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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魅君心-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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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在这笑容之下略略恍惚,赶紧甩了甩头,他猛上前一步,另一手微推开胡皇后,另一手的弯刀向燕洛雪劈了过来,燕洛雪就等着他出手,她的身子斜着跨前一步,动作迅捷,如同鬼魅,堪堪避过了宋安的弯刀,挤进了两人中间,宋安一击不中,想要将胡皇后拉回,燕洛雪却玉腿伸出,正使劲踹在了胡皇后的臀部,将胡皇后踢了出去,胡皇后骨碌碌滚了几级台阶,秦慕萧等人急忙上前将她扶起,而燕洛雪这边靠着踏花舞的舞步,与宋安周旋,荣华公主也加入其中,母女两人互相照应,宋安弯刀虽利,却没能伤到他们。

燕重垚将昏迷中的秋月怜交给秦慕萧,说道:“你看看她的伤,我去救他们娘两个。”

燕重垚说完,抽出佩剑,腾身跃起,向宋安杀去,宋安怪笑着,不向外冲,反而向内,正堂内明嘉诩和凤夜澜也围了过来,此时燕洛雪已经气喘吁吁,浑身湿透,她站在台阶上,勉强使自己站立,不摇不晃。秦慕萧将她扶住,抱了起来,燕洛雪说道:“我没事,只是没睡好才这样,你别着急,你千万别怪我娘。”

秦慕萧说了什么她没听清,因为她听见正堂之内传来宋安不怀好意的猖狂大笑:“这喜堂之中,染了我宋安的血,是我在诅咒,我以巫族之灵血,诅咒秦氏柯的后裔,各个不得好死。”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以巫族之灵血起誓?”正堂房梁上传来稚嫩童音,“你既叫宋安,连巫族四大家都不是,还有什么灵血,不要再这里丢人现眼了。”

竹生?竹生明明被藏匿在了云裳坊,怎么到了这里?燕洛雪本来昏昏欲睡,这时又精神了起来,她望着秦慕萧,秦慕萧也低头望着她,“扶我进去。”

“你这小不点是谁?”宋安浑身是血,仍在叫嚣。

“哼,你也配知道我的大名”竹生从房梁上跃下,落在了燕重垚的臂弯之中,竹生手中托着一物,发出耀眼红光,他嘴里喃喃念着咒语,宋安身子抖如筛糠,脸色逐渐呈现灰白之色,终于,他呕出一口黑血,倒在了地上,身子抽搐了几下,终不再动。明嘉诩上前坍塌鼻息,说道:“他死了。”

一时间,没有人敢上前,他们都愣愣望着竹生。燕洛雪此时心惊,竹生怎么如此不分轻重,巫族在七百年前大秦时期就引起了秦哀帝警觉,不然孟久襄不至于受到排挤,如今巫族本已凋落,四大家分散四国,不引人注目,但竹生一弱童,却法力高强,片刻就制服了众人围攻不下的宋安,不是让人心生忌惮吗?尤其是他还是东齐安王。

燕洛雪看向西秦武帝秦柯,秦柯也是一脸震惊,一脸的难以置信,他见燕洛雪看他,张口问道:“这是巫术?他是孟氏后人?孟氏后人竟如此厉害?”

“厉害吧,隽哥哥教我的,说这小子可恶,想杀姐姐。”竹生从燕重垚身上蹦下来,来到秦慕萧面前,燕洛雪站在那里,看着他,竹生神秘一笑:“姐姐,你是哭呢?还是笑呢?竹生怎么看不出来?你这样子好丑”

燕洛雪现在哪里还顾得上美丑,她只听见竹生说是齐隽教给他巫术,还说那小子可恶,要杀她,难道刚才齐隽就在此处吗?

秦慕萧显然和她想到一块儿,他环顾四周,包括房梁,秦慕萧纵身上了房梁,只见刚才竹生坐着的房梁处,仍留着淡淡幽香,那是轻微药味。

秦慕萧落了下来,说道:“隽哥哥呢?”

竹生眨眨眼睛,“隽哥哥没来,隽哥哥在梦中告诉我的。”

秦慕萧拉过竹生,似乎抱着,实际上在他耳边说话,“你再这样,别人就当你是妖孽了。”

“好啊,当就当,姐姐就是,姐姐很美啊。”竹生笑了,“是不是,义母?”

