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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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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雨
雨已下了三十七日,秋风萧瑟,许久不见月光。

  茅草屋,一灯如豆,屋内人尚无寝意。

  一张残旧的木桌,斑驳茶渍墨痕。桌前坐着一个中年人,白衣已不胜雪而因岁月洗炼隐隐泛黄,人虽坐着,依旧能看出高大身形,只是鬓发在秋风中飘起,人也分外颓然,眸子里满是倦意,神情落寞,面色苍白。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介寒儒,郁郁不得志多年。

  屋角点着一支檀香,烟气细而直,袅袅升腾,一直隐入屋顶的茅草中。

  中年人手中拿了一个小小的龟壳,轻轻从中摇出几枚青钱,借着那微弱的灯光,慢慢看着卦象,看得那样仔细,可见深信此道。

  “卦象如何?”随声望去,不知屋中何时多了个女子,女子站在背光处,看不清面目,听声音,只有十###岁年纪。影影绰绰,看见女子穿一件青紫色纱衫,在这瑟瑟风雨秋夜,让人不禁担心她羸弱的身子是否经得起汩汩凉意。

  “主西行当得,宜早不宜迟”。中年人开口,声音沉稳中透着暖意,听的人心生安意。

  “明日一早就走吧,既然宜早,还是早早做完了好”,紫衣姑娘道,“命定的,逃不了,早几日,晚几日,无甚差别”。

  “你这急性子怕是改不了了,遇事沉稳为要,不然早晚要吃亏”,中年人似已叮嘱过许多次,脸上略带无奈,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翡翠小盒,递给紫衣姑娘,“要慎用,小心误伤他人”。

  紫衣姑娘伸手去接那小盒,只见少女白净纤弱的手腕上带着一只银镯,古朴的六棱形镯子,上面刻着细细的鳞浪纹。“想不到师父这么快就炼好了”,少女结过小盒,对那中年人道,“明日还要早起赶路,我先去睡了”。

  中年人点点头,少女无声无息的在阴影中消失了,和来时一般迅疾而无声。

  只剩中年人自己在屋中看着那一灯如豆,半晌,他叹口气,默默收起桌上的龟壳与青钱。

  窗外,依旧风急雨骤,窗内,中年人脸上一扫方才的困顿之色,目光穿过漆黑雨夜,看到遥远的结局。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二)管宅,吉日
管宅上下一片火红,今天是公子的大喜之日,像是冲开连日的阴雨,天也隐隐为这巨宅映红一片。

  退隐江湖又入朝堂,论权势比家资,当今世人还有谁能超过管贤?一呼百应,金山银山,但是上个月,他辞官了,称病告还。这原因,却是他的独子要成婚了。树大招风,这么多年他自己也不知道结了多少仇家,早日抽身,是不是可以不殃及子孙?

  他老了,心老了,什么都不想要了,他告诉儿子,也是告知天下:看着儿子佳期一过,他便要遁入空门,从此不问世事,也和亲人决绝。这意思很明白,韬光养晦,把恩怨情仇消弭无形。疲惫的一生,人人看到他得到了什么,没有人看到他失去了什么。

  他和儿子说,不做高官,不做巨富,不做豪侠,散家资,舍美宅,守着妻儿,读圣贤书。你便如此做个布衣吧,世间最幸福的,便是平常百姓家。

  管公子答应了父亲的要求,不再拿起他从小练的剑,也谈妥收购这巨宅的买家,只等迎娶新妇过门,便慢慢消隐于世。消隐的方法很简单,你看街上那么多人,你知道他是谁?不知道,或者你只认得出他是前街卖烧饼的,于是这些人便消隐了,隐的毫无形迹。

  这就是大隐隐于市的妙意。

  管公子今年二十,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子多是娃娃已经抱了几个了,而管公子迟迟未婚。因为十六那年,他那叱诧风云的父亲要他娶自小定亲的江湖大派天相门门主的女儿,他拒绝了。平日一向随和的他,对自己的婚姻大事却很是坚决。拖了两年,父亲又要他娶国舅的千金,也被他拒绝了。

