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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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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口说道:“下药的,还有第二个人。”



  林杉双目微睁,没有说话,却是在用目光逼问廖世。



  廖世却是叹了口气:“但是那个人做得十分干净。”



  林杉闻言沉吟起来,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再开口时声音变得冰冷起来:“你说这些,恐怕还是为了给自己开脱。”
(021)、毒与药
  廖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是无声的笑了起来,笑毕才慢慢说道:“事到如今,我是否为了开脱自己而编造什么,似乎也没有意义了。现在我就在你家,经过五年的沉淀,你的身份改变许多,跟在京都的情况大不一样。所以现在你想怎么处理我,都是非常容易并且不会引起麻烦的事。”



  林杉语气没有丝毫温度的说道:“要惩罚你,如果选择用杀人的方式,即便是在京都,在那天夜里,我也敢做得。所以。。。。。。现在你反而无需多虑。”



  “好吧,我相信你有这个胆气。”廖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放在桌上,然后指了指那瓶子继续说道:“事实总是不会骗人的,虽然那下毒的人手脚做得十分干净,但也还没利索到把那姑娘的尸身都处理掉。这瓶子里装的是那姑娘的血,早年的时候我便验出这毒药的名目,你想不想知道?”



  瓶子里装的是莫叶的母亲的血,因为自己也牵扯到毒杀案中,廖世心有愧疚,所以一直避讳着直呼那个女子的名字。



  林杉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拿过那瓶子。瓶子里的液体已经没有了温度,但当他将瓶子握在手里时,却似乎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他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然后将瓶子放在桌上,收回了手。



  “为什么要把它给我?”良久,林杉才冷冷的微笑着,冰冷的开口:“是要我把它倒进那个给她下毒的人的茶杯里么?”



  廖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手缩在洗得发白而粗糙的衣袖里,漫无目的的摩挲着。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才用有些发颤的嗓音慢慢说道:“你还是在怀疑我么?”



  林杉注视着廖世的眼睛,不置是否,半晌才肃然说道:“告诉我,当年命令你下堕胎药的那个人是谁?”



  “这个我不会告诉你,哪怕一辈子背着被你怀疑的罪名。”廖世这一次倒是很快就用坚定的语气给出了回答。



  他想了想后没有再避着林杉灼人的目光,而是望着林杉认真的说道:“有些事还是忘了的好,这句话,即便今天你没有问我这个问题,我也会对你说。”



  “看起来,你像是没有回答我所问的,还说了句废话。”林杉无声的笑了笑,那笑容中没有一丝多的温度。他沉吟了一下才又开口说道:“其实,我问你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同时也觉得很矛盾。我问你这个问题,其实并非是要知道那个名字,你的回答也并不是废话。”



  廖世面露惊容的失声道:“莫非。。。。。。你已经知道了?”



  “我不知道,确切的说,是我不确定是哪一个。”林杉用手指轻轻捻着茶盏盖子,过了一会才将手收回,并缩手于素色夹薄棉的衣袖中,也不知道是惧冷,还是不想让廖世看见他此时的双手流露出的心情。就听他平静的说道:“这件事,我暂时不再去追查,但我这一生,恐怕难以忘记。”



  “当年,对她无论是下毒还是下堕胎药的人,无论她的结果可能是生还是死,他们都伤害了她,而且还是那样的两个人,我无法原谅这样的行为所包含的绝情。”



  他说到这里便站起身来,走到大门旁,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屋檐下经过一夜由瓦砾上的雪融成水、慢慢沁下凝结而成的冰柱。那冰柱的下尖角接住了些许零星的阳光,化成一个亮点映入他的双瞳中,让他的双眼看起来微微发亮,却是由这晶亮的光遮住了他眸中本该映射出来的心绪浮动。



  良久,林杉微微侧身看向廖世,淡淡开口道:“有些事不是你想忘记就能忘记的,或许你努力的想要忘掉某件事,努力了数年,最终却因为一句话、一支曲、一个人而重新忆起。可悲的是,悲伤的事往往比开心的事更加让人难忘。”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你现在的样子特别的幽怨。”廖世也站起身来,他望着林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的开口补充了一句:“凭我的医术诊断,我觉得你是不是该回京都一趟?再这么关在一个小宅子里成天带着一个奶娃娃,你都快变成一个怨妇了。”



