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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根蜡烛-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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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街上,发现自己有些神志不清,似乎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嘈杂的人群车辆从身边经过,整颗心空荡荡的,仿佛听见了乌鸦的悲鸣,成群的乌鸦悲鸣,抬起头来,却什么都没有,全身虚软无力。
只知道一直往前走,没有目的,没有方向,也没有尽头,不知道自己是活着的还是已经死去,无助的感觉在这一刻开始泛滥。
我停下脚步,看见斜对面的咖啡厅,那个男人在里面等我,他要拍我的小说,我看着那间咖啡厅,脚步却无法移动,耳边响起不知从哪里传来的“轰轰”的声音,就象轰炸机。
一个神情恍惚,穿着夹克的男人,两手插在口袋里,从对面横穿马路,一辆急速转弯的车,疯狂的按喇叭,我看见栏杆上贴的标语,鲜红的字——市区禁止鸣喇叭!我想喊他,可是我的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男人的身子被抛得很高,然后,象折断了翅膀的鸟儿一样重重地掉在地上,四肢抽动了几下,没了动静。血溅得很远,男人的脸贴在标语的下面,眼睛睁得很大。
他看见了什么?
我又听见了乌鸦的悲鸣,我抬起头来,依然只要蓝天,白云,一架飞机从空中飞过,我忽然想,如果此时坠机,是否还能有人存活?
蜂拥的人群遮住了我的视线,我快步穿过马路,咖啡厅里没有客人,只有靠门边站着一个年轻的服务生,看起来只有十八岁。她的眼睛盯着路上蜂拥的人群,脸上是复杂的神情。
我走过去问她:“两点钟左右的时候这里有一位先生吗?”
她看了我一眼,点点头:“有啊。”
“什么时候走的?”
“刚走。”
我全身一紧:“他穿什么衣服?”
“夹克!”
我猛地转头看过去,现场已经被封锁。我接着问:“是那个被车撞死人的吗?”
“不知道,我没看清楚,太快了,而且一下子围了那么多人,我不敢上去看。”她向我吐了吐舌头,一脸无辜的表情。
2
回到房间,天已经完全黑了,我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然后蜷缩在沙发上不敢动弹,害怕自己的灵魂会被某种无形的东西所吞噬。我不知道这段时间是怎么了,接连发生了那么多的事,首先是刚写完小说就看见红衣女子跳楼,紧接着,是夏小宇莫名其妙的自杀,然后收到一封奇怪的信,再后来是下午出车祸的男人,我不敢想下午死在我眼前的男人是不是温可原,抽屉里还有一根蜡烛和一封电脑打印出来的信等着我去研究,为什么要用电脑打印呢?不想让我查出是谁的笔迹吗?我猜想一定是熟悉我的人干的,否则不会知道我的地址,但是从信的内容来看,却是用我《七根蜡烛》里面被烧死的男主人公的名义写的,这不是一般的荒谬,那只是我凭梦虚构的一篇恐怖小说而已,跟生活本身并没有任何关系的。若是哪个读者在跟我开玩笑,我觉得这个玩笑开得未免有些过分了。
手机在响,我从包里拿起来接听,是温可原的声音,谢天谢地,他还活着,下午在街上被车撞死的那个男人不是他。
他的语气带着歉意,他说:“很抱歉,七月,下午因为临时有事,一直拖到四点多才脱身,再赶过去的时候,没看见你,本想打电话跟你说的,可是一直忙到现在,对不起。”
我淡淡的说:“没事。”
“你现在有空吗?我跟几个朋友在酒吧,你看要不现在出来?”
我喝了一口水:“哦,不了,有些累,改天再联系吧。”
“七月,真的很对不起……”
“我已经说了没事。”
“那我明天再跟你联系,OK?”
“恩,拜拜!”挂完电话以后,恐惧感也减少了许多,我起身走到书桌前打开台灯,眼睛触到一本影集,我拿在手上坐下来翻看着,里面记载着我跟启凡的点点滴滴,从相识,相知,到相爱,我一页一页的往后翻着,然后,我看到了一张跟夏小宇一起拍的照片,那天是她的生日,我们在她上班的夜总会拍的,那时,她跟阿辉刚认识不久,就是阿辉帮她开的生日Patty。
我清楚的记得拍这张照片的时候,许多人围在一起吃东西,都是她的朋友,我带了启凡一起去,启凡就是那天晚上认识夏小宇的。这张照片是阿辉拍的,夏小宇一脸的奶油,捂住脸不肯拍照,我记得当时我坐在夏小宇的左边,我跟她说,以后吃饭的时候我再也不会坐在她的左边,因为她是个左撇子,我们的手会打架,启凡插了一句话,左撇子的人生来聪明。
我猛然想起来夏小宇那天自杀的情形——一道闪电划下来,我看见夏小宇脸色苍白,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头皮上,左手无力的垂着,手腕上的刀口象婴儿的嘴一样爆开着,右手抓着一把水果刀,耷拉在腿上,血水混着雨水不停地流着……
我反复的想着,突然叫出声音——夏小宇不是自杀!