  到了今年,管贤忽然一日顿悟,同意了儿子和田家姑娘的婚事。田家就是在管贤初到长安那几年住在他家邻巷卖凉粉的老头家。管公子小时候喜欢吃凉粉,经常自己跑去田家,比起自己家清冷的大宅,田家的小瓦房更多了几分温暖,何况还有那个和他一般大的小丫头可以和她玩,田家的小姑娘长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管公子和她拉钩,说,小荷,长大了我一定娶你,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辈子一起玩了。

  管公子就这样给自己定下了娃娃亲,也实现了自己的诺言。管贤终于明白,儿子比自己早许多年便想通了这个道理,娶名门贵妇,不若小户贤妻,可以真心相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是,终于有了管公子的这场婚事。

  管家本不欲张扬,一切从简。但那遍布管宅的红幔,依旧映红了六里长天。

  也映红了管贤略带疲倦的面容。

  
  淫雨霏霏,却下不到管公子的心上,那是他从懵懂之时便爱上的女子。只有她,温暖了少年的他空洞的心。

  天阴阴的,整日如同黄昏。远处的吹打声渐近,听得管宅上下人心大振。忙碌多日,终于要迎来喜庆。

  花轿,十六抬的轿子,一直进了大门。

  停在中门口。

  一身金线红衣的管公子掀开轿帘。

  所有人脸上都是诧异。只有大门口的鞭炮声不绝于耳,没有人声。

  轿子是空的。

  空空的轿子里,只有一张纸,纸上写着:

  七里竹林。

  
  
  管宅七里之外,是一片竹林。初入竹林,还有些亭台桌椅供人赏竹小憩,竹林深处,不知道有多深,也没有人进去过,因为原本进去的人,没有出来过,于是传说,竹林里,有夜半抚琴摄人魂魄的妖。

  管公子和和一个穿蓑衣的人慢慢走向竹林深处。那人是今日管宅中唯一未衣红的,那人总是一身蓑衣,带着斗笠,看不清斗笠下的面容,所以管宅的人们猜,他一定永远阴沉着脸。

  竹林太大了,所以管公子只带了一个人。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而且人多有什么用,可以在完全不让人察觉的情况下劫走轿中人留下纸条,这样的身手不是靠人多便可以对付得了的。何况,他身后这一个人,顶了多少人。

  竹林里,天色渐暗,一直下着小雨。

  
  
  管宅,依旧一片红的管宅。鞭炮放完了,寂静得再没有半点声音。

  若说唯一的一点声音,便是在最后的一进凄清的院落中,那里有个小小的屋子,供了一尊很普通的观音像,像前有一个白玉小坛,莹润的玉,正圆的小坛。

  女子说,死在这里,你安心了么?

  女子对面,神情疲惫的中年人,鬓角的头发开始慢慢发白。

  她死的时候我就死了,这么多年只为舍不下管策。中年人说。

  管策,是管公子的名字。

  女子冷笑,管贤,你说得好堂皇,那你为何又费尽心思挣这份声名家业。

  我看不透。中年人很直接的承认了,我是世俗之人,看不穿功名利禄,不然,便可入空门。

  如今看透了?女子问。

  看透了。管贤看着那个白玉小坛。

  那你可以死了。女子说。

  你怎么知道你可以杀得了我?管贤看着面前这个一身紫衫的女子。这样的萧萧雨天,女子的衣衫看着分外单薄。

  因为你心中已无生意。生既无趣,死又何妨。

  你若答应我两件事,我便去死。

  何事?女子问。

  第一,放过我儿子。

  我答应了。

  第二,不要碰这个坛子,让我一直陪着她。

  原来那个白玉小坛是个骨灰坛。

  女子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如此悦耳,却听的人不寒而栗。

  老东西,你白活了么,呵呵,他会把这骨灰让你留下?

