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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被这世界温柔以待-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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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眨眨眼,想说我再也不会不听你的话了,眼前却是一片紧闭冰冷的大门,再无其他。
她颤抖着伸手握住门把,十指因为太用力而泛白,手上的伤口她也恍若未闻,她用力推开,唇角拉了好久才带出一个微笑:“容之,我回来了。”
回答她的只有漂浮的尘埃和空气里残留的他的气息。
她眼前一黑,一个踉跄向后直直坠了下去,最后一眼她只看得见满目的广玉兰花被风吹得飘飘摇摇,漫天的花瓣和雨交缠在一起,像是初见他时,他眼里盛满的迷蒙雾气,笑着对她说:“弯弯,要不要跟我回家?”
兜兜转转第十年,终至分离。
命运你何其残忍,何其作弄,你回头看一看,他们多么相爱,又多么艰难。
阴雨连绵,一整月。
莫绛心睁开眼便看见了日历,她摸了摸颈间的东西,才缓缓从冰冷的床上坐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一口灌了下去,冰冷的水刺激了气管,她咳得直不起腰。
她走进衣帽间,翻出一件绿色的连衣裙穿上,然后出来坐在梳妆台旁,有条不紊地把头发梳直,带上他送给她的耳坠。
镜子里的她形色枯槁,瘦骨嶙峋,她皱了皱眉,给自己化了浅浅的妆才遮住了些黑眼圈,然后她伸出两只手牵起唇角,镜子的人才缓缓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一如平日里的模样。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走过去接起来:“我马上下来。”
说完她便下了楼,打开门,陆尔冬一身黑色正装站在门外,有些惊诧地看着她的衣着:“你……”
“走吧,再不去就迟到了,母亲和爷爷要骂人的。”
陆尔冬跟在她身后,有些迟疑:“你真的准备好了?”
莫绛心有些奇怪地回眸看她,语气平静:“只是他的葬礼,见他,需要什么准备?”
更像是赴他的约会,再平常不过。
孙怀瑾的墓立在城东最东郊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墓地里,这倒是让随行而来的陆尔冬和易家言微微诧异,孙家的人,连外人都知道死后都必葬在孙宅往西的久冢,而孙怀瑾,孙氏最高辈分的唯一血脉,却葬在这里,据说是许墨极力要求。
他们一行人到的时候,许墨推着孙觉已经早到了,两人看莫绛心过来,神色并无异。
天气今日却是转晴了,刺眼的阳光结束了多日来的阴雨连绵,午后的阳光洒在一排排黑色大理石雕刻的墓碑,立着供人避阴凉的郁郁葱葱的槐树,孙怀瑾便葬在一个斜坡的最边上,不远处只有一处墓碑立着,中间立着一颗新栽下的槐树,宁静温和,像极了他的性子。
今日来的人极少,早前公开的葬礼其实已经举行过了,莫绛心并未去,只是听旁人说起过,葬礼盛大,孙怀瑾虽平日行事狠厉,但受过他照拂的人却更多,拜祭的人甚至有从国外专门赶回来,络绎不绝从早到晚都未停,这一个月,S城铺天盖地的报纸新闻网络头条,全是孙怀瑾的死讯,孙觉当天听到孙怀瑾出事,一口气没上来就被送进了重症监护,辗转几回生死线才抢救了回来,秦子棠和林霜的婚礼被搁置了下来,孙家闭门不出。
