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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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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叶的目光闪动了一下,隐隐深吸了口气,她的目光再次攀上伍书的一边脸颊,轻声说道:“做你们这一行,是不是要时常面临生死威胁?”



  配合着她的目光所指,伍书能明白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迟疑了片刻后,他声音微沉地道:“我脸上的伤是小时候留下的。”



  他说完这句话后走近了那墓碑一步,伸手在碑顶上轻轻拂了一下,接着又道:“小时候跟家人一起出远门时,遇到了山匪。伍家就我一个人活了下来,但是在山匪的袭击中,我的半边脸都被迎面过来的一刀削没了,血糊了一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山匪以为我已死,才没在我身上补一刀。”



  莫叶的心抽拧了一下,伍书说得平静,可她只是听一遍就禁不住觉得自己的脸也有些发麻。



  她很意外于伍书会对她说起他童年时的不愉快遭遇,而在接下来,她则因为伍书所述说的悲惨过往想到了自己几天前经历的事,心情不由得复杂起来。



  莫叶沉默了良久,在斟酌了一下后又问道:“现在你已经很强了,报仇了吗?”。



  “十几年前,即便是在皇权直辖的京都也是很乱的。不过,那些落草为贼的人,也有自己活不下去的原因……总之,不论以前如何,至少京都的秩序现在是比以前好很多了。”伍书说到这里顿住,他按在墓碑上的手屈起两根手指摩挲了片刻,随后又道:“匪寨已经被京都府派出的衙差清剿,算是报仇了吧。”



  莫叶本想替伍书的遭遇对那些山匪愤斥一番,可也许是因为她现在所站的地点有些特别,这让她很快想到,无论是伍书的亲人,还是那些山匪,如今都已经化作地底枯骨,而他们曾经做过的事无论是非对错都已烟消云散,她便撤去了刚才的那个念头。



  沉吟了一下后,莫叶忍不住问道:“你想过修整容貌吗?”。她说到这儿忽然脸色微窘,斟酌着又换言道:“我是想问,你这样子走在街上,别人会不会……”感觉到自己越想说委婉些,就越表述得糟糕,莫叶只能忽然闭上了自己的嘴。



  “我本来就是京都中人,四邻之间都知道我这样的脸是因为遭遇了什么,倒不会觉得如何惊讶。只是在小孩子面前时,还是会有些让他们看来觉得惊悚。”伍书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莫叶一眼。…



  莫叶能隐约感觉到伍书那一眼里含着的意思。她也是个半大孩子,却不怎么惧怕他的脸。不知道伍书面对不惧怕他的脸孔的她时,会如何感想呢?会不会有些高兴?



  “我的脸就是那个你对其存不住好感的老头儿补的。这世上会换脸谱的戏子有不少,但是会换真脸的医者,我只见过他一个人。”伍书摸了摸自己那有如僵化了一般的脸,又说道:“只是有些遗憾,他的手艺跟他的相貌一样欠奉,但也只是他能让我的舌头不必从脸窝里掉出来。”



  莫叶想笑,又觉得后脊有些发冷。



  伍书看了一眼莫叶的脸,然后轻轻呼出一口气,淡然又道:“在京中,我现在的身份是国航船队的桨夫。国航队每年春秋两季都会出海,我每年也就随之做两次活。做活时就呆在船舱里踩桨轮,不见什么人,长得丑点也不妨事。”



  莫叶不认同地道:“可你不能一直以这种状态生活下去。”



  “当然,过几年我便要退下来,或许会更快。人到了一定的年岁,自然就会不适合做这个。如果国家可以再强一点,无需像我这样的人用非常手段做事,我也许能更快做回一个普通人。”伍书最后拍了一下他的师傅的墓碑,然后将手收回,垂在身侧。



  再开口时,他在莫叶面前语气少有地温和了一回:“谢谢你的关心,现在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噢。”莫叶很自觉地紧跟上他的脚步。在走出一小段路后,莫叶忽然又开口道:“恕我冒昧,请问你的师傅是因为何事而出事的?”