  廖世的一句话,直接换来一枚激射而来的冰渣。好在廖世在准备多嘴之前已经做好了防范的准备,所以他才会在开口说话之前先从椅子上站起,为的只是更快的偏身躲避一些。



  而那个突然一改温礼文士形象暴力发难的人也只是想略做惩罚,所以廖世只是一偏头就躲过了那枚快可割喉的冰渣。饶是如此,廖世也还是不自禁的伸出一只手抚了抚胸口,另一只手朝林杉连摆数下作阻止状:“别、别,刚才是我说错话,我向你赔罪。”



  林杉从跃起、拔冰到反手甩出,一连串动作都极快。此时他已经收势,迎风扬起的袖袍却还在微微颤扬着,整个人在气势上的感觉也是陡然大变,刚才眉宇间的不甘、纠结和愤怒瞬间被一种宛如出鞘剑的英气所颠覆,令廖世看在眼里忍不住又说道:“唉,老天其实还是有点不公平的,我的岁数明明比你大不了几岁,怎么样子就要老那么多呢?”



  林杉闻言一怔,旋即微笑道:“你不是一直想让那丫头多喊你几声爷爷么?怎么现在想改主意了?”



  廖世面露尴尬之色的搓着手说道:“听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才想起来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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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叶醒来的时候发现卧房里除了师父外,还有一个模样很是陌生的老爷爷。而且与往常不同,这次在平时生活中对自己亲近如父的师父坐在卧房里的小桌旁,而离自己最近,就坐在床沿上的人却是那个正微笑着望着自己的老爷爷。



  好在,这位陌生的老爷爷虽然很瘦,背也微微驼着,可是他的双眼很亮,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植物气息,而不是人老体衰后的那种朽气,所以莫叶不觉得害怕。



  这位老爷爷自然就是药鬼廖世了。



  廖世见莫叶醒来,笑呵呵的说道:“莫叶别怕,我是大夫,你现在感觉如何?”



  莫叶眼露好奇的看着廖世说道:“我觉得你跟寻常的大夫有些不一样。”



  廖世笑道:“怎么个不一样?”



  “我说不出来。。。。。。可能。。。。。。是要比他们更让人觉得和善一些吧。”莫叶想了想后又补充道:“而且你知道我的名字,所以你一定是认识我的,只是我还不认识你。”



  廖世闻言乐了,却没有再对莫叶说什么,而是偏头看向林杉,有些得意的说道:“怎么样?我的人缘还不错吧?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



  林杉笑了笑后说道:“等会你看着她把你配的药喝了,如果她不跟你翻脸,你再说这话不迟。”



  廖世听他这么一说,脸上直欲飞扬而出的神采顿时消散了大半,半晌无语,不知道是在心里想些什么。



  林杉则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一边往床边走一边对莫叶温言说道:“丫头,这老头叫廖世,你小的时候他救过你的命,但你当时还不记事,所以不知道。你现在不小了,得记住这件事,以后有机会要知恩图报。”



  莫叶认真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沉思中的廖世,对林杉说道:“师父,我需要吃什么药?听你的话,是不是那药特别难吃?”



  小孩子大多都是喜欢吃糖而不喜欢吃药的,这似乎是人类原始基因中的一种共通的心理反应,再聪明的孩子也会如此。



  林杉也是由小孩子而逐渐长大的,因为他对于莫叶的真心照顾,所以很容易便考虑到莫叶此时的感受。但对于此事他不想用简单的劝慰去帮莫叶跨越心理障碍,更何况莫叶必须根治这种因为一件宫禁秘事而导致残留于体内的隐疾,那就必须吃药。



  不过,看廖世此时的神情态度,林杉也感觉到,关于对莫叶进行药疗的事,似乎并不简单。所以林杉对于莫叶的疑问只能是目光一指廖世,柔声说道:“这事要问他。”



  莫叶转眼看向廖世,却没有说话。



  廖世沉默了一会儿,干咳了一声后慢慢说道:“既然是药,滋味自然是不大好的。。。。。。不过,也许有些人的口味不同,呃。。。。。。”



  莫叶未等廖世把话说完就明白过来,急忙说道:“老大夫,我喜欢吃甜的,不喜欢吃苦的。”



  廖世一怔,顿时无言以对。就在这时,黎氏从外面走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东西。莫叶见状已然自个儿从床上坐起身,伸长了一下脖子,瞅了一眼那碗里黑乎乎的浓稠汁液,连连皱眉并说道:“一看就知道,肯定难喝。”



