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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手遮天-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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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乾呆呆的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整个人颓然极了。

“还没有少主的下落吗?”

初一摇了摇头,眼底尽是忿恨和懊悔。他不想自己竟然这么大意,让人闯入了百花楼,竟将身体不便的少主劫走了。“初一办事不力,请总管惩罚。”他单膝跪下,不卑不亢,只是背影中尽是寂寥。

莫乾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他起来。“我现在责罚你又有什么意义呢!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日,少主还未找寻到。如今的要紧事是抓紧找到少主才是,其他的都不要多想。若少主真的有个万一,这可……”忽然发觉自己竟说出了这样不吉利的话来,莫乾忙朝地上啐了三口,道:“老天爷可莫要理会我莫乾胡言乱语啊,少主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楚家以经营百花为生,素来不与人为敌,而楚南晴的始终却好像是晴天霹雳一般。让他们竟然不知道是何人所为,更不知如何找起。

“当务之急,是对望北少爷隐瞒此事。他正在病中,若是知晓少主失踪,肯定会执意来此。少主最在乎的就是望北少爷,若他有个万一,待少主回来,你我可难辞其咎。马上又到了少主给望北少爷书信的时候,稍后我会拟一封信笺,说少主伤了右手,书信以我代笔。你也莫把此事通知十五,悄悄带人寻找就好。”

初一晓得事情的严重性,忙颔首:“初一明白,现在就派人继续去寻找。也请总管好好回想,昨夜可有异常之事。”

空气中有淡淡的泥土气息传来,莫乾抬头看了看天色,叹道:“要下雨了。也不知道少主有没有避雨的地方,莫要染上风寒才是。”

周围忽然冷了起来,风也愈发的猛烈起来。

枝杈拍打的声音在夜晚听起来阴森极了,若看去,更好像看到群魔乱舞一般可怕。

顾念忽然有些庆幸此刻的楚南晴倒是看不到这些,不然倒真的可能给吓到了。

正想着,忽然听她说道:“我察觉风向不对,可是要下雨了。”

顾念驾着马,听到她的话抬头一看,先前的清朗明月已经被乌云遮掩,周围近乎漆黑,行路愈发的艰难了。“暂且不会。前方有座客栈,你我只要赶到客栈便无事了。”

“希望如此。”楚南晴感觉身上有些冷,忍不住往顾念的怀里缩了缩。

顾念起先一愣,而后仿若无意的挺起胸膛,让她靠的更舒服一些。

路边的客栈灯火依旧,大堂里坐了几名还未睡去的客人。大伙们喝着茶,说这天气说坏就坏,不似春日倒是那夏天要命的天气了。

一道粗大的闪电似狂蛇一般在黑夜中闪过。紧接着便是轰隆的巨响,伴随着响声落下,雨水密集而来,仿若是从天空上撒了一捧豆子下来。

“这天气,啧啧……”掌柜的也还未睡,看着这外面的天气便催促着店小二去关店门,免得让雨水打进来。

店小二迎着冷风走了过去,雨水打在脸上冰冰冷冷的,正当他将手放在了门板上时,远处传来一怔马儿的嘶鸣。他下意识抬头去看,之间又是一道闪电,清晰的映照出一匹棕色骏马,以及马上那两张苍白的容颜。

“啊——鬼啊!”他惊怕中,慌张喊了出来。

掌柜的给他的尖叫吓了一跳,差点儿把下巴磕在柜台上。“瞎嚷嚷什么呢,哪里有鬼!”抬头一看,自家的小儿正慌忙后退,手指向门外的方向。

只听到有马打响鼻的声音,紧接着一道清冷的男声道:“楚老板,看来咱们预估错了。”

错估什么了?

掌柜的探了探头,那边马上跳下一人来,怀里似乎还抱着什么。

“把马牵到马棚去,喂些草料。”话音一落,一名穿着墨色袍子,肤色白皙的清冷男子便走了进来。

男子进门后,便将怀中的人扶着轻轻站好:“楚老板,可有觉得不适?”