荣华公主脸色发红,望着燕洛雪说不出话来,她红了眼圈,转过头,担忧望着仍昏迷不醒的明瑜几人,秦柯突然说道:“你别担心,他们没死,等秋月怜醒了,就会救醒他们。”

“这是怎么回事?”胡皇后拉着秦柯,让秦柯坐在椅子上。

秦柯看了一眼燕重垚,燕重垚亦深深回望,不言不语,秦柯叹了口气,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容后再说,眼下要务就是将这恶徒尸体弄走,别让霜儿知道这些晦气之事。”

“是,嘉诩遵旨。”明嘉诩上前施礼说道。

“该叫父皇”秦柯笑笑,“搅了你的新婚,抱歉,好在霜儿很乖,没出什么动静。”

秦柯意味深长,望着明嘉诩,明嘉诩跪地说道:“父皇,嘉诩恐怕伤了公主,因此才点了她的穴道,命人看着,呆在新房内。”

“很好,霜儿眼光不错,朕心甚慰。”秦柯点头含笑。

这时,宋千里带着秋月怜走了进来,秋月怜衣襟带血,神情萎靡,一见秦柯,扑通跪在地上:“皇上开恩,饶了……”

秦柯一摆手,“清江公主,你快去为他们解毒,若解了毒,朕什么都依你。”

秋月怜急忙从怀里掏出解药,塞入明月、明瑜和凤夜歌嘴里,众人都惊讶望着秋月怜,难道这秋月怜竟是下毒之人吗?

不一会儿,明月、明瑜和凤夜歌都醒了过来,荣华公主喜极而泣,双手捂着脸,燕重垚轻声劝慰,“别哭了,雪儿不会怪你的,你是她娘,说了重话又怎的,她若在意,我们就一辈子不理她。”

秋月怜见他们都平安无事,脸上仍无喜色,哀求地看着秦柯,秦柯一摆手,侍卫抱着昏睡着的燕季武走了上来,秦柯接过,亲手交给秋月怜,说道:“你带着燕季武,随你的夫君燕重恩离开吧,追随和保护你三哥三嫂。”

“皇上”秋月怜叫道。

“朕,不怪他,但朕不能再饶他,他连自己的亲外孙都能利用,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秦柯说道。

“来人。”秦柯喊道。

“臣在。”宋千里等人跪在秦柯面前。

“罪人秦昭圈禁期间,仍不思悔改,与晓宁楼余孽宋安等人犯上作乱,妄图诛杀凤氏一族,并嫁祸皇家,其心险恶,实属十恶不赦,朕决不再姑息,朕命你们火速赶往养心堂,将秦昭及其三子押至大成殿,朕要在那里发落他们。”秦柯说道。

说完,秦柯起身说道:“摆驾回宫。”

燕重垚上前一步,秦柯停下,转身,说道:“朕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你可满意?”

话,是对着荣华公主说道,荣华公主抬眸,眼中有泪,哽咽不能成言,秦柯扫了一眼身边的胡皇后,将胡皇后拉到身边,说道:“敏儿,今**受惊了,我们回宫吧。”

秦柯带着胡皇后登上皇后的銮舆,回宫去了,燕洛雪和秦慕萧也带着爹娘。竹生及孩子回到东宫,秋月怜情绪不对,燕洛雪也将他们一并带回。

孩子虽小,但也知道有事发生,兴奋得问这问那,燕洛雪好不容易脱了身,忙过去正殿看秋月怜,秋月怜抱着燕季武,只哭着不断说道:“季武他还是个孩子,他还是个孩子”

燕重垚说道:“就因为是孩子,此事才不能纵容,你这做娘的在这事情上,却有疏漏,不过这样也好,重恩为人耿直,本也不适合做官,你们一家随我与荣华离开,正合我意,我早有打算,想要带着你们重返北疆祖地,永不出仕。”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燕季武今日确实不对劲,难道秦柯的话是指秦昭利用了年幼的燕季武吗?

第二百三十章 人小鬼大羡纯真

燕洛雪看着燕季武,燕季武平日灵动嬉笑的眼睛紧闭着,睡在秋月怜怀里,嘴唇不时努努,就是一个活泼孩童啊。她张口问道:“爹,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牵扯到季武?你又怎么会和四婶在一起?”

