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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第5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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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这么难伺候?”莫叶走近黑马,这马也顿住四蹄,静静看着莫叶弯腰拾起了拖在地上的缰绳。
莫叶将缰绳收紧了些,见这马并未怎么乱跑了,就又说了句:“好像也不是太暴躁嘛。”
她的话音刚落,那马就轻轻抖了抖扁长的马耳,翼动着鼻子朝莫叶身上嗅了起来,渐渐嗅到莫叶下颚那里,白皙的皮肤上还隐隐可见一个小印子,那是半个月前在雾山上遭遇群蛇时,一滴毒液溅到腐蚀出的痕迹。
叶正名说过,这印子会渐渐消失,但需要一段较长的时间。莫叶对这一点倒不是很担心,因为这印子即便不能自然消失,不仔细看也是看不出来的。她却没想到,这马不知是长了双比人还仔细的眼睛,还是生了比狗还灵敏的鼻子,竟不知不觉就嗅上了。
马鼻呼出的空气满是豆料的气味,莫叶旋即抬起一巴掌甩在那长长的马脸上,将它的头退去一边了。
黑马甩了甩头,似乎已经确定了莫叶是它主人的身份,也就没再继续嗅了。任着莫叶手握缰绳将它牵回马棚里,在这过程里它也只是昂头嘶鸣了一声,看上去似乎是在表达着欢快的情绪。
拴好缰绳,莫叶伸手到马槽里搂了搂,觉着斗料够了,她便取下挂在马棚木柱子一侧的一把大刷子,开始给黑马梳毛。那马顿时乖如卧兔,站着一动不动,又有些像条狗,居然还摆了几下马尾。
旁观着这一切,杨陈只得摇了摇头,感慨了一声后慢慢说道:“我看你这几天跟着我学习伺候马的方法,学得也差不多了,关键是这头犟脾气的牲口只认你,你上手也就快了。不过……你不会真准备一直把它养下去吧?”…
莫叶笑着说道:“你看,它其实不是挺乖顺的么?养狗养猫都是养,为什么不可以养马?”
杨陈苦笑道:“马很费豆料的,这成本可就比猫狗之流不止高出三倍了。”
莫叶随口应付道:“那怎么办,不养着难道卖了?卖给别人。再去祸害别人?”
“总比祸害我强吧,它这个样子,在我手上根本做不了一点用,养来何用呢?何况宋宅已经有马了。”说到这里,杨陈犹豫着顿了顿声,再才接着说道:“卖给别人,也不一定是买去用。不是还可以那个样子么?”
似乎是经过了几天的相处。杨陈也觉得这马通一些人性,所以有的话他没有说得太直白,但莫叶当然是能够听得懂的。
马肉虽然比猪肉糙许多。味道也不太正,但用香料卤制后,一样是可配烈酒的好食。有些地方的汉子,还就吃不惯猪肉。偏喜欢这种带嚼劲的。
想到这马不顺人意就得挨宰待食,莫叶佯怒“呸”了一口。说道:“这可是血统不俗的名马,哪能那么容易就……咳,总该多些耐心伺候,有时候牲口比人还记得知恩图报呢。”
口头上说到马的知恩图报。莫叶心里则是想到了她在《少将志》上看到的一些记录。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们,就有一些是重伤负于马背,经马狂奔冲出战阵。得以保全主人遗体回到己方阵地。
更有一些斥候,全耐马的脚力和定力。狂奔千里带回消息。
在人们的生活中,会有较重依仗用到的两种大牲畜,一个是牛,一个就是马。牲畜之中,最劳体力的也是这两种。农家若有一头力壮的牛,把田地的土翻得够深够细,一年的收成大抵不会太差。而对商人以及军人而言,好马绝对是可靠的助力,这牲口的智力不比狗差,能做的事却比狗不知多了多少。
黑马脖颈上的一纵有些长的鬃毛自根部竖起了一些,再才垂下来,使这马看上去颇有精神。莫叶看着心里喜欢,便伸手拂了拂,随口又说了句:“如果它没有一点脾气,岂非谁牵它就走,那就真是没什么长养的价值了。”
杨陈听了这话,忽然来了一句:“这牲口不就是被你轻轻巧巧牵回来了的么?”
