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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第3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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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仲是华阳宫里常守太监,若与二皇子外出,必定形影不离。于是这收拾钓虾用具的活儿就都交给了上官非,凭他的旗领腰牌,即便不借皇子之势,后宫大片地方他都可以过往无碍。



  然而就在上官非拾掇到第三根钓竿时,正在收线的他似乎遇到了点小问题。



  钓钩似乎缠住了水下杂草,上官非随手拽了一下,居然没拽动,他不禁轻“咦”了一声。



  已经走开数步远的王泓侧目看了一眼,步履稍缓,打趣问了声:“难不成在这类浅池里,还有连你上官非都需要用些力气才能拽上来的大蠢鱼,竟误吞了钓虾的钩饵?”



  紧随一旁的华阳宫主事太监贾仲小声附议:“也许是钩子沉到池底,正好挂上不知谁丢的烂鞋子……”



  王泓这边的主仆玩笑话刚说到这个地步,数步外,上官非腕力一挣,依然将那缠住在水底的钓钩扯出了水面。虚影晃过,钓钩从水里带出来的既不是蠢头肥鱼,也不是哪个缺心眼的宫奴随手丢弃的垃圾烂鞋子,而似乎是……一个包袱!



  显然这包袱在水底下泡得有些年月了,外面一层大约属蓝底色的布料上沉淀了水中污垢,渐趋黑色。而在污垢的上头,又生了一层湿腻的青苔,使得这个包袱乍一眼看去,倒更像是一个球状物。



  南国较早就盛行蹴鞠游戏,并且还被分为两种,一为裸足蹴鞠,一为马上蹴鞠。裸足蹴鞠所使用的球是由牛皮缝裹兽毛制作,弹力强且触足柔软。这种游戏单人多人都可以玩,难保不被带进宫里来,供生活环境闭塞的宫奴私下戏耍。…



  现在被上官非用钓竿“钓”上来的这个包袱虽然是球状物,但只要细看,又会发现它恐怕不是蹴鞠皮球那种东西,因为它在水下泡了许久,球体形状居然还硬挺着,没有腐烂。



  马上蹴鞠所用的球是竹篾编的,比毛囊皮球更具有形体支撑力,但若是泡在水里几个月,也得烂得散架,这包袱里显然也不可能裹着竹球。



  看见这个被钓线扯上岸的球状包袱,就连王晴也停下脚步,好奇观望。



  贾仲忍不住好奇猜测道:“难道是哪个奴婢私藏的钱罐子?”



  王泓也不嫌他俗,还凑合辩了句:“谁藏钱都藏到水底下去了?”



  那边离长满青苔的包袱最近的上官非用手里的钓竿杵了杵,然后回禀道:“里面是硬物,但感觉不太像是瓷器一类的事物。”



  王泓收起玩笑之心。他想到这里是冷宫附近,前朝后宫里发生的那些龌龊事,他不是没耳闻一些,而冷宫里的某些故事更是恶臭不堪。忆此种种,他对这个因偶然机遇钓上水面的包袱并不存什么美妙设想。



  “小心些。”王泓对俯身准备拆包袱的上官非叮嘱了一句。



  上官非点了点头。包袱外头那层布已经被池水泡得接近腐烂边缘,他只勾指一划,这包袱便像被刀划过的包子,露出了里面包裹着的东西。



  上官非的视线才在包袱中的事物上略微停顿,顿时人就倒退了一步,眼现惊愕。



  紧接着,王泓也看清了那包袱中的事物,他眉心微拧,下一刻就身形挪动,挡在了姐姐王晴面前,并朝不远处的上官非使了一个手势。



  上官非很快就明白了他手上那个动作的意思,步履挪动,一脚将那个包袱踢回了水池里。



  王晴只模糊的朝那即将打开的包裹看了一眼,视线就被弟弟王泓挡住,她心里的好奇还未散,便问了一句:“包袱里是什么?”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838)、送行曲
  …



  凌厉撑身站起,以伞剑作拐杖,拄着慢慢走到铁索桥头,躬身低头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转过脸来看着莫叶说道:“买你命的东家至少有两位,而且就目前情况看来,这两位出钱的东家,有着相互悖逆的要求。桥的这一头没有发现问题,但不可排除另一端会不会被人动了手脚,我的建议是,你先赶马过去探路。”



