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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的位面:厄休拉的幻想游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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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首先从“躯壳”开始解释;可以用自己的身体来示意,显然是简单得多了。“这里,我的——手臂、腿、头、躯干——就是‘躯壳’。在你们的语言里是称作‘奥图’的吧?”
他点点头。
“而你的‘灵魂’就在你的躯壳之中。”
“像内脏那样吗?”≮我们备用网址:。。≯
我尝试使用一个不同的策略:“如果某人死了,我们就说,他的灵魂离去了。”
“离去了?”他重复道,“去了哪里?”
“躯壳——‘奥图’——留在原处。而灵魂则离开了躯壳。有些人认为它们会进入死后的生活。”
他目瞪口呆,非常迷惑。我们在这个灵魂和躯壳的问题上花费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试图找到双方的语言中能够表达同样意思的说法,但却毫无所获,只是更加迷惑了。男孩似乎完全不知道物质与精神之间有什么区别。奥图就是一个人的全部,一个人就是全部的奥图,一个人还能是其他的什么呢?奥图并没有给其他的存在留下空间。“怎么会有什么东西是存在于‘乌努阿’之外的呢?”最后,他问道。
“也就是说,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宇宙?”我问。在此之前我已经查过字典,上面说“乌努阿”的意思确实是:宇宙;全部,所有事物;全部时间,永恒;全体,整体。同时我还了解到这个词还可以用来指代一顿正餐的全部程序、一瓶装满的瓶子中的内容物,以及刚刚出生的所有种类的幼小动物。
“我们怎么可能不是呢?不过,损耗的部分当然不算在内。”
这时我正好该去帮他妈妈准备晚餐了,而且我很高兴可以暂时不必再去考虑这个问题。玄学从来都不是我的强项。有趣的是,据我所知,这些人并没有一种组织体系严谨的宗教,但与此同时,连一个十五岁的男孩都能够清楚地了解到这样的玄学理论。我很想知道他是在什么地方了解到的,也许是在学校。
在我询问他是在什么地方了解到这些关于奥图和乌努阿的事情的时候,他却矢口否认。“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说,“我还没能拥有艾巴呢。请你去问那些知道他们是谁的人吧,比如说,塔塔瓦夫人!”
于是我就这样做了。我闯进屋子里。她正坐在那扇能俯瞰下面小河的窗子前,借着下午的阳光,在一块黄色的丝绸上面绣着花。我坐了下来,略微踌躇了一下,然后问道,“塔塔瓦夫人,你记得你从前的生命吗?”
“一个人只有一次生命。为什么这么问?”她反问道。
“呃,为什么你可以投十八张票呢?”
她微笑起来。她的笑容非常甜美,使人安心。“哦,那个啊,你知道,有一些其他人也在享受这生命。他们也在这里。每个人都有权利投票,不是么?如果他们愿意的话。我这个人不爱动。我不想让那些事情打扰我平静的生活。所以我不去投票。你呢?”