如果一个正常人自杀的话,他一定是用右手拿刀割自己的左手,可是一个左撇子的话,他绝对不是这样的,换句话说,如果夏小宇是自杀,那应该是右手腕的血管爆开。
所以,我敢断定,夏小宇绝不是自杀。
得出这个结论让我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终于知道夏小宇不是自杀的,紧张的是,到底是谁残忍的把她杀了。
我盯着那张照片,手心里有汗渗出来,恐惧感再次向我笼罩过来,我仿佛置身于一个空旷的山谷,无法挣扎,发不出任何声音。我把影集拿起来贴在胸口,心里默默说着:小宇,如果你能感觉到我此时的心情,请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查出那个害你的凶手,让你安心,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我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阿辉,我不敢确定是不是他杀了夏小宇,但是那晚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有些可疑,本来从夏小宇那里到我这最多只用二十分钟,可是阿辉却用了一个小时,是否这四十分钟之间他们发生了争执,阿辉把她杀了,故意弄成自杀的现场?他说临时有事耽搁了,天知道他是不是在撒谎。还有当时他死不肯报警,说是怕让他老婆孩子知道,也可以理解为给犯罪后找的一个最好的借口,如果不是阿辉,还会有谁杀了夏小宇?她从不与人结怨,连吵架都不会。
我头疼得厉害,满脑子全是阿辉杀了夏小宇的情景,我真的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促使阿辉能忍心杀了他枕边的女人?所以,我一定要知道,那天晚上他来接我的时候,中间那四十分钟他去干了什么。我思索着该怎么跟他说,屋子里安静得可怕,清楚的听见时针“滴答”的走着,一下一下地撞击着我的心脏。
我翻出他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迅速的拨了过去,响了很久,他才接,他那边信号不好,而且很吵,他说:“七月?找我有事吗这么晚?”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我尽量想把嗓音压低,使语气听起来自然、平静一点,可是我却听见自己在说:“夏小宇不是自杀的,她不是自杀的!”我情绪激动,无法控制。
那边没人说话。
“阿辉,你在吗?”
“什么?”
“你在干什么?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
“什么?”那头似乎有女人跟孩子的声音,我猜想他应该在家里。
“小宇不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冷硬的打断了我的话。
“我……”我一时语塞,竟然说不出话。
“你什么你?我很烦你们这些写作的,以为自己能写出几个字,就自以为是,其实你们什么都不是,我要睡了,别再打搅我!”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挂了我的电话,我拿着手机发起呆来,心里很生气,他什么态度,怎么这样跟我说话,凭什么?我越想越生气,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又按了一下重拨键,我要他向我道歉。可是他已经关机了,这个狡猾的男人!
我不甘心,猜想他一定在家,于是愤怒的拨了他家的号码,一股莫名的怒火直冲向头顶,我觉得自己就快要爆炸了。那头有人接听,没等他开口,我就喊起来:“你什么意思?干嘛挂我电话?我什么也不是,那你呢?我就没见过象你这样的人。”
“你很……凶……”电话那头是个苍老而且带着某种诡异的声音,似乎在冷笑。可是我在气头上,根本没注意到这些,我继续不可控制的说着。
“对,我就是很凶,我说小宇她不是自杀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她是个左撇子,她不可能……”
他打断我的话,一字一顿的说:“知道水龙头的开关被拧到最大限度是什么样子的吗?”