  管贤面色一变,迅雷不及掩耳的向女子击出一掌,眼见那掌缘微微泛着金芒凌厉之势就要打得着弱不禁风的女子魂飞魄散。管贤不想拖延,如果不能一击得中,胜算有多少,他不敢想,如果没有把握,有几个人会孤身犯险?惹了管宅,将会受江湖多少门派的诛杀!赶来挑管宅的人,决不是等闲之辈,轻敌,是把自己送上绝路。

  那连风都可以劈开的一掌,就那样劈在了风里。女子站立之处,空无一物。

  身后,是女子的赞叹声,管大人的伏煞掌,比当年不知精进了多少,真是厉害。普天之下,几人能敌!

  管贤脸变了色,他转身,看到身后五尺远的女子,女子怀里抱着那个白玉坛。

  你是在嘲笑老夫?

  不敢,小女堪堪躲过而已,若是硬接,恐怕此刻早已血溅五步。只是管大人忘了,不能力敌,还可巧取。

  管贤垂在身侧的掌缘,隐隐泛着金芒。

  我劝大人不必急着出掌,还是先动动腿脚吧。女子说。

  管贤脸上竟是有冷汗低下,先前他早已觉得腿上发麻,心想纵然年纪渐长也不至于站这一会便腿脚发麻,后来更是一阵阵凉气从腿脚上传来,便知有异,方才一运力,那股凉气突增竟连大腿都麻了。

  是毒?管贤明知故问。

  是毒。

  食物里的毒,水里的毒,空气中的毒,即使无色无嗅,高手还是会侦破,还是有避解之法。

  可是,这是下在土里的毒。在大地之下蔓延,浸透青砖,浸透石板,绵绵的穿过你的布鞋。最初带着点点麻意,微微泛寒,你觉得那寒意带着麻意从脚下慢慢延伸,缓慢的那样不经意,然后你无法再移动了,无法再举手,无法再说话,无法再眨眼,无法再呼吸。于是你闭上眼睛,于是你沉沉睡去,面容却如此安详,脸上短暂的青色过后,一切回复如初,皮肤是温暖的,四肢是放松的,身躯是柔软的,甚至,还有美好的微微笑意。是的,你只是觉得一生太累了,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风也温情,人就这样沉睡。

  可见,用这种毒的那个女子,她的心原本是柔弱而胆怯的,她害怕看见尸体的恐怖,于是,中毒而死的人,面容美好。甚至忘了他们出生时的啼哭。

  可惜,没有人在生的时候想要死。于是,这便成了人们闻风丧胆的一种毒,杀人于无形。而且,无法防范。

  如果你拼死一博,运气只会让毒更快的流通到血脉各端。

  
  管贤已经抬不起手了。

  你是,惊蛰。管贤说。

  是我。女子答。

  那个传说可以在土里下毒的人,四季堂,春生门,惊蛰使。

  你答应了,不杀我儿子。

  答应了。

  我告诉你一件事,我们都发过誓,要一辈子忘记它。她带着这个秘密死去了,我却要说出来。因为比起这个秘密,策的生命更重要。如果有那样一天,我希望你告诉策,也告诉“他”,没有仇恨,不必冤冤相报。告诉他们,我死的时候,心中没有苦痛,只有安乐。

  然后,管贤把那个秘密告诉了女子。女子没有接着这个秘密说什么,脸色也没有任何改变。

  你后悔过么,在后来躲避他无尽孤独的岁月里。女子问管贤,在你要死去的此刻,你又有没有后悔过。

  当年,是你,夺他所爱。你能了解他在荒漠戈壁奔波七年,终于找到解救爱人的方法,而那女子早已随人远去,当他带着一世的苍凉站在人去楼空的殿阁内,那一刻,心中的落寞么。天地为之沉寂。

