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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布泊之咒-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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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马。”

白天,我们的越野车速度快了很多,颠簸了小半天时间,我们找到了那个湖。

谢天谢地,那三个气瓶就扔在湖边的沙地上,我们把它搬到了车内。

匆匆吃了午饭,我问令狐山:“当时,你用了多长时间才到了罗布泊的边缘?”

他说:“走出那条通道,大概用了5个半钟头,出去之后就摆脱了迷魂地,又走了8天。”

我看了看那几个气瓶。其中一个气瓶是我背出水面的,我使用了10个钟头,应该剩余2个钟头,另外两个气瓶出来的时间早,剩余时间应该多一些,就算一个剩3个钟头,一个剩4个钟头,我和季风依然走不出那条通道,那就会被活活憋死。

怎么办?

只要我潜到湖底,就可以复制更多的气瓶。不过,那会浮上来很多个周德东……

不过,现在总算有了希望,我轻松了许多,我坐在沙地上,开始胡搞了。

我对令狐山说:“要不你下去一趟?”

令狐山说:“行。”

我说:“到时候会出现很多个你,你让季风选哪个?我们可不是一妻多夫制。”

令狐山就犹豫了。

我又说:“除非季风也下去,到时候出来10个令狐山,再出来10个季风,然后,你们可以举行集体婚礼了。”

季风说:“周老大,你能不能正经点?”

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沙土,说:“我们走吧。”

季风说:“气瓶不够用啊。”

我说:“假如我们找到了那条通道,进去之后,快点跑就是了。”

季风说:“要是跑不到头呢?”

我说:“我们用完两个气瓶之后,如果还没跑出去,我会把最后那个气瓶给你一个人用。”

季风说:“那你呢?”

我说:“我去找浆汁儿。”

季风说:“不行!”

我说:“就这么定了。”

季风说:“我说了不行!”

我拍拍她的肩膀,说:“放心吧,令狐山在那条通道里,走着用了5个小时,我们跑起来的话,肯定会省掉很多时间。”

季风说:“就算差几分钟的路程也会憋死人啊。”

我说:“你有别的办法吗?”

季风说:“要不,我们把气瓶放进湖底去试试?”

我说:“你有绳子吗?”

季风快步走到我们丢下的那些车上,认真地翻找了半天,沮丧地走回来。

我说:“不说了,我们出发。”

我踩着软软的沙土,走到了浆汁儿的坟前,默默站立了几分钟,然后开车离开。

从这个湖往北到余纯顺墓地,大约80公里;从余纯顺墓地往北到龙城,大约150公里;从龙城往西到太阳墓,大约170公里。

我们没有往北走,而是直接插向了西北,总共路程大概250公里,虽然路难走,但是省了很多路。

这时候刚刚过了中午,如果顺利,我们在明天黎明的时候,也许能赶到太阳墓。

太阳墓以西200公里,就是戈壁滩上的营盘古城了。

营盘是古代的屯兵驿站,它扼守着丝绸之路的中道,保护商旅。这个古遗址保存比较完好,有圆形的城墙,差不多6米高,有个金字塔形的大佛塔。附近有罗布泊最大的墓葬群。

从营盘往西继续走,可以到达库尔勒市。

可是,我们必须通过那条通道,不然,我们永远不可能找到库尔勒,走着走着,又会回到湖边,或者回到余纯顺墓地,或者回到那片老营房……

令狐山靠在后座上睡着了,季风躺在他的腿上,也睡着了。

我一边开车一边擦汗一边喝水。

令狐山这个人,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伏食。我写过一部小说,《门》,里面有个人物叫伏食。

一个富婆招聘员工,其实是招聘面首。伏食走进了她的办公室。此人长得很男人:寸头,肤色有些黑,四肢强健,牙齿坚固,眼神凌厉。

富婆看他的长相和气质很男人,但是学历很低,就问他:“你的特长是什么?”

伏食低声说:“我的特长就是——特长。”

于是,他被录用了。

这个人长的跟人一模一样,其实他不是。

他为什么叫伏食?

这两个字分别用“人”字做掩护,如果“伏”字去掉人字旁,是什么?如果“食”字去掉人字顶,是什么?两个加在一起又是什么?

一天晚上,富婆打算叫外卖,点匹萨。

她一边拨电话一边问伏食:“你吃什么?”

