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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第6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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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四个跑回海滩的人,正是叶诺诺与莫叶一行。她们没料到还有机会碰见在观景台上私底下评价过的那几个少年。



  伏剑师叔这边的几人也是觉着有些意外,因为他们也曾用戏谑的口吻评价过眼前这几个姑娘。



  只是他们轻佻的态度,到了后来,隐隐已发生了一些改变。



  之前在莫叶一行几人将要离开观景台时,四个杀手里的少年小孙就曾敏感的质疑过,她们可能怀揣着对己方不利的意图。只因为在排队的时候,他们的伏剑师叔发现有一个高手接近过四个女孩子中的一人。



  在大典结束后,他们几人还就此事进行过快速的商议,最后以伏剑师叔判断她们不会武功为理由,而暂时忽略了这个细节。



  可没想到。现在她们居然又回来了。



  海运大典结束之后,天忽然下起大雨,大部分游人面对这种情况,都会选择快些回城,可这四个人却选择了反方向……这样不寻常的举动,让茶棚下的四个实际身份为杀手的人又想起之前的疑虑,彼此间悠哉喝茶的举动愈发缓慢了。



  这四个杀手此时也并非是杀气盛起,但他们质疑与警惕的心境,显然是已经涨高了一番。



  然而一旁的四个姑娘却没有他们戒备得那么多,刚一入茶棚。四人大喘一口气,热茶点心叫上桌,很快就聊开了,但闲话聊天的内容多是有关天气的牢骚话。



  不过。她们的无意之举,倒让旁边桌上的四个人渐渐又放下了些戒备。



  从这几个姑娘的对话中,他们了解到,原来她们也是准备回城避雨,但无奈脚程太慢,让大雨抢了先。她们还没跑几步,便被逼退回来。



  急急灌下一碗烫热茶汤,叶诺诺长出一口气,仿佛身上湿衣带来的寒意被热茶汤抵走了些,人也稍感舒服了。



  但她是医师之女,在掌握了一些医治措施的同时,也会了解到一些防病常识。像她们现在这样浑身湿透的情况,如果不快点换去湿透的衣服,恐怕今天回去后难逃一场病。



  可是看了一眼邻座的四个人,叶诺诺又犯难起来。



  要当着男子的面脱下衣服来烤干,即便是在特殊处境下迫不得已的行为,还是会让人感觉很尴尬的吧?



  思绪挣扎了片刻,叶诺诺只能选了个折中法子,冲茶铺老板买了一盆炭火。



  茶铺本来做的是卖茶水的生意,但今天因为大雨地困扰,能招呼到的客人骤减,所以铺子里储备的木炭也有了不少余留,看着几个姑娘狼狈又可怜的样子,茶铺老板索性将剩余的木炭拿了大半出来,燃了暖融融一大盆。



  反正无事,几个茶铺伙计也靠了过来,与几个姑娘一起围着炭火闲聊。大家都来自京都,即便其中有一两个外地人,那也因为常住在京都给茶铺老板打工,已经熟络了内城的环境,聊起来话题也多。



  另外一桌上那几个少言寡语的茶客则仍旧安坐桌边,依然极少说话,也丝毫没有过来凑热闹的意思。



  摞起两张桌子,空出了一大片地方。茶铺老板与伙计们一起围坐在炭火盆旁,聊了一小会儿,才知道大家其实在此之前都是见过面的,只不过茶铺在内城租的店面位置稍偏,致使眼前这小姑娘没有太频繁光顾茶馆,因此大家又都还不是特别熟悉。



  不过在这因为大雨瓢泼而变得有些荒凉的海边,能遇着有过一面之缘的同城中人,也还是挺让人觉着心底暖和的。



  渐渐的,茶铺老板也就忘了心头的那份因一旁桌上那四人而生的忧愁了。



  聊了一会儿有关航船的事,得知刚才海运大典快开时,这茶铺的老板舍了自己去观赏的机会,亲自守铺,倒让铺子里的伙计出去玩儿,叶诺诺不禁感叹出声,对眼前这生意人心生敬意。



  然而当她正准备放开防备,自报家门,要与这茶铺老板畅聊时,她却冷不丁打了个大喷嚏,直把火盆里的炭火都喷飞了一缕火花。



  茶铺老板心神一紧,目光紧盯那腾起的火星沫子,见它没飘出多远就自行熄灭了,他才算松了口气。目光回转,就看见眼前的小姑娘揉着鼻涕连连道歉,他摆手一笑,只道无妨。



  坐在叶诺诺身边的小玉却是犯愁起来,担忧说道:“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里不会停了,我们就一直待在这儿么?”