  经过之前的数番交谈,现在莫叶对眼前这个陌路人虽然还有三分警惕,但对他的信任则有七分。所以现状就是,他说出来的话她大致是相信的,即便还会斟酌一番,那也是建立在他原话基础上的一种排除手段。结果就是,对于他的话,她都会先考虑接纳,缓一步再才排查疑点,不似几天前那样,对他说的每一个字都饱含抗拒心理。



  未来不可预料,但至少在这一刻,两人以合作为目的,相互间的投诚已经接近透明化。



  也许是因为自知死期将至,但也可能跟这种投诚心理有关,凌厉心里会偶然生出放别人活路的念头。而在这一刻,莫叶的心境也起了些微变化,有一丝的不忍。



  她牵马走近桥头,在赶马过去之前,她迟疑了片刻没有动作,然后就开口说了句:“你真的不打算过去么?”



  凌厉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后忽然说道:“能麻烦你替我做一件事么?”



  莫叶不假思索地道:“什么事?”



  凌厉忽然笑了,并不立即回答,只是轻声说道:“你竟丝毫不再犹豫,这让我有些不习惯。”



  “要死的人了还那么多废话?”莫叶拧眉瞪眼。



  “正是因此,我才想多做一番试探。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反而更加不想遗言所托非人。”凌厉说到这里,脸上微笑里流露出一抹讽意,“回想起来这一路上的经历,我在你眼里应该是一个贪婪的人吧。对你并未有过丝毫好处,现在却凭空要求这么多。”



  “不,你对我的帮助很大。”莫叶慢慢舒展双眉,认真地道:“关于我的身世。你告知的那些资料,虽然在你看来或许只是一纸背的熟络的任务档案,但对我而言,却是时间与金钱都求不得的东西。你解答了我心里很多的疑惑,如果你是贪婪的,完全可以将它们拆开,以此对我提出诸多要求……”



  凌厉忽然咧唇插话进来:“必须承认,你这么夸奖我,很能令我感觉心情舒畅,所以我忍不住想再做一件对你而言的好事。提醒你一句。人心没有那么简单,我没有将问题拆开与你交换,以获得更大利益,是因为我怕不投诚,你也会在事后连一个承诺都不兑现。反正我死之后。没有人来监督你守不守诺。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概率更大的原因,我的时间不多了,耗不下去了才能这么直言相告,而非全然是善意所驱。”



  在凌厉说这番话的过程中,莫叶脸上神情连续起了数番变化。的确,他的这番话存在一定的道理。人心之多变,远多过人能掌握的道理,他说的这些设计,她刚才竟无一丝察觉。



  但很快,莫叶再次舒展开眉眼,在凌厉的话音落下时。淡然说道:“判断人心善恶,我的确没有你经验充沛,但世间善恶终没有绝对的裁决法则,很多时候只是立场不同、利益面不同。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的师父教我练字。那些字帖其实都是他精心挑选过的,很多文章在当时我并不能理解,但拿来练笔得多了,至少先记住了大概。其中有一句话,现在我终于理解并深信了。”…



  她略微顿声,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才接着道:“字帖有言:人事善恶不明时,以利弊称量。就有些如现在,我不知道你心里对我的善意有几分,你又是不是一个大jian大恶之人,你的人生路径与我完全不相关,所以我无法评判这些。我只需要知道,至少在这一截时间里,你对我是没有恶意的,便足够了。”



  凌厉目色一动,轻声说道:“这是否就是最初你同意与我短暂合作的原因?”



  莫叶点了一下头,说道:“人心会变,因而敌对关系有时也会更改,譬如……后事难料,但你我现在至少有几个时辰的合作关系。”



  “你真的有一位很好的师父。”凌厉忽然说出这句话来,意境颇有些突兀。



  莫叶听得此话,先是微微一怔,然后慢慢垂下头。但她只沉默了片刻工夫,很快就抬起头来,心绪收整平静,拾起之前还未言尽的事情,正色说道:“你的遗言,可以说了。如果是我能做到的,就算你死后没有谁替你监视我,我也会守承的。”



  话说到这里,她忽然一挑眉尾,又补充说了句:“我可是林安远一手教出来的弟子,一旦答应了的事,又怎会做小人呢。”



  凌厉失声一笑,点点头:“我信你。”



  深深一个呼吸过后,他才缓慢接着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明年的这个时候,你若还活着,请你再来一趟这桥头,帮我烧些纸钱。”



  听了他这话,莫叶脸上顿时满是讶异。



  但她脸上的异色很快皆自散去,表现出理解的平静面容,点点头说道:“我答应你。”



