轻轻摇曳,月光本来皎洁无垠,可不知从何处飘来一抹淡云,半遮半掩地挡住了倾泻的月色,暗夜里瞬时添了几分氤氲朦胧。
玉暖阁中熄了烛火,只余更漏声声,花树清香。若是屏息静听,可以听到里面传来均匀而平稳的呼吸声。
粉墙之上,深黛的青瓦间,忽然探出两截墨色暗影,像是两团深色的烟雾,溶于寂寂暗夜之中,唯有两双眸子映着黯淡的月光,泛出一星清亮的光。
眼神相错,两团影子极有默契。身形如梭,倏忽间穿破杳然夜色,每个动作每个角度都计算的极其精准,破窗,入室一气呵成。床上的身形被兜头一罩,不容半丝喘息,被其中一人扛到了肩上。随之只听到庭外房上瓦砾轻响,一切归于寂然。
过了半晌,玉暖阁的院子中摇晃出一袭白影,宽大的袍子在风中轻摇,若轻扬的鹤羽。一边向着主卧走去,一边打着哈欠。“早知道今晚就不喝那么多水了,半夜真是折腾人。”一双秀目染着朦胧睡意,推开了房门,踏了进去,一头栽到了床上。
一阵夜风吹过,窗棂吱呀作响。“咦?刚刚拂雪不是才关过窗的么。”
再看看一边的床,空荡荡的,“呀,小竹!你又半夜跑出去玩!”
薛蓝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蹬掉双履,锦被一卷,又进了黑甜梦想。
而流华苑那边,虽然同样笼罩着这样一片宁静祥和的月色。但是伴着一声凄厉惨嚎,难得的平静又被尽数打破,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席卷而来。
清晨,熹微的日光透过淡淡的烟岚透窗而入,山花上沾着点点晨露,远处是子规苍杳的啼声,杏林山庄也渐渐苏醒过来。
离着流华苑最近的云锦斋中传出隐约的对话声:
“昨晚你听到了么?”
“嗯,原来你也听到了。”
“好像是谁打起来了。”
“这杏林山庄,谁这么大胆。”
“我好像听到谁喊了一声色狼!”
“呦,这话可不能乱说···”
玉暖阁中,薛蓝田还在蒙头大睡,正朦胧间便听到拂雪敲门的声音,摇摇晃晃地去开门,宽大的袍子拖到地上,差一点栽倒在地。
开了门便看到拂雪一脸焦急,一双秀目正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公子,你竟然还能睡得着。”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薛蓝田一脸懵懂。
“出大事了,昨晚小竹在流华苑和人打起来了。”
“啊?!”
等到薛蓝田匆匆赶到流华苑的时候,见到的是这样的场景。
小竹站在场中,右手边是两个被捆成粽子的人,缚着的绳索似银非银,越是挣扎缠的越紧。对面的秦少游身前护着四个侍卫,都执着长剑却不敢妄动分毫。
小竹的武器叫做“金缕曲”,使出时金色的丝线细密缠绕,从空中洒下宛若一张巨大的金网,那金线极韧极利,鼓足内力之后可断剑削金,若是不小心沾上一分便会血溅当场。只是这种武器杀气太重,由是不到万不得已小竹不会轻易使出。
看来今日真的是惹恼了咱们小竹姑娘了。
“小竹住手!”薛蓝田冲到场中。秦少游看到她,目色柔了下来,仿佛暗松了一口气。
小竹看到薛蓝田过来,眉目稍霁,“公子你没事吧。”
薛蓝田一脸莫名,“我很好啊。”
“那就好。”
“到底怎么了?”
“误会,一切都是误会啊。”右手边被缚着的两个人挣扎着出声。
小竹转头怒视“呸!误会你妹!”(这句自然是薛蓝田教授的,罪孽啊,罪孽~~)
“缠丝锦?”那些缚人的银丝就叫做缠丝锦,又柔又韧若汤汤锦水,缠绵不尽,越是挣扎缠的越紧。
正当薛蓝田纳罕之际,秦少游终于开了口,“薛兄,真的是误会。”
薛蓝田正要开口,小竹立刻打断,“大半夜来玉暖阁掳人也是误会?!”
这一声之下不咎于响起一记惊雷,“什么?!”薛蓝田再一次震惊当场。
“公子你不知道,昨天晚上这两个人大半夜的潜到咱们玉暖阁,把我掳了过来。”小竹又羞又怒,恶狠狠地瞪着地上的两个人。
地上的子瑜,子夜有苦难言,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秦少游。
众人的目光也都游到了秦少游的身上。
“咳咳,”秦少游清清嗓,“确实是误会,本来我昨晚是想带走蓝田。”
“啥?”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薛蓝田身上。
又听秦少游继续道,“没想到抓来的是小竹姑娘。”
除了杏林山庄的人,其余人的眼光一下子变得暧昧了。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多么惹人遐思啊~
薛蓝田先是被劈了一下,后来发现这未尝不是一个金蝉脱壳的好时机,于是,“既然被秦公子撞破,那便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她随手摘下庭中一朵玉茗花,插在了小竹鬓角,“秦公子,我终归不是个断袖。你懂么?”