  站在床边的林杉接过黎氏端着的碗,示意她先出去,然后坐在床沿,端着碗朝莫叶递近了些,同时说道:“要治病就必须吃药,良药苦口利于病。”



  见那药碗已是近在眼前,莫叶干脆将鼻子都捂住,浅淡的双眉拧了拧,瓮声瓮气的说道:“不要,这药我闻着都难受。”



  林杉沉默了一会儿后,居然将那碗凑近自己嘴边尝了一口。在莫叶和廖世二人惊异的目光中,林杉咽下药汁,然后轻声说道:“确实很苦,但是苦的只是舌头,咽下去就不苦了。”林杉说完,端着碗的手复又向莫叶递了递。



  一旁的廖世忍不住说道:“孩子还小,又病着,要不让我来喂她吧?”



  林杉没有去看廖世,而是注视着目光有些躲闪的莫叶,缓缓开口道:“一只瓷碗的重量,一个三岁的孩子都已有足够的力量端起。而吃药这种事不比吃饭,不是享受,因为怕苦而慢食,反而会放大苦涩的滋味。”



  他说到这里语气一顿,望着莫叶的目光一凝,才继续说道:“吃药有时候就像克服生活中的困难,一口吞下,大步跨过,才能解决问题的根本,畏畏缩缩,只会延长苦楚。”



  待林杉说完这段话,莫叶终于慢慢移开捂着口鼻的手,接下了林杉递到她面前的碗。只是她抿了抿有些干枯的嘴唇,还是没能立即将碗中的药汤喝下。她迟疑了一下,才沉声说道:“师父,我想先喝一杯清水。”
(022)、五年
  林杉依言倒了一杯热水端来,莫叶一只手端着药碗,一只手握着杯盏,那模样不免有些怪异。在廖、林二人有些不解的目光中,莫叶先是浅浅喝了一口水,然后待清水将将咽下,就将药碗举至嘴边,咕咚咕咚三两口喝了下去,旋即又将杯盏中剩下的清水尽数饮下。



  直到杯碗皆空,廖、林二人这才松了口气,只是莫叶才将一碗一杯在床边的小桌上放下,就皱着眉小声道:“师父。。。。。。这药好难喝,我快要吐出来了。。。。。。”



  林杉见莫叶那一脸难受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闻言连忙伸手在莫叶背上轻轻拂了数下,然后柔声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林杉的手上暗自加了一道劲气,莫叶经过他略作推拿,那股翻腾而泛着腥味的苦涩沉淀下去了一些,她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声音有些泛虚的说道:“没那么恶心了,还好没吐出来,不然是不是又得喝一次?”



  林杉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一旁的廖世。作为这副药的配制人,廖世居然沉默了,对此林杉心里暗自冒火,只是忍着不想在莫叶面前扫了这个老头的面子,再者他想找时间想办法尽量委婉的告诉莫叶吃药的事。眼前这个号称‘药鬼’的家伙,虽然在配药方面有点能耐,但实际上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从他这一路来的神情语气来看,林杉再次感觉,莫叶所服用的药剂绝对藏有其他的秘密。



  “你先睡一觉吧。”林杉扶着莫叶的肩膀让她躺下,替她把被子盖好,又细心的摁紧了边沿,林杉又说道:“服了药,好好休息,病自然能好得快。”



  莫叶望着林杉露出一个笑脸,安静了一会儿后忽然开口道:“师父,你以后别替我试药,有损身体的,我听别人说‘是药三分毒’。”



  林杉本来将要起身,听到莫叶说的话,心中不禁又有些难受,但对莫叶他只能微笑。轻轻抚摸了一下莫叶额头的刘海儿,他温言说道:“没事,大夫就在旁边,我即便喝下毒药也会没事的。”



  莫叶看了廖世一眼,目露疑惑的说道:“师父,他配的药怎么那么难喝,我觉得自己像生吞了一条鱼,该不会。。。。。。”她说到这里语气一顿,撑着身子将头凑近林杉耳边,将声音压得极低,这才继续说完下半句:“该不会是个冒牌郎中吧?把药配这么难喝,为的是故弄玄虚,抬高医资。”



  林杉愣了愣神,然后展颜说道:“如果对你有好处,我们家也不缺那点钱,而在我们家,有师父在,没人敢这么做。”



