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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第2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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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自打从那片无尽黑暗中醒来之后,莫叶的身体恢复速度极快,刚醒来时还四肢软乏如棉花团的她,卧床休息至第二天傍晚即已能下床慢慢走动。 而另观阮洛,虽然比她早醒了半天,却仍常常自然陷入昏睡之中,这显然是体内毒素还未完全排除的症状。



  生命不是机器,无法在完全停止后还能再启动,但只要有一息尚在,就可有重获新生的机会,是为生生不息。其实莫叶中毒远比另两人要深重,幸亏有自身不同于常人的体质,极为强韧的阻挡毒素攻入最后两道心神经脉,才得以在中毒长达两个时辰时,还能保存住生命的最后一息。



  而待她苏醒之后,能自行运转伴随呼吸节奏苦练了三年的内功心法,即便躺在床上不动,也可调动此功法催发经络中劲气冲撞,加速血液行速。此功法连动一周天只需半个时辰,但效果大致相当于长跑三个时辰。莫叶刚刚从中毒昏迷中苏醒,有些体力不济,耗费一个晚上的时间,只运功两周天,出了一身毒汗,连被单褥子都沁透了。



  次日早上小玉来服侍她洗脸时,看见她如同刚刚从水里爬起来似的,着实吓了一大跳。那时的莫叶正疲惫至极,连敷衍的话也没多说,擦干手脸,待小玉把被单褥子都换了一遍,她躺下便沉沉睡去。



  待莫叶长眠一觉,再醒来时,屋外已是日暮西山。此时的她虽然仍感觉四肢乏力,但这种乏力明显是体虚所致,而非昨天刚醒来时的那种失控的麻痹感。莫叶知道,自己此时才算是彻底摆脱蛇毒侵扰。



  莫叶特别要求小玉在端来的白粥里拌了些盐与糖,细嚼慢咽吃得虽不急,却一连吃了三碗。



  盐能补充肌体力量。糖则能生血气,这粥的滋味虽怪。但能快速恢复一些体能。这些生存知识是她从伍书那儿学得的,她连那种极苦的汤药都能一饮五年,何在乎一碗既甜又咸的白粥,而刚从鬼门关归来的她明显更重视生命体力的尽早恢复。



  只有尽管恢复如常,才能余力去考虑此次偶遇危险可能存在的原因。以及寻找那天遇上的那个陌生白衣男子。



  卧床休养这两天,莫叶略微打听了一下,从叶府仆人那里零零总总得知的信息总结来看,自己能得救,还得是那白衣男子帮了忙——虽然那天他的行为,明显有利用了自己的可能。



  白衣男子离开时的确在山上放了把火,浓烟引得附近村里的农民注意。除了村民组织的扑火队上山救火,还有村民报官带来官兵扑火,随后就发现了山腰处昏迷不醒的三人。



  若非他们躺的位置恰逢浅草,也许等救火人员找到他们时。看见的只是一堆难辨身份的烧焦尸体。



  但莫叶觉得,如果那个白衣男子愿意的话,绝不介意先将她和两个同伴烧成一把灰。何妨她躺的位置是否容易点火。



  莫叶旁敲侧击的在叶府仆人之间打听过,山上并未发现还有第四人,只在离她躺倒位置十数步外,地上有一堆灰烬,推测是起火根源。然而莫叶知道,那很可能就是虫蛇女的尸体被烧化后留下的一捧灰。



  虫蛇女出现在山上的原因就是要追杀那白衣男子,这二人对峙的势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最后白衣男子能够放火走人,显然是成功击杀了虫蛇女。莫叶回忆虫蛇女生前片段的言辞,似乎那个手段十分厉害的男人在旁人眼里捏造了一个虚假身份,因而在身份被识破之后才遭受追杀。…



  若是如此,他应该会毫不犹豫地将毁尸灭迹的事情一路做到底,但他却又指开一缝,放过了自己和两个同伴。



  有这种想法,并非莫叶在善意的欺骗自己,把那陌生男子想象得太过美好,这推测大致应该属实。莫叶记得那男子在离开之前,还特意将蛇王胆留了下来,扔到了她的背篓里,说了那样一句话。



  起身下床,扶着墙慢慢走出这间躺了快七天的屋子,站在门口廊下,莫叶深深吸了口户外的空气,望着庭院里一根晾衣绳上挂着的一条已经被晒干的黑色长蛇,再次坚定了自己心里的那个想法。



  但她同时又有些微担心。



  那天,当她毒发倒地,浑身动弹不得之时,她只能把获救的希望寄于那个陌生男子身上。虽然他有利用她、拿她作刀用的重大嫌疑,但在那个时候,唯一能对抗虫蛇女的,也就只有他了。在特定的环境下,敌人的敌人可以是自己的朋友。



  而在如今看来,当时那陌生男子身上的重重疑点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确实如她期盼的那样,间接等于救了她和同伴。



  但自己这边有叶正名作为后期驱毒治疗的重要倚力,可那个人该当如何呢?



