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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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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叶紧张而快速地在脑海里搜刮起记忆碎片,而还未等她想明白这个问题,她就看见了刚才伍书潜下水去的那片水面,忽然从下面鼓起一大团白蓝相间的水花,船头众船员向水面投去的目光也变得齐整起来。
灰色人影终于钻出水面,很快顺着索道攀回船上。坐在船板上的他浑身湿透了,但能让莫叶更为清晰地辨出他的身份。
他本来就不算丰厚的头发被海水浸湿,变得笔直,服帖在头上,额前那一缕蓬松的头发则像一片草叶子,耷拉在额角,再无法盖住他那张有着两种颜色的古怪脸庞。
莫叶的双眸微微睁大,她想要看得更远、更清楚,但她的嘴唇却是越抿越紧。
坐在船板上的伍书对身边的船员说了几句什么,那船员犹豫了一小会儿。然后就招手几人一起走下船舱。
片刻后,商舰庞然的身躯缓缓移动起来。
但是,因为有一处锚锥没有拉上来。那条拴着锚锥的极粗铁链已经被拉得笔直,似乎到了它韧性的极限,在来自海床的禁锢力量控制下,舰身只要稍微移动些许,铁链就发出了一种怪异的摩擦声。
这种声音。由尖锐与钝沉两种音符组成,便仿佛镀上一层精神控制力,刺扎得海岸观景台上一众看客的心,都浮躁起来。
但这种令人揪心的拉扯没有持续多久,就停了。若要准确描述巨舰停下的景象,是因为那绷紧的粗铁链。忽然松垂下来,有一部分凌空的链子晃荡着碰到了船身,撞出沉闷声响。岸边观景台上有一小部分观众被这一撞给吓到,但那古怪的摩擦声总算是停了。
事实上船体的偏移动作并不大,只是因为那铁链本身没有丝毫弹性,所以一丝张力体现在它身上,都像是有几欲将其挣断的势头。
随着铁链忽然松弛。船体也震颤了一下,然后缓缓又停了下来。从十几名船员快步跑近那处铁链的行动上可以看出他们所怀心情的紧张程度。…
伍书本来就一直坐在靠近铁链的船板上。而此时,船身刚停止类似挣扎一样的颤动,他已再一次顺着索道滑下船沿,潜入水底。
莫叶的心,也再度暗暗拎起。
这一次,伍书潜下水去的时间,比前一次更久。
莫叶暗想,可能是他前一次潜水耗损了太多体力,所以第二次下去,才会要多费些时辰。然而她念头微转,立即又皱起眉头。在水下行动,与在陆地上行动有着最大的差异处,那就是不能呼吸。在需要闭气的环境中,不是待得愈久愈危险么?
但正当她惊觉欲喊时,伍书潜下水去的那片区域,又有水花从底下鼓出水面。她知道,那是伍书要上来了,但当她看清了那些水花污浊的色泽,她的脸色不禁又变了。
但幸好,伍书还是在泥沙混合的水花后头钻出水面。
然而,他在二次潜水后,回到船上时的形象,近乎只能用狼狈二字来形容。
他仿佛成了一个刚从泥堆里爬出来的人。幸亏海床泥沙的结构,不似洗衣池子底下的淤泥那么肮脏,所以伍书头发和衣服上沾的海沙,都还能呈现出接近纯粹的银色。
只是,他攀着索道回到船板上时,就一直在不停咳嗽,似乎是海水里翻起的沙子,除了挂了许多在他身上,还有一些呛入了他的咽喉中。
伍书自水底起身以后,水下那种浑浊的水花还在继续往水面翻腾。看此情形,最初他潜水时带上水面的清澈水花,应该是他由腹腔迫出的空气造成,而这后头起来的一波污浊水花,则应该是水下还有什么东西在活动所致。
微微松弛着的铁链,渐渐的再次绷紧。
但这一次,它不再是恒定的绷紧着,而是有了缓缓向上提升的变动。
没过多久,就见一枚锥头如菱角、锥尾铸倒勾的硕大锚锥被粗铁链拉了起来。
在重锚的倒勾刚刚露出水面时,沿岸观景台上的人们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而等整个重锚完全升出水面,海岸线上所有观众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山洪爆发一般呼出喝彩。那声音阵势,因为之前的片刻凝息,再突然齐发,而显得尤为震撼心扉。
有的观众,似乎是怕仅凭声音还无法完全表达自己的喜悦心情,又开始在看台上跳跃起来,引跟风者无数。
莫叶也觉着很开心,只是她的喜悦,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有了偏向。比起庆幸于眼前这艘“掉队”巨舰起航的困扰终于解除,她更为之觉得欣喜的,是伍书没出事。
所以,她的目光也一直锁定在坐在船板上,仍不停咳嗽着的伍书。
有船员快步走近,递给伍书一只水囊,伍书漱口后,咳嗽稍止,那船员便抓住他一边肩膀,扶着他准备走下船舱。
而就在这时,祭天台上忽然起了一阵鼓声!