而此次来的都是至亲好友,莫绛心跟着孙觉和许墨,后面跟着孙怀瑾的发小及朋友,都是莫绛心的熟识,连常年在国外的杜衡也赶了回来,只是未料想到中间还有许越,她不免有些诧异。
莫绛心走到地方,抬眼便看见了漆黑的大理石墓碑,上面新刻着孙怀瑾的名字,冰冷生硬,她一口气没提上来,摇摇晃晃退了两步被陆尔冬扶住。
连日来整夜整夜无法入眠,滴水未进全靠注射葡萄糖维持着,她每日每夜的躺在床上,看太阳升起然后落下,看暮色四合,朝阳初生,她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本以为自己是能够冷静地面对他的死,穿了他最爱的衣服,戴上他送给她的耳坠,一如平日见面一般来看他,面对的是冰冷的墓碑时的时候,远不如她想象的镇定。
自得知消息后,孙觉身体日况愈下,他沉默地坐在轮椅上,看着孙怀瑾的墓碑愣神,整个人像是突然间苍老了一般,鬓角全白,皱纹似沟渠横贯在脸上,不过看着众人拜祭了一会儿,身体便支撑不住,被许墨推着提前走了。
“我想一个人陪陪他。”莫绛心站在他的墓前,沉默道。
“我留下来陪你!”陆尔冬担忧着上前握住她的手,莫绛心的手凉得骇人。
莫绛心摇摇头:“不必了,我等会儿就回去了,我没事的。”
众人也不好再勉强,看莫绛心神色无异也便放了心,呆了一会儿便一起离开,直至与于意杜若等一干人分开,许越都跟在一起。
走了一路,众人均是沉默,直到走出了墓园,易家言却一个拳头挥向了身后的许越,许越不知是躲闪不及还是根本没想要躲,结结实实地挨了易家言的一拳,被打倒在地上。
杜衡常年不在S城根本不知道其中缘由,当下没反应过来,景凉见状急忙把易家言拉住,陆尔冬也是愣在当地。
易家言的眼睛猩红:“许越,是你对不对?一切的是都是你和秦氏党羽搞出来的,你怎么还有脸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许越神色一僵,却当即恢复过来,他站起身,抬手擦掉了唇角的血,淡漠道:“易少,凡事都要讲证据,你我都知道,孙怀瑾的死是意外。”
“意外?那你在老爷子八十大寿搞出来的那些事是为了什么,我不是容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容忍你肆意胡作非为,可我易家言却要看一看,四家失衡,你许家究竟会不会为了保全你一个许越葬送整个家族,还是依靠那尚不成气候的秦峻?”
许越的脸色陡然一沉,语气锋利:“易少是什么意思?”
未待易家言说话,一旁的杜衡却眉眼冷厉的插了话:“意思就是,许越,若是我们查出来你与容之的事沾染半分,我们四家就会联手对付你和秦峻,容之的江山,就算他生前不想要,要拱手相让,我们也要让你们得不到。”
许越抬眸,易家言,景凉,杜衡三人的眼里没有半点玩笑,四家之三的继承人,在孙觉病重,秦子棠尚未登位,孙氏重创岌岌可危的时候,明明可以联手打压甚至瓜分孙家,却不约而同地选择站在孙怀瑾身后,帮他保住孙家。
他未再辩驳,只是深深看了一眼三人,便转头离去,口袋里的手机疯狂地震动,他也不想管,走回车里,关上门,车内全是寂静到可怕的空气,他靠在方向盘上,眼角终落下一滴眼泪,迅速消散在空气里,连同他苦涩的呢喃:“容之哥,为什么不干脆连我也带走?”
心里早从得知孙怀瑾死讯的那一刻便空了一大块。恨了那样久的人,突然有一天就以这种可笑的方式离开,他也曾这样站在孙怀瑾身侧,交付全部信任和敬仰,他们曾是亲密无间的朋友,如今,却只剩他一个,形单影只的活在这孤苦世间,生不得死不能,孙怀瑾啊,你还真是残忍,这才是你的报复吗?