“你说什么?”烟灰无声的掉在我的脚上,我忘了痛。
“被刀划开的伤口,血就是那样流出来的。”他依然慢慢的说着,寂静的夜晚,那声音象一把刀刺穿我的心脏。
“你在说什么?阿辉,你……你别吓我。”我的声音开始发抖。
“可是那些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血……流干了,好冷……冷……”
“你变态!”我猛地按了挂机键,泪水夺眶而出,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总有人这样吓我,阿辉他有病吗?他就算再怎样不想我吵他,他也不应该装成那种声音来吓我,这个神经病,他此刻一定在偷笑,我抹了一把眼泪,把烟头扔进烟灰缸,按了重拨键,他要吓我,那我就把夏小宇死的事告诉他的家人,看他怎样去收拾这一切。透过泪眼朦胧,我看到手机屏幕上重拨的号码,全身僵住了,这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这是夏小宇家的电话号码。
我在一气之下习惯性的拨了夏小宇家的号码!
我僵坐在椅子里,恐惧过度导致脑子一片空白,时间仿佛停止,心脏也仿佛停止跳动。
3
电话是谁接的?夏小宇已经死了,她家里还有谁?
我吓晕了头,把手机扔到床上,爬进被子里,浑身打着哆嗦,任泪水肆虐地流着,心里一遍一遍的乞求着,小宇,你若真是死得冤屈,你可以托梦告诉我是谁杀了你,不要这样让我崩溃,你如果真的把我当做是你的好朋友,你怎忍心看我这样?
或许是哭累了,慢慢我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一只手伸进我的被子里,又慢慢伸进我的衣服,抚摸着我的身体。那是一只没有温度的手,冰凉冰凉,我想尖叫,想反抗,可是我就象被人绑住了一样,喉咙里塞满了泥土,那只手仍在我身上游走,慢慢移向我的脖子,然后用力地掐了下去。我猛地睁开眼睛,一把刀闪着寒冷的光迅速地划向我的脖子。
我尖叫着从床上坐起来,全身是冰冷的汗水,脸上还有残留的泪痕,太压抑会让人精神失常。我颤抖着从抽屉里拿出两片安定片吞了下去,那是很早以前启凡丢在家里的。重新躺回去,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眼泪再次滚出来,我紧紧地咬住嘴唇,如果再这样下去,我迟早要得神经病的。
我看了一下闹钟,四点十分,冬天的夜晚似乎如此漫长,黎明久久不会到来,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安定片不起作用,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过期了,我起身又拿出两片吞进去。窗外开始刮风下雨,渐而变大,风把窗帘吹得老高,把窗户吹得“砰砰”直响,雨水从窗外溅进来,我不敢起身关窗户,缩在被子里乞求赶快天亮,乞求安定片发挥作用,也许天亮了,恐惧也就消失,恶梦也会停止。
不知道这样痛苦的挣扎了多久,终于睡去,是被敲门声吵醒的,我咕哝着去开门,头痛得厉害,大概是安定片过量引起的,胃里面很难受,感觉恶心。外面在下着小雨,一个穿着绿色工作服的男人站在门口,他的笑容很干净,发丝上沾着雨水。我记得他,上次的蜡烛邮件也是他送来的,我机械的接过盒子,在单子上签了字,他转身下楼,我突然醒悟过来叫住他:“请等一下。”
他转过身来看着我。
我说:“我想知道寄件人的地址。”
他微笑着说:“哦,我们已经看过了,没写,只写了内详,很抱歉。”
我问他:“没有写寄件人的地址,也可以寄的吗?”
“是的,小姐,只要收件人的地址跟姓名是正确的,是可以寄的。”
我木讷的站在那里,低下头来,若有所思。
一会儿他问:“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那……能知道是哪座城市寄来的吗?”
他说:“知道的,就是这座城市。”
“谢谢你,没事了。”
他笑着:“不客气。”
我关上门,心事重重的看着盒子,犹豫着要不要打开,我害怕又是恶作剧,可是人天生就有一种好奇心,我安慰着自己,既然是恶作剧,我为什么要害怕呢?况且我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只是写了一篇恐怖小说而已。
我这样安慰着自己,刚准备拆开盒子,手机在响,我走进卧室,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拿起手机,显示阿辉的号码,我接起来,他还没等我说话,他主动说:“昨晚很抱歉,因为说话不方便,对不起,七月。”
“算了,没什么。”
“你现在有空吗?”
“现在?”他同意见我?
“是的,如果你现在有空,可以到广场对面的惜缘茶楼来,不过我没有太多时间等你,四点钟你没来我会走的。”
“好,我马上来,现在几点?”
“三点五十。”
我叫起来:“天,这怎么行?路上会堵车,而且在下雨,我来不及,给我二十分钟,我保证到。”
“不,我只能给你十分钟,现在雨停了。”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这个霸道的男人!