莫叶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眼看着已经安静下来的黑马忽然又有了狂躁之意,马嘴停止了嚼豆料的动作,四蹄却断断续续在地上刮了起来,一双马耳一并朝一个方向抖去。显然,它此刻的狂躁不太像是闹脾气,而是发现了什么。
杨陈望着再次躁动起来的马,心起一个念头,就调笑了一句:“看样子它是连你也抚顺不了了。”
“不……”莫叶迟疑了一声,在说出自己的想法以前,她先问了一句:“我听说,大多数动物都能听见人听不到的声音,是这样么?”
杨陈感觉莫叶话中有话,便收起了玩笑之心,认同地点了点头。
莫叶也收了手中的大刷子,挂回马棚下,然后又说道:“如果家里遭了贼,除了看家的犬会吠,马厩里的马会不会嘶鸣呢?只是它能弄出的声响总是很有限。”
杨陈眼中流露出一丝疑色,终于开口问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窃贼一般都会选择在便于隐藏行迹的漆夜里活动,但世间的事总存在少许行于惯例之外,做贼亦如此。但在例外里也有些许规律可循,胆敢在白天“访”入民宅的贼,并且还是进了宋宅这所里外足足围了五重的迷宫一样的大宅,此不速之客恐怕属于那种窃言窃事大过窃物的贼子。…
在生意场中周旋久了的人难免会惹些麻烦上身,阮洛的宅邸里自然养着身拥武艺的护院家丁。除此之外,因为他那少有人知的另一重身份,他的宅邸里留守的护院家丁在人数配备上绝对充足,并且其中还镶存了几个好手。
杨陈渐渐明白了莫叶刚才那句话里的意思,当即准备去召人,却又被莫叶拦住。
莫叶说道:“是贼还是生人访客,自然有护院家丁专责看管,他们平时巡视的次数还是比较密集的。”
然而她拦住杨陈的真正用意,则并非是她一方面相信宋宅的自备守卫工作做得足够缜密。想起自刚才白桃待过一会儿的院子里传出的交谈声,对于某个可能还留步于宅内的陌生“客人”,莫叶还是想亲眼看一看。
若要这么做,则不能带旁人同行。对于伍书的叮嘱。莫叶一直一丝不苟地遵守着,她练武的事情至今仍保藏得滴水不漏。
莫叶的话提醒到了杨陈什么,他微微顿足,接着就折步回来了,表情轻松地道:“你说得也对,若真有什么人不告而入,正是轮到那群壮汉显露本事的时候了。就说我受雇来到这里都快三年了。也没见着宅中发生过什么风波。连小乱子都没出过,想必那些以习武为长的护院家丁会比我有更深的感受吧。”
莫叶从他这话里听出了等着看戏的情绪,她只报以轻声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有自信自己家足够安全的人,才会面对贼子的侵袭怀抱这样轻松甚至戏谑的姿态。然而在莫叶看来,如果黑马感受到的异响是来自白桃见过的那个人,这事情就有些诡谲难辨了。
也是因为今天碰到的这个小变故。莫叶才头一次重新审视自己在脚下这所大宅里身处的分量。她的身份之重,主要来自阮洛的首肯与助力。这一点白桃同样拥有。但除此之外,白桃却还有一项她不可完全比拟的身份优势,那就是对宅院中所有侍从仆人的调配力度。
莫叶当然也有调遣这些人的权力,但在具体技巧上。她则比白桃不知单薄了多少,甚至有些仆人的名字,她若要唤出口。还需看着那人的脸想一想。
而白桃长期与这些人存在交集,不仅点名可以做到随手即至。还近乎透析了大部分人做事的脾气风格,并且其中或有一些人受过她的恩惠,在非常的环境下,或可为她做一些仆役职责之外的事情。
如果退开身份这一层问题,无论是仆人还是主人,就都是人。你可以做的事情,我也可以做。但有的事情,如果可以借别人的手去做,免了自己身上沾到腥嫌,那当然是最好。
如果白桃真如伍书很久以前猜测过的,可能心中沟壑里深藏一片阴暗,那么以她如今在宋宅内经营出的身份,再加上阮洛对她的信任,她如果想做些什么事情,哪怕宋宅再大、守卫再严谨,对她而言恐怕就轻得只是手中一碗水,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想让它向东洒出几滴,它就绝对不会向西斜一丁点。
但事实真是这样么?
白桃为什么就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的人呢?