作者有话要说:
☆、落花时
莫绛心在孙怀瑾的墓碑沉默的前站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日头晒得她额角渗出汗,她才回过神来,走到墓碑旁的槐树旁坐下,手指摸着槐树粗糙的树干:“容之,你看,这株槐树没有我们家里的那株刺槐长得好,我已经许久没有回去看过了,你宝贝的那些花花草草,我怕我不会照顾,可是你又不在,我不知道找谁……”
更像是平日里对他撒娇的模样,她唇角带着笑,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直到暮色四合,她才站起身,抬眸看了一眼残阳,笑容却越来越淡,带了悲凉:“我真是被你宠坏了,宠到让我几乎忘记我生来便是带有厄运的。可这厄运,我从未想过会是你。”
她顿了一顿,将手里一直攥着的佛珠攥得更紧,指尖掐进肉里:“我宁愿死的是我。”
“他怕是更舍不得的。”突而,一道女声自莫绛心身后响起,带着疲倦。
莫绛心回首,看见是去而复返的许墨,不免有些诧异,因为她手里还拿着拜祭品,许墨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她指了指山坡不远处的另一处墓碑:“陪我一同去拜祭一位故人吧。”
说完便径直往令一处墓碑走去,莫绛心跟了上去,直到看见墓碑上被风雨侵蚀却依旧清晰的字时,她还是不免一惊。
许墨将一杯酒倾洒在地上,轻轻道:“是我求老爷子,将我的一双儿女都葬在这里,在下面他们也能相互依靠,过来磕个头吧,让她见一见你。”
莫绛心闻言跪下来,实打实磕了三个响头,再起来时额角都带起了一些红印,她恭恭敬敬地对着墓碑上的字道:“姐姐。”
这是许世安的墓,那个外界传闻1岁夭折的许墨的女儿,她自那日之后便断续从陆尔冬口中听过,容之唯一的姐姐。莫绛心往下看去,在墓碑底部,极不显眼的地方,有人用刀刃歪歪斜斜反复刻上一排字:未亡人弟容之。
她心头一颤,几乎不可置信地回头,却听见身后许墨的声音自沉寂中响起。
“世安是我的女儿,却不是我和孙思维的女儿,她死的时候,刚好是15岁。”
“10年前,世安刚死的时候,容之一个人偷偷跑到这里呆了一宿,一家人都快找疯了,我在这里发现了他,他靠着墓碑睡了一夜,死死抱住墓碑不松手,还偷偷将自己的名字执拗的刻在碑上。”
“许世安,她的名字是我亲自取的,寓意是许她一世安康,却从未想过我会亲手结束她的生命。”
莫绛心是从许墨的嘴里听到当年事件的最惨烈的真相。十里洋场,当故事里的主角还是孙思维和许墨的时候,谁料到一别多年走向这样的结局。
二十八年前的孙家,因为孙觉的惊世之才达到了最巅峰的时候,一跃成为S城龙头老大,风头无人能争,一双儿女孙思维未娶,孙佩玖未嫁,想向孙家结亲的门槛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未必能踏进去,横空出世一个青年才俊的秦峻,被天之骄女孙佩玖一眼爱上,自此平步青云,不过次年便娶娇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顺利进驻孙氏,并得孙觉赏识,交付孙氏内部事务,而尚未娶亲的孙思维则感到了危险。
终于于一次酒会上结识了许墨,那时的许墨以倾城美貌名动S城,到底不过是个美人罢了,见惯了燕瘦环肥各色美人的孙怀瑾如是想,可初见便吸引他的,却是许墨冷若冰霜的性格,后来才听人说被许墨拒接过的人数多得令人咋舌,她就像一个坚硬的堡垒,明知攻不下却能吊起男人强烈的征服欲。
孙思维便是其中之一,年少气盛的他前面的人生过得太过顺利,英俊多金,S城名媛最想嫁的豪门单身汉,唯独栽在一个许墨身上,他自必不甘心,对付女人的软手段既然无用,便来硬的。
许墨的家底远不如孙家,虽有其兄许岭在军中势力,但毕竟身份敏感,常年定居京中,S城家族的生意不便插手,所以许家只余得两个女儿许茹和许墨照顾生意,许茹早便出嫁,于是重担便落到了许墨身上,一个女人,能力再强也撑不起这么大一个家族,遇上孙思维的时候正是许家资金链出了问题的时候,孙思维也不是傻子,在许墨那里碰了壁,自然往她家族下手,便得知了这些,更意外的得知许墨有一个青梅竹马长大的爱人卫翎,平凡人家,两人已经开始筹备婚礼。
