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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飞狐续传-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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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儿听他训起人来,当场杏眼圆瞪的道:“你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看的么?又没伤到你寸肤肌肉流出血来,哪来的什么痛不痛苦?再说我瞧着你那满脸络腮胡子便觉不舒服,你留着是为了要显威风神气吗?哼,那副凶霸霸的模样又当真好看了吗?有空自己照照镜子去,看你剃去胡子是不是活着较为像个人,虽说你这张脸谈不上什么风流俊雅,但至少没让人瞧着难过就是。我跟你说呀,别以为你年纪大了些,便爱拿话来训人,我才不理呢。”

胡斐心头一震,自从义妹程灵素死后十年起,他便开始留起了满脸的胡子来,虽说这是遗传自他的父亲胡一刀,但最大原因,却是为了纪念当年程灵素与他共同相处的那般日子。那回两人为了混入福康安的掌门人大会,程灵素便将两人乔装改扮,胡斐当日便给她在自己脸上黏了一部络腮大胡子,虬髯戟张,不但面目全非,而且大增威武之气,心中很是高兴,笑道:“二妹,我这模样挺美啊,日后我真的便留上这么一部大胡子。”

他一想到了自己数年来开始留起这满脸络腮胡子的典故来,心中思潮起伏,便又想起了许许多多事情。程灵素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当年自己漫不在意,日后追忆起来,其中所含的柔情蜜意,才清清楚楚的显现出来。

小妹子对情郎~~恩情深,

你莫负了妹子~~一段情,

你见了她面时~~要待她好,

你不见她面时~~天天要十七八遍挂在心!

王铁匠那首情歌,似乎又在耳边缠绕,虽隔了十数年,那低沉深情的歌声仍如波浪般敲击过来,“我要待他好时,她却已经死了。她活着的时候,我没待她好,我天天十七八遍挂在心上的,是另一个姑娘。二妹对我这么多情,我却是如此薄幸的待她。她那日宁可一死,便是知道我一直喜欢袁姑娘,虽然发觉她是个尼姑,但思念之情,并不稍减。胡斐啊胡斐,你纵使能将胡子再留起来,但二妹的性命却永远也唤不回来了。”

燕儿见他满脸哀戚神色,两眼迷濛,心中不忍,说道:“你可是想起什么伤心往事来了?”胡斐回过神来,轻轻将这段尘封多年的憾事给逐一道了出来,说到后来,愈加感伤,泪水不禁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燕儿听得极是感动,也为程灵素的多情感到不舍,哽咽着说道:“胡大哥,真是对不起啦,若是知道你这胡子有着这般感人的典故来由,当日我也就不会这么顽皮的来将它剃了去。”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喜道:“胡大哥,你也别太难过,这‘抑生去须霜’并非具有永久药效,半年便得涂上一次才成,否则也就不会只是叫做‘抑生去须霜’,而是该叫‘阻生灭须霜’了。半年后等它药效过了,你再重新留起胡子来,那也就恢复了你之前的样貌来,这样我总没有真正害到了你罢?不过话说回来,那位程姊姊恐怕也不喜欢你留胡子的。”

胡斐道:“我那二妹喜不喜欢我留胡子,你又怎能知道了?”燕儿睁着一对大眼,说道:“你想嘛,那程姊姊打从认识你开始,一直到陪着你游走江湖,这时间该不算短了罢?她跟你在一起时,你可没留着这满脸的络腮胡子呀,除了偶尔须要乔装改扮时,这才帮你扮成了个大胡子来,但她可有当面跟你说这样貌挺美的么?”