“我不是——”我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将“公民”这个单词输入到我的翻译器里。机器告诉我,赫奈比特语中的“公民”和“人”是同一个词。
“我不是很清楚我究竟是谁。”我谨慎地说。
“很多人从来都不清楚自己是谁。”她说。她现在相当诚恳,眼睛也不再注视着她的刺绣了。在双光眼镜后面的一堆皱纹中间,她的眼睛是棕绿色的。赫奈比特人很少直视他人,但她现在正在盯着我。她的眼神亲切、严肃,而且只是短短地扫过一眼。我感觉她并没有把我看得清清楚楚。“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关系,你知道,”她说,“如果在你的一生当中,有那样一刻你知道了自己是谁,那么,那就是你的生命,那一刻就是乌努阿,就是一切。在一次短暂的生命中,我看到我母亲的脸,就像太阳,所以我就在这里。在一次漫长的生命中,我曾到过许多地方,但我在公园里挖土时,我将杂草的根抓在手里,所以我就是乌努阿。等到你老了的时候,你知道,你就会一直呆在这里而不是那里。一切都在这里,一切都在这里。”她将最后一句话重复了一遍,轻轻笑了几声,然后开始继续绣花。
我向其他人提起过赫奈比特人。一些人告诉我,确切地说,赫奈比特人确实经历过重生,随着年龄增长,他们会逐渐回忆起越来越多的“前生”;而他们死后,就会加入到不可计数的“前生”当中,然后跟着新生的生命一起经历生老病死,并进入同样的过程,只不过不再是以物质的形态,而是以非物质的形态。
但我并不能完全赞同这一说法,因为很显然,对于赫奈比特人而言,灵魂和身体是一致的,所以并不存在什么物质与非物质的区别。而且这一说法也不符合塔塔瓦夫人曾经说过的话。她说,“其他人也在享受这生命”。她没有说“前生”。她也没有说“在其他时间经历这一生”。她说的是,“他们也在这里”。
除了那种会结出多汁浆果的植物之外,我仍然不知道艾巴是什么。
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跟赫奈比特人相处的这几个月使得我对于身份和时间的概念都变得混淆了,而且,自从那次旅行归来后,我对任何事物似乎都无法保持一个真实确定的立场;除却,它既不在这里,也不在那里。
维克西人的忿怒
访问维克西位面的人不多,他们害怕当地的居民会伤害他们。事实上,维克西人对于其他位面的来访者根本不予理睬,他们认为外来者是一些被他们杀死的敌人的鬼魂,虚弱并且散发着邪恶的气息。如果他们不去注意这些家伙,它们自然就会退散。后面这句话差不多是准确的。
但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些研究不同种族脾性的人留了下来,并且获得了不少关于这些冷漠的当地人的知识。以下的描述来自我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朋友。
维克西人性格非常狂暴。他们的社会生活总是充满了大量的争论、反责、争吵、打斗、怒火爆发、大发雷霆、怒骂、仇恨以及冲动的复仇行为。
维克西人无论男女都拥有同样的体型和强壮体格。他们每个人都带有武器,且从不离身。他们的交配行为非常剧烈,经常会造成受伤,有时甚至会造成一方或双方的死亡。
他们一般是四肢着地行走,但他们也可以直立行走,并确实在某些时候会这样做。他们的后肢短而强壮,末端生有蹄。而他们前肢的结构可以同样完美地用做腿或手臂。当他们用四肢行走时,纤细的前蹄闭合以保护在蹄子里面握成拳的双手。他们的双手各有四只手指,手从蹄子里伸出来的时候,这些手指与人类的手指同样敏捷优雅。
维克西人的头上和背上长有手感粗糙并且很长的毛发,除了手掌和生殖器之外的所有地方都长有纤细浓密的体毛。他们皮肤的颜色是棕色或褐色,而毛发的颜色则可能是黑色、褐色、棕色、铁锈色,或上述这些颜色的斑纹。随着年龄的增长,也会出现白色的毛发,年老的维克西人可能会通体纯白,但年老的维克西人并不多见。