于是,如同戏文里的俗套爱情一般,孙思维凭着有钱有势,硬生生地拆散了许墨和卫翎,劳燕分飞不过数月卫翎却因车祸意外身亡,孙思维趁机便以给许氏注资为由与许家联姻,许墨自卫翎死后心灰意冷,便答应嫁与孙思维,嫁入孙家不过半月却发现肚子里早有了遗腹子。
孙思维知道后大怒,他虽爱许墨,但自不愿帮别人养孩子,当即便要求许墨打掉孩子,许墨不愿,就把早前调查孙怀瑾从中作梗强娶她的证据闹到孙觉那里去,以死相逼。孙氏极重门风,哪里出过这样的丑闻,孙觉也是恼怒,自知是自家对不起许墨冷静下来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许墨可以把孩子生下来,但必须送回许氏,不能留在孙家,而许墨则必须安分地留在孙家相夫教子,再不作它想,更不能提离婚。
为了秘密保胎,许墨借病到国外,十月闭门不出,含辛茹苦地生下了一个女儿,一生下来便立刻被送到了自己的亲妹妹待产的许茹身旁,许茹一星期后生下了许越,对外宣称生了一对龙凤胎,儿子许越,女儿许世安。
许世安便是在这样的境况里来到这个世界上,身世复杂,不幸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
次年,许墨与孙思维诞下一子,取名孙怀瑾,一出生便是孙氏最矜贵的嫡孙,众人皆大欢喜,许世安若是这般与孙家毫无交集的长大,也能保她一生无虞,可优柔寡断的是身为亲生母亲的许墨。
孙怀瑾一日日长大,从牙牙学语到颤颤巍巍走路,许墨却日益思念自小分离的许世安,在孙家站稳脚跟后,终于在孙怀瑾2岁的时候把已经4岁的许世安偷偷接了过来,安置在离明瑟楼不远的废旧房子里。
许世安那时还小,被带离了许茹身边来到陌生的地方,时常大声哭闹,许墨怕被人发现,暗地里让人把房子的所有墙壁都用隔音材料盖上,连门窗都封得死死的,她不敢派人照料,只得派一个从许家带过来的亲信照看着,借每日去明瑟楼照顾孙怀瑾的时候顺带去房子里,悄无声息暗度陈仓了几近半年,终于还是瞒不住。
那日许世安高烧不退,宅子里的事她忙得根本走不开,请医生势必遭怀疑,她无法,只能把世安带到临近的明瑟楼,把孙怀瑾哄睡后,借孙怀瑾生病的名义请了平日里照顾孙怀瑾的医生过来查看。
小小的孙怀瑾若不是晚上喝多了牛奶,是万般也醒不了的,随行照顾的佣人都不在,他不情愿地翻身下床,绕过屏风便看见了许墨抱着一个和他一般大的小女孩,脸红扑扑的像苹果。
听到响动,许墨一怔,慌忙转过头来看见是揉着眼睛站在门口的孙怀瑾,睡眼朦胧的打着哈欠,她一时慌了神,把许世安往被子里塞,极不舒服的许世安哇一声哭了出来,站在门口的孙怀瑾却“噔噔噔”地跑进来,扯开被子,踮着脚亲了亲许世安的小脸,用肉嘟嘟的小手摸着她滚烫的脸,吹吹气:“不哭,不哭。”
许世安的哭声却意外停了下来,许墨的眼泪却一下子涌了出来,把她的一双儿女抱在怀里,无比动容。
许墨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连夜抱着许世安背着人到了拙政园找孙觉,孙怀瑾却是要执意跟来,到了园子里却是叫嚷着把孙觉和厉琼华都惊动了起来。
厉琼华把孙怀瑾抱在膝上,孙觉坐在旁边,许墨却“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两人均是一愣,孙觉看到许墨怀里抱着的女孩儿与许墨有八分相似,看许墨焦急的神态自然也能猜得出是当年那个送去许家的女儿,脸色一沉,桌子拍得震天响:“胡闹!胡闹!”
许墨跪在地上,背脊挺直:“爸,我从来没有求过您,如今我只求您这一次,能不能让世安待在我身边一段时间,我一定把她藏好不让人发现。”
孙觉还未答话,却听到妻子厉琼华怀里抱着的孙怀瑾软软糯糯的声音:“爷爷奶奶,为什么不能让姐姐陪我?”