这鼓声没有什么节奏,只是均衡整齐的一下一下敲击着,虽然不及之前祭天台上传出的那三轮“雷”声震耳欲聋,但这鼓声忽然奏起,仍是能有十分的震动人心效果。
巨舰平台上,所有船员,之前或站或蹲,或在行走,此时都变得只剩一种一致的形象。
他们皆已停下手头的事,笔挺站立,面向祭天台,似乎是在等待某种命令。
而沿岸观景台上的所有人,在听见那鼓声后,也都安静下来。
鼓声击出九次之后,便止了声。祭天台上,一个明黄人影向高台的边沿走出数步,以雄浑厚重之声,吐露四四一十六字。…
观景台上不知是谁带了个头,叩首于地,随后的顷刻时间里,顿时就见黑压压一片人影都低伏下来。
莫叶反应稍慢一步,又因为视线一直停留在巨舰平台上,因而她得以看见,巨舰平台上的所有船员,也都是作势要拜。但他们的行动刚有起势,又迟滞住了,只因为他们看见祭天台上那个明黄身影平平长伸出右手,微微上扬。
那个动作,应该是“免礼”的意思。
接下来,祭天台上那个明黄身影解下了自己披在肩上的斗篷,交给了身旁站立的一个武将模样的男子。这男子丝毫没有犹豫,在接下那件盘踞着丝绣金龙的斗篷后,挽臂将其束紧,然后拔出腰间横刀,以刀柄上的铁环挂紧斗篷,即刻翻手向巨舰平台上投去。
刀,携着金龙斗篷,刺破虚空,下坠至船板,近乎笔直的立于巨舰平台上。刀锋因为其厚度以及坚韧,从如此高空坠落钉入船板,却丝毫没有颤动的迹象,唯有刀柄上的铁环,以及金龙斗篷的流苏系绳在迎风轻晃。
巨舰平台上,一个似乎是船长身份的壮年男子第一个走近那把矗立的重刀,解下刀环上系挂的金龙斗篷,将刀交给身边的一名船员双掌平托,然后他抖开那件斗篷,却不是披在自己身上,而是往一众船员里走了几步,然后将金龙斗篷覆在了其中的一名船员身上。
这名船员,浑身已湿透,只在船板上站了一会儿,脚下即积出了两摊水渍。除此之外,他的衣服以及头发上,还糊了一层泥沙,显得有些狼狈。
即便是皇帝亲赐的那件剪裁刺绣得无比精致的金龙斗篷披在他身上,也没有令他的形象发生太大改善。
然而在他自己身上,则是起了些许变化。
他似乎是衣衫尽湿后畏寒而微躬着的背,顿时挺直起来。
观景看台上,又有人领了个头,高呼一声:“万岁!”
紧接着,同样呼出这两个字的声音,愈发多了起来。众人齐聚之声逐渐成浩荡之势,并渐渐重叠成一种节奏。
“万岁!万岁!万岁!”
(482)、乘风!