胡斐想了想,当日他曾笑着说:‘二妹,我这模样挺美啊,日后我真的便留上这么一部大胡子。’程灵素听后却只笑了笑,似乎一句话到了口边,但终于忍住了不说。这时想来,莫非她当时想说的是:“我还是喜欢你现在没留胡子的原始样貌,这才是我所认识的大哥。”只她生性不爱拂人兴头,因此这些话便没说了出来。

燕儿察言观色,知道自己所料不错,手掌朝大腿一拍,说道:“是不是?那程姊姊果真没跟你说过你留着这满脸络腮胡子的样貌好看是罢?哪,我跟你说呀,程姊姊既是如此多情之人,想必也是冰清玉洁而善解人意的大好姑娘,她住的地方虽不豪华,说起来可能还有点简陋,但房间一定是整理的有条不紊,半点灰尘也都容不下它们有其落脚之处,说难听点,这就叫做洁癖了。胡大哥,你且回想一下,看我是不是说错了?”

胡斐一听,便想到了当日进入程灵素所居住的茅屋,见屋中木桌木凳,陈设也跟寻常农家无异,只是纤尘不染,干净得过了份,甚至连墙角之下,板壁缝中,也冲洗得没留下半点灰土,当时便觉得屋主有着洁癖,却也没想得那么深。这时听得燕儿这小丫头姑娘分解说来,不禁大奇,说道:“咦,你是如何知道的?”

燕儿伸直腰来,笑道:“咱们女孩儿的心思,你们这些臭男人们又哪里懂得了?我跟你说呗,程姊姊最见不得脏乱,帮你乔装改扮成络腮大胡子,一方面是要保护你,一方面倒也是为了好玩有趣。在她心里想来,那只是一时变了样貌的玩意儿,就跟咱们女孩家扮家家酒一般热闹,暂时瞧着无妨,但真要她每天面对你这么一脸的大胡子丑样,那是说什么也不愿意的了。她没说你改扮后的样貌挺美的,那便是不赞同你继续留着满脸胡子了。”

胡斐啊的一声,这些细腻事儿说来委实简单不过,但若无人从旁提醒,任他自己想一百年,想来也未必懂得这许多女孩儿家的心思。他只道自己觉得这般样貌挺不错的,二妹必也深有同感才是,却不知这正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自以为是症状,凡事均以自我为中心,总觉得别人的意见与看法都跟自己相同,从未认真想过,别人或许只是不愿当面揭开他人身上的国王新衣而已,又或者只是嘴巴不说,心里却是全不认同,却不代表对方真是默认了自已观点的意思。当下黯然说道:“想来的确如此,是我先前都将事情过于主观化了。”

燕儿笑道:“现在知道了也还不算晚呀。我说呀,你以后也就别再继续留着那些丑不隆咚的大胡子了,你跟你义妹认识时是什么模样,以后也就是相同的模样示人,那么程姊姊在天之灵有知,想必瞧着也是欢喜呢。”

胡斐心结一解,心中顿时豁然开朗,微然笑着说道:“这么说来,我倒要谢谢你的剃须之情了?”燕儿咯咯笑道:“那也不必谢我,这叫误打误撞,顺便也把程姊姊当年未跟你明说的话给点了出来,至于日后你留胡子不留,那可不再是我给害的了。不过我说胡大哥啊,程姊姊虽是你的义妹,但她对你可是一番真情呀,是不是她长得没那袁姑娘好看,你便没能爱她了?”她心直口快,想什么便说什么,却让胡斐听得又是心头一阵痛来。

燕儿见他又是满脸痛苦神色现来,忙道:“算我没问得了,你别多想,先把东西吃了再说罢。”说着弯身拿起装满烤肉的盘子,递了过去给他。胡斐此刻心中却是一直响着她刚才所说的那句问话:‘是不是她长得没那袁姑娘好看,你便没能爱她了?’燕儿见他一脸茫然若失,轻轻叹了声气,将盘子放在他的身旁,悄身转了出去。