  叶诺诺不难猜到小玉真正担忧的是什么,她揉着鼻子声音微涩地道:“不要紧,有个地方遮一下雨,总比直接去淋要好点。大不了等回去后焐几天热汗,有我爹在,还能容我们生什么大病?”



  一旁的小丫直言快语,撇嘴道:“老爷虽然医术精湛,但病生在我们自己身上,难受的还是自己。唔……如果从一开始,我们就留步在这儿,那即便是要多等一些时间,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穿着湿衣服等得难受。”



  叶诺诺听出小丫的话里隐约有责怪她的意思,下意识里就想顺手敲小丫一记,却冷不丁又打了个喷嚏,不过这一次,她及时的举袖子挡了一下。



  坐在她对面的茶铺老板从丫鬟的话中隐约听出了些信息。微笑打头,随后他缓言说道:“这位小姐,如果你不嫌弃我的铺子油味重,待铺子里最后一趟生意做完,等会儿收了器具,你们坐我们的马车,我送你们回贵府。”



  。(未完待续。)
1163、里应外合
  …



  面对茶铺老板的主动邀请,丫鬟小玉却目露一丝犹豫,在叶诺诺开口之前,她先问了一句:“大小姐,你说等会儿会有人来接我们么?”



  “肯定会有,但是不能确定他们什么时候来,恐怕他们也想不到我们的伞会变成这个样子。”叶诺诺思索了片刻,接着说道:“如果家里人迟迟不来,我们只能麻烦茶铺的这位伯伯了。”



  茶铺老板闻言笑盈满面,没再说话,但叶诺诺的话让他忽然又想到:这谁家闺秀,出门怎么只带了这么几个仆从?



  然而他念头一转,很快脑中又通达了:或许这孩子是偷跑出来的,否则以她这个年纪,她家里的人未必会同意她今天来海边凑热闹,跟那么多人挤在一起。



  这时,围坐炭盆旁的几个伙计里,有一个人对茶铺老板提议道:“老板,今早出发时带着的桌布里,现在还有几张没用过的,不如分给这几位小姐裹着御寒吧?总比一直穿着湿冷衣服要强点,要是真生病了,可怪难受了。”



  这茶铺老板,既然肯为了让伙计去看商舰起航仪式,却使自己独自守在铺子里,看来自然是好说话的人。



  果然就见他只是犹豫了片刻,当即点头同意了。



  说话那伙计立即起身去了煮茶台面后头,翻开了一只大箱子。火盆这边,叶诺诺先是心中一喜,连声感激,但很快她又犯愁起来,还是因为一旁桌边的那几个——男子。



  莫叶注意到叶诺诺眼神闪烁的方向,大约猜到了她犯愁的原因,但在详尽处却是失了准头。



  当即她就站起身来,脱下了自己穿在外头的那身青衣,只着了里头那套素色中衣。然后她就将湿漉漉的青衣横着在火盆上方抖开,悬开一小段距离,青衣上头。很快蒸腾起热气来。



  莫叶望着坐在火盆旁,一脸惊愕神情的叶诺诺,只是略显洒然地道:“我们几人当中,你现在的风寒症状最明显。要换掉被雨水打湿的衣服,里面那套也不能穿了,就穿我的衣服好了。”



  叶诺诺怔怔地道:“那你怎么办?”



  莫叶微微一笑:“不用顾我。”



  莫叶想到自己现在是少年小子的装扮,那便以骗为骗,身外伪装得足够以假乱真。至于精神层面的伪装,在她曾经混迹书院的那几年时光里,能够借鉴到的经验那是何其多。



  但她可能料不到,此时的叶诺诺竟然因为她的伪装,心下微生羞赧。



  两旁的丫鬟倒是除了惊讶,其它的感想不太多,因为莫叶施好的对象,不是她们。



  很快,莫叶手里抖开的那件青布衣裳上的热气渐渐淡了,那是因为衣服已经大致快烤干了。而此时她自己身上那套素色中衣倒是开始腾腾冒热气,这是在个人体温以及外围炭火的双重热力作用下,发生的反应。



  白衣白气,渐渐竟让莫叶的形象,落在旁人眼里,变得有些光化起来,只是她自己尚还未觉。



  但一旁的桌上那几人,已经下意识将目光偏了过来,除了因为莫叶此时的这种形象有点奇特,还因为在他们的记忆里。尚未忘记,之前在排队入场时,曾经有一个高手带着这少年离队的事情经过。