燕重垚看了一眼竹生,说道:“这多亏了竹生,竹生当时在房梁,看到了季武和凤夜澜之间有古怪,给我报了讯,我跟着季武出去,结果发现季武认识那个叫宋安的,季武对宋安说他没能完成他外祖父的命令,宋安便点了昏睡穴,将季武藏了起来,我知道宋安定会生事,便跟着他,见到他往酒杯上抹药并作记号,忙出来想找你们,结果见到了尾随在后的秦柯,我将此事告诉他,之后正遇到你婶娘,她出来寻找季武,我们将看到的听到的告诉她,她却不信,非要当下验证,她去了厨房,结果发现我们所说是实情,我们几个商议,当机立断,将杯子换掉,重新涂上另一种毒,将计就计,让宋安自现原形。”

燕重垚尽量轻描淡写,怕秋月怜伤心,但秋月怜满脸恨色愧色,望着季武,甚是无助,燕洛雪过去,抚了抚季武的脸,说道;“四婶,季武小,不辨是非,但也说明季武重情,不管秦昭对错与否,他确实是他的外祖父,他们虽未蒙面,但血缘亲情仍在,这件事你就不要多想了,更不要自责,你若有个三长两短,让四叔怎么办呢?让季武愧疚一辈子吗?”

燕洛雪见秋月怜衣襟上有血迹,已经猜出她定是因为季武糊涂,生父无情,失望到了极点,无颜站在秦柯面前,羞愤自戕所致,秋月怜说道:“既然不爱我,当初又何必凑在一起;生了我,丢了我,弃了我,厌了我,还要害我,还要害我儿,你们说说,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般禽兽?”

燕洛雪说道:“在他心中,那个皇位重要吧,比生命重要,比儿女情长重要,比舔犊之情重要,比兄弟之情重要,你心中所看重的他都忽视掉,你又能有什么办法?你为他伤心难过也是枉然,你能做的,就是看好季武,守着我四叔,过自己的生活。他的生死,不是你能左右的了。”

秋月怜虽声声咒骂秦昭,但内心里未必希望秦昭死,燕洛雪望望正殿大门,大门毫无动静,秦慕萧回宫后不久即奉召入宫,至今未归,也不知皇上对秦昭及三子如何发落,只怕是定斩不饶啊。

有些悲伤,可以分担,有些悲伤,却只能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而逐渐淡去它的痕迹,她与秋月怜都是这般,日间她娘亲急怒之下,口不择言,她一点都不怨恨,但是心中的疼痛是一丝不作假的,她到现在也不敢随意和她娘说话,接触,她知道她娘的目光围着她打转,她总是对她娘笑,笑得灿烂,可是她越笑就越觉得心越痛,她心中埋怨自己小气,不豁达,不孝顺,可是她就是开不了口问她娘为什么会如此狠心?

不能问,也不敢问,也永远不会问。时间会带走一切,空间会带走一切,而从此后,她与爹娘之间留下的还是绵绵无尽的思念。

她是她娘身上的肉啊。

燕洛雪把季武抱了过来,说道:“四婶,今天就让我带着季武和竹生一起睡,季武醒了,你定会词严色厉的,吓坏了他,讲不了道理,反在他心里给他留下阴影,不如让我好好开导,给他讲讲你与他外祖父之间的往事,好让他明白这中间是非曲直。”

荣华公主看了看她,眼神中含着悔意,燕洛雪笑笑:“娘,女儿也有话问竹生,你知道的,竹生这样没个天理,也不行的。”

“好,雪儿,你放心,我和你母亲会照看好请将公主的。”燕重垚将竹生推了过去。

“竹生,你可不许欺负季武。”燕洛雪笑道,“若你再敢随便在众人面前施展巫术,姐姐便再不认你。”

“知道,知道,姐姐,我也想和姐姐呆一会儿,我有秘密要告诉姐姐呢。”竹生喋喋不休,“姐姐,竹生很想你啊,你知不知道,以前,我做梦就能见到你,可后来相思花没了,我做梦,十回有八回见不着你,我问隽哥哥怎么回事?隽哥哥每次都很伤心生气。”

燕洛雪真想伸手捂住竹生的嘴,她爹娘虽然知道齐隽对她有情,却不知道这其中掺有巫术,她尴尬看向她娘荣华公主,荣华公主果然面露疑惑,问道:“梦中相见,竹生还有这样本事?”