三个大人均是一愣,倒还是厉琼华笑着摸摸孙怀瑾的小脑袋:“那你告诉奶奶,为什么要姐姐陪你?”
孙怀瑾从厉琼华身上翻下来,低着脑袋:“爸爸妈妈都忙,我一个人待在明瑟楼里没人陪,家里都没有小朋友。”
孙宅极大,但和孙怀瑾同龄的几乎没有,就算有也不见得愿意带着他,孙怀瑾含着金汤勺出生,园子里的人都生怕磕着碰着,大人们恨不得把他供起来,无数次告诫自家孩子不要接近他,谁愿意跟他玩在一起?孙怀瑾又怎么会知道大人们复杂的世界,饶是他刻意想靠近,却未必有人愿意接纳他,他的地位,注定他孤独而行。
孙觉叹了一口气,联想到孙思维自婚后不过两年便常年不归家,和不三不四的女人混在一起,许墨独自料理孙宅大小事务,也是艰难,到底还是松了口:“不必藏藏揶揶,去把许茹一家也接过来住上一段时日,外人也不好说,朵朵不是也在东园吗,园子里冷清,有小孩子闹腾闹腾也好。”
许墨抱着许世安,喜极而泣,孙怀瑾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笑容狡黠。
许茹陪着许越暂住孙宅,许世安病好恢复了生气,看到妈妈和哥哥顿时便生龙活虎,得了一个颇喜欢的弟弟孙怀瑾,又变回从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许世安,园子里是热闹了,多动症儿童许世安带着小傲娇许越、一肚子坏水的孙怀瑾和大大咧咧的盏朵,上树爬墙掏鸟蛋,从中园撺掇到西园,无恶不作,以致于园子里的人看见这四个祖宗,都恨不得绕道走。
讲到这里,许墨停了下来,似是在回忆那一段最美丽的时光,莫绛心抬眼看她,她的眼睛虔诚温柔,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威仪的孙家主母,只是一个平凡的母亲,她笑着说:“容之自小便是一个人,我和他爸都不在身边,可自有了世安在身旁,他都不要一个人睡觉,尤其粘世安,总是使坏撇掉小越,非要我哄着他们两个人一起睡才不闹,两个人头挨着头,手紧紧拉在一起掰不开,他不说,我却知道,他是孤独怕了。”
莫绛心心头一震,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明明是从外人的嘴里听到幼时的孙怀瑾是何种模样,却心疼得几乎要落泪。
命运却永不如人意所愿。
四人长大了些,孙觉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在管,可许世安的眉眼却长得与许茹母子大相径庭,倒是一副远山眉如许墨,园子里的开始风闻不断,终于让一直与情妇居住在外在孙思维起了疑心。
可是,却先一步有人将一份资料递到了许墨手里,那是一份卫翎的生平详细记载,是她托私家侦探去查回来的。
那日她偶然在卫翎的墓前碰上一个女人和小孩,女人的敏感是她生了疑心,便派人查了这女人的身份,得到的结果却几乎使她崩溃。
许墨虽与卫翎一同长大,但大学期间分隔了几年,他早在大学时候就爱上同班同学,两人在毕业后就准备结婚,还育有一子,卫翎家境贫寒,父母又欠下巨额债务,刚巧重逢许墨,许墨貌美无双,家境又好,他就起了心思,追求许墨不过是为了还债,当年分手的时候,许墨以为是孙思维暗中施压,真相却是卫翎向孙思维要了一笔数目不小的分手费,还以此讹诈过她的家族,拿到钱正准备和他的爱人孩子远走高飞,不料中途突生车祸丧生,许墨为此还痛不欲生,坚持要生下他的孩子,那天在墓前碰到的正是卫翎的爱人和孩子。
那她算什么?小三?卫翎爱得根本不是她!