这晚胡斐食不下咽,思绪万千纠缠,闷着头不断自问:“我真是那种只重视女子美貌的可恶男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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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晨朦胧中给辎车行进时的阵阵摇幌摇醒了过来,便见燕儿坐在斜角边上哼着小曲,见他睁眼醒来,笑道:“大懒虫,睡醒了么?”胡斐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问道:“什么时候了?”燕儿将身子移了过来,笑道:“辰时刚过,太阳都到上头了啦。你瞧,我帮你留了饭儿,这就吃了呗?”胡斐见她捧了碗粥在手,摇了摇头。

燕儿脸孔一摆,不悦的说道:“摇什么头?吃了粥好喝药。你不吃,回头文姨岂不又要念着我来啦?”胡斐道:“文姨是谁?”燕儿道:“文姨就是文姨啊,你管她是谁?咱们废话少说,你先把粥吃了再说。”胡斐倒也真怕这小丫头又发起火来,再在自己身上抹上什么奇怪药霜之类的东西,叹了声气,接过碗来便吃。

燕儿哼道:“吃就吃,你叹什么气,难道是嫌我文姨煮的粥难吃是么?”跟着噗哧一笑,又道:“文姨说你原本的武功很强,是不是真的?”胡斐吞了口粥,奇道:“你那文姨又是如何知道我的武功强弱?”燕儿笑道:“笨喔,你中了那么厉害又截然不同的阴阳两掌而不死,若非内功到了一个境界,如何能得不死?”

胡斐笑道:“这道理既然这么简单,你那文姨又已这么说来,那你又何必多此一问?”燕儿牛皮给他一吹即破,不禁烧红了双颊,嗔道:“我就是不信你的武功会强过我爹,所以才来问你啊。哼哼,现在我可知道你什么武功最厉害了,那可真是由不得我不信了。”胡斐道:“这倒奇了,连我哪门武功厉害你都晓得?”

燕儿下颏昂的老高,傲然说道:“那还用说?胡斐胡大侠嘛,生平最厉害的武功便是‘厚颜无耻功’,难怪江湖上朋友们都送了你一个响当当的名号,叫做‘胡天九地厚颜震八方’。这名头咱们武林中人谁能不知,谁能不晓?莫怪不得你身上接连中了‘玄冥寒掌’与‘火阳云掌’都能不死,可见胡大侠已将‘厚颜无耻功’练到了常人所不能及的第九十九层最高境界。这境界嘛,说来我也晓得,便是:‘胡吹大气不脸红,脚底抹油溜第一;油腔滑调逞嘴舌,切莫拳出招人揍;他人问起装迷糊,厚颜神功自可成。’哪,这门功法的口诀虽是简单,但要真能练到这般高深修为,那也得天生便是厚颜无耻才行,若不是天质良材如你,这门功夫也就难以练得成了。”

胡斐闻言哈哈大笑,伸出拇指赞道:“姑娘舌尖之滑,话锋之利,实是常人难以望及,莫非姑娘便是江湖上传闻已久的‘辣舌仙子活阎王’来了?我听得道上朋友说,这辣舌仙子美若天仙,一张辣嘴厉害无比,骂起人来啊,就连死人都会给骂活了过来,因此又有活阎王的称号,不知是也不是?”

燕儿听她称赞自己长的美如仙女,心中自是高兴非常,又听他竟也能瞎诌出一些有趣的名号来损人,更是满心欢喜,一张俏脸笑意满盈,便如山野遍开的美丽花朵,咯咯笑着道:“小女子名号实是不足一晒,那能与阁下‘胡天九地厚颜震八方’的响亮名号相比,大家不过半斤八两,说来都是邪魔歪道罢了。”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这般互相调侃的挖苦为乐下来,他二人均感臭味相投,机锋相应,谁也没落了下风。

胡斐喝了药,说道:“咱们辎车大队似乎是向北而行了?”燕儿道:“当然啊,咱们此去先经新化,过烟溪之后,车队向西往溆浦,跟着再转北过泸溪,六十里后便是沅陵了。”胡斐道:“咱们是去沅陵?”燕儿点头说道:“这是咱们两路车队的最后一站了。卸了货,我们会停留几日,不过你却得留下来了。”

胡斐道:“你爹说的那位医道圣手便是在沅陵了?”燕儿道:“嗯,是啊。沐姊姊的名号是‘圣手药神’,你去给他治伤,可别跟刚才一样的贫嘴恶舌,她不爱跟人说笑的,连我都怕她怕的很呢。”胡斐讶道:“原来这位‘圣手药神’却是个女子,我还以为你爹说的医道圣手是个士大夫的称呼呢?这位沐姊姊多大年纪了?”