  她还记得,在那个陌生男子成功击杀虫蛇女之后,他走近她身边扔下被斩了头的蛇王时,他说话的语调已经有些失稳了。



  阮洛和叶诺诺只是被毒蛇断体散发的气味熏到,即刻中毒昏迷,而那个陌生男子应该是跳入深草之中远距离击杀虫蛇女,即便他的速度再快,手法再准,也不可能完全避开蛇毒侵袭,很可能他虽取胜,却已中毒深重。



  莫非……他正是因为知道自己难逃一死,才会手下留情?



  ……



  虽然阮旷没有立即对岑迟说些什么,但实际上他的心里已有一份温暖贮起。



  自己被宏道师叔软禁在北国裕王府后,最快做出营救动作的是林师弟,并且一动手就是倾力而出。而自己的这位小师弟在离开师门后,虽身无所倚心若浮萍,异常困顿,但当他收拾好心绪后,不但没有怪责自己这个间接给他带去一身麻烦的师兄,还在一直琢磨着怎么去北边救自己。这份同门情义,让他半晌不知作何言语。



  末了。他只是伸手握了一下岑迟的小臂,然后两人一起启步往小庙回走。



  行出一段路后。那片环绕在小庙周围的翠竹林便被抛到身后。离小庙院墙还有数丈距离的范围里,栽植的是三排杉树。这些杉树已经活了十几年,笔挺的树干直刺苍穹,在夏天能给小庙带去大片阴凉,在视觉景观上。则给人一种默默守护着这所低矮庙宇的安静柔和感觉。



  望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小庙主殿檐顶,阮旷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岑迟感觉到身畔师兄的脚步慢了下来,他微侧过脸,就看见了阮旷眼中的犹豫,他下意识里也慢下了步履,却没有开口说什么。



  安静等了稍许,果然等来阮旷的声音。



  “师弟。你想过没有,作为离子继承者,是有自由选择自己想支持效力的国度的,这份能获得所有北篱传人支持的权力。并没有时间限制。”阮旷说到这里,犹豫的顿了顿,然后继续道:“所以宏道师叔的选择。是不能算全错的。”



  岑迟没有立即对阮旷的这种观点做出否定之辞,反而是点头表示认同地道:“咱们的这位师叔是二十多年前去的北国,那时候周国虽然还没倒,却已是烂到了极点,他那个时候选择去北边的确没有错。仅凭一个北篱派,是无法扭转这种帝国覆灭的局势的,这也是周皇廷自己几百年积累的劣性到了一个顶端后。到了需要自食恶果的自然之期。”…



  岑迟的话虽如此说,阮旷却能从他肯定的言辞中听出否定的味道。但阮旷并没有插言,只等着岑迟继续说下去。



  在首先的一番肯定后,岑迟果然开始了否定的话语,语调骤然变得有些清冷地道:“可是二十几年过去,周覆昭立,并渐渐有了起色,这到底算是他的师侄强过了他,还是作为第二十一代离子的他根本没有尽到责任,无所作为?”



  阮旷这时倒忽然开了口:“一个人的能力总是有限的。你刚才也说了,一个门派都无法扭转一个国的覆灭趋势,那么只是一个人……”



  不等阮旷的话说完,岑迟就出言截道:“按照常理来说,或许是我对这位二十一代离子的评价太急躁了。可是现在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北国王庭内部也已堆积了几百年的问题,即将步前周的后尘。从相府代皇帝行事,所掌握的一些北国谍探发回的消息来看,北国王庭现在正在裂而争权。且不说离子再呆在那儿能有什么作为,我看他要不撤身回来,很可能会沦为北王庭争权的工具。”



  “我依然是那句话,沦为争夺私利的工具,这可不是北篱一系一代一代传下来所秉持的意志。”岑迟说到这里顿住,缓缓吸了一口气后,才微沉着声继续道:“咱们的那位师叔面对如此境地,不但不退,不但自己甘愿走上这条路成为工具,还要挟了北篱下一代离子传人继续如此,难道这还没错,简直错得离谱。”