掌柜的这才发觉他怀中的竟是名穿着靛青色长袍的青年,笑容温和,容颜俊秀,只是脸色太过苍白了些。

“无碍,只是被雨水淋了觉着有些冷了。”

同自己想的一样,声音也温柔的很。掌柜的正陶醉其中,忽然感觉到那名清冷男子朝他这里一瞥,顿时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有了。

“准备两间上方,还有沐浴的热水。”

“是是是,客倌请稍等。小二子,快去给两位客倌带路。”

名为小二子的店小二刚刚准备马儿送去马棚,听到掌柜的声音,忙扯着嗓子喊了声:“掌柜的,小二子我要去马棚啦。”

“来来,让小的为两位客倌引路。”

待将人送入房间后,掌柜的看着自己账簿上又多了一笔收入,眉开眼笑起来。至于那两位生的好看的客人,他又非女子,哪里会在意。

第二十九章 雨过天晴

初春到底不比夏日,连雨水都冷的紧。

倒是这样的大雨,在初春当真是难得了。

自己这幅模样,也不知道是多么落拓了。楚南晴摸了摸自己湿透粘连在一起的长发,自嘲一笑。

“叩叩。”

楚南晴收回手指,对门外道:“谁?”

“小的是客栈里的店小二,给客倌送热水来的。”

“进来吧。”

小二子提着两桶热水走了进来,一进门就险些给眼前这个落汤鸡似的人影吓了一跳。哪里有人直勾勾的站在门口,也不晓得给开门的。

“客倌请稍等,小的这便去把热水倒进浴桶中。”

楚南晴轻应了一声,‘视线’在周围寻找了一周,眉头皱了皱,还是站在门口。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顾念看着门开着,便端着姜汤直接走了进来。哪想,竟看到楚南晴还是一身湿衣,傻乎乎的就站在当地。

楚南晴听到是顾念的声音,略显无奈道:“南晴现在还没有找到椅子在哪里?”这人一进门把她往屋子里一推就出去了,她对这里不熟悉,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摸到门口,也不敢动弹。

自己又忘记她看不到了。顾念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些热热辣辣的,便上前扯着楚南晴的手臂,将她硬是带到了距离不远的圆凳上坐下。“喝些姜汤,驱驱寒气。”

楚南晴道了声谢,就小口的喝了起来。

姜汤的味道并不好,糖放的少了,姜却搁了不少,热热辣辣的,委实让人难过。但一口下肚,便觉得胃里暖洋洋的,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小二把浴桶填满,正出门忽然看见房间里竟多了一人。暗想他今日受了几次惊吓,便道:“客倌,小的已经把热水给您备好了,若有需要站在门口唤一声便是。若是无事,小的便出去了。”

顾念挥挥手让他下去,这店小二顿觉如蒙大赦,连忙提着两只空空的木桶跑了出去。

“一会儿将湿衣换下,免得……”顾念忽然想到那个还在他房间的桌子上放着的那只湿淋淋的包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且等等,我去将衣服给你拿来。”

楚南晴正喝完了姜汤,便将空碗递给他,道了声:“劳烦你了。”

顾念还想着那些湿淋淋的衣服该怎么处理呢,忙不迭接了碗,就跑了出去。

回到房间打开来一看,果然是半件干爽的衣衫都没有。他有些头疼,这样的湿衣要如何穿?便是夜里不穿外袍,但也无里衣可以替换啊?

叹着气提着包袱又去了隔壁,见楚南晴还坐在凳子上,乖巧的想等候父母归来的幼童一般。他恍然发觉,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自己对于她来说就是唯一的倚靠了。纵然她不曾说过,怕是心里也对自己怪怨连连,怪自己把她从百花楼掳走,过着这种日子,甚至连件干衣服都没有。

楚南晴心思豁达,倒是不曾多想。她只是不清楚这房间里的格局,不敢随意乱动罢了。这里不比她在百花楼,对那里的每一处都熟悉,连哪盆花摆在哪里走知道。且这房间里的气味繁杂,让她大约只能辨的出浴桶在哪里。

“楚老板,你怕是无衣可换了。”

楚南晴一听,愣了愣,而后便也了然了。外面下了这么大的雨,她本人都无从幸免,更不要说她的包袱了。淡然一笑,对顾念道:“无妨的,湿衣服也可以将就一夜的。”

岂料,她越是这样说,顾念便也愈发觉得愧疚了。他心急之下,不由道:“不如楚老板先去沐浴,待我用内力把衣服给你烘干。”话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了,这种登徒子的说法,竟是他顾念所说?