燕儿噗的一声笑道:“你可别学我叫她做沐姊姊呀,免得她气起来当场赏你两个耳刮子。她年纪嘛,我也猜不上准,我问文姨,她说我只管叫沐姊姊就是了,问那么清楚干什么?不过我瞧她应该三十不到,一张脸又冰又冷,肌肤全无血色,还真是不苟言笑的标准样儿。我们私底下都笑说:‘这叫不跟狗说笑话,所以称之为不苟言笑。’文姨听到了,便狠狠将我们几个女孩儿骂了一顿,说要是给沐姊姊听到了,当心给使上‘腐肉膏’把我们脸都给腐了去,那时缺鼻烂耳的,可有我们几个受的了。我说胡大哥呀,你留在沐姊姊那里治伤,可得小心别恼了她,一切遵照她吩咐去做准没错,要不然那可危险的很了。”胡斐奇道:“怎么危险了?”

燕儿忧心忡忡的道:“沐姊姊艺传‘圣毒门’,医道与毒药是她门中的两大绝艺,门下弟子便以圣、毒做为个人名号字首。沐姊姊的师父是‘圣手蛛王’,擅以七毒彩蛛做为配毒秘方,毒性无人可解,中者必死无疑。”

胡斐愈听愈惊,听她说来,这‘圣毒门’似乎便是二妹程灵素的师传门派,只是二妹她从来不提自己门派名号,就只知道她师父是无嗔和尚,名号‘毒手药王’。这时听得燕儿说到圣毒门的弟子便以圣、毒做为个人名号字首来用,当下急忙问道:“燕儿,你可听过‘毒手药王’的名头?”

燕儿讶道:“你也知道‘毒手药王’?那是沐姊姊师父门中的大师兄啊。她师祖‘圣毒大帝’共收了四个弟子,大弟子便是‘毒手药王’,二、三弟子都是女徒,便是‘圣手蛛王’与‘圣手雀王’;四弟子听说是叫‘毒手神枭’,后来却给师祖‘圣毒大帝’逐出了门墙。不过听沐姊姊说,她门中的首代弟子均已去世多时,二代弟子中便只剩她‘圣’字派的‘圣手药神’和‘圣手蚕王’二人。至于‘毒’字派的弟子,现下那是全没了。”

胡斐听的茫然失神,怎么也料不到竟然还会遇上程灵素师门里的人物。当下便联想到了她同门里的几个师兄师姊:慕容景、姜铁山、薛鹊,个个冷绝无情;跟着便又想到那位‘毒手神枭’的奸恶毒辣手段。要不是这些人千方百计的要夺得‘毒手药王’的遗作‘药王神篇’,程灵素便不会为了救自己一命而丧生在孤庙之中了。这时知道自己便要前去给程灵素师门里的人物疗伤治病,不知怎么的,心中便起了栗栗之感,虽然也想到了义妹本身便是‘圣毒门’的弟子,但除她之外,她门中是否还有如她一般的好人,这便是最大的问题所在了。

但听得辎车轮动声不绝,轧轧作响,外头气候已渐炎热,胡斐却是身子越来越冷,就连背后的炙热感也跟着消退了下去,心里只想:“我这番前去给圣毒门的弟子治伤疗病,究竟是福还是祸?”

※本回己完,请续看下一回!