如果此事可以由自己选择,莫叶真的希望白桃只是一个简单人。毕竟在她刚刚来到这个陌生大宅时,白桃给过她许多的帮助,并间接补全了她身为一名女子应该掌握的一些琐碎事情。对于这样一个伴随自己成长走过一段时光的人,莫叶不可能不对她心存一些感情。…
凭她身藏武功的事情,并不能绝对的说明什么。也许这个本事是因为早些年宋老爷常常不在家待,她自己学来保护自己的。毕竟在早些年京都还只是临近海滨的湖阳小郡时,这里的安防秩序还是很差的。
考虑到这一点,莫叶便一直只是牢记着伍书叮嘱过的话,却没有字字较真地将白桃另眼相看,朝暮相见、相处过日子,依然次次都喊她一声“白桃姐姐”。
但因为今天无意间听见的那个陌生声音,以及白桃明显是刻意地隐瞒举动,莫叶心中有杆秤失去了平衡。这秤的一边放着她的信任,另一边称着白桃的心。
轻抚着黑马鬃毛油亮的脖颈,望着它渐渐安静下来,低头叼起一束豆料继续咀嚼,沉默着的莫叶心里则已将刚才在那处独院外听到的交谈话语回忆了数遍,并斟酌估量着应对措施。
其实莫叶之前听见小独院里传出的陌生声音时,她第一时刻想到的情况大致是对的。
那院子里除了白桃之外,还有一个人,确实不是宋宅里的熟人,但她与白桃相熟,所以她可以避开宅中所有的护院家丁,来去自如。
白桃在与莫叶分别后,并没有如她所言,去召人外出寻找小草。她在离开莫叶的视线范围之后,很快又转身进了另一处僻静的屋舍。她很清楚这屋子里堆放的都是不常用到的杂物,少有人过来打理。自然也就成了一个杜绝旁人注意、会见“密友”的好地方。
反手关上屋门,白桃就在略显昏暗的杂物房看见一个蒙脸人。与飞檐走壁的夜行人不同,此人不是一身黑衣,他的着装在街市上普遍可见,他蒙着脸的也不是黑布,而是一种印了青色小花的淡蓝底色绸布,有些像卖鸡蛋的姑娘头上缠的那种头巾。
白桃早已习惯此人行踪的闪烁。宋宅的宅户方位图。她足足花了半年时间才构画结束。上交出去,包括宅子里有几口井,位置都在哪里。每处独院起到的作用和特例备注,在她笔下都没有漏过。早在开门进来时,白桃就已经预计到,她能在这间屋子里见到这个老熟人。若是她此时只见到一屋子的杂物。她才真要觉得奇怪。
天窗有几缕光线投射下来,光亮中满是漂浮的灰尘颗粒。但就是这样晦涩的光亮,仍然足够照出那蒙脸人光洁白皙的额头,眉如柳叶,眼合半月。是个女子。
白桃与此蒙脸女子刚才交谈到的事情还未结束,便在此地继续。
“刚才忽然到来的那个少女,就是莫叶?”蒙脸女子再见到白桃时。第一句话来得非常直接。
白桃点了点头,心里则有些弄不明她忽然这么问的目的。
蒙脸女子淡淡地又说道:“看来你这次挑的见面时间有些失误。她此时不应该在宅子里的。”
白桃连忙解释道:“今天她依然要出去送帖子,按照她前两天的行事习惯,应该没这么快回来,漫长的一天里会有几处变故,我也难得全盘把握。”略作犹豫后,她才又说了句:“……不过,你今天来的时间,也与预期要晚了半个时辰,这是怎么回事?”