楚南晴早就当自己是男子,因而也并未多想。听到顾念竟要用内力帮自己烘干衣服,当下感激道:“只需帮南晴烘干一件里衣就好,其他的衣服晾在房间里,待明日应该会干爽一些。”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顾念也不再扭捏。过去将房门关好,便对楚南晴道:“我扶着你去浴桶那里,你尽管洗澡就是了。”怕引起楚南晴误会,又补充了句:“放心,我是不会偷看的。”

楚南晴倒不觉得自己有何可看的,自己又非绝色佳人,身材也同男子差不过,除非真的是没有见过女人才会丧心病狂来偷看。只是这番话,是不能对顾念说的。只能压住笑容,很是严肃道:“南晴相信顾大夫的为人。”

顾念眸光闪了闪,小心把楚南晴扶了过去,让她靠着浴桶,又将屏风展开,这才走了出来。

包袱皮打开,里面尽是混杂在一起的湿衣。他走的匆忙,哪里会给她整理衣物,但看到那些原本平平整整,质料上乘的衣袍竟成了梅干菜一般模样,还是忍不住有些羞愧。

小心的将衣衫一件件取出,拿过一套里衣以内力烘着。

耳畔是洗澡撩动水花的声音,让顾念竟觉得这房间里有些闷热,让他口干舌燥有些想要喝水。好不容易里衣给烘干了,他又将其他衣服搭在房间里任何干净的地方。“楚老板,你的衣服我给你放在屏风上了,你自己取用便是。”背对着屏风,他小心的把衣服放了上去,而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回到的自己的房间,草草的洗了个澡,又从油纸包裹的包袱皮里取出的自己衣袍换好,便和衣而眠。

夜里,听到隔壁跌跌撞撞的声音,他握紧拳头,尽量让自己不去在乎。就这样,也逐渐陷入了梦乡。

清晨,雨过云开,空气清新极了。

楚南晴自睡梦中醒来,如同往日一般起床穿鞋。然而,她刚一翻身便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就摔倒在地,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顾念是被一声巨响给惊醒了,怔了怔,他慌忙披上一件外衫跑到隔壁一看。一向淡然的楚南晴,此刻却像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一般,瞪大眼睛,握着两只鞋子,怎么看都觉得可笑。

抿着唇,免得真让自己不小心笑出来。顾念走到她面前,小心问道:“楚老板可需要帮忙?”

第三十章 药山春景

客栈那日发生的事,被两名当事人下意识的忘在了脑后。

尤其以楚南晴,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样丢脸。若是当着莫叔初一他们便也罢了,但那个人偏偏是顾念,一个陌生人。

顾念也觉得嘲笑人家不好,路上也尽量不说话,就这样一眨眼时间过去了十几日。

阳光明媚,满目青翠,视线可及处尽是繁花美景。

这里便是雁荡山,一个让顾念熟悉的地方。

“楚老板,这里便是雁荡山了。”两人踏上山道时,顾念忽然说。

空气中送来的清淡的花香,楚南晴精神一振,忍不住说:“这里有好些杜鹃。”

顾念看着右侧的一片火红,含笑道:“嗯,很大一丛。”

雁荡山土地肥沃,又人烟罕至,山间走兽飞禽,连植物也比其他地方的茂盛许多。

“怕是楚老板不会无聊了。听说楚老板素来爱花,这山间的繁花多多少少也有十几种,治病间赏赏花倒也不错。”

“嗯。”楚南晴轻轻应了一声,忆起自己竟离家已经十余日,只觉有些难过。这顾念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彻彻底底的躲开了初一他们的搜查,害她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且此人武功高强,内力深厚,自己稍有行动便会被察觉。楚南晴心中长叹一声,暗暗想着难道真的要任人宰割不成?