  伍书没有回头,但也没有拒绝回答,只不过他在回答时语速异常缓慢:“五年前他潜到北国王廷做谍探,不到一年就失手了。他玩弄了北国皇帝的妹妹,北国皇宫里的高手拧断了他的脖子。他的尸首挂在城头晾了几天,头颅先枯了,掉下城楼,组里其他潜在北国的谍探才有机会将‘他’捡了回来。”



  听了伍书的这番述说,莫叶只觉得心底无比骇然。不仅是因为伍书的师傅死状之惨,还因为伍书在说起这件事情的经过时,那种平缓无异的语调,几乎是不含什么感伤意味的。



  沉默着跟在伍书身后出了忠烈陵,在伍书的挟抱下越过一道道宫墙,莫叶再次感觉自己的身体忽然轻盈如羽,宛如正随着风潮跳跃起伏。但是经过了刚才与伍书几句话地交流,此刻的她已经没有了来时还能欣赏宫廷建筑格局的心情。



  她的心绪发自髓底的沉郁,但却不仅仅是因为刚刚祭拜了师父的墓地。



  回行未走北门,而是比较直接地走了东门。在未出皇宫范围时,莫叶的一切行动都是被动的,所以对此她没有多问什么,也不必担心伍书会有什么失误而引来麻烦地行为。



  不过,当她从狼牙围城开启的城门下平缓行过,她终于还是有些忍不住的问了一句:“怎么刚才进来时不像这样直接走门呢?”她在说话的同时,还准备抬头望城楼上看一眼。



  可她才刚有这个意图,只是额头稍稍仰起一些,就被伍书忽然盖来的一只大手给摁低下去,紧接着她还听到伍书有些发硬的声音命令似的传来:“别看!”



  莫叶只好压低了头,一声不吭地跟着伍书行过城门。在走远了一段路后,莫叶想起因为春启节赏杏,头一次与师父一起行过这座围城的大门时,虽然当时走的不是这处门,但那时师父也说了类似的话。…



  她便忍不住又问道:“为何连看一眼都不行?就是主城门也不似管得这么严。”



  伍书偏头看了莫叶一眼,目光中带着犹疑:“我听早一辈的组里人说过,这座围城是林大人的作品,他没有对你说起过?”



  莫叶没有说话,只重重地摇了摇头。伍书话里提到的事她的确是听师父提起过,不过她现在非常好奇的是伍书话外没说的内容,那也是师父没有解释过的事情。



  “此城不同。”伍书刚说出四个字,脚步忽然顿住,莫叶一个没防备,差点撞在他的后背上。



  伍书忽然一转身一伸手按住了莫叶的一边肩膀,莫叶因此才只是脚底下滑出了半步,但两人的目光却是在很近的距离里撞到了一处。



  伍书眼中神情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解释道:“此城护卫皇廷安全,是存在禁令的。城顶有一小组的墨衣卫,随时可以执行射杀指令,而不需要在此之前向谁禀告。”



  莫叶闻得此言,眼角不由得抽跳了一下。她几近惯性的又想回头去看一眼,不过她才刚将头往一旁转了一点点,就觉得脖子有些发僵,很快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伍书再次迈开步履,莫叶再次紧跟其后。只是现在的她自听了伍书的那句解释后,尽管身后那座围城已经被甩得老远,她还是会在心里觉得,后背似乎正隐隐抵着几支尖锐的箭矢。



  她忽然又感慨起来,之所以那日赏杏时,师父一丝未提此事,只怕也是顾忌着这些禁忌会大大扫了赏花的兴致吧?不少字



  一念至此,莫叶的脑子里突然又冒出了一个有点残酷的设想,旋即就问道:“如此禁令,岂不是容易误害无辜之人?”



  “此令行使几年,倒未曾发生过你顾虑的那类事。”伍书顿了顿后又道:“别忘了,这座围城的大门不是随时向所有人敞开的,而需要走这道门的人都是知道这条禁令的,与你不同。”



  莫叶闻言,这才恍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有些窘地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撇嘴干涩一笑。



  “至于你刚才问到,为什么之前不走门洞。”伍书忽然主动提起莫叶刚才问的第一个问题,他地回答也变得很有耐心,“除了发生非常之事,其它时候,此城的管理权属都是分开且独立的。守城的军士管不了开门的人,与墨衣卫更没有权管范畴上的联系,即便是厉大人也只能暂动一系。”



  伍书的话让莫叶忽然明白了,之前她看见那一排排从墙内‘长’出的刀锋时为什么会觉得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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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在海边
  事实上在几天前,她回到被毁坏的林家老宅时,那个带她番强入院的青年人就用过类似的手法。不同的是,那青年人是拔出自己的佩刀钉在墙上,凭此借力上行,而在狼牙城前,那一排刀锋是自己从墙内‘钻’出来的。



  “那刀梯……”莫叶讶异了一声。



  “没错,正是刀梯。”不等她把话说完,伍书就点头回应道:“这便是城卫队放行的体现。”



  莫叶垂目思酌了一下后又问道:“只是城卫队放行就可以了么?”