  看着莫叶再次笑着乖乖躺下,林杉这才带着廖世出了莫叶的卧房。两人来到书房,廖世才坐下,就见林杉忍笑说道:“你不是说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么?她刚才悄悄告诉我,觉得你像个庸医。”



  廖世神情一怔,旋即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说道:“我本来就不是医生,我只是个卖药的。”



  林杉在书桌后坐下,微微一摇头说道:“你一把年纪了可不能这么耍无赖,能配药不可能不懂医理,医、药从来不分家的。”



  “我见死不救,我高金售药,我用医害命,我连未出生的小孩都下毒手。”廖世一口气说出一堆指责自己的话,下口毫不留情,似乎那个被指责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人。然后他语气顿了顿,神情微黯才又缓缓开口道:“我不配做个医生。”



  “良善广赠,立若青松,不畏强权,这样的人除了医者,其他位置的人亦难做到。”林杉笑容渐敛,安静的继续说道:“你与别人不同的是,你身拥精绝医术,只要你愿意,就有能得到你帮助的人。而天下间最易获得帮助和感觉幸福的人,其实是最普通的百姓。”



  廖世安静的听完林杉说的话,末了长长舒了口气,脸上却是慢慢渗出一抹笑意。



  林杉注意到廖世脸上那抹笑意,他却没有笑,而是随手在桌上搁着的一本书上拍下,用一种近乎摊牌的语气说道:“现在,我们来说一件你瞒着我的事——莫叶的药,到底有什么问题?”



  廖世闻言,脸上笑意顿收,露出为难的神情:“我也准备告诉你的,前提是你听完再发火。”



  林杉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直指廖世,似乎安于等待他接下来的叙说。但他无意识的敲着桌子的手指,又似乎在表达着他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催促之意。



  廖世站起身才开口道:“简单的说,她这药一共得吃五年,五年间一天也不能断,否则前功尽弃。”



  林杉闻言也站起身来,语气中透着一股寒意,一字一句的说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廖世斟酌了片刻后才说道:“莫叶服药的原因是因为五年前,她还没出生的时候,因为怀育她的母体中毒,所以这毒素也残留在她的体内,要不是当时同样还没出生的她的同胞哥哥——也许是弟弟——将那毒素吸去了大半,她可能一样要胎死腹中。”



  廖世说到这里顿了顿,才面露难色的继续说道:“你得体谅一下我的难处,莫叶中毒的事毕竟不能到处宣扬,所以这么些年我只能靠自己琢磨,最后得出的办法就是用药替她重塑体质。所以她体内带毒生活了五年,就需要五年时间用药调理身体。”



  林杉沉吟道:“这么说来,她若等到六岁时才发病,就得用六年时间调理,七岁发病,就要连续服药七年,这般推算?”



  廖世点了点头,又说道:“所以我认为她五岁发病,或许并不是件坏事。按照服药计划,完成治疗后她也就十来岁,这残毒缠身的事,不会对她的人生造成多大影响。若是等到七八岁或者更晚发病,那可就糟糕了。”



  对于廖世庆幸的事,林杉的脸上并未表露出一丝喜悦之情,反而见他眉敛怒意的说道:“那你为什么不想办法早点让她体内的残毒发作出来,那样不是可以早些接受治疗么?”



  廖世摇头道:“这样的办法我也推想过,但这毒素并不是她直接吞服的,而是跟随母亲体内的营养传递进入她的体内。说直白点就是毒素进入她的四肢百骸,需靠她自身的身体成长自然的表露出来,才有利于药物的治疗。若用人为的办法催毒发作,只怕会做得不彻底,而像这样缠~绵于人体元气中的毒素,即便用药也是调理为主,散毒为辅的。在孩子还很小的时候就用药,只怕做不到调理的效果,反而伤身。”



  听廖世这么一解释,林杉似乎想起了什么,心绪冷静下来一些。沉默了一会儿他才轻轻叹了口气,似笑非笑的说道:“是啊,丫头自己也说过‘是药三分毒’,这事真是急不来的。”



  廖世见林杉没有发火的迹象,心里也安稳了一些,又安慰他道:“这是我犯的过错,这么些年我一直非常自责,所以她的药我用了几年的功夫才配制完成。我向你保证,只要按照我说的方式按时服药,五年之后,她不但可以完全扫除体内的残毒,并且这一生,体魄都要比一般人强健,绝对可以小病不侵。”



  林杉双手撑在桌上,眉头皱了皱,旋即说道:“五年不算长,也不短。那孩子现在虽然才五岁,可是脑筋灵活得很,以后的日子不禁要令我担忧。”



  廖世忍不住提醒道:“这件事我看最好还是告诉她实情。”



  “这事我以后会找机会告诉她的。”林杉说完沉吟了一下,然后他望着廖世问道:“那药真的很难喝,叫一个才五岁大的孩子每天喝那种东西也真够残忍的,你就没有办法让那药容易入口一些?你不是最擅长做药的么?”