一路上的美景楚南晴自然是无力去欣赏,顾念也没有继续言语,两人一路沉默着终于抵达了山顶。

山顶处略显平整,一处宅院颇为惹眼。

这样的山顶上,要修建这样一座宅院,委实不易。

顾念不知这宅院是从什么修建的,但从记事起,就已经生活过在此处了。后来又经过几次修整和改建,才有了如今的模样。

“这下可真的到了。”顾念嗅了嗅自己的衣服上的味道,无奈一笑。这些时日来,他就是连衣服都未曾洗过,只将脏衣服用包裹后,一并给带了回来。但若让他丢掉那些脏衣,他可是万万舍不得的。他素来对于衣食住行没有要求,但身为一名大夫,总有一些小小的洁癖,不喜人触碰自己的衣衫也是一个毛病。着急赶路,他哪里有时间去自己洗衣。“好了,楚老板咱们该下来了。”他率先下马,而后又扶着楚南晴。隐约嗅到她身上的花香,心里不由抱怨:凭什么她就香喷喷的,自己就臭臭的,好像几日没有洗澡一般。

空气中漂浮着的药材味道是瞒不了人的,楚南晴凭着自己的嗅觉,断定这里就是雁荡山了。不想雁荡山竟距离临安如此之远,哪怕他们日夜赶路,竟也用了十多日。

“楚老板光临寒舍,顿让这里有了蓬荜生辉之感啊!”

这些日子来,楚南晴也习惯了顾念偶尔会冒出一句意为不明的暗讽之语。两人不曾有过节,他这般或许只是性格使然罢了。

弯起嘴角,对他笑道:“顾大夫说的哪里话,有您这样的神医在,这寒舍怕也不一般呢!”

就会嘴上讨便宜!顾念心道,忿忿拉扯这她的胳膊推开门就把人往院子里拽。

楚南晴不察,险些踉跄着摔倒。

院子里大大小小的摆放了不少的木架子,除此外,就是一些绿色的植物,若说不寻常的,大约就是靠墙的地方有一棵不算高大的苹果树了。

早年间这里还有他们师徒三人,如今就只剩下了他一人。顾念皱了皱眉,牵着楚南晴继续往里走。

“以后,你就住在这儿。”他推开房门,里面涌来的并非是潮湿发霉的味道,而是淡淡的药香。看着熟悉的房间,顾念有些怀念。

“如此,南晴就谢过顾大夫了。”她淡淡笑着说。

顾念松了她的胳膊,把她的包袱往她怀里一塞。“我带你熟悉一下这里,免得你又磕磕绊绊的,眼睛没治好,倒是伤了别的地方。”

楚南晴没有言语,她目盲是实情,并不会因为被人言中就觉得自备难过。

她这样坦然的神情,倒是令顾念有些赧然。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却总和一名弱女子置气,真是不应该。但也不知为何,只要看到她那张淡然的笑脸,他就忍不住想要生气。

心里暗暗一叹,告诫自己以后可不能这般了。“这院子不大,你可以随意走动。后院我就不带你去了,那里种了些药草,其中不乏有毒的草药,若是不小心碰到,我可还得给你解毒。”

“南晴谢过顾大夫关心。”世间真的会有这么别扭的人吗?明明是关心的话,出口却好像是要把你刺伤一般。楚南晴算是开了眼界,也从未计较过。左右他们不会深究,深刻了解也没有必要。

确实同顾念说的一样,这院子不大,但空间已经尽数被木架子所占满了,留下的只有中间的过道,和回廊下的地方。

住在此处并非是为了怡情养性,周围也没有娱乐的玩意儿,甚至连水池子和假山也没有一个。只是在苹果树附近,有着一个据说是菜园子的洼地。

“你也熟悉了,就这样吧。”顾念说完,转身就钻进了药房中。

楚南晴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低声喃喃道:“真是个怪人。”