  凌厉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多说什么感谢的话,只是视线在莫叶脸上定格了片刻,然后就平伸出一只手,向铁索桥的另外一端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莫叶将马鞍上挂着的那把加厚又加长、样子有些奇怪的镰刀取下,然后就要赶马过桥。



  但就在这时,她忽然又转过脸看向满脸倦容站在桥头的那个年轻杀手,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了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儿。”



  “我姓凌。”凌厉沉默了一会儿才开的口,“这一点倒是从一开始就没有骗你。”



  莫叶禁不住扯了扯嘴角,她知道他是在暗示那张伪造了林杉笔迹的定亲手书。



  在那张假的聘书上,他的身份是她的未婚夫。聘书不仅模仿了林杉的字迹,还有模有样盖上了林杉的印鉴,在京都一度骗过了不知多少人。



  就在莫叶动了动嘴角。似乎有什么话欲言又止的时候,她就听那姓凌的年轻人接着又道:“单名一个‘厉’字。”



  莫叶吞下本来想说、也已到了嘴边的那句话,语气里带着调侃意味的另起一言:“你的确很厉害。”



  “你也不落多少,厉字那么多。你只用一句话就言中了。”略微顿声,随后他问了句:“一路同行有几天了,你会问我的事情,皆关乎你自己,为何到了这时,忽然问我的姓名?”



  “问清楚了我自己的事情,顺便问候你一声,有什么关系么?”莫叶调侃了一句,但很快她就又收起了这种情绪,很认真地说道:“我会在替你捎钱的时候。念你的名字,我听人说,身死异地的人,要收阴禄就必须这么做。”



  凌厉微微一怔,旋即回过神来。含笑点头说道:“既是如此,凌某言谢了。”…



  莫叶不再多说什么,扯了手中缰绳,将那匹黑马拉到桥头,然后朝马臀拍了一掌。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黑马受此一掌,只是向前迈出一步便止蹄。前蹄还未触到铁索桥头的第一块横底板。



  这颇具灵性的牲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万丈深渊上悬挂的一道铁索桥,在凌厉看来,或许隐藏危险。如果他的估测是真实情况,那么这匹黑马一旦走上去,或许就等于走向死亡。而凌厉要马先行,本也是为了让它探路。冒着生死危险又如何呢,它只是一匹马。



  然而这匹马从未走过这种桥,虽然它不知道走上去可能意味着如何残酷的结局,但作为牲口,其实比人更敏感于潜在危险。它此时顿足不前。可以说是它怯懦,但也不排除它能感受到生死危机。



  莫叶心里当然也很清楚,凌厉要马先行的用意,这在她看来也是必然之事。



  但在必然之前,她决定做些微补偿。她伸出手,抚在了黑马的脖子上,缓慢捋动它光滑黑亮的鬃毛。



  这牲口,最是享受这种待遇。



  黑马果然轻嘶了一声,扬了扬马首,再度表现出那种颇为享受的姿态。而在片刻后,它忽然就伏低头,还沾着青绿草屑的马舌长长探出,看准了莫叶的脸庞,又一次贴了过来。



  ——真是有怎样的主人就有怎样的牲口,这货偷香的方式,也是“一招鲜”呐!



  莫叶默默在心里腹诽了黑马的前任主人一句,与此同时,自然垂在身侧的手条件反射似的扬起——自从在这野外碰到这匹名马之后,不过一天时间,它就数度试图舔她的脸,以至于她对此也养出了顺手甩耳光的惯性fan应,当然前提得是这匹马先伸舌头——但这一次,莫叶扬起手却没有扇下去,所谓高高举起,随后只是轻轻放下。



  手掌在马脸上磨蹭了一下,莫叶抿紧嘴唇,暗暗道了句:马脸,果然很长。



  与此同时,小名叫做“细黑”的名马也终于得偿所愿,享用到眼前这位女主人的脸是何滋味。



  黑马舔完莫叶的脸,接着又舔了她的手,最后收回长舌时,它“啪啦啪啦”将一对竖着的马耳甩得直响,这表达的似乎是一种心满意足的姿态。



  看着莫叶用衣袖不停擦脸,一旁的凌厉忽然出声:“你似乎不止是对将死之人、连对将死的牲口也颇有耐心与善意。”



  “在这个问题上,我面前算与你志同道合,也没有死都要拉上一个垫背的这种癖好。”莫叶说完这话,稍稍顿声,然后她敛容看着凌厉,认真地道:“是不是你又发觉,这样的我有什么不妥?”