伏食说:“你吃匹萨,我吃送匹萨的人。”

我很少想到自己写的故事,心里会害怕。但是,此时此刻我有点发冷了。

伏食在故事中。

令狐山在现实中。

他平时吃什么?他始终不说,难道他真的跟伏食一样……吃人?

令狐山睡了十几分钟就醒过来了,他要给我指路。

天黑了,我们并没有看到太阳墓的影子。

我们没心思吃东西,继续朝前开。

午夜时分,令狐山终于说:“到了!”

车灯照向远处,地势果然高起来,形成了土台,上面出现了密匝匝的矮木桩,规则地排列着。

我把车停下来,回头对季风说:“把重要的东西都带上吧。”

季风点点头。

假如我们进入墓地之下,找到通道,那么我们就会从另一个真实的世界钻出来,不可能再回到这辆车里了。

然后,我和季风每人背起一个气瓶,令狐山帮我们背起了第三个,徒步走上了那个土台。

太阳墓地在中国仅此一处。它位于孔雀河古河道北岸,也叫古墓沟。1979年,被两位考古学家发现。墓地西侧有大片枯死的胡杨林,株距和行距都相等。古墓里埋葬的人均为男性。

经碳14测定,这些古墓距今已经3800多年,和楼兰文明之间竟然有2000年的断代。这一段历史在罗布泊属于神秘的空白。

古墓里的人是谁?他们从哪里来?去了哪里?

无人知晓答案。

木桩围成一个个圆圈,中心就是逝者埋葬地。四周的木桩呈放射状,代表太阳的光芒,在漆黑的夜里,看起来无比恐怖。

令狐山拿着手电筒走在前面,低头寻找着入口。

我和季风彻底晕头转向,就像两个木偶,紧紧跟着他。

终于,他说:“就是这里了。”

我顺着手电筒的光柱看了看,他脚下有个黑洞,看上去就像个坟窟窿。

令狐山率先钻了进去。

我和季风跟着钻了进去。

洞口很窄,走到里面,空气立刻显得憋闷。

手电筒的光晃动着,我感觉这不像一个正规的通道,更像古墓自然坍塌形成的洞口。

我们一直朝下走,十几分钟之后,四周突然开阔了。

我从令狐山手里接过手电筒,四下照了照,目瞪口呆——我们进入了一个圆形的大厅,虽然是土穴,但是地面和顶层十分平整。举架并不高,个子高的人甚至会碰到脑袋。四面八方有很多条通道,也许正像令狐山说的,它们的走向正是地面之上的放射线。

那些通道都黑洞洞的,好像正在等着我们做出判断。

我举着手电筒一个个查看,每条通道入口处的墙壁上,都有褪色的壁画,隐约能看出来,有各种动物,有人形,有各种奇异的植物……

我停在了画着一匹马的通道前。

就是它!

第56章 神秘的通道内

这么恢宏的地下空间,到底是谁建造的?

我想起一句话——这个世界的每寸土地下面,都埋藏着令人叹为观止的历史秘密——罗马帝国的地下竞技场,西西里岛黑手党藏身的地下隧道,日本皇室躲避原子弹的地下堡垒,古玛雅的地下迷宫……

现在,我们又发现了一个!

我来不及感慨,指着那个画着马的通道前,说:“就是这条通道!”

那个小孩说的是“马”。

他在地上爬行,也是在演示马的动作。

季风说:“你确定吗?”

我说:“我很确定!”

季风说:“我看到有一幅母婴的图画,为什么不是那个?”

妈……

我快速地做着判断,这个判断关乎我们两个人的生死。

季风又说:“我还看到一幅图画,好像是罗布麻……”

麻……

我越来越犹豫了,我说:“押个宝吧,我猜测就是这个。”

季风说:“那就听你的。”

这时候,呼吸已经变得越来越艰难,我说:“来,戴上呼吸器!一会儿我们就不能说话了,进去之后,我们一定要加快速度,能跑就跑!”

她说:“我怕我跑不动……”

我想了想说:“你跑不动我就得死。”

季风为难地看着我。

令狐山说:“到时候我背你跑。”

季风终于戴上了呼吸器。

我第一个冲了进去。

通道真的像光一样笔直,两旁的墙壁上,画着各种各样的符号,古里古怪,斑驳不清,我顾不上仔细看,一路疾行。

季风在我身后,令狐山在季风身后。

我和令狐山的身上,除了气瓶,还背着食物和水,非常重。我们出去之后,就变成徒步穿越罗布泊了,食物和水必不可少。

通道漆黑,我想起了女人的子宫,我们要从这里钻出去,才能获得新生。

我们一路小跑,穿行了半个多钟头,我回过头,看见季风的脸色十分苍白。我们无声地对视了一眼,继续前行。

一个多钟头之后,我听见季风的脚步离我越来越远了,踢踢踏踏,好像坚持不住了。

我再次回过头,发现季风已经开始踉跄。令狐山搀扶着她的胳膊,几乎是拖着她朝前走。

她看了看我,眼神有点绝望。

我们刚刚走了四分之一!