不过少了顾念在身边,楚南晴多少觉得自在了许多。这十几日两人朝夕相处,也并非相熟之人,自然会有几分别扭之感。但她素来淡然,也不觉有何奇异之处。只是每每感觉顾念有躲闪之意,方才发觉他是敏感自己女子的身份。

男子与女子又有何差别?便是舍去这身气囊,都是一个人罢了。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倒是亏得他还是名大夫,却凭的迂腐。

山上的空气好极了,蝶舞蜂鸣倒也有趣。但让楚南晴挂念的,还是不知道在何处的临安,那座鲜花小楼,那才是她的家,她所喜欢的地方。

阳光渐渐暖了起来,整个雁荡山犹如拢在在一张温暖的大网中,所有热植物都醒了过来,即便无人欣赏,也展示着自己曼妙的身姿。

楚南晴站在其中,充分的感受到了生命的韵动。她忍不住闭上双眼,静静的体会生命的伟大。

第三十一章 心思如发

山中的时间总是过得十分缓慢。清晨凝望着日出,傍晚目送太阳下山。聆听着鸟儿的鸣叫起床,夜晚嗅着草木的清香入眠。

这样的生活无疑是美好的。没有纷争,没有嘈杂,适宜安下心来享受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每一刻中。

楚南晴焦躁的心也仿佛被平静了一般,但她知晓这只是表象。她的心不在这里,它还在遥远的临安,在百花楼中。

顾念一回来就忙活着自己那堆草药,待他空出时间来,发觉竟是已经三日以后了。他抹了抹脸,感觉油腻的厉害,连发丝都仿佛黏在了一起。回来那日本就该沐浴换衣,不想竟拖了这么久。

他忽然觉得肚腹间有些饥饿,捂着肚子便推开了那扇似乎尘封了许久的门。目光一怔,他看着放在门口,早已经凉透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白粥发呆。

“顾大夫终于舍得出来?”

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顾念眨了眨有些干涩的双眼,向声源看去。那是名沐浴在月色下微笑着的青年,‘他’的笑容温暖,表情温和。任谁看去,都会发觉那是一名乐观的人儿,纵然‘他’的双目无法看到人间的景色,但‘他’却没有因此而怨天尤人,兀自享受着尘世间的一切。

在‘他’的脸上,你看不见怨恨的神情,只有笑意,清浅淡然的笑意。浅到好处,淡到好处。‘他’的眸子很美,却没有焦距,看不到光明。只是这样的一双眼睛中却比任何一双正常人的眸子都代表了对于生命的热爱,对于生活的感激。

‘他’热爱着这个世界,热爱这一切。

现下,‘他’穿着素白的衣袍,挽着袖子,努力搓洗着木盆中的衣物,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任何奇怪的地方。虽然那并非‘他’应该做的事情,却也没有让‘他’因为做了这种事而让人觉得‘他’平白低了几分气质。

顾念没有说话,因为他发现那木盆中的布料似乎有些眼熟,眼熟到让他只能张开嘴巴,却不知如何言语。

“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洗衣?”然,话一出口却已经无法挽回了。她是一个瞎子,白天黑夜对于她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但楚南晴却没有觉得不自在,也没有觉得这句话是对她的侮辱。她仍旧淡淡笑着,甚至对他露出了一丝狡黠的表情:“顾大夫忙得连饭食都顾不得了,南晴也只有洗洗衣,煮煮饭来打发时间了。好在这厨房里还有米,这水井也没有干涸,不然啊,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呢?”

顾念的脚步没有迟疑,他走了过去,微微蹲下身子挑起一片布料,问道:“这看着有些熟悉?”