  凌厉缓慢说道:“你的精神嗅觉还算不弱,的确,我想提醒你一声,死亡在所有人身上表现出的并不全然是死亡,有时会成为一种博取同情的手段。你缺乏某种历练,对死亡的态度过于单纯,小心为上。”



  莫叶默不作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才道:“你能对我如此直言相告,丝毫不担心我用你教的这一套来揣测你。可见至少在此时,你没有以死来博取我同情的可能。”



  ————



  正当王晴、王泓姐弟俩详谈甚欢时,华阳宫殿门口,不知何时站住了一个中年男人。



  此人脚踏登云靴。一身明黄袍服,雪银丝线绣作祥云在肩,赤炎丝线绣飞龙图腾在胸前,青玉带悬紫珠流苏,傍晚已趋微弱的夕阳光辉落在他的身上,反照出流光溢彩、傲然风华。…



  皇帝驾到。



  殿内正在谈话的姐弟俩人却没有提前听见半点声响,御驾到达,负责唱迎的太监哑了不成?



  皇帝来得有些突然,而且没有给人半刻准备时间,尽管他是殿内这姐弟俩的父亲。但他就这么直刺刺站在门口,还是把室内他的两个孩子吓了一大跳。



  虽然都已成年,但面对父皇,王晴与王泓姐弟俩还是一齐露出了孩子般的怯意。他们乍然看见门口的中年男人时,还在座位上怔神片刻。然后才离席朝父皇大礼跪拜。



  皇帝伸出双手,一左一右将膝下一双儿女虚扶起身,帝君不怒自威的脸上,现出一抹父亲面对儿女时才会露出的慈爱微笑。



  寒暄了几句,三人循序坐下。



  王泓正准备唤仆婢服侍茶点,却见父亲挥了一下衣袖。心中念头略转,王泓便明白过来。之前没有太监唱迎,此刻自己寝宫里那群平时眼劲无比机灵的奴仆,也不见一个人进来服侍,显然是父皇提前有所动作,为的是将闲杂人等排除在外,父子俩才好说些体己话。



  只是一想到有什么体己话会由身为国君的父亲提出来。王泓的心不禁悬到了半空。



  父皇是习武之人,且内家修为不俗,据传如此练功之法,不仅可以强身健体,而且练得久了。视听五感也会比寻常人要敏锐许多。刚才自己与公主姐姐的谈话,父皇肯定在门外听见了,只是不知道听去了多少。



  皇帝坐正身形,甫一开口,话题果然来得异常直接,且主次分明。



  “听说你母妃亲手调教出来的奴仆,派到你的寝宫,却招你厌烦,朕特地择了空暇来看看。”略顿了顿,皇帝才接着开口,一语点中王泓所畏,“你们姐弟俩的谈话,朕全都听见了。你尽可气恼,朕遣开门外所有奴婢,就是为了不惊扰你们,朕才好听得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王泓嘴角轻微抽搐,一时无言以对。



  王晴身为女儿的优势这会儿就展现出来了,她亦是先怔了怔,紧接着就撇嘴朝父亲撒娇耍赖,嘟囔不依说道:“父皇,您身为一国主君,居然还做听角的事,听角也就罢了,还这么冠冕堂皇,天下有这么奇怪的君王嘛!”



  王晴敢这么开嗓,自然是赖着皇帝的宠。皇帝目光转向王晴,不仅不恼,还挑唇一笑,然后用一种接近义正言辞的口吻说道:“如何没有?否则你眼前是哪个君王?天下若真没有一个听角的君王,朕就来做这前无古人的第一位。”



  王晴连忙顺杆子往上爬的卖乖,纤秀的手指拱在脸前握团,笑嘻嘻说道:“父皇不愧是女儿心中的英雄榜样!”



  “朕治过的奸佞不少,却对你的调皮无可奈何。”皇帝看着长女手中那半似作揖又不太像的动作,轻叹一声,接着渐渐收敛笑容,又道:“今日父皇来此,有些事情要嘱咐皇子。晴儿,你不可调皮。”



  “父皇,女儿都长大了,您还用‘调皮’来说女儿。”王晴垂目伸指刮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略显羞赧。



  皇帝含笑说道:“养女儿也就小时候好,活泼可爱,俏皮听话,等到长大了,就飞去别人家了。”



  一旁的二皇子王泓听见这话,视线不自觉的就找到公主王晴身上去了,果然就见王晴脸色有异。



  他记得去年王晴想了不少办法,才避过那些个贵族公子举办的“品花会”。表面是观花作诗大会,实质目的就是为了贵族联姻。“品花会”每年都会有,早些年王晴花龄未至,参会就是好玩,但最近这几年就有些难捱了。…