他们并不需要衣服为他们抵御寒冷或炎热的天气;但他们确实在身上缠有各种带子、马具,这既是作为装饰,也可以充当装工具和武器的袋子和皮套。
维克西人不稳定的脾气使得他们难以在一起居住,但他们需要群居带来的鼓舞作用以及冲突,因此他们无法分开。通常的解决方式是用篱笆将自己的村庄围起来,村中有五、六个半球形的大型粘土房子,十几个小型房子,这些房屋有一部分是建在地下的。它们叫做“奥米德拉”。
大型的奥米德拉分为很多个房间,每个房间被一个大家庭所占据,这个大家庭一般是由一群有亲属关系的女性和她们的孩子所组成。至于男人——亲属、性伴侣,以及朋友——只能在受到邀请的情况下才能入住。如果他们愿意,随时都可以离开,但如果女人们命令他们离开,则必须马上走。如果他们不这样做的话,所有的女人以及其他的大部分男人都会猛烈地攻击他们,迫使他们流着血跑开,如果他们还试图再回来的话,这些人会向他们投掷石块。
小型的奥米德拉只有一个房间,其中只住有一个成年人,这样的成年人称为独居者。独居者是被从大奥米德拉中驱赶出来的男人,以及选择独居的男人或女人。独居者也可能会经常造访一个或多个大家庭;他们与其他人一起在田地里工作,但他们一般是独自吃饭、睡觉。一个早期的访问者如此描述一个维克西人的村庄:“五间大房子里满是互相咒骂的女人,十四间小房子里满是怒火中烧的男人。”
这个模式也同样应用于城市中。从本质上来说,城市是若干村庄的结合体,以便对抗其他的村庄。它们一般建立在河中的小岛,或便于防守的高山台地上面,或至少会在城市周围建立护城河以及各种土木工事。城市中各个不同区域之间的距离相当遥远,类似原始的村庄。无论是相邻的村庄或城市,还是城市中相邻的各个区域,它们之间都存在着深仇大恨。仇恨和袭击永远不会休止。大多数男人和女人都是在战斗中受伤死亡。规模较大的,涉及十个以上村庄或两个城市的战争似乎并未发生过,但尽管如此,相邻的村庄或邻居之间只是因为相互的蔑视才会和平共处,并且这种和平都是非常短暂的。
维克西人认为控制他人的权力是没有价值的,而他们战斗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支配。他们是为了复仇而愤怒地战斗。
这也许可以解释,尽管以维克西人的智能和技术水平可以轻易制造出能在远程杀伤敌人的武器,但他们并没有这样做,而是用匕首、短剑、棍棒或空手(蹄)战斗。事实上,有很多不成文的传统或风俗在限制他们相互之间的战斗,而且这些规矩得到了非常严格的遵守。例如,无论对方如何挑衅,都不可以在劫掠和杀戮时毁坏对方的庄稼或果树。
我曾经到过一个原始的村庄,这个村庄叫做阿卡格拉克,村中所有的成年男人都在与附近三个村庄的战斗与仇杀中死掉了。但是在这些战斗当中,阿卡格拉克所拥有的肥沃的河床地没有遭到任何的破坏,更没有被其他村庄夺走。
我目击了该村庄中最后一名成年男子的葬礼。他是一个白人——也就是说他是个老年人——他独自离开了村庄,试图为他被谋杀的侄子报仇,结果被另一个村庄特凯特的一群年轻人投掷石块砸死。投掷石块杀人是不符合战斗规矩的行为。阿卡格拉克的村民异常愤怒,尽管特凯特的村民已经严惩了那些不守规矩的年轻人,其中一个被打死,另一个则成了终身残废,但阿卡格拉克村民的怒火没有得到丝毫消解。阿卡格拉克仅存的男性是六个男孩,根据维克西人的风俗,不满十五岁的孩子是不可以参加战斗的,而到了十五岁,所有的男孩和部分女孩就可以成为勇士。这六个男孩和不满十五岁的女孩一起辛勤地在田地里工作,试图代替死去的成年人。阿卡格拉克现存的勇士都是没有小孩的女人,或小孩已经长大的女人。这些女人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伏击特凯特以及其他村庄的村民上面。