“顾大夫也这么觉得吗?”她眯着眼睛笑了。

顾念鲜少见到她这样的笑容,不由一怔,心里默想: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觉得楚南晴似乎有些不同了。

“这是顾大夫的衣衫,您自己觉得眼熟啦!不过遗憾的是,南晴无法分辨颜色,只能全部搁在一起洗了。”

顾念下意识想说:无事,我的衣服不掉色。但眼见的看到一片白色的布料,顿时整张脸都热热辣辣的。“你,你怎么找到这些衣服的?”

楚南晴歪着头,疑惑的看着他:“顾大夫莫非是忙得昏了头,这包袱分明就放在路上啊!”

顾念忽然忆起,那日他匆忙就进了药房中,竟是连包袱都忘了拿了。“还是我来洗吧。”他说着,只想赶快把那块布料抢过来。

楚南晴却不许,笑着说:“无事的,左右都快洗完了。”她起身,把布料从盆子里拎出来拧了拧,又抖了抖,便朝院子当中走去。

顾念忽然发现,这院子中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晾衣杆。仔细一看,原来是在两个晾晒药材的架子中间横放了一支竹竿。

楚南晴熟练的把衣衫晾在竹竿上,转头对顾念问道:“顾大夫肚子饿不饿,厨房还有些白粥的。南晴驽钝,只晓得烹粥,连白饭都是不会。”

“这些事以后莫要做了。”顾念皱着眉走了过来,手指捏着她的手腕,眉心皱的简直可以夹死一只蚊子了。“自己又看不到,这冒冒失失的做什么。”又想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害的她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煮饭,打水洗衣,愈发觉得过意不去了。

楚南晴被碰到的手背有些疼痛,上面有淤青还有烫伤,但显然是几日前不曾有的。

顾念犹记得那一双如玉雕般的纤纤玉手,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难免有些可惜。“随我去房里上药。”

楚南晴未语,乖巧的任他带着进了屋,才说:“南晴无碍,倒是顾大夫几日不食,叫门也不应,南晴真的担心顾大夫会把自己给饿死了。”

顾念涂抹药膏的手一顿,面上闪过一丝绯色,而后才一脸如常说:“我一个大男人,饿上几日也不会死。你是女儿家,多多注意才是。你的葵水就在几日之后,怎么还不懂得躲着些,到时候难过的肯定是自己。”

楚南晴被一个大男人当真说出癸水一词,面上难得闪过一丝不自在,倒是令顾念称奇,只因此景委实美艳至极。那张总是苍白的容颜,因添了几分羞涩,而多了一丝女儿家的娇态。

但这情景只是一瞬,快的让顾念竟有些惋惜。

“有顾大夫在,南晴难道需要担忧吗?”她说着,竟朝他眨了眨眼睛。

顾念一怔,而后起身向门口走去,言语中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我去厨房看看,你莫要走动,小心着点儿手上的药膏,不要沾到哪里了。”

直到跑到了厨房,看着瓦罐里确确实实还有一些白粥,甚至仍旧在炭炉上用小火温着,他不得不赞叹一下楚南晴的心思细腻堪比发丝,非他这等男子可以比拟的。

嗅到米粒的清香,他不多多想,也未曾取碗来,就拿了只汤匙,像码头的工人一样蹲在那里,就着瓦罐吃了起来。

第三十二章 雨声动听

春日喜雨。

晨雾将将过去,便有朦朦胧胧的细雨降下。

楚南晴围着一张羊毛毯子,坐在靠窗的软榻上,嘴角含笑,正听着曼妙多姿的雨声。

“你这身子成了如今这幅模样,都怪你自己从不避讳。”

楚南晴嗅到一股微甜的味道,似乎是蜂蜜,又好像是别的味道。“顾大夫是煮了什么吃的吗?”

顾念端了只青花小碗,对上她有些贪馋的目光,不觉莞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短了你吃穿。你驭下的手段可不高明,这些年都不曾有人关心过你的身子?”