  阮旷皱起了眉头。



  叹了口气后,岑迟很快又说道:“我记得北篱一系传到第十六代时,十六代离子继承者因为做不出自己的选择,便谁也没有选择。他只是闲云野鹤游走于野,学自北篱二十余载,一生作为却仅为著书九部,最后将这些心血积累全部送回了十六代北篱代传长老手里。这位离子看似什么也没有做,却留下自己的心得,丰满了门派羽翼,寄望于下一代离子能在合适的时间将这些理想实现,我很佩服这位离子前辈。”



  阮旷闻言忽然笑了,说道:“说来奇怪,以前咱们还都在草庐的时候,你和林师弟对那‘游世九卷’都是吊不起半点兴趣,然而时隔许多年后,你们两个倒都对它评价很高。”



  说着说着,他的脸色又变得有些沉重起来,轻叹了一声:“几年前,林师弟回了一趟草庐,便是特地为了它而去。只是很可惜,在林师弟刚把‘游世九卷’送还时,师父还没来得及把它置回山下的书斋,草庐就突然遭了大火。你以后要是再想阅读到它,或许只能找林师弟要,以他的习惯,很可能留了抄本……”



  “大火?”在阮旷刚说到草庐着火那句话时。岑迟忽然大惊出声,失声道:“师父没事吧?!”



  阮旷闻言看着岑迟凝了凝目光。却没有说什么。



  话一出口,岑迟也已回过神来,他脸上现出了一丝窘迫,垂目如自言自语一般说道:“自然无事,否则你也不会还那么在乎我在那件事情上对他的态度。”



  “你走了。随后我也走了,不久之后林师弟也下山随王炽远走北疆,他担心师父一个人住在大山里不安全,在很早时就留了人手在山上暗中照顾和保护师父。”阮旷说起这段过往,话语间隐隐渲染了一种惆怅感。似乎是他也不喜欢这种令人忧郁而又对之无能为力去做出改善的情绪,所以话说到后面,他在隐意识里刻意增了些谐趣。“所以这次大火只是烧了草庐,毁了几部著作,外带把师父的头发胡子都烧光了。”…



  “没了胡子头发,那不是跟你差不多了?”



  听阮旷的话说得轻松。看来那场大火是真的没有伤到师父,岑迟的心情也轻松许多。再回想一遍阮旷说的话,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现在应该已经长好了。”瞧见岑迟失笑。阮旷自己终于也忍俊不禁。末了敛了戏谑笑意,他才认真继续说道:“林师弟救走师父后,就安排他老人家去了个隐秘处居住,连我也没告诉。”



  “我很赞同林师哥的这个做法。”岑迟沉吟着说道,“坚持自己的想法总是会得罪人的。林师哥帮助王炽,一同走到如今这一步,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只说前周遗臣,算是得罪完了。有宏道师叔掳走你胁迫师父的事情在前,他肯定不会看着类似的情况再发生一次。既然大荒山已经不安全了,他干脆就将师父藏了起来,自己也好全心去做要做的事。”



  “要藏他早藏了。”阮旷注视着岑迟一字一句说道:“要不是那场大火让他心意决然,可能师父现在还住在大荒山。他等在那里,只是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



  阮旷最后说的半句话令岑迟愣住。沉默了片刻后,他的双眼禁不住湿热了起来,忽然有些不敢对视阮旷平静注视的目光。他缓缓垂低眼眸的样子,倒像个瞒着家人犯了错,心里愧疚不已的孩子。



  “现在我已能大致明白你的心意。对于师父,你也渐渐在学着原谅。多年不见,你成长了很多,作为北篱弟子,你离开师门十几年,心中的那份初始意念却仍坚持着,想必师父也乐于见到这些。还有最重要的一条是,无论你以后会不会成为北篱第二十二代离子,你所选的,必定是昭国。”阮旷的面色越来越严肃,语气渐渐升到一种斥责的意味上,话语微顿后,就着重了语调又道:“既是如此,为何你一直不与林师弟联系呢?”



  不等满眼犹豫的岑迟开口,溪心顿了顿后紧接着又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怎么去找他。这些年里他一直没有停止的在找你,你应该也已碰到过他派去寻你的部下,然而至今他却仍不知道你在何处,这是为什么?我不愿相信你是在逃避他,他应是你最不该怀疑的人,你为何要这样?”