  莫叶并不知道这些,本来她也没什么机会与隔壁桌上的人接触。但也许是天意的指示,于大雨之中,忽然扫来一阵风。



  这风,没有吹翻茶棚,也没有吹落莫叶手中的衣服,甚至连茶碗中茶汤上丝丝缕缕的热气。都未因为这风而弯曲多少。



  但是,莫叶束发的那根发带,却随着风飘了起来。



  或许这不能怪是风惹得祸。在经过人潮拥挤,以及躲雨的狂奔之后,那发带本来就快掉落了。只是因为后来头发被雨水打湿,发带也跟着湿粘在头发上,暂时还能挂在头上。这会儿在火盆前烤了一阵子火,几人都是头发最先干燥,莫叶那头蓬松微卷的长发,顿时显了原来的模样,终于“挤”掉了那根本来已经没了什么束缚力的发带。



  干燥而蓬松的头发,有几缕自额头垂落,在眼前晃了晃,莫叶心中微慌,感觉自己的伪装似乎要露馅。



  但她很快又镇定下来,暗道:披头散发,并非只会是女子的装扮,虽然以自己现在的年纪面貌,还装扮不出那些文人才俊潇洒肆意时的风度,但这并不能否认,男子装扮中不可以散发示人。



  只说师父,就曾有不束冠的时候,还是在书院里,就是临到了要到堂讲课的时候,才拿了根带子随便把一头墨发束了,却在课后,引得好几个少年同席模仿。



  想到这里,莫叶心中又多了几分底气,心神镇定,将差不多已经烤干的青衣递到叶诺诺手中,然后转身去寻那发带。



  很不凑巧,那根也是天青色的带子,飘到了隔壁桌边,一个少年的脚下。



  如果不是他的脚正搁在那里,卡住了发带,待它飘出茶棚,莫叶可能需要冒雨跑出去,才能将它捡回来。



  但是,当拾步准备走过去的莫叶对上那少年的眼眸,她不禁迟疑起来。



  这个少年的目光,与书院里那些同堂同师的少年学子截然不同。



  虽然他的目光不含一丝缕的情绪,但也不能说就是冷漠,那只是一种平静的感觉,平静到……目空一切。



  他仿佛没有看见脚下的那根带子。



  但他的目光,又的确是往自己这边看来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莫叶不知道那脚下轻压着她的发带的少年,那种眼神里代表着什么意思。坐在火盆旁偏头来看的叶诺诺也有同感,但她除了注意那少年,还注意到了他的同伴,那几个同行的少年眼里,似乎浮现了一丝戏谑意味。



  难道他们看出了莫姐姐的伪装?



  那莫姐姐走过去,会不会吃亏呢?



  一念至此,叶诺诺下意识里准备拉回莫叶。



  然而她还是慢了一步,莫叶只是稍滞步履,很快她又继续向那张桌子走去。



  叶诺诺本来准备站起身。劝住莫叶,这时她又看见,那位鞋底卡住了发带的少年,微微一弯身。将那根发带从鞋底抽了出来。



  莫叶看见这一幕,也是微微怔了怔。



  少年拾起天青色的发带后,既没有类似他那种目空一切的形象一样,轻视其物的随手丢弃,也没有温和礼貌的交还给遗落它的人。只是平平摊开手掌在眼前,拈着发带滞了滞神。



  然后,他将它轻轻搁在自己面前的桌上,不再看它,也不再看离他还有几步远的那个散发少年,只是用拾起发带的那只手,端起桌上的茶碗,淡然看向远处的海平线,也未饮茶。



  他手中的茶碗,已经没什么热气了。



  茶汤的温度。似乎还没有一旁那散发少年身上被融融炭火烤得直散热气的素色中衣温暖。



  莫叶在滞步后重新迈出的步履,在那少年拾起发带的时候,又滞了一下。此时她见他将捡起的带子搁在桌上,虽然这举止显得有些不同寻常,但她也没有犹豫多久,就第三次拾步往前走。



  走至离他只有一步距离时,莫叶停下脚步,虽然他将头偏向别处,但莫叶还是认真说道:“谢谢。”



  莫叶看到,他平稳如石的肩膀似乎动了动。但又似乎只是她眼花看错。莫叶默然在心中轻叹一声,不再管对方是不是理会她的谢意,伸手去拿搁在桌边的发带。



  可就在这时,小旋风突然又至。莫叶只是伸手慢了半拍,发带即与自己失之毫厘,乘风飞了出去!