  在南国,女子十三岁点翠,也就是可以定亲;十五岁及笄,也就是达到可以成亲的年纪。皇姐今年将满十八岁。算是大姑娘了,早年她去“品花会”凑热闹,那些婆姨们虽然口头上没说什么,其实早对她留印象了。于是。近几年她就算避过不去“品花会”,也自会有世家贵族的请帖纷至沓来,仅仅思索推拒的理由,都是一大难事。



  每年这个时候,叶家那小丫头的鬼招就到了建功期了。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年龄增长,叶家小妹就算巧招齐出,也阻止不了一件事了。以往叶家小妹的小招能管用,其实皇帝的纵容也是原因之一。就这么一个女儿,皇帝自己都舍不得嫁出去。但今天皇帝这看似随口一句话,仿佛就等于下达了一道命令:女大不中留。



  若是生在寻常人家,养了个老闺女也不算什么奇丑。但在皇帝家,下头千万双眼睛盯着呢,公主又只有一位。到了年纪不嫁,或是真的养成老闺女,皇家颜面就难搁了。



  身为帝女,王晴当然有自知之明,如果再寻不到意中人,那便只能依宫规女诫的指引,便只能找身世家境对得上的贵公子嫁了、感情方面能凑活也就不奢求什么了。



  可道理人人都会讲。能不能真正这么去做,却是因人而异。想到离今年的“品花会”不到半年时间,而父皇此时流露出的态度,似乎也准备放手了,王晴心里顿时结郁。



  垂首沉默了片刻,王晴抬起头来。脸上笑容敛去大半,恢复了公主的端庄姿态,慢慢说道:“既然父皇与皇弟有事商谈,儿臣就先行回避了。”



  王晴说罢便要起身拜辞,却在这时。见父皇抬袖为止,说道:“晴儿,你有必要留下来一起听。”



  肩头微动,正要起身离坐的王晴闻言只得又坐了回来。



  “你虽是女子,但身为王家长女,你与长兄一样也有看管弟弟的义务。虽然你终是会嫁出去的,但在此之前,你仍不可松懈这一义务。朕终日为国务奔忙,许多时候,都需要你代领照看弟弟的职责。今天朕与皇子的交谈,你认真听了,以后就照此监督。”皇帝的话说到这里,略微停顿,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德妃虽然是皇子养母,但年纪有差,同样的话,有时候她说不如你说管用。”



  公主王晴与二皇子王泓听完皇帝这一番话,脸上神情一齐严整起来。



  王晴认真回应道:“儿臣谨遵父皇旨意。”说罢,她的视线往王泓身上扫了一下。



  皇帝点了点头,对于大女儿的郑重表态,他很满意。接着,他转目看向王泓,揭开重点话题:“泓儿,你也已经长大成人。若在寻常人家,子十五岁即可定亲。而你已年满十七,朕却压下了礼部、户部那边的主张,本来是打算等再过两年,撮合你跟叶医师的小女并蒂。叶医师医技温稳,又有着多年为你诊脉疗养的经验,比谁都了解你的体质,与叶家收拢关系,稳定下来,对你有益无害。”



  王泓与叶正名的女儿在年龄上相距六岁,现在看来,叶家女儿才十一岁,黄毛小丫头一个,的确不怎么般配。但若再等几年,叶家女长到十五、六岁时,王泓也才二十出头,这样一对站到一起,就没什么问题了。何况皇帝提到的那个医家环境,对先天体弱的王泓而言,确实是可终身受益的大礼。…



  类似的话,其实三年前王泓将至十五岁时,皇帝就对他提起过。



  那时叶正名还在太医局述职,叶诺诺不时会来宫里找公主嬉玩,借着其父常常需要走动华阳宫的机会,结识了二皇子王泓,没想到俩人很快打成一片。俩人的兴趣所向虽然不同,一静一动,但贵在无话不谈,性格契合得很好。那时眼光长远的皇帝见此一幕,就已经时间超前的做好了一个打算。



  然而话至半途,皇帝忽然叹了口气,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但现在这件事只能悬起来了,因为叶正名已经把女儿许给了阮家小子,并且这件事情叶丫头自己都认可了。阮家对王家建的功勋,朕一直找不到出口偿报,愧对承纲兄临终托付,这个时刻,实在做不得插手夺取之事。”