  伍书淡淡说道:“如果墨衣卫要射杀我们两人,即使城卫队得了厉大人提前给予的放行手令,也不能阻拦墨衣卫行动。”



  莫叶了然。



  伍书的话陡然听来,会让人理解矛盾,可他话里的意思其实是很清晰地。在这句话前头,他就解释过,狼牙城上的权管范畴是互不干扰的,是莫叶一时又忘了分辨。



  不过,莫叶会将这个问题弄混,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



  这样的防卫秩序的确有些特别,有些过于冷硬,不够灵活。这是因为昭国才建立起来不久,并且续用了前朝众多大臣,朝廷处于这个时期里,要让百姓愿意信任新君王的治国之道,自己便要先示出宽容大度,但在防卫的最底线中,同时也要苛刻至极以防朝中出现心存不良而又手握有权的人。唯有暂时将有些类别的权属寸寸切断,以防居心叵测之人一呼百应的乱国之心有机可趁。



  伍书随后又脸上不带什么情绪的说了一句:“在不开大门的前提下,能徒手带一个人登上城顶的人,整个京都屈指可数。”



  这句话在莫叶听来,颇有自我抬举之意,这与伍书一直以来表现出的淡漠情态太不一样,莫叶不自觉间弯了弯嘴角。



  正巧在这个时候,伍书不知为何地回头看了一眼。看见莫叶嘴角的一丝笑意,他迟疑了一瞬。



  “你笑什么?”



  “噢……”莫叶倒没意识到自己在笑,闻言脸上神情微滞,忽然想起一事的她很快说道:“我还以为之前你不带我同行,只让我自己去城门口与你会合,是在生我的气……看来不是。”



  “我生你什么气?”伍书的眉峰稍稍往眼睫处压低一分。



  “没什么。”莫叶连忙用力摇了摇头,心底却是越发窘迫。她听伍书话里的意思,似乎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这倒越发显得她自己太小心眼了。



  旋即她便岔开这个话题,转言说道:“我没想到只是如此简单的祭拜,就有诸多的麻烦,真要对你认真说声‘谢谢’。”



  伍书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缓缓说道:“没什么,麻烦的事都是厉大人在处理,我只是按照他交代的步骤走一趟罢了。”



  莫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可我只想谢你。那位厉大人,我对他的印象,就只剩距离了。”



  伍书的嘴角牵动了一下,似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最后他一个字也未说出口。



  莫叶面对又回到沉默里的伍书的背影,只觉得经过了这清早的几番交流,这笔挺的背影在她眼里也温和了许多。



  对于伍书总是快她一步,似乎只愿意把背影留给她的做法,她心里亦猜想出一种善意的表示。伍书自己没有介意的提过,即便是对邻里熟识的人,他的脸孔依旧难以避免的会吓到孩童……是不是因为顾虑到这一点,尽管自己未曾对他的脸表示出过多的惧怕之情,可他还是选择把背影留给自己?…



  也许这只是伍书的一种习惯,跟人活着就会呼吸的惯性一样,然而因为伍书的形象在莫叶心里有了点良性提升,所以她便愿意把这种猜想往好的方面想。



  而因为感知上的熟悉度提升,熟人之间说起话来也少了些防备,所以当莫叶见伍书脚下步履一直未停,已经快要到京都外城的东门时,她没有多想的就问道:“去哪里?”



  没想到伍书既没回声,也没回头。



  莫叶跟随着他,不知不觉已经行至城门口了,她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咱们还是不熟啊!