思及自己在来的路上耽搁了半个时辰的原因,蒙脸女子心神微动,只不过她因为蒙着脸,所以从旁人的视角看起来,她的表情依然趋于平静。
也是经白桃这么间接提醒了一句,蒙脸女子意识到自己不可再在外头逗留久了,她并未对白桃提那原因,只是直接接起了刚才那番被莫叶的突然到来而打断的话题,沉声说道:“刚才我对你说过的话,你都要记住。至于你刚才问的,为什么既然我都过来了,计划却仍需持旧,你就不要再追问原因了,这个当然是主子仔细考虑过的。”…
白桃垂下眼眸,沉沉应了一声。
“事情暂罢,我也该回去了。”蒙脸女子说着就要拾步离开,行至门边时,她又说道:“此后几天,你也不要向外递鸽子,而只管接飞来的鸽子。也许下一次我们见面后,以后的事情就可以不必像在此之前的那些日子里那般麻烦了。”
白桃抬起目光,眼中滑过一丝亮色。
像这样给生活画了太多圈圈点点,每一步都必须准确踏中的日子,她也烦腻了。她是打从心里想要快些结束掉它,所以刚才在从这蒙脸女子口中得知计划有变时,她的情绪才会少有的焦虑失控。
不过是抹去一个人在这世上存在过的痕迹,这种事当然是做得越早越好,因为一个人在这世上生活得越久,留下的痕迹便会越多,宫中那位主子应该会明白这个理儿才对。
而等到这个必须消失的人消失后,宋宅这片画布上,就只会留下她白桃一个人的痕迹了。
白桃的心中有一个小小的悸动拂过,如一只蜻蜓在平静如镜的湖面上略停了一瞬,针样的须划出轻微几不可辨的水纹,瞬间归于平静。
看见蒙脸女子的手按在木门边沿,准备开门,白桃忽然又想起一事,连忙唤道:“等等……”
蒙脸女子开门的动作停在原处,只是侧目回看了白桃一眼,眼神透露着疑问。
白桃斟酌了一下,再才缓缓开口:“小草似乎出了点问题。她与杨陈的事情,本该十分简单顺利才对。但她最近却频频与其吵闹,并且几乎次次都是无理取闹在先,疑有故意想将婚期延后的意思。前几次有我的干预,外人并不知其中详细,以为她只是小吵闹,但今天这一次,她却是与莫叶碰上了,这事情我恐怕拦不下去了。”
………(未完待续)
1047、灯花
“她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什么?”蒙脸女子蹙了一下眉,“她的婚期若变了,主子计划的全盘都要跟着变,她这是想做什么?”
白桃犹豫着说道:“可能我们一直都忽略了什么,或许……她真的对那个男人有了喜欢的意思。 白桃的这一推论很快得到蒙脸女子的认同。毕竟小草的年纪就放在那儿,以她这个正值情感容易悸动的年纪,用她来使美人计本来就是一件容易反水、容易蚀本的事情。
不过,宫中那位主子对于这个人的态度,倒也不是那么的珍重,蚀了也罢 。
蒙脸女子显然是那主子近身的人,很了解她家主子的心思,并很快向白桃传达了这一意思。她只沉默了片刻,便淡淡开口说道:“你找空时见一见她,把事情问清楚。如果她不想继续做下去,怎么处理,你自己看好了办,别给主子的大事拖了后腿。”
白桃想了想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如果她真的不想做了,缺掉这一个环节,真的没有问题么?”
“留下一个变节了的她,比缺失这个环节,你觉得哪种情况造成的后果比较严重?”蒙脸女子反问了一句,见白桃没有回答,她沉默片刻后就又说道:“此事我会告知主子的,但你这边仍然只管接受飞来的鸽子,而不要往外投放,牢记这一点。”
蒙脸女子第二次说了这话,白桃对她今天迟来了半个时辰的质疑便更深了,也将她之前问过一遍的一个问题再次问出来:“你今天迟到的半个时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我这边的事……”蒙脸女子的话只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她已推门出去,几个纵身登上一道院墙,翻身消失在墙头。
她的话虽然只说了一半,但在白桃看来,已足够说明一个问题。她的确是在来的路上碰到事端了,而这个事端就是间接导致自己不能再向外投递讯息的症节所在。
缓步走出杂物房,白桃抬袖掸了掸左边肩头不慎挂上的一丝蛛丝,望着蒙脸女子离去的那处墙头,她的眼神一阵起伏。
蒙脸女子的确惹了点麻烦上身,但令她想起一遍就心惊一遍的是,这个麻烦她到了今天才被动的觉察到。就在今天来宋宅的路上,她为了摆脱掉那个跟在她身后的影子,足足花去她半个时辰的时间。
此刻离开宋宅,她心里正想着,等会儿回去宫里见主子,自己应该怎么解释。可就在这时,她惊恐地发现,那个影子居然还在。影子人似乎不是被她半路甩脱,而是在离近宋宅的位置时,就故意放松了追踪。
不得已,蒙脸女子只能启用了应急准备。
故意将那影子人引入一个光线遮蔽的幽暗巷道,蒙脸女子找准一个容易离去的位置站定,这才突然转身,望着刚才的身后、此刻的正对面一片空空的潮湿地面,冷声说道:“跟了我这么久,你也不累?”