在山呼般的“万岁”声中,高台上那抹明黄人影却是转身大步迈下几级台阶,来到高台右翼列三行排开的鼓台上,一撩宽大袖摆,双手握起一对鼓锤。
厚重而伴随着一定听觉震感的鼓声再次响起。
虽然今年的春季海航庆典,因为祭天台上有了那种类似春雷炸响的轰隆声助阵,致使在以往数场航运大典里担当奏声主角的百号大鼓,今天身份却退居到二线,仅仅在开场那会儿敲了一阵。
可尽管如此,今年来观礼的百姓,还是有幸亲眼看见了陛下击鼓。而那些只是通过道听途说的描述而了解、实则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一幕的外来游客,在看见这一幕的瞬间,激动的心情,愈发膨胀。
有人开始拿手中的伞敲击观景台上的铁栅栏,还有人则直接以拳为鼓锤砸在冰冷铁栏上,凭此伴随陛下震鼓。
最后一艘载满货品的巨型商舰终于启行了,虽然它因故落后于先前走的那批商舰,彼此之间已经拉开了一段不短的距离,但它在刚刚启行时,仍是十分规矩的先转船身,而非船身未稳就急于行出距离。
深入水下、呈倒三角形的船身宛如一柄大刀,将海水切成厚片,然后推向岸边。
片状海潮砸上岩石岸,有不少水花激到了观景台上,让离铁栅栏最近的一圈人都迎面洗了把脸。人群稍微混乱了一下,那“万岁”之声,也因为大家忙着躲避海水扑袭,而散去一大部分。
待那整齐高亢的口号声自行撤散,众人看着巨舰转身,这才恍惚间意识到一件事。
巨舰转身之时,高耸的舰船两端会有片刻功夫。最接近海岸,这时也正是岸边观众抛出“北夜星”的最佳机会。只要有谁的“北夜星”折纸成功落到了巨舰平台上,纸上的名字就会被船员记录下来。待数月之后,舰队返回港口,会有一部分海贸红利在结算出来后,分给这些成功抛中的人们。
但是,大家现在手头上,都已经没有那种象征祥瑞、以及或可触发一笔横财的折纸了!
这种折纸的材料,是有限定的。百姓在购买观景入场票券时,会附赠这种纸材。作为数月后或可凭此领取海贸部分红利的凭据。这种纸材随观景台入场票券发放,也是有数量限制的。
大家都没有料到,今年的海运大典会有一艘舰船掉队。所以在首艘舰船启行时,所有人都已把手中的那种折纸全部抛出了。
原本抛投“北夜星”折纸的行为,除了有利己性质,还有渲染气氛的性质,所以此时若大家唯独没有对掉队的这艘舰船。抛洒那种代表吉祥寓意的折纸,在场气氛未免顿时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很不凑巧的是,这只舰船掉队老远,众船员们的心情似乎也因此稍微受了点影响。之前皇帝陛下亲赐衣袍,并亲手击鼓,这两种行为于现在看来。目的也很明显了,便是为了提升士气。
一支军队,如果每一个兵士都团结一心。对外步调一致,那么内部也会越绑越紧,呈铁板一块。反之,若出现一个退缩的、掉队的兵卒,则对整支军队都会产生不良影响。不要轻视一个团体中的一角。他可能代表着一条锁链中的一环。
这个理论,用在海上商团身上。也是一样的效果。
但是海岸观景台上的百姓,还能拿出什么事物来补偿没有“北夜星”群投而缺失的氛围呢?…
莫叶看了一眼手中一叠已被自己捏得有些起皱的“北夜星”,正要扬手投出,她脑海里忽然又闪出一个念头,手势一滞。
深深吸足一口气,她突然破声大喊:“乘风!乘风!乘风!”
连喊三声,她终于一扬手——
数只“北夜星”飞速旋转而出!
因为空中已不存在与之共舞的其它折纸,她手中飞出的“北夜星”在携风飞升而起时,得以没遇到丝毫“竞争者”地阻碍,特立独行而又极为顺畅的冲巨舰平台上掠去。
但纸做的东西,终究还是太脆弱了些。虽然飞掠的途中,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完全霸占了海风的助力,但在飞过一段较长距离时,还是有几枚“北夜星”被浪花拍入水中,或者因为纸翼在风力的压迫下,失去了韧性,再无法承载升力,便斜斜坠落海中。
可最终,还是有一只“北夜星”乘风破浪,越过一切摧毁了其它同伴的阻碍,飞到了巨舰平台的边沿。
当它摇摇晃晃往平台上坠下时,海岸观景台上,几乎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最后,那枚漩涡形的折纸轻轻落在了一个船员的头上。
因为他的头发被海水打湿,所以折纸一落,即粘在头发上,定住形体。
又因为那名船员,正是披着御赐金龙斗篷的那名湿衣汉子,而他浑身湿透的原因,是因为他两度潜水到船下,解开了困住重锚难启的一个问题。
虽然观景台上的众人不知道那名船员在水底做了什么,但围观大众当中,本来就存在不少海边渔民,他们深知在海水里下潜,要高于内陆淡水湖潜水多少倍的风险,而估算那名船员刚才两次潜水各用的时间,都足以让大多数渔民心生敬意。
勇士的身上,早已聚集了太多人的注目。
而在他的头顶上落稳了一枚“北夜星”之时,海岸线上先是发出一阵抽气声,接着便又有口号声起,却不再是那“万岁”二字。
“乘风!”