我迅速的换好衣服,用湿的毛巾擦了一把脸,牙都没时间刷,然后一阵风的跑了出去。
外面已经没再下雨,Taxi里面,我一直催司机快点,他终于忍无可忍说:“要是闯红灯没有危险又不用罚款,而且撞死人也不用负责,我会象开飞机一样!”
终于到了茶楼,我匆匆付了钱,四点零五分,上帝保佑他还在,我冲进茶楼,迎面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他跟我擦肩而过,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去看他,他钻进一辆Taxi消失不见,这个男人我很眼熟,可这会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是谁呢?
我走进茶楼,四处环顾着,谢天谢地,阿辉正坐在一个角落独自抽烟,喝酒,他向我点点头,我走过去脱下外套挂在椅背上:“你真是个催命鬼。”
“我这段公司很忙,刚正好跟朋友在这谈事情,一会还有个很重要的会议等着我去开。”说完,他看了看手表。
侍者过来问我要什么,我要了一杯不加糖的咖啡,他递给我一支烟,说:“喜欢这样喝咖啡?”
“晚上写作养成的习惯,能刺激脑神经。”
“是吗?呵呵~~”他笑了一下,侍者把咖啡端上来,一时我们又找不到话题,都在沉默,每次跟这个男人在一起,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想,他大概也是。
许久,他干咳了两声打破沉默,身子往前倾着,两只手放在桌子上,十指交叉着,他说:“你找我有事?”
我楞了一下,但马上反应过来:“你还记得小宇那晚自杀的样子吗?”
“记得,当然记得。”
我说:“你觉得她是自杀的吗?”
“什么意思?”
“我问你,如果一个正常人自杀的话,他是用哪只手拿刀割脉?”
他的两只手很明显的颤动了一下,然后说:“应该是右手吧。”
“对,可是小宇也是用右手。”
“有什么不对?”
我盯着他的眼睛:“小宇是个左撇子!你是不是忘了她是个左撇子?”
“你在怀疑我,七月?”他眉头皱起来,神情很明显不高兴。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接着问:“那你说她是自杀的吗?”
“我不管她到底是不是自杀,但是,我没有杀她,也不会去杀她,相不相信是你的事。”
“那你可以告诉我那天你去接我的这四十分钟时间你去了哪里吗?”
他说:“这是我的私事,我有权不说出来。”语气生硬。
“如果面对警察,你也这么说?”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把我吓了一跳,他把脸凑过来,险些贴到我的鼻尖:“七月,我昨晚就跟你说过,不要自以为是,你如果真的要报警的话,我希望你放聪明一点,我说了没有杀她就是没有。”
“你在威胁我?”
他松开我的手,站起来叫侍者买单,他说:“随你怎么想,我要走了,没时间在这跟你折腾。”
买完单,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他俯下身来,嘴唇贴着我的耳朵:“下次别再那么晚给我打电话,我讨厌没有素质的女人!”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拿起外套跟出去,他钻进一辆白色跑车里面,掉了个头,消失不见。
就在他车消失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来刚开始跟我在茶楼门口相撞的男人是谁了,他就是在夏小宇住的那条路上寺庙里解签的那个男人,他怎么会在这里?是巧合还是?阿辉说跟朋友在这里谈事情,难道说的就是他?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或者,跟夏小宇的死会不会有着直接的关系?
我犹豫了片刻,拦了辆Taxi,我要马上去一趟那间寺庙!

第 三 章 沉在河底的脸
1
雨后的空气阴郁得可怕,五点半左右天就快要黑下来了,整座城市被一层灰蒙蒙笼罩着,散发着一种潮湿的气息,心里压抑得难受,我点燃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两口,车窗外开始模糊,看不太清楚外面的景象。
车开得很慢,到夏小宇住的地方已经快六点了,路上没什么行人,寥落凄凉,那间寺庙在雨雾中此时显得深不可测,我慢慢走过去,两只手紧紧的插在大衣口袋里。
如果见到那个男人,我该怎么跟他说?直接问他跟阿辉是什么关系?还是问他跟夏小宇的死有什么关系?即使真的有,他难道会傻到告诉我?想到这里,我突然后悔来这了。
我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上,用余光看着那个男人坐的地方,他不在,我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是个老头,我不知道做什么,于是拿着签筒摇晃起来。
一支签掉在地上,我俯下身子捡起来,二十五签。我走过去把签给那个老头,他没有看我,脸上是深深的皱纹,他问我:“你要问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要问什么,可是这时候说出来这样一句话,别人一定以为我是个疯子,果然那个老头抬起头,惊讶的问我:“你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要抽签?”