  出了东城门,放眼望去,就看见一片壮阔海域。



  伍书的确不用回答莫叶什么,因为只需一出城门便能知道他要去的地方是何处。



  东城门离海岸线不远,俩人又走了一刻钟,足下便踏上了海岸上的细沙,鼻息间也能感受到海上来的风带着的海水微腥气息。



  这个时辰朝阳刚刚升起来,低低挨着深蓝色的海面水平线,还算比较温和的光线被微起波澜的海水兜起撒开,抖碎的温和阳光溅在银色沙滩上,银辉与金辉相交,这一幕的海滩多看几眼,都会让人觉得眼睛快要醉了。



  伍书一个快步登上了海滩边的一块灰黑色的岩石上,从海面上吹来的风不似辗转在京都街巷中的风,尽管它们来自一个方向,然而海风是更为洒然快意的。



  伍书的身形如一杆长枪,笔挺地立于岩石上,任海风一阵阵地掀起他那缕从额头上耷拉下来遮脸的枯发,他的目光定然投向远处的海面,但不知究竟是看着哪处焦点。



  莫叶本也想跟着他跳上岩石,但她才迈上去一步,就被忽然而来的一阵海风刮得身形一个趔趄。她连忙止住脚步,并蹲下身子,再感受海风吹拂时,已没了什么良好的心情。



  偏偏在这时候,清早时分她随便拢起的头发再也受不住这一路以来的又跳又跑,已经松弛了的发带最后一点绑发的力道也被风刮散。发带飞起,发丝散开,莫叶的心绪在那一刻也彻底乱了。



  恍惚之间,莫叶感觉有一片阴影闪过她的脸庞,下一刻就见伍书站在她的跟前,手掌微举,手指间绕着的则是她那刚刚被海风卷起,眼看就要跌进海浪里的发带。



  尽管莫叶在此之前已经见识过伍书这种近似魂魅地身法,但在此时,当她看见他忽然出现在跟前,她还是禁不住闪了一下神。在那股吹乱她头发的海风袭来之前,他明明还站在丈余地外的岩石高处的。



  伍书冲莫叶轻轻抖了一下手里的发带,示意她拿过去。待莫叶取回那根发带开始绑头发,他盯了一眼她的手,忽然说道:“它不完整,而你不似买不起新发带的人。”



  “它本来就只是半截。”莫叶拢头发的手滞了一下,“不是你提起,我还不知道我需要重新买一根。”



  除了婶娘,莫叶长大至今,在生活中影响着她的人都是男人。



  书院众位夫子,那群书生师兄弟。师父、马叔叔……她甚至只是在书本上才能阅读到‘闺蜜’的释意。



  唯一一位能称之为她的发小的人,还是一个名叫邢风的少年。这个少年也并非温谦如玉,而是位练武天赋佳的猎户家孩子,并且他因为自己的这一天赋,差点把莫叶也带上了习武之途。



  莫叶的生活习惯里缺少很多女子该有的东西,寻常女孩儿家会习惯性的关注和在意自己的着装妆容,而莫叶则是习惯性的忽视这些。但是伍书并不如何深刻的了解她的这些习惯,所以他对莫叶那句话的理解所站的出发点,除了与自己一惯思考问题的方式有关,还偏向一些对寻常女子的看法。…



  伍书转身看向远处海上的天空,莫叶看不见他眼中若有所思的神情,隔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道:“如果今后你不再着男子装扮,要不要这根发带已是无所谓的事。”



  莫叶随意而快速的束好自己的头发。她的头发有些发卷,从小便是这样,她在书院时见过一两个有着与她的发质相似的师兄弟,所以对此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古怪之处。每个人身上有一些不同的特质,是很自然的事。



  但在此刻,在这劲儿明显比穿梭在城内的巷风要硬气的海风里,这头不好打理的微卷头发刚刚拢好到一起,就又被风抖散了一些。海风不停,额上颈边略短一些的碎头发拍打在肌肤上的节奏就不停,微痒的感觉令莫叶忽然心生烦恶。



  提到这根少了半截的发带,莫叶很自然的又想到了石乙。忆起那天他带着她翻出自家院墙后,说过的一番话,想到她对于他近乎失踪性质的不告而别所心怀的质疑,她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若不是听你这么一说,我还没想过我的着装是对还是错,我若要着女装能否被允许呢!”