正在带孩子的女人不能成为勇士,她们只有在遭到攻击时才会战斗,但如果她的孩子被谋杀,则属于例外情况。如果这种事情发生了,这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就会带领其他女人进行复仇之战。维克西人一般不会侵入其他村庄,而且不会有意攻击或杀害未成年人。但在激烈的战斗中,免不了会有一些小孩被误伤而死。一个未成年人的死被称为谋杀,从而使得侵入对方村庄的行动成为合法。那些不是勇士的女人——复仇的母亲——直接走进谋杀者的村庄。她们不会杀死小孩,但她们会杀死任何反抗的男人或女人。由于在道德上占有优势,所以她们的行动很少会遭到抵抗。犯下了罪行的村民只是坐在地上的尘土中等待接受惩罚。复仇者踢打他们,辱骂他们,向他们吐口水。复仇者通常会要求“以血还血”,要从谋杀者的村庄中带走一个小孩以代替死去的那一个。她们不会绑架或强迫小孩离开。但总是会有一个孩子跟她们走,甚至有些时候,这个孩子是自愿离开的。听起来相当奇怪,但事情一般都是这样解决的。
另一方面,不到十五岁的小孩也经常逃向邻近的村庄一也就是说,敌对的村庄。在那里他们一般都会被一个新的家庭所接受。这些逃跑的小孩可以一直呆在他们的新家,直到他们对原来家人的怨气消散,但也有些人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们的家人。在阿卡格拉克的时候,我见过这样一个孩子,她是个九岁的女孩。我问她为什么要离开原来的村庄。她说:“我真的受不了我妈了。”
在城市中,街道上的斗殴几乎从来不会停止,因此也经常有小孩在此丧命。一般也会有人试图为他们复仇,但与村庄中的情况不同,复仇者也会遭到攻击,似乎在城市中,那些不成文的规矩全部崩溃了。维克西的三座大型城市极其危险,以至于连活过三十岁的人都非常少见。但另一方面,从村庄中逃亡出来的孩子们纷纷进入城市,城市中的人口数量因而得以保持。
从婴儿期开始,维克西人的小孩所受到的对待就是相当粗暴的。毫无疑问,已为人父母的维克西人对他们自己的孩子非常热爱,并且对所有小孩都有很强的责任感——因为逃亡到其他村庄的小孩也能得到与本村的小孩同样好(或者说同样差)的照顾。婴幼儿总是会得到父母和其他亲属的关注,那是一种猛烈而毫无耐心的关注,他们从来不会温存。掌掴、摇晃、咒骂、呼喊和威胁充斥于每一个小孩的日常生活当中。在面对不到十五岁的孩子时,成年人的确也试图控制自己的脾气。如果有人痛打小孩,则此人将被其他成年人痛打。而伤害小孩的独居者将被踢出村庄。
孩子们对成人抱以警惕的态度,而在年纪相仿的孩子们之间,保持冷静则不能算是个问题。他们吵架的行动大部分都只是对成人的模仿。维克西人的幼儿安静、警惕、淡泊。如果附近没有成年人,维克西人的孩子们一起工作和玩耍时一般不会发生争吵。等到他们到达十五岁的年龄,可以成为勇士时,他们的性格就完全改变了。这也许是因为生理上的变化,也许是因为当地风俗对他们的期望,总之,他们开始打斗、睚眦必报,并长期处于愠怒的情绪中,随时都可能怒火燃发。
如果有人访问一座住满了人的大奥米德拉,他一定会得出一个印象,那就是成年的维克西人除了叫喊、责骂、咒骂和争吵之外什么事情都不做,但事实上,他们生活的真正规则就是回避。即使是在大家庭中居住的大部分成年人,绝大多数时间也在与其他人保持距离,维持自己的独立性,那些独居者就更不用说了。这也是他们能够如此轻易地无视我们这些“鬼魂”的原因之一——他们相互之间太多数时候也是无视对方的。如果一个维克西人未经对方明确邀请,就进入到距离另一个维克西人不足半米的私人空间之内,那是非常不明智的。对于任何人而言,不管这个人和独居者的关系有多么亲密,接近一个独居者的房子都是非常危险的。如果他们必须要接近独居者的房子,他们首先要站在一定距离之外,喊出各种早有成规的口号表示提醒以及致歉。即使如此,独居者也可能对他们不屑一顾,或者大叫一声,手拿短剑冲出屋子,将所有人赶走。据说女性独居者比男性更没有耐心并且更危险。