“乘风!”
“乘风!”
这一次,似乎不需要什么前奏指引,这二字口号在由众口吼出第一声时,就已如千丝万缕的细丝撮成独一根的缆绳,大家的心意都束在了这一根绳索上,异口同声不分你我。
掉队巨舰的广阔平台上,原来驻留的那十几名船员微微怔住。在下头船舱往上行的楼梯口,陆续还有十来名船员走了上来,听见岸上祝福亦似命令般的口号整齐传来,他们也怔住了。
只在转瞬间,还是那个似乎是船长身份的壮年男人,第一个回过神来,意会到岸上百姓呼喊声中包含的感情。
他立即转身,向身后的三十余名船员比了几个手势,这组船员很快在巨舰平台上列出方阵,大致呈三角形,然后他们背向大海,面朝看台,高举双臂,揖手齐眉,郑重而肃穆的递出。
他们似乎是在向身份尊贵,地位至高无上的皇帝施礼,拜谢陛下亲手擂鼓助风之隆恩;
他们也可能是在向岸上百姓致敬,他们这艘船舰是掉队的一艘,但岸上百姓并未因此对他们抛冷眼,而是以更高倍数的热情,烫热在场有些低落的氛围;
或许,他们只是在向国朝施礼,在那里,他们各自只拥有很微渺的资产,但在今天,岸边那个由各色群体组成的一个大团体,让他们感受到了一种力量:…
同袍!
……
看见这一幕的莫叶激动万分,心绪激昂的同时,脑中灵光乍现。
她从怀中掏出那张清早时分金老板送给她的名帖,望着精致的裱糊外层,她只犹豫了一瞬,就着手将那些熠熠生辉的裱糊纸张撕了下来,再又撕成条状,飞快折出一个颜色有些古怪的“北夜星”,当即迎风抛出。
这种内定给京商的名帖,裱糊得很精美,外层的纸色彩丰富,而主色调为金色。用这样的纸折成的“北夜星”飘出观景台后,在空中旋转飞舞,看起来也是比那些官方纸质要绚丽许多。
已有人发现莫叶的这个举动,并且很快也有人着手模仿起来。
来海边观赏典礼,拥挤之下,即便有人想吟诗作赋,恐怕也是无力为之,所以不会有人随身携带纸张。于是,很多人在同一时间想到了那张观景台入场票券。
呈淡黄颜色的票券,在众力齐为之下,顿时变作数以千万计的“北夜星”,乘风飘向对面的巨舰平台。
这些纸上,都没有再印官方证明的名字,即便成功降落在舰船上,也无法凭之领赏。但不知为何,所有观众抛投自制“北夜星”的热情,都未因此而削弱。反而因为海港泊口只剩这一艘商舰,所有人的激动情绪都集中于一船之上,而场面更为壮观,漫天飞星堪称浩瀚。
但船头站成三角方阵的一众船员,直到此时,依然保持之前那种驻守如松、礼义高举的势态,任由巨舰转身时在微微摇晃,他们亦都纹丝不动站定原处,宛如一排排铁铸的勇士,守护着脚下的舰船。
但他们头上此时没有暴风雨压顶,只有纷纷星点坠落,或落于头顶,或轻点在双肩,或滑过睫毛鼻梁。
似乎有船员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
……
当所有人都注意着前方的时候,没有人发现,原来拥挤的观景站台,靠近后面的方位,又无比离奇的居然空出一条小径。
并且,在这样群情激动的时刻,这条小路上,居然会有人在悠闲行走。
(483)、再见御驾
其实如果要严格评价这手握伞中间的四个人脸上的神情,用悠闲来描述,算是有些勉强了。 不过,要是将他们与一旁那些情绪忘我的人们比起来,这四人的情绪状态,倒又恰好用这两字形容了。
他们,并没有参与到抛投“北夜星”的活动当中。当然,在活动刚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也象征性地做到了,把观景台入场票券里附赠的那几枚抛了出去。但他们不是像其他人那样,饱含着希望与喜悦的全力一投,而是像扔垃圾那样,随手洒下。
在这后头,为了助阵那艘掉队的船舰,众人自发折叠无名“北夜星”,进行无偿助阵的活动,他们四人是再没有热情参与了。
倒是趁着稠密人群后方又出现了一条类同路径的空隙,他们即刻一齐行动,从行列的右手边换了位置,来到左手边围栏一角。
虽然他们所在的方位,仍是在以祭天台为中心而划分出的右边海岸,但与刚才不同,现在他们已经近乎可以用直视的目光,看见在鼓台上擂鼓的那个明黄身影了。