我停下来,打手势,让令狐山把背包卸下来,转移到我身上。季风明白了我的意思,她使劲摆手,令狐山已经把背包放在了地上,拦腰把她扛起来。

我背起令狐山的背包,三个人继续朝前走。

走出一段路,季风挣扎着下来了,自己走。

两个小时之后,季风再次慢下来。

我们两个人气瓶里的空气不多了,我感到头晕,胸闷,恶心。

依然不见出口。

我偶尔朝两旁看了看,发现那些奇怪的符号都不见了,变成了“×”,密匝匝的布满了洞壁。

我错了!

我错了?

我相信,我们已经走过了一半路程,返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朝前走,只要走出去,哪怕依然是迷魂地,至少可以呼吸。

我的气瓶眼看就要用完了。

我知道,我该停下来了。

我把两个背包卸下来,打手势让令狐山背上它们,然后指了指季风,让他俩继续前行。

令狐山愣住了。

季风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拼命地摆手。

我不看她,只是瞪着令狐山,我在用眼神命令他,马上带季风朝前走。

季风死死按住背包,眼泪流下来,顺着呼吸器滴在衣服上。

我把呼吸器摘下来,吼了一声:“听话!”

季风依然死死按着背包,眼泪流得更加汹涌了。

我把手电筒塞到令狐山手上,把背包拽起来,挂在了令狐山的肩上。他拖着季风,强行朝前走。

季风叫起来,呼吸器挡着她的嘴,哇哩哇啦的,听不清楚。

我笑了一下,朝她竖起两根手指,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季风又蹬又踹,却挣不脱令狐山,被拖得越来越远。

手电筒的光越来越小,我被黑暗淹没了。

我慢慢靠着洞壁坐下来。

气瓶里的空气快光了,我的喘息十分艰难。我走到头了。

我把脑袋靠在洞壁上,希望自己保持一个舒服的姿势,假如多少年之后,有人挖开这个地下通道,找到了我,那时候哪怕我只剩下白骨了,我也不希望我的姿势很难看。

突然,手电筒的光又出现了,晃动着冲向了我。

我转头看去,令狐冲和季风跑过来了,他喊道:“周老大!坚持一下!跟我来!”

我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希望!

我一下就站起来,头晕气短,我靠在了洞壁上。

他和季风分别拉起我的手,他兴奋地说:“前面就是出口!”

出口!

我的天!

我赶紧捂着呼吸器,跟着他俩朝前跑。我也不愿意死啊!

跑出几十米之后,令狐山关掉了手电筒,说:“你朝上看!”

远处,斜上方,隐隐约约露出一角天空,有东西在闪,那是星星!

我摘掉呼吸器,感觉呼吸一下就通畅了!

我说:“季风,你来摸摸,看看我哭了吗?”

季风也摘掉了呼吸器,一边流眼泪一边笑:“你又胡搞!”

我们从古墓中慢慢爬了出去。

我们把气瓶都扔了,一下减轻了很多重量。我从令狐山身上接过我的那个背包,掏出导航仪看了看,黑屏。我按了按开关,依然黑屏。它没电了。

我们现在位于罗布泊西北,太阳墓附近。

进入罗布泊之前,我查过太阳墓到库尔勒的距离,说法不一。我从地图上比过,如果比例没问题的话,大概300公里。

正北几十公里,大漠深处,应该是个叫辛格尔的地方。辛格尔是维语,意思是“雄性的世界”。那里有罗布泊第一泉,曾经有个哨所,不知道现在还存不存在了。

季风从令狐山手里接过手电筒,四下照了照,找到了几块石头,她说:“先生们,帮个忙,把石头搬过来。”

我说:“你要干什么?”

季风说:“其实我们该在这个地方立个纪念碑的。”

我们把几块石头搬过来,垒成了一个小敖包。

干完之后,我对季风和令狐山说,我打算朝北走,寻找辛格尔那个哨所,他们都没有反驳,我们歇了一会儿,朝着北方出发了。

走着走着,我越想越后悔,当时应该继续说服布布他们,跟着我们走。到了湖边,想办法多复制一些气瓶,那么,大家都走出来了!