她什么都没有了,不可能再依靠许氏,孙思维和她斗了最初几年也消磨了满腔爱意,终爱上了别的女人,整日拿她曾未婚生子的丑闻逼迫她离婚,如果现在离婚,众人只会认为是许墨当年对不起孙思维,她将成为S城的笑柄,跌入泥土里,曾爱得满腔热血,年少轻狂的冲动让她悔不当初。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这个真相几乎把许墨击垮,她性子极其刚强骄傲,根本容不得背叛,日日看到她与卫翎的孩子,许世安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像极了卫翎,又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就算是被强逼着与不爱的人结婚,生活,总以为有卫翎的爱支撑,却发现这份爱都是她一个人的臆想,根本不存在!
由爱生恨,由爱生怖,她终至行差踏错,决定亲手抹掉这个她一生的污点。
她和当年的孙思维做了一模一样的事,以盏朵的家庭威胁她,十几岁的盏朵非常早熟,她眼里对孙怀瑾分明的爱意许墨一眼便看穿,她又承诺她只要她帮她杀了许世安,她就能一辈子呆在孙怀瑾身边。
她亲自把许世安和孙怀瑾哄着入睡,亲手喂他们喝下安眠药,抱着孙怀瑾回了明瑟楼,盏朵放了一把火烧了整个房子。
莫绛心咻得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满眼不可置信:“你怎么能这个样子,她是你女儿!”
许墨站起身,眼里淡漠,字字诛心:“可我是世家的女儿,从小被教导的一点是,不要做任何使自己家族蒙羞的事,即使做了,证据也要毁灭的干干净净,不能留下一丝污点。”
莫绛心心口一窒,手指渐渐收紧,沉默半响,艰难道:“那他呢?”
许墨眼神微暗:“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世安是我的亲生女儿,他早上醒过来听到世安的死讯,一个人坐在世安的房间里三天三夜,滴水未进,最后我派人把门撞开的时候他已经因脱水晕了过去,然后生了一场大病,几乎去了半条命,醒来的时候只字未提,只是一个人搬去了半山腰的那所房子里,很少回宅子里。”
“他知道是你做的吗?”莫绛心眼睛微涩。
“知道,不过后来他忘记了。”
“忘记了?”莫绛心微微皱眉。
许墨显得微微诧异:“你不知道他有病?”
作者有话要说:
☆、陌上郎
S城因为孙怀瑾的死讯沉寂了一阵,待到秦家又有了动作的时候,众人才恍然回神,孙氏之争并未结束,孙思维痛失爱子无心恋战,此时局势完全成一边倒,孙怀瑾的F&T早前本就被秦子棠打压了许久,江沅和于意自得知孙怀瑾的死讯也是一下乱了心神,眼看着濒临倒闭的时候,易家言却全盘接手了过去,并联合易家、景家的力量开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攻秦家旗下的所有公司,自然还有强势回归S城的杜家公子杜衡鼎力相助。一时间秦家的生意,证券股票,基金信托,资金链条等一系列受到联合抵制的影响,纷纷处于劣势,反而这个时候先前欲与秦峻融资的世越无动于衷。
一时局势空前扭转。
没人知道孙怀瑾很久之前就立了一份遗嘱,孙怀瑾被判定死亡的当日便生效,孙怀瑾名下的所有动产不动产60%归莫绛心所有,另外40%移交父母,具体由易家言善后分配事宜。
此时的易家言坐在F&T顶层31层曾属于孙怀瑾的办公室里,手上捏着一份厚厚的他旗下所有资产明细的时候,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满都是惊诧,惊诧过后却是动容,他抬手便捂住了眼睛,眼圈都红了,声音里却还带着玩笑:“妈的,死了还摆我一道,你早知道有这么一天,连后路都替她想好,怎么自己就不知道避开,傻子。”
F&T的实际资产非常庞大,甚至比外界看到的资产更加令人咋舌,孙怀瑾名下盘根错节的大大小小有十几家子公司,以他名义所有权的股份更是遍布S城中高型企业,最令他惊讶的是,他一直以为孙怀瑾的公司是做艺术品投资后才投身于建筑行业,却发现早在F&T之前更早的他就在海外以建筑、地产和基建投资为主体开了一家知名建筑公司中联建筑,连他都有耳闻,建筑界的神话,一年累计实现利润高达70亿港元,经营地域遍布香港、澳门、欧美国家,中国内地、阿联酋和印度的许多城市,前几年就在香港联合交易所公开上市,正式纳入香港恒生指数成份股。难怪他去年去观礼想要约见谈合作的的时候,只听说创始人十分低调不会在商业活动上公开露面而作罢,因为孙怀瑾才是中联的实际控制人,F&T才是他的子公司之一。