  在莫叶把话说完后,伍书并没有立即开口表示些什么。但这不代表他会一直这么沉默下去,片刻的无声只因他在思考。



  回想了一下组里在把送药的任务交给他的同时,还给了他几张关于身边这个女孩的资料,将资料上的记述跟这几天自己与这孩子相处下来总结的印象联系在一起想一想,伍书只觉得愈发困惑。



  这个孩子并不胆小,但在主见问题上却有着明显的怯情,这很可能跟以往林杉对她地保护有些过度有关。可如今林杉已不在,而这孩子若有回归她本该拥有的身份的一天,这种怯情是必须从性格里去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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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笼中鸟
  “其实,在第一次送药到你家时,我已经在组里看过一部分有关你的资料。”沉默了良久的伍书终于再次开口,说完这句话,他回转过身来,注视了莫叶片刻后才接着道:“那晚在屋顶上,我就对你说过,怨气这东西,在心里堆积再多,也是无用的。”



  莫叶抬眼与伍书对视了片刻,然后她垂下头来,低声道:“我的确没什么可抱怨的。”



  她的话音才落,伍书的声音随即又传来:“可你的心里确有怨气,这也许跟你的亲近之人管束了你太多有关。”



  莫叶闻言忽然抬头,定了定目色后,她问道:“你知道多少有关我的事?”



  伍书没有就她的这个问题进行回答,只是径自继续说道:“人总有很多好奇,有许多想做的事情,越被管束得紧,这种好奇心就愈重,哪怕已经有人在前头告诫过事情的危险性,沉浸在好奇心当中的人依然会有些难以自拔。”



  话至此处,他略顿了顿,才又如自己问自己一般说道:“可是自己没有尝试过去做,也是无法确定某些事是否适合自己的。换一个角度来想,不尝点真正的苦头,这种好奇心通常也只会是增长,而不容易消退。”



  蹲在海岩上的莫叶慢慢站起身来,迟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



  伍书只是平静的问了她一句:“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到海边来吗?”。



  莫叶怔然摇了摇头。



  “你不是一直在求我教你我的武功吗?”。伍书说着朝莫叶招了一下手。



  莫叶听了伍书说的这句话后,心中先是一喜,接着她下意识里就往伍书那边走近。然而她才走近一步,就见伍书随着她迈步的节奏后退了一步,她这才又意识到一些别的问题。



  在轻微的犹豫情绪里,又一阵忽然而来的海风打在她身上,一个趔趄之后,莫叶虽然没有像之前那样蹲下身子,却也没有再继续迈步向前。



  伍书看着停步不前的莫叶,他自己也已站住了脚,同时淡淡说道:“若你不甘现状,为何连迈出一步的勇气也没有呢?”



  勇气这种东西,几天前莫叶才与紫苏谈起过,当时莫叶便在心里确定过一次自己该持有的信念。现在伍书忽然提起这两个字,莫叶才意识到,自己又胆怯了,又忘了自己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她在心里不由得自责起来。



  “这对你来说,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毕竟你一点功底也没有。”看着陷入沉默中的莫叶,伍书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迈出脚步,走回到莫叶身边。他握起莫叶的一只手,感觉到伍书手上传来的力道,莫叶也终于再次站起身来。



  她不止一次的见过伍书强大的身手,若有他为傍,那么这点海风所给她造成的安全威胁自然没了力度。



  莫叶的手缩在伍书的手心,随他走向刚才他站立过的那块海岩,与此同时,她又听伍书充满顾虑的声音传来:“其实我也有些犹豫,不知道接下来要对你讲得东西,若说出来,对你是好还是坏。”



  莫叶没有多想什么的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么说?”



  伍书淡淡答道:“如果你想练武,你身边一直有一个最佳的向导,林大人的剑术你应该已经见识过了。可是他没有这样做,他连基础的武功招式都没有教过你,到底原因为何,有什么顾忌,现在没有谁能说明。为此我也不可能擅自改变他的决定。”…



  “你刚才那话里的意思……难道不是要教我武功了么?”莫叶目色微凝,“那么你带我来海边,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大概不能算是教你什么,最多只能算是对你做出一些引导。”伍书在说话的同时,很快带着莫叶登上那块高高的海岩之顶。



  那块巨大而如立锥的海边石块,临着海潮的那一处陡峭得如悬崖一般,让人不敢多伸长出寸许脖子,去看岩石下面的深蓝海水。伍书在这样的石块上站住脚步,松开握着莫叶手掌的手后,他又说道:“这几天无论你怎么求我,我也没同意教你武功,除了因为我心存刚才说过的那种顾虑,还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该从何教起。”