我们获救之后,就算叫来救援,也不一定能找到他们的踪迹。他们留在了昨天,肯定还在那片老营房和龙城之间一趟趟奔走着……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昨天是5月6日,帕万说,他5月7日会死。那么,他们被困在5月6日,不停地循环,是不是他就不会死了?

季风拉了拉我:“周老大,你怎么心事重重的?”

我说:“我在想团队里的那些人……”

季风就不说话了。

季风说:“你别上火,我们可以回来救他们。”

我很不信任地说:“你怎么找他们?”

季风说:“我为什么要垒那些石头?等我们获救之后,多带一些气瓶回来,找到那个出口,再返回去呗。”

我惊愕地说:“季风,你太深沉了……”

令狐山突然说:“周老大,你看前面,那是不是灯啊?”

我眯眼朝远方看了看,大概在地平线的位置,星星变得密集起来,有几颗很大,很亮。

我说:“好像真的是灯……”

季风激动地说:“我们看到城市了?”

我说:“如果那是灯的话,肯定是个城市。”

季风说:“天哪!我们走出来了!……你怎么不高兴啊?”

我说:“不可能这么快就看到城市的……”

季风说:“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儿吗?”

我说:“就算我们是世界马拉松的速度,两个小时顶多走40公里,我估计,刚才我们都没走出20公里。现在,我们肯定位于太阳墓附近,怎么会看到城市呢?”

季风说:“你不是说北门有个哨所吗?”

我说:“你看,那像哨所吗?”

季风突然看了看令狐山:“你确定你带我们来的是太阳墓?”

令狐山说:“我们叫它太阳墓。”

季风说:“他们说的太阳墓和我们说的太阳墓可能根本不是一个地方!我们已经走到罗布泊边缘了!”

老实说,自从陷入了迷魂地,我的空间概念就彻底混乱了。难道,我们走到了西边的库尔勒?或者走到了东边的敦煌城?

我说:“是不是城市,走过去就知道了!走!”

我们同时加快了脚步,又走了一个多钟头,越来越确定了,那就是城市的灯,它们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

第57章 亲爱的城市

我把背包摘下来,扔到了沙漠上,顿时身轻如燕。里面装着食物和水。

我说:“令狐山,把背包扔了吧!”

令狐山小声说:“我再背一会儿吧……”

我想起了美国的一篇小说,讲一个人在西部淘金,返回途中,他被朋友抛弃了,天气寒冷,他没有一点食物,而且大腿受了伤。他独自跋涉在广袤的荒原上,精疲力竭的时候,遇到了一匹狼。那匹狼很老很老了,舔着他的血迹,一路尾随他。最后,两个濒临死亡的生命展开了殊死搏斗,人终于咬死了狼。获救之后,他依然充满恐惧,偷来很多面包,藏在他的床单下……

我们离灯火越来越近了。

我发现,它很小,应该是个县城。没关系,不管它多小,都是人类聚集之地。

我发现,令狐山的脚步越来越慢了。

我想到,他有点畏惧了。

在罗布泊,在迷魂地,那是他的家。现在他接近了人类社会,这里是我们的家……

我说:“令狐山,你是不是有顾虑?”

令狐山停下来,看着我,单刀直入地说:“你不会出卖我吧?”

我说:“我发誓,我会保护你。”

令狐山点了点头,跟上来。

我说:“说点现实的,你没有身份证吧?”

令狐山说:“没有。”

我说:“没事儿,过几天,我给你买个假的。”

季风憋不住笑起来:“周老大,我要是把这事捅出来,你的读者会笑掉大牙的!”

我很严肃地说:“必须这么做。他跟我们回到城市,完全是个黑户,查起来,怎么解释?他甚至住不了酒店。”

令狐山说:“我可以不住酒店。”

我说:“你不住酒店住哪儿?”

令狐山说:“我可以睡地下。这个城市的地下肯定有我们的人。”

季风停下来,看了看令狐山,借着手电筒的光,我看见她的眼圈湿了。她说:“令狐山,我们怎么可能让你去睡下水道!”

令狐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季风说:“如果有问题,你就跟我回兰城,我的房子88平方米,够你住的。”

我问令狐山:“你认识字吗?”