  “刚离开师门那会儿,我谁也不信,自然谁也不见。”岑迟将头埋得愈发低了,沉默良久后,他忽然抬头问道:“我去年在这庙里断断续续住了快一年了,大师兄没有写信向他提起么?”



  “我还等着你自己亲自去见他呢!”阮旷一拂衣袖,道:“我不知道你的态度,怕激出了你那坏极的脾气,一转眼又跑没影了。”



  “其实我正是准备着今年去见林师哥,这也是多亏了你对我讲了一年的佛经,让我想透了些许事情,只是我还是慢了一步。”岑迟叹了口气,末了凝神又道:“总之此次青川行走,我一定要有所得,找人或是承事,必获其一。”



  “我会尽全力帮你。”阮旷抬起手掌轻轻放在岑迟肩上,微微一笑说道:“比起跟你谈佛经,我更愿意做这件事。”



  岑迟脸上表情一缓,说道:“我看你倒是常常表现出一副讲得很投入的样子,难道全是装的?”



  阮旷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随口说道:“你和林师弟两人,随便哪一个快点继承离子,咱们这一代北篱弟子,连同师父,便都轻松了。”…



  他说完,轻轻搁在岑迟肩上的手便沉下力道扣紧,带着岑迟一同跃身而起,飘然穿过小庙外院,擦着一处屋檐滑了下去。



  身形随着阮旷的引领突然拔高,又迅速坠落,这使得没有什么武功底子的岑迟心神摇荡,但他仍清晰记着阮旷刚刚说的话,脑中没有停止思考。在脚底落了实地后,他立即说道:“宏道师叔不会那么容易罢手的。”



  阮旷又是摇了摇头,但他没有再说什么。岑迟随后也已意识到,自回到这所庙宇内起,阮旷即化身为溪心了。他的心里忽然生出一抹感触:看来不止是他不喜欢回相府,大师兄也未必愿意回这庙里,只是大师兄拥有比自己更沉稳的情绪控制力罢了。



  任谁被北国裕王府的势力软禁了几年,如果没有疯掉,那便一定磨练出了一份心上的强韧力量。而大师兄阮旷的心性所成除了跟那段经历有关,或许也跟佛经渲染有一定联系。



  双脚刚落了实地,还未迈开步履,岑迟就看见对面的那处屋角路口素影一现,有一名僧人慢步走了过来。看这素衣僧人来时不急不躁的样子,应该只是顺道路过,然而岑迟却是想起另一件事,下意识里侧目朝身边看过去。



  身旁空空,溪心的人影已不知去往何处。



  岑迟在心里轻轻舒了口气。



  要是让对面而来的那僧人看见这小庙主持师傅与他一并站在这里,要命的是两人都有些衣衫不整,泥土一身,不知道那僧人心里要作何感想。好在溪心应该也是提前料到这些,以他的武道修为,能更早于自己一步的听到附近有人靠近的讯息,所以及早做出应对,快人一步的离开了。



  那位年轻的素衣僧在走近后,即冲岑迟双掌合什号了声佛偈,岑迟连忙依礼回应。



  正当他以为两人将会如此平静的擦肩而过时,缓缓松开手掌,垂手于身侧的年轻僧人在目光平视岑迟时,眼中忽然起了一丝波澜。而此时,岑迟也认出这僧人正是几个时辰前才在菜园子里碰见过的那位。



  “事在人为,命在天定。”对于他的那句解语,岑迟是印象深刻的。



  因为对方这句不像是应由僧人言出的话语,岑迟虽然还不知道他的法号为何,但却对他已经产生较深地印象。



  见那僧人心绪生变的样子,岑迟暗忖:估计他已经看出自己衣着上的凌乱之处。忍下伸手去摸自己的束发布带是否还在的念头,岑迟心中微微窘迫,一时还未想到应该如何解释。



  可接下来,他没有料到那年轻僧人什么也没有说,刚才他眼中的那丝波澜也随着他一垂头略去。



  在岑迟心中惊讶而表面平静的目光注视下,年轻僧人慢慢转身离开。岑迟似能感觉他在转身那一刻叹息了一声,但这份不太清晰的感触又有些像是他自己的错觉。



  微一犹豫,岑迟还是决定在走前再去见师兄一面。也不知道自己这次要耗时多久才能回来,刚才的分别实在有点仓促。



  再次来到溪心的禅房,他就见自己的大师兄俨然已是一派得道高僧模样。



  但这其实只是模样上的所见罢了。经过刚才的一番交谈,岑迟已然彻底清楚了,自己这位在佛堂待了十多年的同门大师兄,实底里变化的地方真的不多。在这种外表与内在相左偏大的对比之中,岑迟突然很想调侃一下大师兄的装模作样。
(615)、为什么不问
  …