“以前有,现在没了。”竹生遗憾说道,“义母,你不知道,那相思花可美了,还可以……”

“竹生,你说够了没有,我今日身子不舒服,有些抱不动季武了,我们快走吧。”燕洛雪也顾不得礼貌了,催促着,这时豆娘上前,将燕季武接了过去,几人离开,去了寝殿,燕洛雪边走便吩咐豆娘一会儿去看看婆母水茵儿,将日间情形告知于她,好让她放心。

燕季武醒转,见躺在陌生床上,一骨碌爬起,跪在床上,燕洛雪和竹生两人躲在床帐后暗暗观察,只见燕季武并不慌乱,而是四处看了一会儿,当看到床头摆放着的暴雨梨花针时,叫了一声:“东宫。”

他拿起暴雨梨花针,想了一会儿,喊了起来:“表姐”

燕季武是个机灵鬼儿,从刚才表现来看,也是个心智超群的孩子,难怪被秦昭相中利用,既然如此,就不要将他当孩子来看待。

“我在这里。”燕洛雪从暗处走出,竹生跟在后面。

“表姐,婚礼结束了吗?我怎么到了东宫?我娘呢?”燕季武问道,眼神相当无辜。

“那季武想想,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燕洛雪坐在床头,问道,“你认为你母亲会在哪里?”

燕季武的笑容有些僵硬,燕洛雪心中叹了口气,燕季武在这件事上看来真地并不全然无辜,知子莫若娘,秋月怜如此伤心,也许就是明白燕季武的心性。燕洛雪说道:“季武,你可知你这名字由来?”

“我爹起的,怎么啦?”燕季武的手摆弄着暴雨梨花针,眼睛都不抬,不知是抗拒还是逃避。

“季武,一年四季皆习武,一年四季皆好武,但仅此而已。”燕洛雪脸色严肃了起来,“季武可知,为何你爹常年在外驻守,而你与你母亲却居京师?”

燕洛雪知道自己有些残忍,但其中利害,必须在他年幼时解开,不然一旦仇怨郁结,再想解开,就难上加难了。

燕季武抬起头,看着燕洛雪,神情落寞而又倔强,“是不是因为我是北燕皇族,是不是我是秦徵后人?”

燕洛雪心中惋叹,燕季武果然知道不少燕洛雪将他抱了过来,说道:“你可知北燕国为何会亡?而秦徵又为何会死?而你外祖父秦昭为何被圈禁?”

“不就是当今圣上是昏君,是他无端猜忌,才害我爹和我娘不得团聚。”燕季武激烈说道。

“这是那宋安说的吗?”燕洛雪问道。

燕季武的脸白了,“表姐怎么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年幼懵懂,受人利用而不自知,还以为会是拯救你母亲和你爹的大英雄吗?”燕洛雪讥讽说道,“你人小鬼大,若你今日之言被别人听到,你还有命在吗?即便皇上仁慈,也不会留下一个表面是猫实则是狼的小鬼儿在身边。”

“表姐”燕季武从来都没有看见过燕洛雪发过脾气,一时之间,甚是委屈,眼圈红了,但他显然明白燕洛雪话中含义,那受伤眼神,不知为何竟让她想起已故的燕重烨,自大,跋扈但却孤傲。

“你既然能听懂,我就将旧事讲给你听,不然你道听途说,断章取义,做错事还不思悔改。”燕洛雪说道。

燕洛雪从她爹娘旧事讲起,讲燕重烨、燕重垚、燕重恩兄弟之间的牵扯,讲祭神坛后北燕的覆亡,讲秋月怜、秦慕萧的身世,讲燕季武的外祖母的身世,讲秦昭对秦柯的谋逆,讲燕重恩的臣服与希望,她不知燕季武是否能够理解,但是她希望他能记着,有的事,不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需要多听,多看,多实践。