  莫叶一时不禁愕然怔住,而那少年,或许是因为视线中忽然飘进一个有些眼熟的事物,定神一看。竟然还是那根发带,他在眼神微微凝着了一瞬后,转过头来,看了莫叶一眼。



  莫叶暗暗一咬牙,向雨中跑了出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追那根发带,冰凉的雨滴打在刚刚烤热了的素色中衣上,感受到丝丝沁骨寒意,她有些后悔,但她同时又感觉,如果不从那个少年空泛难言的视线范围中闪身离开,她会不会感觉更后悔、更不自在。



  ……



  当京都东郊海滩上大雨瓢泼而下的时候,远离京都将近三百里的土坨镇上,也开始飘飘扬扬下起小雨。



  而在以这个地理表象非常奇怪的小镇为起点,往北再行约摸一百里,在那片无山少树的平坦沙石地上空,云层虽厚,但雨水却像是憋住了,一时半会没有掉落,但又潜在的给在这片黑沉云层下急行的一队骑兵带去了些许压力。



  俗话说:“春雨贵如油。”



  但那是泛指,春季也有暴雨,只是次数少,显得珍贵些。而经验丰富的驻边老兵都能体会,在南昭大地上,越接近北疆的地方,气候也会变得奇怪,尤其是天气变化的规律,十分难以琢磨。



  在南方,大部分时候,风起、云聚、雨落,这三个步骤,一般需要一两个时辰才可体现完整,南方的天气有些如南方的山水,大抵是比较温和的,也有疾风骤雨,但没有极北之地体现得这么快,快得难以防备。



  不过,让骑兵队感觉到压力的原因,也跟队伍中此时带着的一位贵客有关。



  防雨的油布已经准备好了,只要雨开始落下,立即会掀开油布盖往那位贵客乘坐的八人抬马车上。但是队士们又摸不准天气,没准等会儿狂风忽起,撕开云层,炽烈的阳光照射下来,又不能将那贵客乘坐的车架盖得太严实了。



  之所以所有队士都会感觉顾虑重重,皆是因为,车中的人对他们而言,太重要了。这种重要,不是只因为他的身份,还因为一份在十多年前同生共死过的友谊。这份因为时间的沉淀而变得厚重的情义,让所有队士都担忧起来,丝毫不敢拿他重伤之后虚弱的身体与时刻会变脸的天气去开玩笑。



  燕家的旅车经过他们自家的工匠改造,虽说已经算是马车中的精品,但车行路上,车轮子接着地气,仍免不了轻微的颠簸。



  当马车被卸掉了轮子,改由边军骑兵队里挑出来的八名壮汉横担以肩抬携之后,这架外观和功能都十分奇怪的轿子,几乎如断了与地表的连系,仿佛飘在半空中,比之前行在路上时,可不知平稳了多少。



  之前颠簸了两天一夜,此时“飞”车地轻缓起伏,让车中三人的心神也平缓许多,很快都小歇入眠。



  然而,三人只是安歇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又都惊醒过来。



  准确来说,是伤情严重的林杉,在不知是昏迷还是浅眠中突然惊醒,紧接着又惊到了离他最近的九娘。然后那位倚在车角打盹的御医也双肩一抖,醒了过来——可见他根本也是一直提着心,不敢深睡。



  望着额头上满是细密汗珠的林杉,抓在胸前衣领口子处的手终于慢慢松开,九娘虽然体肤完好,此时却已是心疼如绞,眸中湿意盘旋,但她顽强忍着,不让它流露出来,却止不住它盈满眼眶,模糊了视线。



  九娘偏过脸,抬手抹去眼中快要淌下的泪水,然后就着抬手的起势,绕到林杉胸前,轻轻替他揉着,又轻声说道:“还疼吗?”



  她不想让他再看见女人的眼泪。



  这一路上,他已经看到很多了,每次他看到,都会出声来安慰,虽然她觉得很受用……



  京都与那西地县城,相隔数百里,而她等了他十年,便用这十年的时间,将这几百里路拉长成千万里。她本来以为,自己与他,已经因为缘薄而情浅,但她却没有弄懂自己的心意,十年后再见,他的一丝一缕,仍叫她为之牵挂。



  在得知他身陨的那晚,她的心跌出了腔子,几乎就要随他而去,幸好因为他“遗”愿中的那个女孩,她才捱着,如魂体分离一般活了几日,之后又得到他还活着的消息。



  但,虽然见到了活着的他,此时还能像曾经孤独度过的那十年里常常期盼的那样,离他这么近,可在这几天天,她的眼中却没有停过泪水的肆流。



  。(未完待续。)
1164、无心盘问
  …



  起初,她全是因为担心、恐慌,看着他的生命仿佛秋天里悬在枝头的叶子,不知道何时就会坠落;而后,因为他只言片语的劝慰,她倒隐隐生了一种错觉,自己的泪水,可以系挂着他的心神,让他偶尔能开口说一句话,让她安心,他还活着。



  但刚才御医对林杉说的那句话,却让她倏地明白,自己的那个错觉,是多么幼稚和自私啊!



