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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村落的不死迷局:长生-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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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中心的水大概有三米深,我向上方摆动脚掌,努力使上半身贴近水底,借着射下来的阳光,看见平滑的淤泥上拱起了四四方方的一块,像是一块大的石板。我伸手抹了几下,把淤泥抹掉,果然露出了石板面。但淤泥被我搅得翻腾了起来,灰色的颗粒在我身边漂浮,将我包裹住了。水变得浑浊不堪,身处其中,根本无法视物,但通过手上的摸索,仍然能清晰地感觉到石板上凹凹凸凸,极不平坦。我张开双手把石板抹了个干净,水越发地浑浊起来,我的胸腔也越来越胀,待把石板抹干净了,立马浮上水面透气。

“有什么发现?”积极激动地问。

我游到岸边,喘了两口气,说:“发现了一块石板,上面好像刻的有东西。”

积极着急地问:“刻的什么?”

我摇头说:“水太浑了,看不清,等水清了再下去。”

青河的水流动得十分缓慢,过了十来分钟,水才逐渐清澈下来。我深吸了一口气,又潜入水里。

我小心翼翼地下潜到发现石板的地方,尽量使身体不再触碰到河底的淤泥。

这回我看得清清楚楚,抹干净的石板上,刻着一个巨大的正方形,封闭的正方形里,是圆乎乎的一砣,线条很复杂,看不出究竟是什么。

我只好返回水上,叫积极回去拿纸笔来,我要把线条全都临摹下来。积极连忙去了。我爬上岸,双腿伸在水里,喘着气休息。

张梅在我身边坐下来,沉默了一会儿,见积极还没有回来,就和我闲聊起来,聊了未来的打算,也聊国家的走势。

我见她想这么多,就对她说:“你别太担心这些了,未来嘛,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就放心吧。”张梅默默地点了点头。我埋怨说:“眼下救上进要紧,真不晓得石旭在干嘛,半个月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张梅忽地说:“蛮牛,巫村里的事情,我感觉不全是石旭说的那样,还是有很多令我费解的地方?”

我瞧着她,她解释说:“比如黄伯身前受的冤屈,他死后棺材里怎么还可能有响动?还有孙大爷,他为什么半夜三更跑进长生山里去?”她看着我的眼睛,“最重要的一点,是咱们总结出来的规律,村里死一人,咱们七个人里就会少一人,这太奇怪了!先撇开余志他们被石旭救走的不说,单说这个规律,应验四回了,我总感觉不是巧合,好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我笑着宽慰她:“哎呀,黄伯和孙大爷的事,和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想太多了,这世上有些事啊,就是咱们把它想得太复杂了,它就真的复杂起来了。”张梅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心不在焉地努了努嘴唇:“也许吧。”我撞了一下她的肩膀:“甭也许来也许去了,相信我,只要找出水里的这个秘密,所有事情都会迎刃而解的。”我伸出手,指着身前的水面。

她的脸忽然红了,我这才意识到撞她的肩膀,有些失礼。她扭开了头,看着斜前方缓缓流动的河水,忽然回头张望村口:“积极怎么还没来呀?”

她一说,我才反应过来,聊了半天,连积极回去了将近一个小时都没注意到。

“是呀,往返顶多二十分钟,他怎么还没来?”我望了望远处,还是没人从村口出来。

我下意识地扭头看张梅,她也正看着我。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恐惧。

我猛地就想到了她刚才话里提及的那个规律……

两秒钟的沉默之后,我和她一起站起来,往村子跑去。可刚跑出十几步,村口处忽然闪出一个身影,矮矮胖胖,一看就是李积极。他撒开腿朝我们这边飞奔而来。我歇住脚,忍不住骂出声来:“狗日的,害我俩一惊一乍的!”

他跑到我俩身前,我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老人家几十岁了?拿个纸笔还搞这么久!”