燕季武听得目瞪口呆,竹生也爬上了床,靠着燕季武作坐着,静静听着,表情严肃,俨然是个小大人儿。

燕洛雪说道:“季武,我说的和你外祖父说的,不会一样,你可以回去问你母亲,将来也可以问你爹,将来你还可以问其他人,他们说的,都不尽相同,因为人们在说话时,都会有各自的想法,各自的目的,这需要我们运用自己的头脑,自己的本心去衡量,去决断,怎么才能有利于自己,有利于自己所看重的东西或人,就拿今日之事来说,你若成功,凤夜澜一家人必死无疑,那么东齐国,北燕国也许会重建,但天下又将陷于战乱,民不聊生,但是你爹娘呢?你爹娘会死你呢?你以为你外祖父会待你好吗?他可是连自己的妻都狠心杀掉的人,他可是连自己的亲女都不认的人”

“我要好好想想。”燕季武怯懦了,垂了头,“表姐,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

“你应该想想,你小,你无心,但既然已经牵扯进来,就要面对,你要想一想,是你外祖父许给你的高位重要,还是守住自己的亲人重要,然后再做决定,即便你选择高位,表姐也不会告诉别人,但是你要知道,如果江山能够随意被争夺,那执掌江山的人也就不应被称为真命天子。”燕洛雪抚了抚季武的脸,柔声说道。

燕洛雪的心无比沧桑,想到秋月怜喃喃不断的“他不过是个孩子”,理解了秋月怜无奈的心情,燕季武如此年幼,就要背负这么重的心债,但这是他的路,只有他自己才能走下去,他被外面别有居心的人引入权力之争的漩涡,是否沿着这条路走下去,还是重新找到出路,走出这漩涡,她只能帮忙陈述她所理解的事实,至于他怎么选择,她不能强迫,也强迫不了。

竹生轻声说道:“隽哥哥也说了类似的话,他让我自己选,是留在东齐国,还是去幽冥谷?”

燕洛雪看着竹生眼里闪过的光芒,呆愣在那里,她的喉头有些发紧,问道:“你隽哥哥也来了,对吗?”

竹生笑了,“皇嫂她要来看她爹爹,隽哥哥想偷偷看姐姐,他们就带着逍遥悄悄跟来了,不过,他们是不会让你找到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 生死爱恨意绵绵

不让她找到啊?她也不想找,她只要知道他还好好活着,已经足够了,他没有现身,就说明他接受了明嘉兰,虽然会想起她,但却不想打扰她,也不想让她打扰他们。

燕洛雪笑了,拍了拍竹生的头,说道:“竹生,你大了,又聪明,一辈子留在幽冥谷实在可惜,不如就留在东齐国,东齐国有你,姐姐和姐夫也放心。”

竹生挠了挠头,“可我不喜欢处理那些政事,义父让我看奏章,我就犯困,姐姐你知道我傻了一段时日,脑袋不太好使了。”

“胡说,脑袋不好使,巫术怎么那么精?”燕洛雪戳了一下他额头,“男子汉就想逃避自己责任吗?”

“可隽哥哥说这东齐江山原本也属于大秦,是姐姐家的,现在姐姐归了本家,东齐国还给姐姐也是正常。”竹生说道,“隽哥哥说了,让我自己做决定。”

燕洛雪不想当着燕季武和竹生讨论这些,东齐国皇帝,岂是想当就当,想不当就不当的,她见燕季武精神萎靡,忙命人进来服侍燕季武和竹生梳洗,然后让寝殿内点了安神香,让他们尽快安睡。而她也迷迷糊糊坐在床边,昏昏欲睡。

四更时分,她倏然而醒,见床上燕季武熟睡,而竹生却不见了,她急忙出门寻找,见竹生穿戴整齐正随着一长身玉立男子拐过墙角,燕洛雪正要出声唤住,嘴被人从后面捂住。燕洛雪掰开那只有力大手,见是神情严肃的秦慕萧。秦慕萧抱起她,向着那人消失方向追去。

那人带着竹生,旁若无人穿过东宫主线,卫士一个个无声无息,直挺挺,如中邪一般,燕洛雪知道这人定是齐隽,齐隽带走竹生,是去哪里?回东齐国,还是回幽冥谷?