  廖世眼含歉意的说道:“一直以来我都想着怎么样让药效达到最佳,一时倒漏算了服药的人只是个孩子。不过改良药剂这事还需要时间。”



  他说完后见林杉许久都没说话,终于忍不住要提心里挂了许久的那件事。只是在开口之前,他还是有些不安的搓了搓手掌。见林杉扫了他一眼,他这才连忙‘呵呵’一声开腔道:“是这样的,等到一天一夜过去,等我证实那药没有在孩子体内发生不良变化后,我就要离开这镇子了。”



  林杉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容,缓慢的开口说道:“你知道么,若不是我认识你也有些年头,我可能会怀疑你此举的别样用意。”



  廖世盯着他脸上的笑容,斟酌了许久才干咳一声说道:“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行么?你是知道的,我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在这个地方待了五年,就是对我施用的最严苛的酷刑。你若让我再在这一个地方待五年,我绝对会疯掉。。。。。。如若你以后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也不想见着一个只剩不停自言自语能力的老头了吧?”



  林杉见他这副模样,离开了桌边慢步走近廖世身边,伸出一只手随意的搭在廖世的肩膀上,淡淡说道:“面对你为我们做的这么多事,用心竭力,我只是想对你态度好一点,难道我笑起来也这么让人觉得害怕么?”



  廖世摇头叹息道:“不是你笑容可怕,是我做了亏心事。”



  “只要那孩子没事了,以前你做的那些事就算一笔勾销,我想这不但是我希望的,也是她母亲希望的。”林杉用温和的语气说到这里,略微一顿,用手轻轻拍了拍廖世的后背,他才继续说道:“廖叔叔,今晚就不要回你那屋子了,我们好好聚一餐,明天你便离开吧。”
(023)、叫一声爷爷,我不愿。
  虽然廖世的个人爱好不是美食,但今晚在林杉家吃的一顿晚饭却是觉得格外开怀。令他觉得舒服和高兴的不是美食给他的舌头和肠胃带去的滋味,而是这么些年,他的心里终于放下一件令他一直懊悔的事。



  人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动物,一个眼神一句话可以刻骨诛心,却也能给人带来无形的力量,林杉的一声‘廖叔叔’打开了缠在他心头的一把枷锁。



  不过廖世依旧能十分自律的没有贪杯,除了顾忌到酗酒会让人的感官判断力迟钝混乱,从而影响他以后对药剂轻重的精密控制力外,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不想第二天因为宿醉而拖住离开的时间。



  但他却在席间高歌了一曲。



  廖世的嗓音在说话时就带着些许沙哑,一旦亮开嗓子唱歌,那沙哑便被扩大了几倍,犹如老汉拉锯般粗糙中带着刺头儿。音调也洒脱过了头而变成完全走调,宛如乱风中颤抖的窗户纸,引来林杉的几番带着玩笑意味的暗讽。这倒是让莫叶有些吃惊,最后因为廖世那让人觉得滑稽的表演而乐呵起来,一时也忘了廖世为她配的那副难喝的汤药。



  次日早晨,大家伙一同吃完早饭,廖世便带着林杉为他准备的一点行礼,准备出发了。



  送廖世到门口,林杉从袖囊中掏出一只信封递给廖世,然后解释道:“我在你包袱里放了几张‘四海钱庄’的银票,此银票可以在全国兑现。在本地,也就是川州,可以凭票直兑,出了川洲便需要这信封里的印鉴。”



  “我又不缺钱花,你知道我的药是卖得最贵的。”廖世并没有伸手去接那信封里装着的印鉴,一边说话一边卸下肩上的包袱,就准备拆开包袱找那银票还给林杉。



  林杉见状,将手中的印鉴硬塞到廖世手中,然后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不缺钱,不过我真怀疑这五年里,你是不是一副药也没卖出去。你把药价定这么高开药房,只是为了有一个说得过去的身份到处寻药,却又用药价将那些会打扰到你配药的人拒之门外,因为就如你说的,你并不想做济世的大夫。五年了,就当我为你支付一点工钱吧。”