令狐山说:“不多……”

这些天,令狐山给我的印象只是少言寡语,现在他接近了人类社会,明显变得怯懦了。

我发现,我们的谈话已经扯出很多沉重的现实问题——如果季风真的跟令狐山相爱了,日后怎么办?季风藏他一辈子?养他一辈子?

季风对令狐山说:“如果你下定决心不回家了,那就去当演员吧。”

令狐山突然说:“我懂古佉卢文。”

这让我吃了一惊。

全世界都没几个人了解这种文字,他竟然懂!

我说:“人类绝对需要你。”

季风说:“什么叫古佉卢文?”

我说:“回去之后你上网查查就知道了。”

季风突然把脸转向了令狐山:“你真的叫令狐山吗?”

令狐山迟疑了一下,说:“我们出来冒充人类,名字是统一的,都叫令狐山。它其实应该算一个代号。”

季风说:“那你的真名呢?”

令狐山说:“我的真名是古佉卢文,你们会觉得发音很古怪。既然遇到你的时候,我叫令狐山,你就一直叫我令狐山吧。”

我在旁边掏出手机看了看,发现有信号了!满格!

我大声说:“季风,有信号了!”

想想挺酸楚的,在罗布泊这些日子,手机几乎成了废物,但是我们依然不停给它充着电……

季风立即掏出手机看了看,大喜,然后手忙脚乱地拨通了她家里的电话。这时候已经是凌晨3点多了,她等了很久,电话才被接起来。季风家五世同堂,不知道哪个亲人接的电话,她激动地用四川话和对方讲起来。

令狐山听得一愣一愣的。

我竟然想不起应该给谁打个电话。

过了会儿,我忽然想起了布布他们,于是,在电话簿里查了查,首先看到了布布的电话,我试着拨过去,电话里传出一个冰冷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我又拨了拨孟小帅的电话,魏早的电话,都拨不通。

等了会儿,季风跟家人报完了平安,我们继续朝前走,走上了一条柏油公路。

很久没走过这么平坦的路面了,非常舒服。

背后传来汽车的引擎声,我回头看去,是一辆灰色4座小卡车。我赶紧伸手挥了挥。

小卡车驶过去之后,靠边停下来。

车上只有一个司机,大约40岁左右,红脸膛,胖墩墩的。

我说:“师傅,捎个脚儿!”

他说:“上上上。”

我说了声:“谢谢!”然后,赶紧爬了上去。

我坐在司机旁边,令狐山和季风坐在了后座上。

车开起来,朝着灯火奔驰而去。

司机看都不看我,很傲慢地问:“你们是干什么的啊?”

我说:“我们来旅行。”

司机惊讶了:“走着?”

我说:“开车,车抛锚了。”

司机说:“噢。”

接着,他使劲抽了抽鼻子,好像闻到了什么异常的气味。

我们三个人刚刚坐进人家的车,他这个小动作让我有点敏感。难道我们的身上带着古墓里的霉味?

我问他:“前面是什么地方?”

司机说:“吴城。”

我说:“它归哪儿管?”

司机说:“库尔勒啊。”

我说:“它是县吗?”

司机说:“市,县级市。”

我使劲地想,怎么都想不起来新疆有个叫吴城的地方。

他又使劲抽了抽鼻子,并且朝后看了看。他是个直率的人,说:“什么味?”

我说:“有吗?”

他没有再说什么。

我说:“我们在罗布泊里迷路了,十几天了,刚刚走出来。”

司机笑了,好像我的话很幼稚:“这里还是罗布泊!”

我说:“到了这里,还不算走出来?”

司机说:“不算,你没看到四周都是沙漠吗?你们到了库米什,才算真正走出罗布泊。”

我说:“吴城有多少年了?”

司机说:“新建的,不到20年吧。”

我说:“它原来是什么?”

司机说:“原来它叫辛格尔,没有人。”

我恍然大悟。

我问:“吴城通火车吗?”

司机再次傲慢地笑了:“当然通了。”

说到这儿,他又抽了抽鼻子。

我忽然想到,他是不是闻到了令狐山身上的某种异类味道呢?我和季风跟他相处时间长了,不察觉了……

很快,我们进入了吴城。

这个县级市真的太小了,街上的路灯亮着,没有一个行人。也许因为四周是沙漠,吴城非常干净。

令狐山和季风在后座四下张望着。

司机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了,他说:“这里就是市中心了,你们要去哪儿?”