  
  爱一个人是自私的,而相爱的人是可以为此万劫不复的。我对不起他,然而……

  管贤说不出话了,他的舌头已经麻木了。但他的眼神,明白的写着,不悔。

  他的眼皮也慢慢麻了,他不能眨眼了,于是他闭上了眼睛。面上隐隐的青色退去,剩下说不出有多么安详的面容,没有一丝戾气,唇边似乎还有一抹笑意。

  难得有你这样死前就看透生死的人。女子自语。

  管宅的上空,依然被红色布幔映的发红。管宅里,安安静静的躺了一院子人,没有一点声音,所有的人,面容都那么柔和,似乎他们太累了,想要歇一下。

  人生本来如此,活得太累了,为何不歇息一下。

  雨慢慢止了,柔弱无力的惨淡夕阳从云层后射出一点点,像上苍温煦的微笑。

(三)竹林,玉色
竹林,深不可测的竹林。

  管策依旧在找,两个时辰了,漫无目的的搜寻,身后的人不发一言。

  细雨,竹林,一抹绯红。轻轻一闪,两人却都看见了。

  “小荷!”管策大叫一声,便向红影冲去。蓑衣人低唤,“小心”,随即跟上。

  管策穿着大红描金线的吉服,在翠竹间掠过,掠过,足尖轻轻踏过竹叶,只有风声飒飒。竹林深处,一个红衣女子,坐在地上,靠着一株细竹,红色盖头已经被雨淋湿了,贴在脸上。

  “小荷”,管策奔到女子身前,拉起她冰凉的手。女人没有丝毫反映,任由他拉着。

  “冷么,小荷?”管策把女子抱在怀里。细雨淋过的躯体,那样湿而冷。“啊”,管策低低叫了一声,声音里充满痛苦,那样的无法想象。

  大红的吉服,鲜红的血竟是看不太出来,小刀扎在胸上,幸好,偏了一点,不是心脏。握刀的手快而狠,毫无犹豫的刺下。人不在远处,人在怀中。

  “小荷,为什么?!”管策问她。女人不答话。

  即使蒙着盖头,他也不会认错,这女人,就是他要娶回家的那个姑娘,他的新娘。一同长大,将相携终老。

  女子抬手要刺第二刀,但是没有机会了,一枝短箭直逼她细白的手腕。女子惊起,闪身,竟是堪堪躲过一箭。

  “咦”,蓑衣人对于一个寻常女子可以躲过他这多少高手闻风丧胆的夺魂箭,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蓑衣人衣袖翻转,又是四枝短箭直奔女子。女子下腰,腾起,挪移,四枝又是避过,红盖头却落了下来,露出女子的脸,白皙的圆脸,绞过脸的新娘子的脸,看着分外柔和水嫩诱人,腮上粉扑扑的胭脂,唇是朱红。是个轻灵娟秀的姑娘,只是,原本水灵灵的大眼睛,眼神却那样空洞和茫然,瞳仁涣散。

  蓑衣人一惊:御人术!

  那边,管公子还在不顾疼痛得叫着,不要伤了小荷。

  蓑衣人深明处境之难。

  御人术是南蛮奇术,上古流传,施术者以蛊下在人身上,则被施术者目光涣散,人若痴呆,听其差遣。

  后来一位前辈高人习得此术回到中原,更是把中原没有的蛊毒改为以一种药饵代替,而施术者更是可以将自己三分功力加在被术人身上。

  只是次数凶险至极,一是药饵反复难炼,差一点便全无功效。二是施术人要收回这三分功力往往困难重重,不得以舍弃者颇多,故而施此术而耗费如此多的功力实在不值,况且,与人对决,恨不得多天一分功力,又怎会舍弃三分。