孙怀瑾被秦氏逼到绝路?笑话。他的累计总资产足以与钟鸣鼎食的孙家平起平坐,甚至赶超孙氏,而从明末遗留至今的孙氏历经了多少年才达到的辉煌,他不过数年内便已经获得,且没有依靠孙家一分一毫,孙怀瑾,当真是天纵奇才。
他刻意营造出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困境,刻意带着秦峻把自己打得满盘皆输,刻意毫无动作不加反攻,F&T正在进行赠予变更到于意的名下,S城所有的项目资金生意全部在不动声色的往海外转,都是因为想要带着莫绛心离开这里吧,从此脱离孙家再不回来,他竟是现在才猜到孙怀瑾的意图。
易家言不知道他是何时开始筹划这一切,可他却知道这是一场如何漫长孤独的战役,孙怀瑾不动声色,韬光养晦从始至终只专注一个目标,环环相扣,走得毫无偏差,只差最后一步,只要一步他就能获得自由。
易家言不明白,这自由的代价怎么会是死亡。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陌生号码,他走过去接起:“喂,我是易家言。”
“景小凉,丫你放我出去!”远处有吵闹的声音响起,由远及近,通过电流传进易家言的耳朵里,他浑身一震。
好半天电话那头才传来景凉清冷的声音,带着无奈:“易家言,我想你需要过来一趟。”
傍晚的山间空旷幽深,长发绿裙的莫绛心在空无一人的山路上跑得跌跌撞撞,鞋子都跑掉了一只,脚上包扎的伤口又被割伤,她恍若未闻,只是不停地跑,直到到达半山腰一幢白色栅栏包围的黑漆漆的房子面前才停下。
四周偶尔响起鸟叫虫鸣,有芬芳的蔷薇香掠过鼻尖,并立的刺槐枝叶繁茂,屋内摆设没有一丝变动,玄关的鞋柜处还摆放着孙怀瑾的皮鞋,案几上还有他临摹的字和平时看的书,她“啪”一下打开灯,一切似乎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不曾有一丝改变。
莫绛心晃了晃神,半响才走进屋子,没有再看房子里的东西一眼,便绕过客房下到地下室,生锈的铁门被一把锁牢牢锁住,她打开手心,一把她不曾见过的钥匙静静地躺在哪里,像是打开潘多拉的盒子,怀揣不安,她深吸一口气,拿起钥匙□□锁孔。
……
“你不知道他有病?”许墨惊诧道。
她心里一沉,脑海里的细枝末节几乎一瞬间连成一道线,上次陪薇薇去产检偶遇孙怀瑾,在衣帽间深处的达到10倍催眠量完全可致死的Phenobarbital的瓶子,他拼命隐藏的那两年……
“他的医生是Dylan?”莫绛心怔愣出声。
“是啊,他是景凉大学校友,国外心理研究权威医师。”
……
“你的前一个噩耗是什么?”她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口齿不清的问道。
Dylan回过神,没好气的回道:“与你一样,你是折磨自己的身体,他是折磨自己的精神,我这次来S城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病症,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心智强大的人……算了,不提也罢,总之都好了。”
……
他藏得这样深,以至于她竟一点也不知道。
莫绛心瘫坐在房间门口,抬眸看向屋内,眼睛几乎刺痛。四面墙壁上,直到天花板上满满都是她的照片,漫天全是她的喜怒哀乐,一颦一笑,每一个表情,细微末节到发丝,到嘴角的弧度,从青涩懵懂到乖张明亮,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拍的,竟整整记录了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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