齐隽和竹生出了东宫,直接奔向城门,城门守卫乖乖将城门打开,两人出城,秦慕萧和燕洛雪没有犹豫,仍然尾随在后,在晨雾中,一直跟到了清江边上,清江中,一泊孤舟,停在岸上。

“夫君,你回来了,竹生也回幽冥谷吗?”是明嘉兰。

“爹,小叔。”齐逍遥叫道,“爹身后有人。”

齐隽没有回头,说道:“哪里有人,爹身后没人,是你眼花了,当心你母亲训你,我们快上船,回家去了。”

明嘉兰笑了,“是啊,你爹爹身后没人,他如今只属于我和你,我们出来太久了,快回家吧。”

燕洛雪和秦慕萧看着齐隽抱起齐逍遥,上了船,竹生帮着明嘉兰升起帆,解了锚,明嘉兰撑起竹篙,船迅速向江心驶去。

燕洛雪不知为何,眼泪滑落,秦慕萧默默看着,将她紧紧抱住,说道:“他是离山一神仙,自来自往自缠绵,山水有情人有情,不恋江山暗恋花。”

“这样最好。”燕洛雪说道,“我们就做凡尘俗子,做凡间平凡一夫妻。”

两人深情相拥,这时江面上传来悠扬琴声,伴着琴声,响起齐隽魔魅歌声:“喝一杯竹叶青 唱一声水花红 ,道什么古来今 沉醉嘛付东风 ,烟波里一扁舟 人世恍如梦 ,老渔翁伴沙鸥 ,叹零丁万重波 ,扬风帆 ,千里任漂流 ,海天真辽阔 ,问扁舟何处归 ,叹什么忧和愁 ,山中日月容易过, 醉卧那清山坡 ,来来来 ,随我高歌 ,开怀且高歌 。”

是渔樵问答,这是燕洛雪曾弹给齐隽听的,齐隽终于过上了这种他由衷向往的生活,燕洛雪望向江面,孤舟已经消失不见,齐隽是在告诉她,他喜欢目前的生活吗?

燕洛雪和秦慕萧对着江面拜了几拜,动身回转东宫,此时天将刚亮,燕重垚和荣华公主因不见了竹生,而惊慌不已,见两人回来,递给秦慕萧一个锦盒,秦慕萧打开,见里面是东齐国玉玺,玉玺仍是半块,玉玺下有一封书信,他取出展开,见上面字迹整齐,写到:七百年齐氏江山,一朝归秦,心岂不憾呼?今遗玉玺半块,做日后凭证,若天下不宁,齐氏后人必持玉玺前来。另逍遥婚约一事,待花舞满十五,必来迎娶。

书信并无署名,但口气分明是齐隽,齐隽带走了竹生,将东齐国玉玺交出,将江山托付给了秦慕萧。燕洛雪想到竹生在人前施展的巫术,或许这就是齐隽授意吧,引起注目,随即隐退,留下警告。

秦慕萧悄悄带着易容后的水茵儿和燕洛雪到了宫中,燕洛雪陪在水茵儿身边,秦柯病中,水茵儿怎么也要见他一面,秦柯在勤宣殿早朝,与众臣商议如何处理秦昭之事,众臣口径一致,皆认为秦昭不可再留,秦柯点头,但并未当堂下旨。

退朝后,秦柯来到大成殿,传秦慕萧进殿议事,不久,秦慕萧走出,派人前去狱中提秦昭来见父皇。秦昭虽在狱中,但并未受刑,见到秦柯,淡然不跪,已知此生绝无活路。

秦柯命人将其镣铐去掉,问道:“昭,你难道就只是徵之幼弟?”

秦昭冷笑:“徵死才知你之心狠,如今你要杀就杀,还罗嗦什么?你要死了,对吗?你怕你死后遇见父皇,遇见徵,无颜面对吗?”

秦柯大笑,大笑之后咳嗽不止,口中鲜血咳出,秦慕萧急忙喂药给他,咳嗽方止,秦昭冷冷笑了:“可笑,你打下江山,却无法享受。”

秦柯笑道:“打江山易,守江山难,朕之皇儿慕萧定是一代明君,朕会留下燕季武性命,你之血脉会看到秦国如何在他手中大治天下。”

秦昭微微俯身,“多谢了,可是燕季武并非昭的血脉。”

秦柯望了望殿外,说道:“朕也不是不可留你性命,但要看天的意思。”

秦昭眼中光芒闪现,贪婪求生之意顿显,秦慕萧心中厌恶,但没有说话,秦柯说道:“昭可记得宫中曾有贡品,乃是神奇的鸳鸯子母壶,朕将毒药交给你,将壶交给你,由你验过,然后使用,一半有毒,一半无毒,我们以抽签决定,签仍是你定,可好?朕本命不久长,但你不同,朕给你生之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