尽管维克西人之间很容易互相引起各自的怒火,但他们却可以在一起工作。他们的农业技术非常高效,而这基于交流的基础上,似乎这些农业技术是和他们的其他风俗一样从古代传承下来并且从未改变过的。关于这些技术的细节问题,总是会产生激烈的争论和争吵,但是并不会耽误他们的工作。
他们培育的块茎和谷物富含蛋白质和碳水化合物。他们不食用肉类,但某种昆虫的幼虫则是例外,这些幼虫生活在他们的农作物上面,他们不会使用特殊手段杀灭这些幼虫,因为他们需要利用这些幼虫当作调味品。另一方面,他们使用某种农作物的种子酿造烈性的啤酒。
身为父母的人会指点或阻止他们小孩的某些行为,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拥有指挥他人的权力。在村庄当中没有首领,在乡村或是城市里的工厂当中也没有老板。这是一个没有等级概念的社会。
他们从不计算自己的财富,就像他们不会试图夺得政治上的支配权一样,他们也不会试图夺得经济上的支配权。如果有人拥有比村庄中其他人更多的财富,则此人将会立刻把多余的部分送给他人,或将这些财富用于公共设施,例如修缮房屋、购买工具或武器。男人经常会将武器送给他憎恨的人,用以羞辱或挑衅对方。负责照顾整个家庭、小孩和幼儿的女人在时令不好的时候拥有囤积食物的权力;但如果这个家庭收成很好,他们会尽快将多收的部分分享出去:将谷物送给他人,并用幼虫调味大餐招待全村的村民。大部分的啤酒都是在这种宴会上消耗掉的。最初我以为饮酒会使得维克西人遭到死亡的命运,在我第一次看到这种村庄宴会时,我非常警觉。但是,啤酒似乎缓解了维克西人的怒火,他们不容易发脾气了,反而开始略带伤感地谈起以前死去的人,以及从前他们之间的争吵,他们一起流泪,并相互炫耀自己身上的伤疤。
维克西人是坚定的一神论者。他们所信仰的神被视为破坏之力,由于他的存在,任何生物都不能长久地存活。对于他们而言,生存本身就已经打破了神的规条。人的生命是对于无可避免的毁灭的一种挑战,但它不会坚持很长时间。星辰只是毁灭之火的一簇火花。在不同的维克西宗教仪式和颂诗中,这位神祗被称为:终结者,强大的破坏者,无法逃避之蹄,等候着的空虚,破脑之石。
这位神的形象是由黑色岩石制成,有一些是天然的,另外一些则经过了雕刻和抛光,总体来说是球形或圆盘形。不管是私人祭拜还是公开祭拜,仪式都相差无几,主要包括在这种石头前面燃起一堆火焰,并唱出或喊出一些仪式上规定的诗篇。与此同时,还要用后蹄猛踢木制的鼓,造出可怕的噪音。他们的宗教并没有教士,但成年人都会把关于仪式的知识教给小孩。
我出席了阿卡格拉克那个白人的葬礼。他赤裸的遗体放在一块厚木板上抬了出来;他居住的那座奥米德拉中的圣石放在他的胸口上,掩藏在前蹄中的双手各握住一块黑色的小圆石。四名与他关系最为紧密的亲属以直立行走的方式将遗体一路抬到用于火葬的空地。村庄中的其他人四蹄着地跟着走在前面的四个人。用圆木和树枝堆成的巨大的火葬柴堆早已准备好了,遗体被放置于最上面。附近有一堆小一些的篝火,已经燃烧了一个小时左右。人们用赤裸的双手将小篝火中燃烧着的木柴取出来,再将它们扔进火葬柴堆,同时还以最纯粹、最不可控制的愤怒叫喊着。逝世老人的孙女反复呼喊着:“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死掉了呢?你不是真的爱我!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其他亲属和后裔也纷纷叫嚷着,指责逝去的人不在意他们对他的爱,离弃了他们,在他们需要的时候跑掉了,活了这么久最终还是死了。很明显,大部分的指控和谴责都是传统仪式的一部分,但其中蕴含的怒气是真实的。人们流着眼泪,扯下绑在他们身上的饰带和其他物品,咒骂着将它们掷向火中;他们撕扯着头上和手臂上的毛发,在自己的脸上和身上涂满泥土和灰烬。一旦火势开始减弱,人们立刻跑去寻找燃料,然后猛力将找到的木柴扔到火堆上。哭泣的小孩将会得到大人们不耐烦地递过来的干果,大人们还会告诉小孩:“闭嘴!哭什么哭!爷爷不会再听了!爷爷不要你了!你现在是没用的孤儿了!”