  此处唯一长处便是像现今之境,施术于对方亲近之人,偷袭于不设防,且明知为人所御,但亲近之人,不能伤之,故以施术人三分功力,竟能抵挡一阵。

  所以人此刻明知田荷为人施术,那人必不在此处,而定是引他出来意在管宅。但管策已伤,若不制服田荷,将管策留在此处则凶险至极。

  况且以三分功力可敌夺魂箭,施术之人决不可小觑。

  一时之间,田荷是举刀挥突,招招致命;蓑衣人是畏首畏尾,生怕伤了这位未来的夫人。竟是被她缠得脱不开身。

  但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千万,不能伤了管公子心爱的人分毫。

  管策是他的恩人,朋友,也是主人。

  这一场,难上加难。

  风雨见歇,远处,管宅上空仍是一片彤红。蓑衣人开始疲惫,也开始不耐烦。施术者该出现了,要发生的该发生过了,那人该来取回他的三分功力了。

  管公子的血止住了,红色的吉服更红了。田荷还是不停的攻向管公子。看来,这是施术者对她下的命令。

  残阳如血,却那样无力。一片红光的天的尽头,一个紫色的身影慢慢走进竹林。蒙着面纱的女子飘一样来到他们面前。女子抱着一只白玉小坛。

  “母亲的骨灰!”管策看到白玉小坛大惊失色。父亲二十年供祭的白玉小坛,不许任何人碰触,此刻,却在这个女子怀中。

  “我父亲呢?”管策厉声问。声音中却有掩饰不住的颤抖。

  “死了。”女子答的平静。“停下吧”,女子向此时已疲惫不堪的田荷说道。

  女子话一出口,田荷立刻停止了动作。蓑衣人又是一惊,能将御人之术发挥到如此境界,此人修为莫测。

  “是你杀的?”管策的眼里含着血,话里含着血,心里含着血。

  “人终归要死,何必那么在意”女子淡淡地说。似乎是说给管策,似乎又是说给世人。看不到她面纱后的眼睛,有着怎样的神情。

  一片乌光直奔女子。女子在光中幻化成一抹紫影,飘然回旋,手腕翻转,不但躲过了那百十枝致命的短箭,还捞了一枝拿在手上。箭身乌黑,透着隐隐青光。

  “好厉害的箭,只是,你太心急了,雷”。女子站定,依旧平和淡然,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几个朋友在竹林小聚谈天。

  蓑衣人蓦地抬起头,斗笠下,双目暴射出精光,“认出我的,没有活人。”

  女子一阵笑,笑声竟是银铃般悦耳,身子也妖娆的颤起来,“你至少该骗我解了施在那位姑娘身上的御人术,再让我知道你要杀我啊。难道你想让管公子的夫人一辈子作个白痴么。”

  “你取回你的功力,解了她身上的御人术,留下骨灰坛,我放你走。”蓑衣人不动声色的说。

  “笑话!你当我是傻子么,你会放我走?除非是我杀了你。从没听过雷想要的命能不留下。何况,你说的话,那是像放屁一样!”