  这一路行程,本来就是他在勉力而为,行路的过程中,首要的事,便是保存体力,但自己却……却还因为迷恋他的温柔,为了让自己安心,而用了这种女人的“武器”、并且也是能触动他的“武器”来激他说话。



  这无疑是在加速消耗他的体力,这跟用慢刀子一片一片刮薄他的生命,有什么区别?



  所以,尽管她此时眼中的泪水,是真由心疼所生,却兀自强硬忍着,即便忍不住了,也不要让他看见。



  她以为,她能在他的面前瞒过自己的心绪,但却一时间忘了,她的这种隐瞒,十年前就无法在他面前藏住。



  否则在那一年,她与他不过是才见了几面,怎么会就轻轻巧巧被他俘获了心肝?



  十年前,他在离京前夕,把东风楼交给她主持。此楼之前一直是他在亲手管理,这可不是一般的霓裳红坊,当时她的震惊与无助感,到现在还清晰记得,但因为他的嘱托,她便硬扛下来。



  十年磨砺,她内从心外从皮,练出了一套玲珑百变,但又坚韧如铁的心神意气,却不料只一夕的陪伴,在他的脆弱面前,她修炼的十年的内韧与悍气瞬间解体,只显露出一个女人最原始的情态。



  或许。他天生就是她的克星。



  或者,是天意给她派来的良人。



  “我没事。”林杉轻微呼出一口气,抬手到胸前,覆在那肌理细润、指线纤长。正在以圆弧形轻缓按揉着的手上,但又没什么力气去握住。



  刚才他在浅眠之中惊颤醒来,倒不是因为做了什么梦,只是如锤击心脏般的那阵剧痛,仿佛要将他轰入无底深渊。他才禁不住揪紧衣领。只是用了抓皱衣料的劲,即让他汗如雨下。



  手背上感受到些许温热,九娘停下手,反过掌将那只苍白失了血色的大手握住,虽然她知道现在的他要尽可能不说话,但她在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刚才……你做噩梦了么?”



  “不是。”林杉抬起另一只手,自己又揉了揉那犹如被重锤杵过的胸口,手指碰到衣襟上一抹湿意,他微微垂眸看了一眼。“酒儿,你……”



  他的声音很低,很轻,不知是因为虚弱,还是语气中含着别的什么情绪。



  而他才说了三个字,就被九娘的声音盖了过去:“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要说话。”



  林杉轻轻舒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九娘知道,林杉虽然嘴上不提。但他刚才一定是疼得厉害了,才会没有忍住的在行为上体现出来。



  她伸手继续在林杉胸口轻轻按揉,但这一次,她没有再用刚才拭过眼泪、湿意染满掌心的那只手。心神渐定。她即侧目看向坐在车角的那名御医,轻声询道:“医官,您看他这种情况,是什么原因呢?他的伤……都不在那里啊。”



  御医此时也是满脸的疑惑。



  此行一路上,九娘以温暖柔软依然如少女一般的身躯,充当林杉的靠垫。以此缓解他不能平躺的伤身困扰。相识十余年,两人之间第二次有了这么亲密无间的身体接触,这本该是要私人珍藏起来的感情。



  然而此时的情况,必须使车中有一位医术精湛的医师督看,以防不测。可是车中三人这样的相处格局,还是会让无法隐身遁形的中年御医微觉尴尬。



  还好林杉一路上都没什么话语,并且多是出于昏睡状态,仿佛不是他依靠着九娘这个软垫,而是九娘怀抱着撑着一个柔软无法自行立起的枕头。这二人没有多少语言上的互动,而御医除了不时查看一下林杉的呼吸脉象,在其它同乘时间里,一般都是磕目养神,无视无觉其它,倒能自处得比较心定。