“我不知道。”想了想,觉得自己象个白痴,于是付了钱离开。走出寺庙,感觉很冷,空气中的冷风直往衣服里面钻,我禁不住裹紧了大衣。
很自然的往夏小宇住的公寓看去,这一看不要紧,我险些惊叫出来,我清楚的看见二楼的窗户亮着光,拉严的窗帘后面,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我楞了一下,心脏被某种恐惧紧紧攥住,我疯了一样向公路跑去,很快,拦了一辆Taxi。
“小姐,你要去哪里?”
“先去市区。”我惊魂未定,大口的喘着气,随便去哪里,只要能马上离开这里,马上!
“有人在追你吗?”司机好心的问我,我没心思搭理他,想着窗帘后的黑影,会是谁呢?不象是阿辉,倒象是一个女人。我又想起来那晚拨错号码的事情,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越想越害怕,想得自己毛骨悚然。
电话在响,我接起来,是温可原的声音,听起来他很愉快:“Hello,七月,最近好吗?”
“还好。”我转头看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你在哪?现在有空吗?”
“我在车……上。”心里一阵难受,鼻子一酸,眼泪不由自主的滚了下来。
“你怎么了?你在哭?”
我说不话,哭出了声音。
他显然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的说:“你怎么了,亲爱的?发生了什么事?你在哪?我来接你,你别哭。”
我不喜欢陌生人叫我“亲爱的”,让人觉得有些玩世不恭,但是这一刻,我想要见他,我需要倾诉。我的眼泪象决了堤一样往外流,说不出一句话。
“别这样,告诉我你在哪里,我马上就过去接你,你别哭……”
最后,我让他在邮局对面的酒吧门口等我。
刚挂完电话,突然,从路边冲出一个黑影直撞向车头,又撞到挡风玻璃上,滚了下去,紧急刹车我的头结实的撞在了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司机一脸煞白,他打开车门走下去,我也跟出去四处看,但是任我们怎么找也没发现什么。
回到车上后,我们都沉默着,谁也没开口说话,死一般的寂静,车灯照在前面的路上似乎没有尽头。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跟打火机,点了半天也没点着,我点了两根递给他一根,他没说谢谢,也没看我。
我轻声的问他:“我们是不是撞到了什么?”
他没有说话,打开唱机,然后启动马达。
我安慰他,也安慰自己,我说:“可能,什么都没有,是我们眼花了。”
他依然不说话,车厢里烟雾缭绕,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在想什么?
快要到市区的时候,他突然说:“好象是个女的,我看见她的头发很长。” 
他的声音很轻,象在自言自语,却象一根闷棍重重地敲在我的头上,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一股凉意从后背直达心脏。
车停在邮局,我付了钱下车,看他消失在夜幕中,这个可怜的男人大概要好长一段时间都走不出心里的阴影了。
我看着两边的车辆,小跑着穿过马路。
绝望的尖叫伴着紧急刹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刺得人全身揪痛。仅仅只是在一瞬间,一辆摩托车以惊人的速度直直地撞进一辆卡车的前头,车上的人被弹出很远,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度,掉在地上没有了动静,戴着头盔,有长发飘出来,是一个女子!
耳边响起那个司机的声音——好象是个女的,我看见她的头发很长。
2
身后有人大声的叫我的名字,我看不清他的脸,奔跑着扑进他的怀里,发出崩溃的哭声。他紧紧拥抱我,陌生的气息贴在我的发丝上。
许久,他把我拥进酒吧,酒吧里的人几乎全跑出去看车祸了,我们在一个角落相对而坐,我从桌上抽出纸巾蒙住眼睛,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这一切都是怎么了?这样的恶梦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停止?为什么每次都要让我亲眼所见?我端起桌上的半杯红酒一口喝了精光,涩得舌头发麻,可能是喝得太快,我克制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喝急了不是。”'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 1 7 Z 。 c O m'
我边咳边挥手,意思说我没事,终于慢慢平静下来,我用纸巾擦了擦眼泪。
“好些了吗?”温柔的声音。
我点点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抬头看他。一件黑色的紧身毛衣衬托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黑亮的眸子里有温柔的光在流动,性感的嘴角微微向上倾斜着。这样英俊的一个男人,而我刚刚在他面前,竟如此失态。
“刚刚那么多人,你为什么能一眼就找到我的?”