积极皱着眉看了我一眼,把手里提的饭菜举了起来:“队长听说咱们不回去吃饭,特意叫我带过来的,我是在等他做饭呢。”可他的语气有点起伏不定,再看他的眼光,也是躲躲闪闪的。我知道他一定隐瞒了什么。

但我没有立刻问他,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我潜回水里,记住几条石板上的线条,浮上岸画在纸上,然后再潜下去,记住几条,又再浮上来。

这样往返了六回,终于把整个石刻临摹了下来。

中午早就过了,我们三人分吃了饭菜,一边琢磨临摹下来的石刻。

石刻总体上是一个大正方形包裹着一个不规则的圆形,圆形中有不少线条,粗略看起来像是一朵花,但细细看又不是。

积极问我俩看出什么名堂没有。我和张梅都摇了摇头。积极的嘴里包着一口饭,咕噜咕噜地说:“不是吧?连石旭的榆木脑袋都能想出来,咱们三个人加在一起,还想不出来?”我说:“你慢点,小心咽死,上辈子没吃过饭啊?”积极把脸皮鼓了鼓,一边看图,一边大肆咀嚼。

我想起他刚才的不对劲,现在石刻已经临摹好了,就问他:“嘿,你老实点,刚才回去,除了拿纸笔等饭菜,还做了什么?”积极一脸正经:“没有啊!饭菜一做好,我就火速赶出来了。”我奇怪地盯着他。他有点不自然:“你这是啥眼神?好像我做了贼似的。”我心想这小子不说,肯定有他的道理,估计也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想想也就不再上心,就说:“咱们把饭吃完,就回去吧。”

又花了半个小时,三个人一起探讨这个图形究竟代表什么意思,最终没得出任何结果。我把纸揣进兜里,三个人一起往村里走。

傍晚的时候,天色越发得阴暗,空中开始断断续续地响起了闷雷。

积极时不时地起身走到窗前,向外探望天色。

我看他焦躁不安,就问:“你老是走来走去的干什么?”“这天快要下大雨了。”“下就下嘛,又不干你的事。”“怎么不干我的事?”我盯着他:“那干你什么事?”他愣愣地看了我一眼,忽然背过身去,望着窗外,不再说话。

我一直躺在床铺上看姜汝明留下的小说,这时天色已彻底昏暗,纸上的字看不清了。

我起身走到积极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

天边黑云滚滚,向山谷上空压来,一场暴雨势在难免。

“看你这么无聊,咱们杀两盘吧!”我把他拉回床铺上,点燃了油灯。他也无事可做,于是坐下来,和我车来炮往,杀了三局。以往我俩都是棋逢对手,可今天他却丢盔弃甲,连丢三局,最后一盘甚至被我杀得只剩下了一个光杆老将。

我还要再来第四盘,他却摇摇头说太累了,钻进被窝里,侧过身子睡觉。

我心里奇怪,这小子今天怎么了?他一躺下,我也无事可做,只好吹灭了油灯,也躺下睡觉。但暴雨还没有来,气温仍旧闷燥,好难以入睡。

过了不知多久,窗外突然一亮,天边开始有了抖动的电光,雷声也越来越响,紧接着疾风骤至,雨声哗啦。我趁着电光瞧了一眼手表,已经十点多了。

积极又翻了一下身,我无聊时数着,已经是第十三回了,我戳戳他的背:“睡不着就起来,咱俩挑灯夜战,趁着大雨再杀两盘,等空气清爽了,就好睡觉了。”

他忽然翻身而起,电光一闪,我瞧见他的表情惊恐万分。我猛地往后挪了一屁股:“你……你怎么了?”

“快,快点灯!”他的嗓音火急火燎。

我摸到火柴,慌忙点燃了油灯。

四周的黑暗一驱散,他的眼神才缓和了许多。

“刚才……刚才怎么了?”我左顾右盼,以为是什么东西飞了进来。

积极神色凝重,凝重中包含着痛苦。他看着我好一阵,忽然把攥紧的拳头伸到了我的眼前。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忽然把手掌摊开来,露出了一个攥成一团的纸球。

我奇怪地望着他,他轻轻地说:“你自己看吧。”我从他的掌心拿起纸球,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有一行黑字。

“凌晨时分,村东口老槐树下见,有要事相商,切记一个人来,不要告诉任何人,瞒住蛮牛和张梅。”落款是“石旭”。

我大吃一惊,把纸凑到灯下,仔仔细细地瞧了字迹,惊讶地望着他:“这真是石旭写的……哪来的?”