  除了挂心林杉的命脉,如果没有人主动问他,他亦不会主动说话。



  听得询问,御医抬手以拇指捋了下颚一缕胡须,良久以后手指滞住,轻声说道:“问题应该不大,终是因为亏血过甚,血行本来就慢,人再睡深一些,这种情况会稍有加重,就会引发心绞痛。不过,林大人正值壮年,还是很快就可以养起来的。”



  九娘闻言,眉头微微蹙起,紧接着她就感觉自己握着的那只手动了动,眸光稍垂,就看见林杉轻声说道:“酒儿,待过些日子,我要吃你亲手做的桂花鱼。”



  想起以前亲身下厨,给林杉做桂花鱼下酒的事儿,此时又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今后自己可以与他相伴很一段时间,而不会像他那三个被遣走的属下一样,很快也轮到她被送走,九娘心下顿生暖意。



  心中升蕴着一缕温馨喜悦,自然也表露到了脸上,九娘微微一笑,说道:“我有好几年没拿过锅铲了,如今烧出来的鱼,恐怕要真如直接用火烧过一般,可以毒……”她说到这儿,话语一凝,侧目看了一旁的御医一眼,改口说道:“你喜欢吃,我一定找好厨子做给你吃。”



  同路同车了一段时间,此时御医也算是第一次看见九娘的微笑,只觉得晦暗一冬的寒枝上,一夜花开。



  他一路上都静心凝神,只专注于林杉的身体状态,到了此刻,不禁也心生些许别的念头,暗道:这林大人品女人的眼光,看来也是不低,可为什么直到而立年,身畔也有个这么体贴明媚的女子陪伴,他却似不为所动……至今未娶呢?



  不得不说,压抑了这么久的情绪忽然开朗起来。还是挺能感染人的。御医看见九娘绽开笑颜,自己也是微微一笑,凑了句:“呵呵……鱼肉的确比其它荤食更能生气血。而且鱼肉性质温和,作为伤愈后的第一番补养。重油的荤腥还真是不如鱼羹那般,可以细腻调养人的元气,即便它的营养效用会稍微慢一些……”



  不过,御医的话语将将落下最后一声,他又见九娘的眉梢浮上一缕忧愁。



  九娘忽然想到了一个深思令人恐慌的问题。犹豫了片刻后,才开口向御医询问:“医官,听你刚才说的话,在近段时间里,似乎他只要睡得沉了,就容易像刚才那样难受?”



  “如果能安稳平躺下来,自然会比现在这样坐着,更能节省体力。”御医说到这儿,凝神看向林杉。他本来只是要观察一下林杉脸上气色对身体机能地体现,但当他看见那双沉静中不知是不是在沉思的眼眸。他便又说道:“多思伤身,在病体身上显露更甚。心绪的浮动,也是会消耗体力的。林大人若有牵挂之事,暂时需要搁至一边。”



  林杉闻言侧目看了那御医一眼,忽然挑了挑唇角,道:“吴医师,没想到你不仅医术精湛,隐隐还可向神道术上头偏科转职。”



  御医见林杉此时精神不错,心念一动,打趣一声:“你信我的神道术么?要是以吴某一人之力。即让从不信鬼神的林大人转了心念,想必以后我走到哪儿,都能凭空多了不少外人敬畏。”



  “如果待以后我回京时,还没忘了今天这事。倒不吝去宫中聊一聊,也许国师之名,便就此定了。”林杉说到这儿,似乎是要趁着开玩笑的兴头笑两声,可是喉间只是发出了“嗄嗄”几声,倒激得呼吸节律稍微急促起来。



  九娘连忙抚了抚他的胸口。蹙眉劝道:“三郎,你即便不说,也不想让我们注意到,但我还是很清楚,你心里在牵挂的是什么。但我求你,至少近段时间里,你多在乎一些自己的身体,不要再想别的人了。”



  在听了御医的解释之后,九娘以为,刚才林杉突然心痛如绞的原因,是他过于牵挂留在京都的那个女孩。九娘知道,林杉对那个孩子的关爱与保护,是她无法改变一丝的,她倒不会对一个孩子心生怨念,只是格外在乎林杉的安危。



  但林杉其实在最初还并未想起莫叶,身体的虚症,再加上廖世回家去拿药之前,提前给他布施的一种药剂,让他整个人一直都处于昏沉惰思的状态,根本没什么精神想太多。



  然而御医刚才那一句话,忽然挑动了他脑海里的那根神经,离开那孩子之后,积陈了半个多月的思绪,便如潮水般倾压上心头。



  ……



  随着无轮马车背离京都,渐行渐远,林杉只觉得,心中有缕东西,剪短不了,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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