秦少游的面色变得不那么好看了,久久,一声长叹,“这次果真是我输了。”说罢,从怀中拿出一张锦帖,拂开侍卫,举步走到薛蓝田身前,小竹警惕地拦在二人中间,薛蓝田抚了抚她的鬓角,示意她不用怕,动作极其亲昵,让人脸红。
秦少游的面色便更加惨淡了。“湘舞她想见你。今年岁末月行国君寿宴,不见不散。”薛蓝田接过锦帖,是国君寿宴的请帖,看着上面圆润饱满的墨迹,不禁一愣,薛蓝田,一个民间的小小医士竟也可以得到国主的垂青,多半是看在秦少游兄妹的面子上的。只是湘舞公主要见他作甚?却听他淡淡说。
“虽然你有了小竹姑娘,可是我的妹子也不差,这就要看你们二人有没有缘分了。”
薛蓝田这才明了秦少游的意思,感情是他们兄妹二人轮番攻击,真是太过高看他了。
柳絮池塘淡淡风,清风拂过,衣角轻扬,秦少游有些落寞地转身,背对着他,“三日后我便回越秀,岁末之时,不见不散。”
随着门扉轻关,这场闹剧终于到了收稍。
月行的夏日来的早,秦少游走的那日,玉暖阁的池子里开了第一朵淡紫色的莲花。
第二卷 浮生未歇 第六章 浮生初见(1)
不知不觉便到了九月,秋阳和煦,浮云逐风。
今日里薛蓝田带着小竹到枫木郡给人看病,回来时,从山下芦苇荡边码头下了船,秋雁南飞,大片的芦花映着夕阳,染上了一层玫瑰色的金光。
薛蓝田与小竹行走在芦花间,却不想一个踉跄,似是有什么东西紧紧扣住了刚要举起的脚踝。
“呀!”顺着脚踝看去,薛蓝田不禁惊叫起来。脚踝上紧扣的是一个人的手掌,指节惨白,鲜红的血顺着指间流下,那人俯身趴在地上,墨色的劲装染了尘,身旁的芦花上洒着殷殷斑驳的血痕。
薛蓝田心惊之下,出于职业的本能却也马上冷静下来。和小竹一起把他翻转过来,看到那面容的一刹那不禁微微一愣。
“这人,长得真好看。”小竹也似是痴了,不禁喃喃道。
好看的男子薛蓝田不是没见过,以前的郁泽静,郁初庭,苏雪林俱是翩翩浊世佳公子,在世安也都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可是这男子却与他们均不相同,若一柄遗世独立的墨色长剑,虽闭着眼却犹带着傲然于世的冷利孤绝。
“放开我家少主!”正当薛蓝田怔愣间,耳边忽然传来利剑破空的清啸。她没想到想芦苇荡中还有他人——同样的墨色劲装,却是强弩之末,未及她身便被小竹格在半空。
那人跪倒在地,用剑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待看清了她们二人之后,眼中居然暗含了一丝喜悦,苍白的嘴唇微弱地翕动着“救,救救我家少主。”说罢,像是耗尽了全部的力气,长剑落地,栽到了芦苇荡中。
薛蓝田和小竹相视一眼,虽然有些犹豫,终是掏出了手中的玉哨。清唳声传于九霄,不一会儿杏林山庄的医士便抬着担架赶来了。
薛蓝田已经俯身检查完毕。独自行医一年多,她还未见过这么重的伤。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最重的一处在肩胛上,长剑透骨而过,若救治的不及时,那半边胳膊就算是废了。
“你们一定要稳,否则又不知伤到了什么筋脉。”薛蓝田在一旁细细嘱咐。八个医士微微点头,平稳地抬起伤者,轻轻放到担架上。足尖轻点,若踏雪飞鸿,几个起落便消失了踪迹。
“我们也回去吧。”薛蓝田望着渐落的夕阳,带着小竹举步向山上走去。
斜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夕阳透过山上的青松投下斑驳而温暖的光影,倦鸟结伴归巢,此景馨然如画。
两个伤者被安排在了刚刚空出来的流华苑,薛蓝田带着小竹拂雪为二人包扎。
“公子,你让他们两个住在流华苑,万一他们付不起诊金怎么办?”小竹端走一盆血水,有些担忧地看着床上的两个人。
薛蓝田收起银针,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道,“生的这样好,若是卖去青楼定能卖个好价钱。
“啊~青楼啊。”小竹眼中似有不舍,双眸在二人身上扫来扫去,嚅嗫道“咱们就破例一次,公子你不也总是给村民义诊么。”
“怎么,看人家面皮生的好,你就舍不得啦。那好啊,他们的花销在你月例里扣。”薛蓝田眯着眼,满是戏谑。
“公子你···”小竹面色羞红地蹬了一下脚,端着水出去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薛蓝田这才有空自己观察救回来的那两个人。
这个就是握住她脚踝的那个人吧,望着被捏得淤青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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