“今天中午回来拿纸笔时,在我的被子下发现的。”积极的表情有点绝望。

我想起他中午时回去拿纸笔,的确花了很长时间,回来时心神不定,原来是这么回事。

“那你怕得跟要命似的?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积极只是摇头:“我不敢去……”

“你一直闹心就为这事?”

他点点头。

“这有什么不敢的?石旭终于有动静了,这是好事啊!”我又确定了一下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你准备准备,出去的时候小心点。”

“这么大的雷,我不敢去啊。”积极抓住我的手,“你陪着我去吧?”

“石旭说了只能你一个人去。”我晃了晃手中的纸条。

他望望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响雷轰隆,风雨声更大了。一个人在这种天气摸黑去村东口,的确怪吓人的。

“你就陪我去吧?”他还是不死心。

“石旭这样说,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就听他的,一个人去嘛。”我可不想在这种鬼天气跟着他出去遭罪,“你平时候胆子不是挺大的嘛,今天怎么怂了?”我挤兑他。

“谁说我怂了?”他立马回嘴,他的死脾气和我一样,就是受不了激将,其实大凡男人都受不了激将。他嘟囔着说:“狗日的石旭,挑这种鬼天气,灯也点不上,只能摸黑去。”

他开始喋喋不休,我推他一把:“石旭半个多月才联系咱们,估计是有上进的消息了,你赶快准备准备,可别错过了时间。”

“他干嘛只喊我一个人去,却连你们都得瞒住?”他继续抱怨,“这小子到底要商议什么?”

“避人耳目懂不懂?行动的人越少,就越不容易被发现,知道的人越少,就越不容易泄露。要不然他怎么叫你凌晨才去?”我继续催他,“快去快去!”

他极其无奈地起身,把雨天出门的东西准备好了,闷声不响地坐回铺上。

十一点半的时候,我又开始催促他。他拱了拱身子:“赶着投胎啊!”又过了十几分钟,他才坐起身,穿上雨鞋,拿了雨伞。我送他到门口,轻轻地说:“可别被雷劈死了。”他回头横我一眼。我轻笑说:“这是祈祷你平安哩。”他丢下一句:“回来我再跟你算账!”他望望屋檐外的倾盆雨幕,犹豫了一下,撑开雨伞,顶着风雨去了。

他一走,天空中的雷声就跟响应号召一样,炸得更有劲了。我心想,这回还不把你淋成落汤鸡、掉水狗?想着他走时的无奈样子,以及回来后的狼狈模样,就忍不住发笑。

但这一阵幸灾乐祸只是两三分钟的事情。

窗外闪电大作,雷声轰轰隆隆,雨粒砸得瓦片肆虐乱响,我的心里渐渐有些莫名的失落,不禁为他担起心来。我拿起被子上的纸条,瞧了瞧上面的字,的确是石旭的笔迹。但他为什么要瞒住我和张梅呢?我们三个人当中,积极算是最为马虎大意的,有什么事情只能和他商议,而不能让我和张梅知道呢?

一道夺目的电光划过,我抬头望着窗户,外面是一片漆黑。

我的脑子骤然一凉,下意识地扭头,看见积极还裹在被窝里睡觉,这才松了一口气:“什么事?”

“吴大爷死了!”

我正在打哈欠,听到死字,愣了一下:“吴大爷?”

“吴有贵,村里就他一家姓吴的。”

我的头脑还处在睡眠状态:“他死了你这么着急干嘛?”