  女子语音未落,腾身而起,一道紫影,欺近蓑衣人身前。

  雷略一转身,蓑衣随手而下,顿时散落,只剩下一条穿蓑衣的麻绳留在手上,再看时,那麻绳早直的向矛一样打向女子。原来,这穿蓑衣的索子竟是雷的兵器——青光戟。

  人人都知道传说雷用一支戟,戟头三叉,色青黑。平时不见,用时即出。

  这传说中,雷如鬼魅一般,兵器可以随时隐现。

  其实,这青光戟是以百十根极细的软钢丝编成,头上是纯钢打造的小小的三叉。不用时,雷便将戟盘起来穿在蓑衣里,所以别人见不到。

  用的时候,真气灌入钢索,一条硬猛地钢戟立刻精光四射的蹦出,所以人皆为异。

  雷很久没有用青光戟了,很久没有能躲过他的夺命箭的人出现了。

  漫天青光,密不透风,紫影困在光中,看着那样微弱,似乎每一瞬都有消散的可能。

  “留她性命!”管公子在远处喊。他不能看着田荷一辈子用这样呆滞的目光看着远方。

  雷已经不能控制火候了,因为眼前这个柔弱女子并不是他一索能打死那么简单。

  那一抹微弱的紫影,夹着柔软的利刃,刃上有毒药甜糜的香气。雷不能分神,稍一停顿,也许送的就是自己的命。

  “当”的一声清脆碰撞,雷的青光戟打在一直银手镯上,一阵寒气从戟上幽幽传来,雷乎地向后急跃,把青光戟抛出。银手镯早已与女子的气息相合,二物相击,便将女子身上至阴的幽寒之气传到索上,侵袭到雷的手臂。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雷甫站定身形,向女子道。没有斗笠和蓑衣的雷,站的稳如泰山,一副将相风范。比起俊逸的管策,雷显得沧桑许多,一种纯男性的霸道与刚猛,深棕色的皮肤,粗糙,带着一些细小的伤痕,眼里不是温情,是可以杀死人的烈火,高大的躯体,沉稳的身形,必致人于死地的手法,所以,人们称他雷神。是一种敬畏。

  “我们没有见过”,女子笑着说。女子依旧泰然,似乎还是那样弱不禁风。一阵挥突厮杀,面纱早已攥在雷的手里。

  女子长发如丝,瘦尖尖的脸庞,肌肤白嫩宛若透明,一双眼睛含着水,汪着无尽媚态风情。竟是个悄生生的年轻姑娘。

  “不要看她!”雷向管策喊。雷看到,女子的眼中,瞳仁上隐隐泛着一丝绿光,这是魂术修为高深后的表象,意志不坚的人,看着魂术者,会渐渐意识恍惚,为其左右。

  “不愧是断石崖的大司寇,好眼力”,女子浅笑,“可惜,今日你今日必败。你们有三个人,一个自身难保,一个如若痴呆,剩下你,捉襟见肘,左右为难。我若是你,早已不战。”

  白玉小坛就放在不远处,没有人去拿,没有人去抢。

  “断石崖与四季堂历代修好,我不想为难你,留下我要的东西,你走。管家的仇,来日我会亲自找你讨还。”雷沧桑坚定的面容在风雨中透着一种温暖,这是管公子的定心丸。

  “所以,我劝你不要插手,这是我和管家的事。我也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见江湖人称神龙不见首的断石崖大司寇。这两个人的性命我给你留下,坛子我要带走。另外,我不希望有任何人知道我今天出现在这里。管家的事,与四季门没有任何关系。”女子迎着雷的目光,单薄的身躯似乎在再次下起的雨中瑟瑟。

  “凭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想拿什么就拿走什么?”雷的眼里燃着火,“柳惊蛰,你太狂妄了!只是,你为他做事,不觉得傻么,你终归要后悔的,或许,已经在后悔了!”

  “毋需多言!”女子一声叱,又是一道紫影划向雷,迅即如同天际的闪电,凌厉的冲向雷,那是一种无坚不摧的声势。紫影中,薄而弯的利刃,如同美丽的月牙,越过天际,人与刀,幻化成一道婉娈的杀机。女子的心,在痛。

  无处可退,无法闪避。雷双臂胸前交叠,划出一个浑圆,肌肤隐隐泛红,霎时,面前出现一片圆形烈焰,纯阳的真火,焚烧万物的精髓,雷周围三十尺内,草木竹虫,顿化飞灰。观测大口喘着气,觉得阵阵热浪扑面,逼迫的几乎窒息。

  雷练了九年的三味真火,犯了佛家的杀生大忌。

  人们只听说练成的威力,没有人知道雷要付出什么。

  紫影丝毫没有停顿,直冲向那一片地狱之火。是要万劫不复么,还是为了不可告人的隐痛?

  雷的人,已化为一团烈焰,熊熊燃烧,把竹林映成朱红。

  即使两败俱伤,即使……

  只要活着,就要完成他的命令。对于她来说,他是她的神,从小就是,她敬畏他,惧怕他,也恨他。

  多少次走在死亡的边缘,没有丝毫犹豫。四季堂的人,从来没有生命。

  只是傀儡偶人,无法改变的命运。

  如同飞蛾扑向烛火,瞬间殒灭。在最后的时刻,柳惊蛰蹁跹的躯体忽然回环,急转至田荷身前,一抬手,在她周身穴道刺入十四枚银针,以掌加其额,缕缕烟气从田荷的眉心汩汩流入柳惊蛰的掌心,泥牛入海一般化掉。

  “你对她做什么!”管策的呼喊,是真心的焦急。

  管策不顾伤口挣裂,勉力向田荷爬去。柳惊蛰已回转身,深呼一口气,周身泛出隐隐紫芒。她身后,田荷猝然倒下,终于爬到她身侧的管策抱起她的头,怀里,女子缓缓睁开双目,似乎很疲倦,然而,眼神清澈。御人术已经解去了。

  雷一声冷笑,“怕了,惊蛰使?”