“莫叔时常在我耳边叨念,只是我懒得听罢了。像我这般活着,过一日是一日,康健病弱,又有何区别呢?”明明说着这样泄气的话,她却仍旧笑着。

顾念是一名大夫,虽说他并非什么正人君子,也非良善之人,但看到有人轻贱自己的生命,依然会觉得愤怒,况且这个人还是他的病人。把那只还有些烫手的小碗塞在她的手心里,他没好气的说:“益母草汤剂。”

“益母草?”楚南晴找到了碗里的汤匙,啜了一口,恍然大悟道:“原来竟是这种味道不成。有诗云:草茎方方似黄麻;花生节间节生花;三楼黑子 叶们艾;能医母疾效可夸。”

“楚老板果然博学,竟晓得这益母草的传说。”顾念一脸讽刺,冷冷一笑,道:“还是赶快喝完,我可等着要洗碗呢!”

益母草汤剂要热饮才可发挥功效,只是这般关怀的话语顾念是万万说不出来的。

楚南晴听话的喝完,“喏,都喝光了。”

顾念将碗接过,看着窗外的细雨,忍不住说了句:“你正值天癸,还是少开窗为妙。”他说完,见楚南晴脸上竟连一丝变化都没有,不由心里暗骂一声:好个厚脸皮的女子!

“顾大夫说的是。只是南晴许久未曾听过这么安静的雨声,有些怀念罢了。”

“雨声有什么好听的。”顾念还是没能忍住,将碗放在一边,上前就将雕花格子窗给关严实了。“你也别在这儿坐着,去床上躺着去,我可不想照顾一个不听话的病人,”

楚南晴每次癸水前几日都会觉得小腹坠胀疼痛,但她素来忍耐,因而这些年来竟无一人知晓她为经期疼所困扰。这还是第一次她没能感受到剧烈的痛楚,尤其是一碗益母草汤剂下肚,只感觉小腹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南晴又麻烦顾大夫了。”

顾念一怔,随后就催促说:“快些回床上去!”

楚南晴微微一笑,‘望’向窗外:“其实做瞎子也没有不好,南晴虽然已看不见,但无比庆幸自己还能够听到,感觉得到,有时候甚至会惊喜的发现比普通人可以得到的更多。你有没有听见过冬日雪花飘落在屋顶上的声音?你能不能感觉到待到温暖时的花蕾,在春风里慢慢绽放中那种美妙的生命力?那你知不知道秋风中,常常都带着种从远山上传过来的草木清香?……只要你肯去领略,就会发现人生本是多么可爱,每个季节里都有很多足以让你忘记所有烦恼。

每一个雨水到来的日子都是不同的。倾盆大雨和绵绵细雨亦是不同,聆听雨水同天宇降落下的那一刻,去感受它触碰到哪里,打在叶片上的声音,打落繁花的声音,或者是所带来的同俗事冗杂截然不同的声音。那是细细小小的,又或者是激动的,带来韵律的,有水气涌来,那是泥土的香气,那是草木焕发生机的味道。在这一刻,你会无比喜悦的发现,原来生命竟是这样的可爱。一滴水,一片树叶,一捧泥土……

顾大夫或许以为,南晴素来都是以颓然的态度来面对人生。但南晴却以为,一切的一切加诸在南晴身上,不过只是生命的另一种体现罢了。人也是如此,同植物一般,由一颗小小的种子成长,再到开花结果。而在时间流逝中,有的植物无法长大,有的早早凋零无法去迎接夏日的灿烂……但既然已经开始,又为什么要去阻止,顺应命运不是很好吗?南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或许是明天,或许是明年,但无论是哪一刻,只要真心去体会每一段时间的流逝,即便是让南晴现在死去,也不会有任何遗憾。生命如此无常,同雨水一般,你无法预测它的来意,也无法理解它的去向。”

顾念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将这么长的话,可她眼睛中的喜悦是无法作假的。她是真的在感激,感激着每一段时光。世间真的会有这样乐观,这么快乐的人吗?

“而南晴这双眼睛,也是老天对南晴的惩罚。因为南晴做错了事,若是没有惩罚的话,就永远不会记得当初自己对他人的伤害。南晴已经不是小孩子啦,说教对于南晴来说已经不管用啦。顾大夫现在肯定会生气,因为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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