她推我一把:“那个规律呀!”我反问:“什么规律?”话一出口,头脑霎时间如同注入了一股清泉,瞪大眼睛盯着她:“吴大爷怎么死的?”

“让雷给劈中了,烧死的。”

我闭上眼吸了一口凉气,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积极,心想这小子真是吉星高照,在雷雨中呆了四个小时,还是在村东口的老槐树下,竟然都没有被雷劈中。

张梅要去叫醒积极,我连忙拦住她。

“怎么了?”她奇怪地望着我。

“他着凉了,让他多睡睡。”

“咱们三个现在必须时刻在一起,不能分开,我怕又有人出事。”她不顾我的阻拦,硬是把积极弄醒了。

积极满脸疲惫,摸不着北地抱怨起来,躺倒又要睡。张梅把被子掀起来,正要开训,忽地瞧见他竟然一丝不挂,连条内裤都没穿,连忙捂住眼转过身去,跺着脚大叫:“你怎么睡觉都不穿衣服啊?”

我赶紧把被子拉回来,笑着说:“都说他着凉了,捂在被子里发汗呢,你硬要弄他起来。”张梅抱怨说:“赶紧让他穿上,咱们得赶过去瞧瞧状况。”说着就跺脚走出了房间。

“积极,积极!”我揉揉积极的肩膀。

积极哼唧了两声,翻了遍身子。我只好采取强硬措施,一巴掌打在他的屁股上,正好打到他被老鼠咬中的伤口。他啊呀一叫,从床上跳了起来,精神立马就恢复了,劈开口就朝我开骂。

我只说:“这是要命的事,必须得去。”死活让他穿了衣服,拉着他随着张梅,一步一滑地往吴大爷的家里走去。

吴有贵的屋前已聚集了不少村民。

听旁边的村民们说,吴有贵家的鸡鸭圈前几天拆掉了,准备用泥砖重砌。昨晚雷雨交加,吴有贵担心鸡鸭被淋到,冒雨来到圈口,想把鸡鸭都赶进屋里去。这时候天空中炸开一个响雷,不偏不移地劈了下来,吴有贵当场就被劈死了。我在屋门口看见了吴有贵的尸体,早已经面目全非,四肢箕张着,烧得跟焦炭一样。张梅看见了,忙别过头去,不敢再看,险些作了呕。

我觉得吴有贵的死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但张梅则点出了一处疑惑,那就是吴有贵的房子处在村子的中部,房屋又比较低矮,周围没有大树,按理说雷不会劈到这里。

我跟她说,这世间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只能怪他点儿背,命中有此一劫,心里却暗暗想:“积极这回真是命大。”

但吴有贵的死,还是令我十分担心。按照那个定律,我们三个人中又将有一人失踪,不管是像姜汝明那样被石旭带走,还是像上进那样迷失在长生山里,总之是要失踪,是福是祸,那只能看各自的造化了。

基于这一点,我们三个决定此后的日子里都不再分开,最好是能时时刻刻都看见对方。张梅跟队长找了个借口,搬到我和积极的房间里住,我和积极睡觉也不敢再脱光衣服,弄得我和积极怪不习惯的。

此后我们三人吃饭、下地都在一起,就算上厕所,也得提前打声招呼,说清楚是大的还是小的,只要超过时间没回,就得去厕所敲敲门,看看还在不在,洗澡也是如此。如果这样我们之中还会有人失踪的话,那我实在没法解释了。

从吴有贵的家里回来,当着张梅的面,我问积极昨晚石旭找他商议了什么。张梅还不知道这件事,我把纸条拿出来给她看,她也认出了是石旭的笔迹。

积极回答说:“也没什么,他问我他不在时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尤其让我详细地说了说在长生山里的经历,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听我说。”

“那他对你说了些什么?”我问。

积极想了想:“他只叮嘱了一点,还是最后临走时跟我说的。”我的心微微一紧:“什么?”

积极刻意到房门口看了看,确定没人,才拉上门,返回来坐下,压低嗓音:“他叫我时刻留神,提防着队长。”

“马队长?”我和张梅几乎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积极嘘了一声:“小声点,我问了,他说就是马队长。”

“为什么?”