等到夜晚到来的时候,火堆终于熄灭了。死者的遗体已经完全火化了。虽然在灰烬中也可能存在没能完全烧尽的骨灰,但这些骨灰不会得到安葬。人们只是将神圣的黑色岩石找出来,重新放在神龛中。人们筋疲力尽地返回村庄,锁好房子的门,又饿又脏地倒在床上,双手的烧伤仍然抵不过内心的伤痛。在我看来,村民们无疑是为死去的老人感到自豪,因为在维克西,能活到毛发皆白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并且有一些村民也确实深深爱着他。但他们的悼词是指责,而他们的悲痛则是愤怒。
季节
——献给麦肯锡桥的鱼鹰,
它们的生活方式赋予了我写作此文的灵感
我曾与一位安萨老人交谈了很长时间。我是在他开设的位面旅行者宾馆里见到他的,这座宾馆坐落于安萨的“大西洋”中一座地处偏远的远离安萨人迁徙线路的大岛。近来这些日子,这里是安萨唯一一个允许其他位面游客来访的地方。
克格梅戈居住在这里,充当向导和东道主,他的工作就是向游客们略微介绍一下本地的特色,因为这个地方看起来和许多位面上的热带岛屿没什么两样——天空晴朗,微风和煦,气氛懒散,风景优美,树上长着羽毛状的叶子,金黄的沙滩,还有广阔无垠、蓝绿色的大海,以及泻湖的悬崖边那泛着白色泡沫的海浪。大多数游客来此的目的是驾驶帆船、钓鱼、捡拾贝壳、痛饮发酵的椰汁,等等。他们对这个位面上的其他地方以及他们所见到的唯一一个当地人都没什么兴趣。他们最初会看到他,而且肯定会跟他一起照相,这是因为他的样子很特别:身高约有七英尺,瘦削、强壮、棱角分明,因为年龄的关系,他有些驼背;他的头部细长,眼睛是黑色和金色,而且又大又圆,还长着一个鸟嘴。对于那些鼻子和嘴分开的人而言,一个长着鸟嘴的人一定显得很特别,但事实上,长着鸟嘴的人对他们的看法也是一样——克格梅戈的眼睛和眉毛很清楚地揭示了他的想法。他也许已经老了,但他是一个很有激情的人。
在这些无动于衷的游客中间,他有点厌烦和寂寞,当他发现我愿意聆听他讲的事情时(当然,我不是第一个愿意听他说话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当时我是唯一的一个),他很高兴地为我讲述了他这个种群的事情。那是个悠长而柔和的夜晚,我们相对坐在深紫色的黑暗中,闪烁的星光,海浪中的发光生物,还有树叶周围的大群萤火虫照亮了我们——大杯冰镇饮料放在我们的面前。
他说,从那久远到无法记起的彼时开始,安萨人就遵循着某种存在的方式。他将这方式叫做“玛丹”——人们的行为方式、事情的解决方式、事物的存在方式、前进的方式,还有“始终”这个词里隐藏着的方式:但和我们一样,他并没有把这些含义全部说出来。“然后,我们偏离了我们的存在方式,”他说,“但是时间不长。现在,我们仍然像一直以来的那样做事。”
人们总是会告诉你,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的”,然而你会发现,他们所谓的“一直以来”实际上只是一、二代人,或一、二个世纪,最多不过一、二千年。相对于人体的进化以及种族的进化,文化习惯只能维持相当短暂的时间。在我们位面上,人类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事情并没有多少,大概只有寻找食物和水源、睡眠、歌唱、谈话、生儿育女,另外,这些事情综合起来也许会形成一种更重要的东西,那可以视为是人类的本质,而与我们的行为方式无关。我们发现有新的事情可做、新的行为方式可以遵循的时候,非常容易变通。我们巧妙地、独辟蹊径地、急切地寻找正确的行为方式,真正的行为方式,那种我们相信已在错综复杂的新奇事物、机会和选择中丢掉了许久的行为方式……