因为潮湿而显出一种接近黑色的宅户外墙旁,有一个灰影从墙头滑了下来,这便是跟了蒙脸女子一路的影子,而他实际上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个人有着一头近同枯草的头发,用布带紧紧扎在脑后,还算结得干净利落。但在他额头上,还是有几缕“枯草”仿佛怎么也扎不起来,耷拉着盖住了半边脸。而在这半边脸上,仿佛紧紧扣着半片面具……又不似是面具。…
不论怎么说,这个影子人在与蒙脸女子四目相对时,他并没有蒙面。
蒙脸女子就意识到一个问题,她的一双细柳眉微微一蹙。
伍书现出了一路仔细隐匿的行迹,将自己的面容展现在蒙脸女子眼前,虽然他此刻已经明显觉察到,周围十步范围内,已经围圈站了不少于六人,自己陷入了对方势力的包围圈子,但他脸上依然无一丝惧意,很平静。有些情绪的表露,似乎如石雕一样刻在他脸上。
他没有想后退,尽量远离这个圈子的攻击范围,反倒是在双足落地后不久,就又向蒙脸女子走近了三步。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蒙脸女子的眉眼上,一个人若是蒙住了口鼻脸颊,对于普通人而言,可辨识记忆的地方几乎遮挡了一大半,但对于接受过四组特训的他来说,要记住一个人并在替换的环境身份中辨识此人,只需要记住她的发际、眉眼、鼻根起处与印堂之间的距离,也就够了。
如果今天拿不下她,在今天之后,她仍然绝难逃脱 。
唯一让伍书感到意外的是,没想到这个人在外头还随时带着这么多的帮手。如果自己强硬出手,那些她的帮手是会忌惮收手,还是会全然不顾的来个玉石俱焚?
为了保存本体,任何分枝都是可以折断的,这种情况他不仅从别人身上的事里头旁观过,他自己所在的四组外驻组里也发生过不止一次。思及此处,他出手的意向便迟滞了一下。
看着眼前这个面孔诡谲的灰衣男子,看着他向自己走近了几步,以碎花蓝布蒙着脸孔的女子竟禁不住有些心生惧意,站定的双足有些微颤移的迹象。
好在那灰衣人只走了三步就停下了,蒙脸女子也沉下心来,淡淡开口说道:“你为什么跟着我?”
伍书也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我认错人了。”
但他却一直跟踪到了这里,这好像就不是道一声认错了,然后就可以拍手走人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蒙脸女子冷笑一声,说道:“你认为我是谁?”
伍书的声音里似乎也掠上一缕透着凉气的笑意,回答道:“你把脸上那块布摘下,我才回答得出来。”
蒙脸女子抬起手来,伸出修长秀气的一根食指和一根中指,朝脸上那块花布的边沿轻轻撩了一下,却并不是要将它摘下来,而是以此戏谑的举动配合着她有些嘲弄的语调,幽幽说道:“你若能摘下你脸上那块面具,我就能摘下我脸上这块花布。”
伍书脸上的一丝冷笑渐渐沉敛,嗓音中有些掺了沙质地沉声说道:“那样我可能会死。”
他这一个“死”字才刚刚落下音节,蒙脸女子轻幽的语调忽然转利,尖声叱道:“那你就去死!”
她说了这句话,人却没有近身攻来,反而是在倒退。但伍书明白她的意图,在刚才那几句对话的空隙间,十数步外围拢过来的人已近在咫尺,并且有四个人已经越过墙头,前后各二地截住了他的去路和退路。
已经露出行踪的这四个人也以黑布蒙住了脸孔,但伍书并不打算以对那蒙脸女子的举措来对待这四个人,活捉这四个人的价值远不如活捉那蒙脸女子一个人来得划算,而且还太费力。
如果他所测不错,这后来的几个蒙面人多半是后路断得更彻底的死士,活捉与拖着尸首回组里交差的结果基本没什么两样。他们可能也是没有什么生活可言的独人,他们的生死无人关心,他们口中很有可能存在一颗假牙,在有行动之前,会塞填上毒液。…
面对这么多人一拥而上的围攻,伍书心里已经有了底,今天可能难免要在身上留几道小口子。但只是流几滴血,对他而言倒算不得什么事情。
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这些人手中的窄刀是不是也淬过毒。
因为留意宋宅这边的情况,是统领大人特意交代过要隐秘进行的事情,所以他每每到这边来时,都从不会带一个帮手。四组驻京部即将由他主管,但他的下属还没有一个人知道宋宅这边的事情。
除了一个人是例外。
“出去买个午饭都这么慢吞吞,你其实也是个不叫人省心的家伙啊。”
程戌忽然出现在墙头,似乎是与这些蒙面人一同到来,但他开口的话语却令围着伍书的四个蒙面人微微一怔——他的出现也是这四个人意料之外的事端——趁着众人一疏神之际,程戌从墙头滑身落下,站在伍书背后。
两人的后背贴在一起,在较为狭窄的巷道中组成一个几乎没有空门的人形堡垒。
伍书从近在背后的程戌身上嗅到一丝血腥气,很快他也感受到,还在巷道外围的那几个人已经没了动静,他不禁问道:“外头的全死了?”