  林杉说到这里覆手于廖世的手背上握了握,让廖世被迫将那印鉴握住,他才又说道:“如果你觉得不需要,等你真不需要的时候再撕毁它也行。只要不兑现,我的银子一点也不会少,而这几张纸留在你身边,我却能放心许多。银票多了不沉,却不要在需要的时候找不着。”



  林杉说的话倒是句句真实。‘四海钱庄’实际上是昭国的一位皇商做主开办的钱庄,也是昭国唯一一家可以跨国兑现银票的钱庄。‘四海钱庄’的银票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三层纸皮混合物,但依旧是可以撕碎和烧毁的纸质物。而印鉴则是‘四海钱庄’独家发行的一种金箔,上面有存钱人的印章和笔迹。



  一名储户需要达到一定的银钱储蓄,才可获得能在全国兑现银票的印鉴证明,否则银票只能根据其排号在存储地的钱庄兑换。若印鉴丢失,由储户申报,存在‘四海钱庄’的银钱会锁定半年,半年后该储户在钱庄所有的存取信息都会被更改一遍,原来的票据印鉴全部失效,由新的票据印鉴代替,以此来避免他人冒名取用银钱。



  所以储户在一般情况下都会使用当地银票,除非是要外出游历是不会直接拿印鉴兑现银票的,只会使用印鉴批量更改异地银票排序号,使异地银票更改为本地银票使用。因而,林杉将印鉴给了廖世,抛却信任问题不说,表面看来实则为一桩杀鸡用宰牛刀的事。不过他显然是不想知道廖世将要去哪里,所以就没有提前用印鉴将银票改号,而是将印鉴交给廖世,由他自己决定。



  廖世愣了愣神,被林杉握住的手就那么定着,也没有表示是不要还是要。



  这时就见林杉抽回手,他摸了摸下巴犹豫道:“我倒是忘了,这钱庄是那家人的生意,如果你用了他家的银票,岂不就等于暴露了行踪?要不我还是回京都去找那个人,若她自这世界上消失,你就再也不怕被逼着做不愿意做的事了。”



  廖世闻言连忙摆手说道:“不要冲动,你千万不能动他。”



  “哦?”林杉目露异色的说道:“莫非没了她,这天下就不成了?”



  “我。。。。。。我懒得跟你说,天下如何跟我有什么关系。”



  廖世并不知道林杉说的人是谁,但他知道林杉如果真要用心的回京去查,那么就一定会知道真相,所以他才口快了些。只是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终于明白过来,林杉还不知道真相,并且在套他的话,而他这几句话几乎就等于说出了真相,这却是他一直忌讳着和努力不想去说的事。



  将林杉给他的印鉴草草塞进包袱里,廖世迅速的收拾好刚被自己拆开的包袱,往肩上一撂,走之前还是忍不住回头对林杉说道:“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的,并且我也劝你不要去查,听叔的劝。”



  林杉没有回话,只是身子微侧,神情有些慵懒的靠在院门的门框上,并且环臂于胸前,微笑着看着廖世。



  廖世见状也不知该作何言语,正准备就此作别,却看见林杉身后,莫叶跟在黎氏身旁走了出来,他心中的那个念头不禁又冒了出来。



  不自禁的向莫叶走近几步,无声的动了动嘴唇,他终于开口说道:“小叶子,我就要远行去了,你能不能叫我一声爷爷给我送行?”



  莫叶扯着黎氏的裙摆,歪头想了想后,不置可否,只是小声说道:“我。。。。。。我以前从来都没见过你,心里还是觉得你很陌生。”



  廖世愣了愣神,旋即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说道:“罢了,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吧。”



  廖世说完也没有打招呼便径自离开了,林杉也没有再对他做挽留姿态,一直就保持着依靠在院子大门门框上的姿势,看着廖世跟莫叶简短的对话,看着廖世叹息离开,看着他略显落寞的背影消失在墙边拐弯处。



  见廖世走得干净了,莫叶这才靠近林杉身边,扯了扯林杉的衣袖低声说道:“师父,我刚才是不是惹那位老大夫不高兴了?”



  林杉偏头看向身高才长到自己腰侧的莫叶,温言说道:“他不会生你的气,但是你如果能如他愿叫他一声爷爷,他会更高兴。”



  莫叶闻言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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