  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这三天时间里,随着身体逐渐恢复如常,精神思考力清晰敏锐起来,莫叶也越发奇怪于一件事。 叶诺诺从中毒昏迷到现在已经八天了,仍然还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可是叶府一天到晚竟还难见叶正名一面。



  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旁人很难想象,叶正名是在逃避,他真的害怕自己唯一的女儿就此一睡不醒。这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之间一种很复杂的情绪表现,越在乎就越害怕失去,如果改变不了失去的结局,那便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了。



  而莫叶更难理解的一点是最近这两天,叶正名还在故意躲开她。



  叶正名的医术水准与太医局几位顶尖御医大致持平,不过他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女儿,就能把太医局的几位高手全部请到叶府,于是他直接找了严广。严广大半辈子行医,拥有几十年的丰富经验,太医局领首之名是他实打实争来的,然而他的出手相帮,也只是暂时减缓了叶诺诺体内毒素的蔓延速度。



  叶诺诺的中毒症状之所以会这么严重,除了因为她没有莫叶的那种特别体质对抗毒素,还因为她在被蛇毒侵扰时手指上存在外伤。那几点针眼在平时看来无关紧要,连日常生活都不会影响到,但在身处蛇毒遍布的环境里时,那几点深入皮肤内里的针眼却成了要命的导火索,将毒素直接引入体内。



  她虽然未被蛇咬到,中毒的深度却大致等于毒蛇的毒牙留在了手指里。



  关于这一点,严广在对叶诺诺竭力进行诊治后,得出的结论与叶正名非常接近——尽快与廖世取得联络!



  三年前在救治重伤中的林杉时,严广、廖世、叶正名三人有过一次合作,而严广与廖世是旧交,廖世又算是叶正名的半个引入门的师父,这三人聚首也相当于老友聚会。在那时候三人就有约定。硬是要廖世留下今后的联络方式。



  而思及那时候莫叶的药刚刚服完疗程,不知后续情况会如何,不能在京都久留、必须跟着林杉远去北地的廖世也就同意了。也是托林杉的便宜,廖世与京都相距千余里的通信事项,可以借搭上林杉与皇帝通信时的秘密快速信使。



  叶正名在女儿昏迷的第二天就将信发出去了,信使算是林杉的半个下属,知道这封信系挂着一条性命。出了京都后就没停过步,夜以继日的将信送到。从信去到信回,只用了四天时间。



  也就是在莫叶刚刚醒来时,廖世的回信也刚刚由信使送回到叶正名手中。



  但是看了这信的内容,知晓了廖世清清楚楚写的方剂,叶正名又犹豫了。



  叶正名知道廖世的思维方式大致只会横来竖往,所以怪老头儿只在信里简单明了的写了方剂,其余的问题都没管,可让叶正名犯难的地方正在于此,一时之间他也找不准自己该怎么对莫叶说此事。



  取莫叶的血入药?这是何凭据?这孩子一定会问原因,而这原因一扯开话头。后面就有很多事不好遮盖了!



  可是诺诺已经昏迷八天了,也是再等不得了啊!



  木头一样静坐在一叶居后堂的叶正名忽然举起双手揪住了自己的头发,愁煞地抓挠着。最近这几天他除了定时回去三趟,其余时间就都待在一叶居里,但并没有在前堂看诊。而只是在后堂如此抓扯作弄自己的头发。他既在两种选择之间纠结犹豫,又希望自己敲头就能敲出一条新的办法。…



  但一叶居是医馆,大门打开就必然有病人来求医。幸亏这几天小英一直在一叶居里帮忙,小事都由她照料,伤病严重的病患则转至别的医馆了。



  得知叶家出了这等祸事,平时走动得较为活络的几家医馆主动外援,虽然他们无力治疗叶诺诺的毒伤,但能力所能及的将那些只认叶正名的病人转接,至少在近段日子里让叶正名不必为外事所扰。



  可叶正名是叶家的主心骨,挑着整个门庭的大梁,小英虽然来叶府不到三年时间,也能深切体会到这一点,在叶府这样低郁的情绪氛围里忙碌了几天,见叶老爷还在继续颓废,小英终于有些沉不住性子了。



  端着沏好的一杯热茶走近叶正名,小英在搁下茶盏时,手头故意沉重了些。瓷器磕在硬栗木桌上发出较为响亮的声音,可抓着自己头发的叶正名只是侧目看了一眼,竟一个字都没说,他这是连发脾气的心思都没有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老爷!您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本来在搁下茶盏时,小英还有些心绪忐忑,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自家老爷面前如此“放肆”。然而看着他近乎灵魂出窍了的样子,她心里头也恼了,一瞬窜高的躁火立即将忐忑压了下去,“老爷,您若继续这样,就没人能救小姐了!”