我说:“我们下去吧,找个住的地方。谢谢您了!”

令狐山和季风打开车门,一先一后下了车。

我掏出一张100的人民币,塞给司机。他收了,然后对我说:“你们啊,得马上冲个热水澡,这一路把我呛的……”

我笑了笑,小声问:“你闻到什么味儿了?”

司机说:“一股……死人味儿。”

我没说什么,下了车,朝他挥了挥手。

小卡车开走了,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我们三个人沿着无人的街道,慢慢朝前走,寻找宾馆或者旅社。这个小城的环境非常好,两旁是绿化带,花坛里开着各种各样的花,香气扑鼻。

走着走着,令狐山停下来,盯着地下看。那是一个井盖。

季风回头说:“走哇。”

他这才迈步跟上来。

终于,我们看到了一家宾馆,亮着霓虹灯,写着:“前进桥宾馆”。一个保安在大堂门厅里打着瞌睡。

我说:“就这儿吧。”

正要走过去,令狐山突然扳过季风的肩膀,快速地说:“我得走了!”

季风推开他的手,大声问:“为什么!”

令狐山一步步后退,说:“我不能跟你们进去!我自己找地方……”

季风说:“你回来!”

令狐山继续后退,声音有些凄凉:“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说完,他撒腿就跑。

季风沉默了一会儿,又喊道:“我怎么找你啊!”

令狐山头也不回地喊道:“你别管我,我随时都能找到你!”

这句话让我的心翻了个个。

令狐山拐个弯儿,一下就消失在小城的夜色中。

季风呆呆地望着,半天没说话。

我说:“走吧……”

她这才移动脚步。

我们进了宾馆,前台没有人。我喊了声:“服务员!”

一个女孩迷迷瞪瞪地爬起来——她在前台里摆了几把椅子,盖着衣服,正在睡觉。

她使劲揉着眼睛,说:“身份证……”

我和季风分别把身份证递给她。季风说:“两个大床房。”

她收了押金,开好收据,递给我们两把钥匙,说:“9012,9013。谢谢。”

这个女孩完全睡迷糊了。

我们刚刚离开,她就躺下去,继续做梦了。

我们上了楼,互道晚安,然后各自进了房间。

我冲了个澡,一点都不困,躺在床上,掏出手机,上网查阅吴城的资料。

网上是这么介绍的:

吴城,原名辛格尔,地处焉耆盆地、吐鲁番盆地与罗布洼地之间。据传是墨山国故地。面积1220平方公里,人口7。2万。主要有汉族、维吾尔族、回族等。这个新兴城市实行师市合一管理体制,拥有独特的绿洲风情、大漠风情和浓郁的民族风土人情……

放下手机,我开始问自己了——为什么要查阅这些呢?

可能是在迷魂地经历了太多奇怪的事情,我对这个小城有点不信任……

第58章 满地尸体

我又登陆我的微博看了看,几十万条留言、转发和私信。

我又搜“周德东”,查看新闻,都在说我来罗布泊与外界失去联络的事儿。

我对这些东西感到极其厌倦,本来想发个微博,告诉大家我已经平安,却没有心情。

我看了看时间,今天竟然是6月10号了。

我不想费神去计算,关灯睡了。

第二天,季风叫我起床去吃早餐。

我们来到餐厅,我朝每个服务员都微笑,服务员很客气地对我微笑。

季风说:“周老大,你怎么跟笑面虎似的。”

我说:“现在我见了谁都感到亲切。”

季风说:“可是,你为什么不对男服务员笑,只对女服务员笑呢?”

我说:“惯性。”

吃饭的时候,季风说:“我们去找救援公司?还是自己返回去?”

我的大脑一时没转过弯来:“返哪儿去?”

季风说:“找布布他们啊。”

我马上露出了满脸苦相:“噢……别回去了吧……”

季风笑着说:“周老大,你别装傻啊。”

我说:“我们和救援公司说明情况,让他们去吧。”

季风说:“我们讲得清楚吗?”

我说:“试试呗,反正我尽可能不要回去。我害怕。”

季风突然说:“我给布布他们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打通。”

我说:“我打过了,不在服务区。”

季风还是把手机掏出来,拨了一个号,听了一会儿,她突然激动地喊起来:“布布!你们在哪儿!”

我一下就把她的手机夺过来:“喂喂!”

果然听到了布布的声音:“周老大!”

我说:“你的卫星电话有信号了?”

布布说:“有了!导航仪都能用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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