当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海岸对面那艘已经完全转身,向东而去的舰船时,观景台铁栅栏一角,却有四个着装款式相近的人,倚着栅栏时不时朝侧面鼓台上的那抹明黄身影看去。
海运大典到此算是结束了主要部分,在剩下的时间里,来到此地的民众是想走,还是想继续待在海边散散步,都可任凭自己的心意而为。只不过在此之前,要先等皇帝出行的御辇仪仗队先起驾离开走远,观景台外围的军戒才能撤散。
在御驾回宫的前一刻,祭天台上还需要一点时间做些准备工作,诸如清点人数、整理鼓台之类的事。在这个空闲间隙里。观景台上众人心头余热未消,立即以各种声音放大到极限的嗓门,讨论着刚才参礼的心情。
明明没有凭空领到赏钱,又不是吃到了什么山珍海味,得了什么好处,大家挤在一起,身上衣裳、头上发饰都有些歪斜了,却个个如刚灌了一瓮老参汤似的,额头见汗,两颊泛红。瞳光灼灼,异常兴奋。
沉浸在这样的声势氛围里,莫叶以及其她几位年轻姑娘。自然最好是闭嘴聆听了。反正由她们那小嗓门说出来的话,还轮不上海风海浪的压制,刚出牙缝就被四周而来的嘈杂声音冲散了。
几人聆听到的交谈内容当中,最让人觉得惊讶的,便是有几个财主。为了抓紧时间折那吉祥物,一时手慌,竟把一摞银票自怀里抽出来,当废纸撕了,尽数扔下海去。
莫叶同行几人正要因此听闻发笑,忽然又惊讶地发现。自己手里拿的伞,不知道从何时起,油纸伞衣都已剥离不见。唯剩下一把竹伞架。伞架折叠处,对伞衣的固定工艺会更显结实一些,但此时就见那里也只是残留了些许纸屑。整把收束起的竹伞架,就像一根被啃光肉的棒骨。
几女见状,都是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不用多想。不难猜出,是什么原因败坏了手里的伞。
而她们环顾周围。很快发现,手里的伞变成这个样子的人,不止她们几人,大部分人手里都只有单薄的竹伞架了。而地上则到处都是纸屑,还有少数被转溜儿风打回岸上,又被踩扁的“北夜星”折纸。
将投向脚踩脚地面的目光收回,莫叶的视线微微上扬,忽然定住了。…
她看见了倚身铁栅栏一角的那四个拿伞的人,而让莫叶只扫过一眼就定住目光的,是他们手中皆完好无损的黑伞。
而后,她才注意到这四人的着装,有些眼熟,并渐渐记起,他们是刚开始排队入场时,站在对面队列里的人,叶诺诺还介绍过他们的着装,推测他们来自武馆。
但想到这里,莫叶不禁又疑惑起来。
凭他们入场时所站的队列方位,入场后他们应该身处观景台极右的位置才对,凭刚才观景台上拥挤的情况,他们是怎么挤过来的呢?
那四人所站的位置,之前海运大典刚刚开始时,莫叶也站过。后来她虽然与叶诺诺汇合,渐渐挤到人群中部,但离那处铁栅栏一角并不远,还是可以比较清晰地看见那边的所有人、事、物。
祭天台右手边的鼓台上,皇帝早已回了御辇,所以那四个执伞人站在那儿,也没有再频繁往鼓台上看,但亦没有闲聊,而是有些漫不经心的一齐看向东方海面。
云层稍淡了些,已有显出金辉意的阳光刺破云层投上海岸,将那四人的背影描出一道光边,却愈发体现得他们只是驻立于那儿,既不聊天,也没什么动作,似乎只是发呆般远眺着那走远了,变得只剩一抹白的船帆。
莫叶不知道那四人是有目的性的主动走到那边。她更无法知晓这四个人怀揣的是什么目的,即便给她几个指引条件,她恐怕一时都无法想到那个方面。
而时间不待她继续多想什么,御驾仪仗队的锣鼓声扬起了,观景台上的所有人都自觉的向御辇行过的那条路伏地跪拜。
御驾回宫经过的路径,有一段地势低于两旁的看台,所以莫叶虽然平着脖子跪着,但在视线范围里,却可以看见经过御辇的大概。
之前在海滩上不巧碰上皇家仪仗队,她被两个兵士押着跪在路边,被迫将头垂得极低,那时她还曾想过,皇帝的脸又该如何金贵,怎么连让人直面看一眼都还要担个惊驾之罪?