“他不肯说原因,只说这事一时说不清,叮嘱一定要提防队长,然后就走了。”

我忍不住自语说:“队长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提防他呢?”心里骂:“这狗日的石旭,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回忆之前的日子,自从我们进巫村来以后,队长对我们一直悉心照料,没理由会加害我们,如果他要害,当初我们提出想回去时,他为什么不死命挽留,反而准备好食物、清水,亲自为我们送行呢?

“这狗日的,话也不说清楚,弄得咱们魂头都摸不着!”我略带埋怨地骂。

张梅想想说:“不管怎么样,石旭这样说,总有他的道理,咱们还是小心为好。”我点点头,但心想队长厚实仗义,有什么需要提防的地方呢?

八、故事

虽然我不大相信,但不知不觉之中,还是把更多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队长身上。

当天傍晚,我跟张梅、积极说了一声,然后走进厨房,想看看队长在做什么。他正在切菜,见我来了,就说:“今天大娘不舒服,我来弄菜,再等一下就好了。”我的肚子并不饿,就随口问他:“大娘哪里不舒服?”“@文·人·书·屋@她的关节病犯了,在里屋养着。”他笑着说,“这几天吃的都由我来做,难吃了,多将就将就。”我笑了:“哪里会?”

“这是什么东西?”我看见菜板旁搁着一碗红稠稠的固体。

“朱砂。”队长回答说。

“朱砂?炒菜要用吗?”我惊奇不已,没听说过朱砂还能吃的。

“当然不是,用来调点东西。”他取来一个铁钵,把几只红菜椒放进去,捣成糊状,再把辣椒糊一股脑儿倒进装有朱砂的碗里。

“朱砂拌辣椒,这能做什么?”

队长用筷子把朱砂调匀,说:“拿来防点东西。”

防东西?我心里一阵奇怪。

队长端起调好的朱砂,从柜子里取了一把长毛刷,往厨房的门口走去。

他把厨房的门涂上了朱砂,以对角为线,画出一个大叉。我跟在他后面,瞧见朱砂画成的大叉触目得很,血一般的淋漓,心头忍不住打了个突。

他一路忙活,又去刷其他的门。我不好打搅,等到他把所有的门都涂完了,我才问:“涂这么多,防的究竟是什么?”

队长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防蛇。”

“蛇?”我微觉惊讶,立秋都过了一段时间了,还有蛇出没吗?

队长见我惊诧,知道我在想什么,就说:“咱们这山里有种蛇,叫七秋蛇,性子反常得很,一到夏天,全部窝在洞里睡觉,秋天来了,才钻出来找吃的,经常会到房里来做客,所以涂些朱砂,好把它们拒在门外。”

“还有这么奇怪的蛇?”我第一次听说有夏眠的蛇,“应该很毒吧?”

“当然毒,厉害着哩,要不然防它做啥?”

我点点头。

队长又说:“七秋蛇的外观看起来和寻常蛇类没什么区别,唯一显眼的地方,是它头上顶着一个十字,你看见了可得小心,给它咬上一口,王婆婆也很难救的!”

我听到“十字标记”四个字,心里咯噔一下,猛然想起在长生山挖人参时,撞见的蛇群,全部都头顶着十字,原来那就是七秋蛇。难怪当时大热天的,它们全都躲在地洞里,原来是在“夏眠”呢!我想起黄瘸子死时的模样,喉咙一咽,滚下了一口唾沫。

“我去看看饭蒸好没,你去叫张梅他们,可以出来吃饭了。”队长拿着瓷碗和刷子,回进厨房去了。

我愣了愣,猛地想起小时候爷爷讲的白娘子的故事里,白娘子吃了雄黄酒就会现身,可我从来没听说过蛇还怕朱砂啊。转念一想,这地方这么古怪,连夏隐秋出的蛇都有,习性跟寻常蛇类肯定大不一样,怕朱砂也是可能有的。家乡的老人们都说,邪的东西都怕朱砂。