“呃……感觉吧。”也许是酒精的原因,一颗心跳得厉害。我现在回想刚才的情形,我就是那样直直的扑进他的怀里,我甚至都没想会不会认错人。
“感觉这个东西真的很奇怪,那么多人,我也是一眼就找到你,也许,我们前生就认识,你说呢?”
“我,我不知道。”
“能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吗?”
所有的恶梦在短时间的忘却后又在一刹那聚拢,我用力的甩头,企图想甩掉那些缠绕着我的梦魇,可是我发觉越是想甩掉却越是清晰。于是,我端起桌上的酒仰头干了进去。
“OK,我不问了,你别这样喝,很容易醉的。”
我摇摇头:“不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让我害怕的事情,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那不是一种单纯的害怕,而是,而是一种恐惧,你明白吗?”
“明白,我从你的文字里面感受得到,大多写恐怖小说的人都会这样,尤其,你是个女孩,也许,你恐惧的只是你心里的一种感觉,跟生活本身或许没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我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真的。”我又喝了一杯酒。
“你或者可以出去走走,一直沉迷在小说里面对自己不好。”
“你看过我的小说吗?”
他递给我一支烟:“看过,所有的都看过,你很有天赋,而且你的思维跟别人不一样。”他性感的嘴里喷出一团烟雾,我不禁有些晕眩。
“天赋?”我自嘲的笑着。
“是的,不要对自己感到怀疑,我想把《七根蜡烛》拍成电影,一定会成功的,我很早就想拍一部比较另类的作品了,你也能赚到一笔钱。”
“《七根蜡烛》?”再喝完一杯,我感觉全身燥热,脸颊烫得厉害,眼前的人影开始变得模糊,重叠。
“别这样喝,会醉的,七月。”他想要阻止我。
我抓住桌上的酒瓶,迷离的望着他的眼睛,舌头好象有些不听使唤,我说:“我今天想醉,可,可原,你陪我。”
温可原扶我从酒吧出来的时候,我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仿佛都要倒塌了一般,我们停在这座城市唯一的一座天桥上,我企图站在栏杆上面,被他强行拉了下来,于是我坐在上面,幻想自己是一只长了翅膀的鸟,我张开双臂大声的喊:“可原,我如果现在从这里飞下去,你说会不会死?”
路人从身边经过,象看疯子一样看我。
他沉默不语,任由我发疯,只觉得胃里面一阵翻滚,我从栏杆上爬下来蹲下身子翻江倒海般狂吐起来,直到把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一样,我从来没有让自己喝这么多酒,我好象真的醉了。有人说,心情不好的时候,把自己灌醉会好受一些,原来是骗人的,因为现在我没有觉得哪里会好受一些,反而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难过。
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可原,我不是疯子,真的不是,我只是好痛苦,好痛苦……”
折腾了好一会儿,我终于在他怀里安静的睡去。
3
我做了一个梦。
一个奇怪而且荒谬的梦。
梦里我坐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周围许许多多的人,我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和来历,我们好象很熟悉,却又象是完全陌生的,房间里有嘈杂的音乐,有人吵架的声音,有玻璃瓶摔碎的声音。我们象是在参加一个活动,又象是在组织不能对外泄露的仪式,他们全都赤身裸体,象一条条涌动的鱼,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只看得见他们的生殖器。我感觉口干舌燥,喉咙里象有火在烧一样。这时,一个男人走过来递给我一杯水,喝完以后我还是口渴,他对我说,我带你走吧。然后将我拦腰抱起,走了出去,外面是一片草地,旁边点着一堆篝火,他把我放下来,我跟他说我想喝水,他不管我,粗暴的堵住我的嘴,两手在我身上游走,我想看清他的脸,却始终模糊不清,就在他快进入我身体的那一刻,我猛地惊醒过来,推开他爬起来就跑,他一把抓住我,用力地打了我一个耳光,然后揪住我的头发往前拖,他的力气那么大,我一点反抗的余力都没有。然后,他把我拖到一条河边,把我的头死命的按下去,我无法挣扎,感觉到那一刻的恐惧,一种接近死亡的恐惧。我放弃挣扎,慢慢睁开眼睛,蓦地,我看见河底沉着一张死去的人的脸,一张女人的脸。
那是我的脸!
醒来后发现自己全身是汗,我用手摸了一下额头,眼睛触到床头柜上的一大杯水,我端起来喝了下去,感觉头痛欲裂,为什么那张沉在河底的脸,会是我的脸?
还没等我把这个梦的含义理解明白,我又发现了另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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