  紫色的身影再不犹豫,就那样冲过去,那一抹柔软的紫色,穿过熊熊烈火,也穿过了雷。

  柳惊蛰在雷后站稳身形,显得苍白而憔悴。然而,雷的三味真火熄灭了。雷的目光中开始出现一丝慌乱。

  “怎么可能,你居然可以穿过三位真火?不可能的,血肉之躯是不可能穿过三味真火的,那是地狱之火,所有的血都将被焚烧,化为乌有。法力再高的人,也只是可以避开,怎么可能穿过!”

  虚弱的女子浅笑,“你又怎知我是血肉之躯。真火已破,你拦不住我了,后会有期。”

  拿起地上的白玉小坛。

  一道紫芒,女子霎时凭空消失了。

  “雷,怎么不拦住她。她还拿着我母亲的骨灰,我父亲可能已……”管策说不下去了。

  “公子,对不住。我已经无能为力了。我现在,受了极重的伤,已是自身难保。外表看不出来,不瞒你说,方才她穿过我的真火,将一股寒毒之气留在我的脾脏。炼至阳之功的人最怕寒气,三月之内若是无法排除,恐央及性命。”

  “雷,是我家连累了你……”管策眼中万般酸楚。

  “为管家尽力,应该的。只可惜,没能为公子留下管夫人的骨灰……”

  “别说了,雷,我们快去找替你排毒之法吧!”

  雷点点头。望着远方自语“血肉之躯,无法穿过真火,难道,难道,她竟不是人……”

  
  竹林深处,有琴声…… 。。

(四)浮生湖
早已习惯了这样无休止的坠落,黑暗中,似乎没有尽头的坠落在黑暗中,这便是浮生湖结界的入口,不但需要打开的法术,而且要忍受这漫长的黑暗与坠落。如果是外人,即使学到了密咒,也不会相信确实找对了地方,那无尽的黑暗之洞,如同幽冥之口,当你充满恐惧和绝望,会终于坠落在一片冰冷的水中,那水流动的没有声音,寒气刺骨,所以,几百年来,那些怀着各种目的来寻找四季堂的人,没有一个到达。这一汪冰冷的水,含着多少冤魂,多少至死不灭的恨,与永不停息的悔。

  柳惊蛰就是在这黑暗中坠落,抱着白玉小坛,飞絮般飘落。在无尽的黑暗之底,一叶扁舟在那里等她,还有驾船的断清明。是约定好的日子,她没有到,他就要一直等,因为那是门主的命令。

  终于落下了,躺在小舟上,她闭着眼,太疲惫了,不想说话。轻轻一点长篙,小舟悠悠荡去。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哪里有什么他们太熟悉了,小舟平稳的飘向浮生湖,还有很长的一段水路。

  “好多天了”,断清明说,声音没有感情,然而是干燥的,是四季堂里不多的属于人的声音。

  “遇到点麻烦,本想赶回来,后来还是在半路养伤的”。

  “会伤到你的人?是谁?”断清明对这个同僚的功力有几分深浅多少还是知道的。

  “是断石崖的司寇,雷。”

  “听说他在练三味真火?”

  “已经练成了,我也尝试过了。”

  “你去拼三味真火?你真不要命了。”听到此处,断清明的声音里终于带了一丝动容。

  “我有命么?”柳惊蛰笑,一种带着悲凉的笑。

  无言。荡过很长一段,断清明忽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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