吃过晚饭,我出去解手。队长正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对着昏黄的暮色发呆。我问他:“队长,看什么呢?”他回过神来,笑着跟我唠了几句。我解完手回屋时,他还坐在那里发呆。我不知道他遇上了什么闹心事,想要问他,但不好开口,最后还是没问。

第二天一大早,我发现门上的朱砂淡了不少,好像被湿布抹过一般,有些地方的朱砂甚至掉落下来,门脚的地面上落了不少红色的粉尘。

喝过稀饭,依例该到地里扯草。我们三个人都呆在一片地里,不敢离得太远。

队长带我们干了两个多钟头,停下来歇气。他热得不行,脱下衣服,露出黝黑的皮肤。我经过他的背后时,忽然看到他的颈部下方,即背部的正上方,有一块乌黑的东西,以为是胎记,凑近点瞧,却呆住了。

那块黑迹像极了一张黑白色的照片,轮廓清晰,深浅有序,细细端详,是雷雨夜的情景,一道闪电自一片黑色中划过,照亮了两个相对而立的人,一个人站在大树下方,上半身被树荫遮挡,看不见脸,另一个人则站在瓢泼的大雨里,张大了嘴巴,被闪电照亮的半边脸上透露出无比惊恐的神情。画面的线条勾勒得无比生动,仿佛如真的照片一般,而那张惊恐的脸,竟赫然是积极的面孔!

我惊得挪不动脚了!

这是纹身吗?可纹身远没有这般栩栩逼真呀;又或者照片,可照片怎么会印在皮肤上?我盯住那块图状,心里忽地感到一股潜在的恐惧,小心翼翼地挪开,在队长的旁边坐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队长见我的脸色不对,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摇头说没事,他说:“要是太累,就回去休息,别在地里忙活了。”

一听这话,我心里平静了一些,队长这么亲切的人,有什么值得我害怕的?我干涩地笑了笑,犹豫了一下,最后吞吞吐吐地说:“队长,你背上……”

队长反过手去摸自己的后背,但那图案像是从肉里长出来的,贴着皮肤,单靠手是摸不出来的。他见我的表情有些惊恐,也不禁焦急起来:“我背上有什么?”

我连忙跟他解释,说没事,就是一个黑色的印记而已。哪知队长一听,反而面露惊讶,似乎有点不知所措,又问:“是什么样的印记?”我跟他描绘了印记上的图案,尤其是其中一个人和积极长得一模一样。

旁边的积极和张梅都凑过来看,也都惊住了。

队长见我们三人的表情不像作假,就愣住了。我不知道这个印记代表着什么。他愣了有半分钟,忽然像灵魂回窍似的,猛地站起来,叫了句:“是他回来了!”转过身就往村子跑。我大声问:“谁回来了?”他不理,只顾跑,我们三个人连忙追赶。

队长一口气跑进了王婆婆的家里。王婆婆正在厨房烧火,被队长的举动吓了一跳。

“是他回来了!”队长喘着粗气,不等王婆婆询问,立马背转身给她看。王婆婆的身子明显震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淡然,似乎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状况:“是他,原来真是他……”

我们三个都懵头懵脑:“他是谁?”

王婆婆漫不经心地说:“很久以前的一个人。”她的回答等于没有回答,我们三个更加莫名其妙。

“黄老大的儿子。”队长补充了一句。

“黄老大的儿子?瘸子哥?”我们显然料想不到。黄老大就是黄瘸子的爹,前不久刚死了,他的棺材还发生了跳棺的异象。瘸子哥回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王婆婆和队长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眉头都皱了起来。

我们三人越发地莫名其妙了。

队长叹着气说:“有一个故事,我们一直瞒着你们,因为连我们自己都不敢相信,唉,没想到真的是他回来了……”队长苦着脸,我知道他口中的这个人一定来历非凡,多半并不是黄瘸子。我们都坐下来,队长唉声叹气地给我们讲了这个故事,王婆婆一直在旁安静地听着,不时点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应该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正值解放战争时期,外面的世界战祸连连,但巫村远隔世事,战乱波及不到这儿。