  莫叶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讶然,转而又质疑起来,只是她并未因此说些什么。



  “你可能不相信,但无论你相信与否,我也只能这么告诉你。”伍书自然垂落的双手抱臂在胸前,他迎着海风默然站了一小会儿,接着说道:“师傅教我的本事,玄机不多,似乎考验得最多的是天赋,也可以是唯熟而快。”



  莫叶站在伍书的侧后方,她在听得此言后,也不管伍书能不能看见,她只是无声的摇了摇头。



  在她看来,这种拒绝的理由,实在太单薄了,说服不了她。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也的确还没说全。”伍书的语调里渐起一种似笑非笑的意味,他忽然转过身来,这时的他手里也多了一样东西。莫叶只能看清,那是圆形的小盒子。



  伍书平摊开手,托着那个小圆盒子往前一伸,让莫叶能看得更仔细些,同时又说道:“另外,这样东西你也是没有的。所以即便我真能教你些什么,你若想像我这样高来高去,也是行不通的。”



  莫叶本来想问伍书那东西是什么,然而她在心里想到,如果伍书愿意说,自然会解释,但他若不愿意说,自己怎么问也是白搭。略一沉默后,她便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带我来海边,就是为了进一步的打消我习武的念头?”



  伍书凝起了目光,平静说道:“如果你愿意就此放弃,我的确省事得多。”他说吧,屈肘将手掌里托着的事物放回怀里。



  莫叶思忖了一下后,注视着他的脸,又问道:“若我依旧坚持,你又准备怎样引导我呢?”



  “这片海域给了我很多的启示,师傅也曾如此感慨过,说人的武功路数最初的思考来源,便是自然规律。”伍书深深吸了一口海边微有咸意和腥味的空气,任那股气在胸腹内行走一遍,最后再慢慢吐出,然后他继续说道:“海潮也是会呼吸的。浪涛拍岸时是呼,退回时是吸;在浪头退回海中时,看似平静的海面下,已经蓄积了一股准备将它再次推上岸来的力量。这种力量在不停循环,生生不息。”



  莫叶眼中的困惑神情渐渐浓郁起来。



  伍书侧目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后又道:“你觉得方才我带你离开皇宫时,起落之间的感觉可有什么感觉熟悉的地方?”



  伍书的这句话刚说完,海岩之下,一波海潮正好拍了过来。浪头溅起一股散开的白色水花后,又很快退回海里,但紧接着,那海潮似乎只是在海中打了个回旋,便又扑了上来,再次撞在石壁上。



  莫叶因之想起伍书在抱着她翻过一道道宫墙,那一阵阵的起落感觉,让她在心底忽然琢磨到了一丝感想。但这丝感想来得快也去得快,令她刚觉欣喜,又将它遗落。…



  注意到莫叶眼中的神情变化,伍书又说道:“自然事物的变化是很有耐心的,只要人愿意去观察探究,便能获得无穷益处。其实我并不擅长做导师,我能引导你的也就是这些了。”



  莫叶又自己在自己脑海里琢磨了一遍,想要抓住刚才一闪而过的那丝想法,然而她努力了半天,终是没有什么获得,禁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伍书忽然盘膝在岩顶上坐下,此时海平线上的红日已比他们刚刚到这里时要耀眼许多,伍书在看向海面天边时,也微微眯起了眼。



  他听见莫叶的叹息声,以为她在气馁什么。他也知道自己所讲的那番话,对于一个没有什么武功基础的半大孩子来说,要理解起来还是困难重重地。并且他所主张的意念在此时依旧未变,那就是不支持莫叶习武,所以他顺水推舟的缓缓说道:“其实你不必这么勉强自己,即便你现在什么也不做,你的日子也不会难过到哪儿去。”



  莫叶闻言微怔,片刻的安静之后,她突然寒声道:“我不愿做笼中鸟。”



  “笼中鸟?”伍书用疑问的语气重复了莫叶说过的这三个字,稍作停顿后,他又说道:“据我的了解,你所说的笼子,其实一直在保护着你。为了生活能安逸点,牺牲些自由又算什么呢?你终究只是一个女子,即便把自己锻炼得无比强大,又能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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