程戌不置可否,只是淡然说道:“你快点,现在都是快做晚饭的时辰了,若是让隔壁人家回来看到自家院子里一片血淋淋,那影响可就太不好了 。”
程戌的话里有催促的意思,但伍书听了他的话后,仍是一脸平静,还没有动手的意思,只问向背后的人:“你来得有些早,为什么不截住刚才走掉的那个人?”
程戌似乎是将这个问题思考了一遍,然后才反问一句:“你说那个脸上挂了块抹布的人?”
伍书怔然道:“是蓝花布,比抹布要好看一点。”
程戌闻言只挑了挑嘴角,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紧接着他脸上的表情就渐渐严肃起来,寒着声说道:“严格来说,我还不算是你的下属。我只做我擅长的事情,你也管不着。”
伍书没有回答他。
下一刻,他便冲了出去。
程戌几乎在同时也冲了出去。
两个如流矢一样的身影,从一个点出发,向着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刺出,滑出了两种颜色——那是他们各自不同的衣服颜色在过快的行动速度下产生的虚影。
程戌在冲入对面两个蒙面人扬起的刀影中时,他忽然直刺刺的伸出了他的右手。他的右手一片漆黑,那两个蒙面人还未来得及看清楚这漆黑如炭的手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人就感觉手中的窄刀仿佛被铁钳卡住,根本动弹不得。蒙面人定睛一看,就见窄刀的刀锋居然被眼前之人的那只黑炭一样的手赤手握住!
这样的空手接白刃,不带有丝毫技巧,起势所至就如伸手给别人砍,所以挥刀砍下的人也没有多少防备。但没有人会这么傻的主动伸手让人砍,谁看起来这么大胆,就必定是有所倚仗,自信自己的手砍不断。
准确的说,程戌的右手只是黑到了手腕位置。
蒙面人刚刚看清程戌手上似是带了某种特殊材质的手套,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做出下一个举措,就感觉脖子上一凉,麻痛的感觉竟带着刺骨寒意,带着他身体里温热的精神气急速向外喷溅。一个人身体里的能量从身体上最大的闸口泄走,这人活不了数息了。
程戌抬起一脚将眼前已成死物的蒙面人踹开,借此力道身体向后一个翻转,避过了横在他腰间切来的那一刀。…
他面前的两个蒙面人已经被他以闪电般的速度解决一个,但另一个人也因此见识到了他夺刀的倚仗,自然更为警惕,并且知道最该警惕的是他那只黑色的右手。所以这个蒙面人在挥出一刀后立即收回,握着刀的手已经做好下一个挥出的预备式,但却迟迟不再动作,他露在蒙面外的双眼微现凶光,视线一直在程戌的左手和右手之间来回闪烁。
程戌的左手握着把小刀,从其长宽尺寸上来看,单薄得连匕首都称不上,只够格算一把削水果皮的小刀。但这样一把小刀,只是用来切断一根麦秆粗细的血管,却也够了,还比挥起匕首来要轻松许多。
而在他带着黑色手套的右手上,则是握着那个被他割破咽喉的蒙面人的刀,他的手掌还握在刚才夺刀的那个位置上,以刀柄指向眼前之人,他这样摆出的招式看着有些古怪。
见眼前的蒙面人不再动作,程戌也没打算把反着拿的刀顺过来,而是朝那人干笑一声,忽然说道:“你信不信刀柄也能捅死人?”
话音刚落,也不等那人有任何表示,程戌便真的以刀柄向前的这个角度,将手里的刀扔了出去。
他扔刀的动作是假的。
但站在对面的蒙面人似乎有些信了,身体做了一个闪避的起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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