某一天,狭小的谷口外,蹒跚地走来了一个浑身邋遢的妇女。这个妇女走进山谷,来到了村口,过于沉重的疲惫与劳累,使她昏倒在了地上。村里人救了她,王婆婆熬了些补气养生的药,使她活了过来。妇女醒来后,讲述了自己的故事,她和丈夫刚刚新婚,却惨遭仇家毒害,丈夫死了,她拖着五个月的身孕,为了躲避仇家和战祸,四处奔逃,最后胡乱闯进这个山谷来。村里人见她可怜,就收容了她。

四个月过后,村子里响起了哇哇啼哭,一个婴儿降临人世,可他的母亲,却因为难产而死。

这婴孩一降世便成了孤儿,需要有人悉心照料。那时村里的黄伯夫妇刚成婚不久,尚无子女,老村长就把婴孩交给他俩,嘱其抚养。

起初的日子还好,黄伯夫妇把婴孩视同己出,照料得十分周全。

但两年过去后,黄伯的亲生儿子呱呱坠地,事情便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黄伯的儿子一生下来,两条腿就一长一短,是个先天跛子。黄伯又是气愤又是心痛,性情中潜藏的刚愎固执,完全爆发了出来。他时不时拿妻子出气,对所抚养的两岁大的孩子,当然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于是,几乎每天,村里人打黄家门口的小路经过时,都能听见阵阵的哇哇哭号。

村里有人不忍,向黄伯提出想收养这个孩子。但黄伯不干。最后连老村长出马,也碰了一鼻子的灰。

这个孩子随生父姓秦,因他母亲姓杨,所以取了秦杨作为姓名。但黄伯却只管叫他杂种,成日里打来骂去,养父子之间的关系处得十分糟糕。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二十载。

这二十载间,秦杨虽然过得很苦,动不动就挨打受骂,但他逆来顺受,压抑自己,倒没有和黄伯发生什么大的矛盾。但村里人都明白,二十岁的大男人,还让黄伯像看家狗一样对待,迟早是要出事的。

果不其然。

这一切如命中注定,这一切如在劫难逃。

秦杨对养父逆来顺受,但他生性好动,又十分好奇,听说了长生神的传说,越发地想去长生山探险。他第一次打算偷偷去时,被黄伯发现了,痛打之下,招了事实。

黄伯的亲生儿子先天残瘸,用王婆婆的话说,是因为黄伯学了死人,冒犯了长生山巫婆的禁忌,遭了诅咒所致。这一件事,是黄伯二十年来的一块心病。这一回秦杨想偷跑入山,那更是犯了村里最大的禁忌,害了自个倒无所谓,要是因此连累了黄伯,那还了得。黄柏因此勃然大怒,抡起拳头粗的柴棒照准秦杨的双腿猛打,将秦杨的一条右腿活活打折了。这一下,黄伯的亲子和养子,都成了跛子。

这一次,秦杨同样没有反抗,他默默地流泪,将一切身与心的痛苦担了下来。

如果说前二十载间的打骂是在挖坑的话,那么这一次断腿事件就是在挖了二十年的深坑里,埋下了一枚炸弹,只要再把导火索点燃,这枚炸弹必然引爆。

而这条导火索的点燃,也没有等上太长的时间。

秦杨和村里赵姓家的姑娘一直相好着。秦杨干活很能干,任劳任怨,人又善良聪慧,长相也不差,原本赵家的父母对他挺中意的。但他断腿之后,成了瘸子,赵家父母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女儿嫁给一个瘸子为妇,于是开始冷眼对他。秦杨心志坚韧,腿虽瘸了,知道赵家父母看他的眼光发生了改变,于是更加发奋努力,即便残瘸了,也比村里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能干。这样过了一、两个月,赵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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