那时,明明是皇家仪仗队忽然到来,使她惊得手足无措好吧?
并且就在刚才,皇帝在众目睽睽之下,于鼓台击鼓,那时候,怎么又没人上前,说什么大家都不准目视陛下之类的话语?
想起这些全是在今天一天时间中印入脑海里的各种片段,莫叶不禁撇了撇嘴,心里起了一股硬倔,偏偏就要看清皇帝的脸。不仅是他,据说今天皇帝的妻子、儿子、女儿都来了,她还要将他们也一个不落地扫视一遍。
当然,她不会将自己计划的这个举动直白地表现出来,那怕是很容易自讨苦吃。她只是在发现那截低洼路径对自己的视线范畴有利时,忽然起了个借地利满足好奇心以及愤然心的想法。
皇家仪仗队虽然旗帜鲜明华彩、冠盖稠密簇拥,但如果细心点去观察,还是可以从一掠而过的一个角度,看见几辆车驾中端坐的皇族。
第一辆车驾中端坐的那个明黄人影,毫无悬念正是皇帝陛下。
在他的身边,还坐有两名女子,偏中间位置的那名女子,衣着色彩比较淡渺,但似自有一种灵气内蕴,出尘脱俗。外围坐着的那名女子,则是装扮得无比华贵。
华服女子在如雾的轻纱车帘间隔下,使外界的人看不清她的容貌详细,只可见她的脸庞有着很柔美的轮廓。她高挽云鬓,凤钗展翼,流苏以宝珠精致琢成,身上袍服以金色丝线绣了华美凰图腾、肩头霞披铺着晶莹珍珠……即便幕帘模糊了她的容颜,却挡不住这些点缀在她身上的珍宝饰品折射出的光辉。…
这名贵态女子,即是原本在今年要册封为贵妃,却因京都大员遭到围杀之事,破坏了皇帝的心情和宫廷中的喜庆气氛,使加冕仪式被推到明年进行的皇家四妃之首:德妃。
其实,四妃子上头还有个真正排首位的贵妃,但因为当今南昭皇帝陛下没有封过贵妃,既然他即将晋德妃为贵妃,只是晋封大典因故稍微延后,因而她仍无疑以四妃子之封号,却位立四妃子之首。
在皇帝与德妃的中间,坐着的那个颇有灵韵的韶华女子,则是皇帝长女。她虽然非皇后嫡出,但极受皇帝的疼爱,帝赐号晴銮公主。另外她还在佛门挂了一个俗家弟子名,所以也有人连此俗名,称她为歆竹公主。
歆竹公主亦不是此时坐在她身边那位德妃的亲生女儿,但德妃此时却是十分亲密的紧握着公主的手,仿佛一松手,就会把这位皇帝的掌上明珠弄丢了似的。
歆竹公主隐隐觉得手心有点湿意,不知道是自己的手在发汗,还是德妃娘娘的手在流汗。但她本性恬静,因此在很多事情上,都容易陷入被动。看着德妃安宁而微笑着的侧脸,歆竹公主想挣开自己被她紧紧握在手心的手,却终是犹豫着作罢。
但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德妃的手不知为何,竟越握越紧,捏得她的手指骨头都有些发疼。她终于忍不住,侧目轻声询道:“母妃,您怎么了?”
如其他两位皇子一样,虽然他们都不是德妃亲生的子女,但现在已经全部改口称德妃为母后。
德妃在宫中宫人们之间留下的口碑,都是心性如其封号那般德仁宽厚。已经有不少宫人暗暗议论,德妃封后之路,将是其必能走到的荣誉目的地,而过程里需要的恐怕就只是时间这个条件。
(484)、青丝
南昭沿袭了前朝的大部分礼制,仁、孝、礼三业则完全继承,皇家自为表率。以后若真到了德妃封后那一天,所有皇嗣称她一声母后,也是必行的。
德妃刚才似乎是在为什么事而走神,待她闻声看向公主,直到看见公主微皱着的眉,她才仿佛回过神来,立即松开了手。
旋即她又再次捉住公主的手,平覆在自己手心,轻轻抚了抚,柔声说道:“捏疼公主了么?都是母妃不好……”
这时,一直正襟端坐目视前方的皇帝也侧目过来,看着同乘的妻子与女儿,他心里那份作为丈夫以及人父所拥的责任感与关怀之情,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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