安萨人做出的选择与我们有所不同,也许可以说他们的选择是缺乏创意的。但它也有它的好处。
这个世界的太阳比我们的要大,而这个行星距离太阳比我们更为遥远,所以,尽管该行星的自转速度和轨道交角与地球差不多,但这里的一年大约有我们的三十四年那么长。相对地,所有的季节都变得非常漫长,每个季节都能维持相当于六个地球年的时间。
在每个位面,所有气候当中都会有一个春天,春天是繁殖的季节,新的生命会出现在这世界上;对于那些只能活不到一年或数年的生物来说,早春正是交配的季节,新的生命开始孕育。对于安萨的人类来说也是如此,按照他们的年份计算,一个人只能活三年。
安萨人居住在两块大陆上,其中一块与赤道相交…略偏向北半球,另一块则从北半球中部一直延伸到北极。这两块大陆之间有一座狭长而多山的陆桥,就好像南北美洲之间的那样,但是面积较小。除了两块大陆之外就是大洋,其中有几片多岛海,还有几个分散的大型岛屿,除了这个位面管理机构征用的岛屿之外,所有的岛屿上都没有人类居住。
克格梅戈说,当新年到来的时候,在平原上的城市和南方的沙漠中,都会有专司历法的教士事先宣布消息,许多人聚集在一起,等待黎明的到来,观看第一束阳光或在某座塔的尖顶上方停留片刻的太阳:那就是春天到来的时刻。从这个时候开始,逐渐增长的热量将会移过南方那长满野生谷类的草原,漫长的旱季会使得河流的水位低落,城中的水井将会干涸。春天跟随着太阳慢慢移向北方,远方山脉上的积雪融化了,山谷中现出了明亮的绿色……而安萨人也会跟随着太阳迁徙。
“呃,我该走了,”这是老年人在城市的街道上和自己的老朋友打招呼。“回头见啦!”这是年轻人之间的用语,那些差不多一岁的年轻人——对于我们来说,他们就相当于那些二十一二岁的人。这些年轻人离开他们的家庭、伙伴、学校和运动俱乐部,在迷宫般的住宅区或商业区或旅馆里寻找他们的父母之一——他们是在夏天时和父母分开的。他们随意地走进父亲或母亲的住所,说,“你好啊,爸爸,”或者“你好啊,妈妈。好像所有人都正打算回到北方去呢。”而父亲(或母亲)则非常谨慎,因为在即将到来的长达半年(年轻人至今为止的生命也不过只有不到一年)的旅途中,他们不能给年轻人提供任何指示,否则会是一种很失礼的行为。他们只是说:“是的,我也正打算回去呢。要是你能跟我们一起走那就好了。你的姐妹在另一个房间里收拾行李呢。”
就这样,人们或单身,或成双成对,或一家三口地离开了城市。迁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且没有统一的指挥。有些人在春天到来之后很快就离开了,其他人谈起他们时会说,“他们也太着急了吧,”或者“某某某要是不能第一个到那里的话,她原来的家就会被别人占啦。”也有些人一直逗留在城市中,直到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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