  王泓虽然与叶正名的独生女儿叶诺诺在嬉玩的道路上很合得来。但他内心其实一直把叶诺诺当妹妹看待,如果父皇先前的那个主张真的落实下来,自己终有一天会娶叶诺诺为妻,他亦能做到相敬如宾。细心呵护。但这是一种相依相守近乎亲情的情感,与痴爱还有一段距离。



  所以现在王泓从父皇话里得知,自己与叶诺诺还未宣诸众口的定亲计划打了水漂,他心里其实并没有什么不舍情绪。而得知与叶诺诺定亲的是阮洛,他虽然觉得有些意外,因为阮洛与叶诺诺的年纪差距更远,并且他是三年前才回的京都,在此之前叶家、阮家毫无来往,这亲事来得未免太快。



  但回过神来仔细想想,这门亲事其实并不算差。阮洛性情温和、头脑敏捷。在京都商界混得风生水起,王泓深居宫中也有所耳闻。早年王泓就常从父皇散碎言谈中得知,王家能逆袭京都改变整个家族命运,阮洛的父亲功勋卓著。得见阮家遗骨长大成人,收获人生。王泓也只会诚心祝福。



  关键还是叶正名这个准岳父相中的女婿,叶诺诺也没有反对,好似小姑娘自己也喜欢——若不喜欢,她铁定要闹到宫里来,找他这哥哥诉苦——如此看来,这二人便近乎是天作之和了。



  见父皇的脸上遗憾神情颇为深沉,似乎他反而特别在乎此事。王泓微微一笑,正准备说些疏导缓和的话。



  可就在这时,皇帝突然朝桌上拍了一掌,脸上愠意隐现,沉声说道:“姓叶的这老小子简直可恶,他也真敢想。女儿才十岁,去年他就把这事给定了。要知道,当初朕迟迟未开口,就是见叶家丫头还小,忌于这事铺张开来会吓着小女娃……早知事情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朕应该更早下手。”



  话说到这儿,他又叹了口气,语势稍缓,轻轻摇头说道:“不过,有些方面朕也得向叶正名学习,譬如这嫁女儿的学问,挑女婿的学问,这老小子一下占了俩,可恨。”



  此时他的话里就算不带最后那两个字,他那坐在身旁认真聆听的一双儿女也都感受到了:恨意。



  不是仇恨,而是眼看着快到手的果实被人顷刻捞走,因此所生的妒念不甘。



  谁说皇帝就没有嫉妒心。只是一代君王的妒念不会浮夸的表现在脸上,也不会像妇人那样将嫉妒累积于心直到腐烂。帝王之妒,往往紧随其后的就是征讨与掠夺。



  但面对叶正名代表的叶家一千余口族人惨死的债,面对阮洛背后阮承纲临终前紧紧攒着手不放地托付,南昭新君王炽又做不到仅为了一房儿媳,就对这两个人征伐。…



  所以他只能将心中的妒念搁在手心,拍到了桌案上。这有失为帝者姿仪的一拍,便等于当着儿子的面,撂下了这件事,以后不会再提了。



  不过,他突然来这一手,倒是吓得王晴、王泓姐弟俩心肝一颤。



  眼瞧着父皇在当桌一掌过后,脸色渐渐平缓下来,王泓这才戚戚然提了一句自己的想法:“叶诺诺、阮洛,这两个人的名字有着一个同音,也许正是天造的良缘。儿臣无此缘分,也许不算是损失。”



  王泓没有料到,这本来大意为劝慰、没什么实质的一句话,竟得到了父皇极为认真的赞同回应。



  皇帝点了点头,然后温和看着王泓说道:“身为皇子,能取就能舍,这一点很好。少了一个叶家丫头,这不算什么。礼部户部早就合拟了秀女名单,只是被朕压着,你才不知晓。虽然这名单里充杂了一些个刁蛮贵女,还有斜眼歪嘴登不上台面的,八成是收受贿赂强填进来的,不过,里面也有不少佳丽淑女,你择空看看。后宫也冷清多年了,你添一位王妃,或者你实在没有喜欢的,添一位侧妃,有个人贴身照料你的起居,你烦那些奴仆,尽可交给王妃调教,自然省了你心烦。”



  王泓内心暗暗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父皇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在挑儿媳这事儿上也表现得这么明显。然而他心里对挑选王妃的事虽然毫不热忱,但却忌惮于有丝毫的表露,只得连忙口头上先把事情接下来。



  皇帝嘱咐完皇子这边,微微侧脸。看着公主王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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