“若无毒,你放我走?”秦昭问道。

“对,朕会留下遗诏,命新帝亦不可害你性命,如何?”秦柯问道。

秦昭说道:“你口说无凭,我如何能信?你要现在就写,然后亲自在勤宣殿上召集百官,当场宣布才行。”

秦柯微微一笑:“好,就依你,现在,你随朕去延宁宫走走吧,朕好久都没去了。”

秦昭脸色苍白,他望着站起身向外走去的秦柯,目光有些恐惧,秦柯回身,笑着说道:“朕有些兴奋,不知是朕先去见巧嫣,还是你先去见她,巧嫣心中不知中意你我之中的哪一个?”

秦昭说道:“她,喜欢皇位。”

秦柯笑了,“是吗?可惜了,昭,随朕走走吧,太子,你也跟着来吧,带着你那两个随从。”

秦慕萧知道定是父皇听到他与他娘之间话语,他望着父皇,眼神悲戚,秦柯说道:“朕能做的,都做了,没遗憾了,她的心愿,朕亦满足,让太子妃带着她来吧。”

秦柯带着秦慕萧和秦昭来到延宁宫,燕洛雪扶着水茵儿默默跟在后面,秦柯在延宁宫院中,说道:“昭,你进去看看吧,她留了很多你送她的东西。”

几人进入殿中,殿内空空无人,虽干净,但凄凉,桌案上有笔墨纸砚,秦柯坐定,说道:“桃儿,为朕研磨吧,朕要留下诏书。”

咋听到秦柯呼唤“桃儿”,水茵儿眼泪落了下来,她难以置信摇头,燕洛雪推了推她,她上前,将水泼入砚台,研起墨来,眼泪落入砚台中。秦柯说道:“桃儿为朕生了萧儿,朕感激不尽,桃儿不要哭了,朕没有怪你。”

水茵儿眼泪更急,秦柯提笔写了一封诏书,言明若秦昭若有幸饮酒不死,留其及子性命。

秦柯将诏书卷好,说道:“明日找来百官,直接印上玉玺,就会立时生效。”

秦昭脸上一会儿恐惧,一会儿绝望,他说道:“好,望皇兄守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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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西秦武帝秦柯带着皇后胡敏临朝,宣百官上殿,并宣南凤皇族及明月上殿,秦柯下诏,凤夜澜留朝,其余人准其随燕重垚和荣华公主离京,自由择居所居住,燕重恩,秋月怜,去其爵位及公主称号,携子随燕重垚离京。

众人谢恩,退殿离去。

秦柯又下诏,处置秦柯,诏书一宣,众臣大惊失色,纷纷反对,皇上万金之躯,岂能和乱臣贼子性命相博?秦柯笑着站起,以手示意众臣,说道:“天子之位,受之于天,既是天命,何惧贼人,若朕亡,说明朕应退位,若朕不亡,证明朕乃真命天子,自当据此皇位,并非自前太子秦徵手中抢夺,即便朕随后身死,朕亦无憾,心安矣。”

胡皇后眼中带泪,并不出言阻止,始终面带微笑,燕洛雪陪着水茵儿在旁边看着,非常心酸,秦柯这皇位是用生命博来,虽众望所归,但名不正,终其一生,却疏无快乐,最想得到的,最想守护的,早已在权势之争中失去,留在身边的,是负担,是责任,是无可奈何的情,是无法还清的债,现在,他已经油尽灯枯,想要以自己的方式解决身后之事。

宫人托着托盘,托着鸳鸯子母壶,一瓶鹤顶红,一杯酒进入殿中,放在秦昭面前,并奉上清水,供其检验。秦昭将水倒入鸳鸯子母壶,指明让燕洛雪与秦慕萧试验,燕洛雪和秦慕萧坦然喝下,一个时辰之后,平安无事。

秦昭将酒倒入壶中一侧,然后再去解开鹤顶红瓶塞儿,秦昭手直哆嗦,但秦柯始终笑着,没有看已经泪流满面的胡皇后。

秦昭狠心,将鹤顶红倒入,然后咬破手指,在面前两张纸上写了生,写了死,再使劲揉成纸团。他站起,双手合扣,摇晃着,突然扬向空中,大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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