  医馆里的仆人和助手都知道叶正名这几天心情郁极的原因是什么,也都不敢多说什么,此时小英开口,算是大胆挑了话头,而她有这份胆量,也全赖她平时紧跟在叶诺诺左右,见得熟了也学得多。



  刚才茶盏被重重撂在桌上的声音只是引得叶正名侧了侧眼,随后他就又将头微微垂下,而此时听到小英大着嗓门无比直接地说出两句话,叶正名才又缓缓抬起头来。



  叶正名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过,他晚上的确按照平时的作息时间躺下,他告诉自己必须稳定心神,才能想到新的更好的办法,但他实际上是根本睡不着的。此时他神情微怔地望着小英,眼睛里那布满的红血丝着实把小英吓了一跳。



  叶正名平时给旁人的印象都是无比镇定、甚至是闲散自持的,这其实除了能理解为懒,还可以理解为自信满满,相信自己的医术能解决眼前面对的疾患之苦,以及在不久的将来不断发现更多更精妙的医技。



  然而此时的他发丝糙乱,耷拉在额头,眼下淤青,目色滞讷,甫一看去。不仅仿佛是以一天一年的速度在老去,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似乎还有些不如在街角晒着太阳帮人写信谋生的那个老书生清爽。



  “老爷……”小英禁不住微微躲闪了一眼。看见叶正名的嘴唇干得都裂开了几道口子,显然是夜不能寐,五脏燥火齐烧所致,小英伸手捧起桌上的热茶递了过去,“老爷,您的嘴唇都开裂渗血珠子了。喝点水润润吧。”



  叶正名闻言目色微动,没有接茶盏。只是忽然说道:“小英,你能不能帮老爷一个忙?”



  ……



  莫叶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一次意外,在今天、在这样的环境里认识两个年龄相近的女孩子。



  女孩与女孩之间总是能有非常多的共同话题,这种相处的氛围,与她曾经还在书院时,面对着那些少年们,所能收到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



  至少她在面对叶诺诺和小玉时,可以不必隐瞒自己女孩子家的小心思,不必在每说一句话之前,先要考虑扮作一个男孩时。该拿捏什么口吻。…



  这样的交流令她心神舒澈,并且还非常有趣,其实主要还是因为聊天的对象,叶诺诺本身就是个很有趣的人呀!



  不过,考虑到伍书晚上会过来。莫叶没有与两个姑娘聊太久。叶诺诺则考虑到莫叶目前还需要静养些时日,便也没有多逗留的意思。只等莫叶喝完一碗清粥,她就与小玉一同离开了。



  叶诺诺走时,跟随在她身后的小玉好习惯的把房间里的灯盏全灭了。夜色渐渐深沉下来,然而莫叶的双眼在适应了这种黑暗后,倒还能借着窗外星月的淡淡光辉,看清屋子里一应事物的轮廓。



  除了刚喝完粥那会儿有点倦怠外,此时的莫叶已完全清醒。在床上翻了几个身依旧找不到丝毫睡意,倒使自己愈发精神,她干脆起身下床,走到了窗边。犹豫了一下后,她抬起手去开窗,就在这时,随着她的手臂举高,有一样硬物从松弛的衣襟里侧滚落,砸在了地上。



  莫叶侧目看向地上,开窗的手则没有停。窗户开启半边后,月光映进屋内,使她看清楚了掉落在地上的硬物。那是一个接近于圆形,比寻常胭脂盒子还要小许多的小盒子。



  蹲下身将其捡起托于掌心,在盯着它看了几眼后,莫叶很快想起这东西正是伍书可以轻松越过数丈城楼之顶的最大秘密。



  伍书本来绝对不会将此物交给她的,只是不凑巧,在早上他于惊马蹄下救她时,可能是因为身体骤然伸展的动作过大,使他不小心将此物遗落了,恰好又让站在人群里的叶诺诺捡到,没有还给伍书,而是交给了她。



  想到这样小事物兜兜转转,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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