全一卷 第十七回
(更新时间:2006…12…29 13:10:00  本章字数:10685)

数日过后,绵延开来的好长大队辎车来到了沅陵,沿着澧水河畔一路朝北行出七八里地,长列车队随即离开大道,转入了西首一条林间山道驶去。但听马蹄声得得作响,地势渐高,左弯右拐,直将胡斐给幌醒了过来。
他揉了揉眼睛,打了声长长哈欠,随手掀开车旁帷幔往外瞧去,即见初晓的莽林尚未脱去朦味,刺入靛蓝色天幕的黑魁巨木吐着水气罗列成阻人的墙垛,氤氲烟气如真似幻,轻拂飘动开来;猛地山道急转,眼前翕忽又让出一条条幽暗小径诱人入迷,山涧里溪水漩澴荥瀯,潺潺急遽湍流而下,此情此景,真非尘世可得。

胡斐数月来困顿于辎车之中,甚感烦闷,斗然见到如此山林美景,不禁精神一振,大感畅怀,当下凝目四处眺望,颇有览胜味道,沿途便舍不得放下帷幔,饶富兴味的饱览山水之色。行得不远,车队行经一座林内,此时天已黎明,阳光渐烈,树林中浓荫匝地,鸟鸣声此起彼和,听来甚是悦耳,心中更是喜乐。

这日车队便在山道里东绕西拐,只午间短暂歇了下来,众人草草吃了随身干粮,便又继续朝前赶路,似乎目的地离此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因此谁也没敢偷得懒来。所幸各辆辎车早已十之九空,重量一轻,即便是在山道里赶路而驰,速度倒也没慢了下来,只胡斐给崎岖山路震的浑身酸痛,摇摇晃晃的极不是滋味。

酉时刚到,太阳还在山头西边要落不落时,车队来到了一处岭间谷地,速度随即缓了下来。

胡斐在车里听得前方马鸣萧萧,感觉到轮下滚动的是柔软细草,鼻头里闻到花香清幽,忙将帷幔掀起来瞧,眼前竟是个四周都给山岭环绕的香花翠谷。没多久车队便停了下来。他好奇的将脖子伸长到了车外,一双眼睛东瞧西望,就见北首有座竹亭,亭中放着竹台竹椅,全是多年旧物,暮色照耀下现出淡淡黄光;竹亭之侧并肩耸立两棵大松树,高挺数丈,枝干虬蟠,当是数百年的老树,苍松翠竹,当真清幽无比。

但见神农帮人众个个忙碌不已,搭棚架锅,肩杆挑水,有的照料马匹吃草,有的摘果拔菜,胡斐待要找人问上几句,竟是半天寻不着一个闲人可来理他。好半天过去,这才见到燕儿领着四个大汉朝他车处走来,只她茕茕弱质的少女初长发育身形,给这四名魁梧汉子身躯较量之下,明显矮了一大截,更衬得她娇小稚嫩的娃儿模样说不出的惹人怜爱,一袭黄衫亮眼醒目,如苹果般鲜艳白皙的脸庞上映着晚霞余晖,当真如小仙子般脱丽出俗。

胡斐待她走近车旁,笑道:“好一只娇艳的小黄燕。”燕儿俏脸霞升,眼珠儿骨碌碌转动,笑道:“好一只伸长了脖颈的丑乌龟。”胡斐为了能瞧清周遭风景事物,便将头颈穿过车身上的一块板间隙缝,自外看来,罩着帷幔的辎车便如一个硕大无朋的龟壳,他头颈这般伸长了出来左顾右盼,就如乌龟似的滑稽有趣,是以燕儿便笑他是一只难看的丑乌龟来了。胡斐听她比喻的唯妙唯肖,不禁哈哈大笑,将头缩回了车内。

四名大汉将他抬下了车,放在带来的一床担架上,四人分站一角抬了起来,朝前便走。燕儿走过来递给他两张玉米面饼,说道:“咱们赶着道,这面饼儿先将就吃着些,到了魔圣峡,那便有顿丰盛菜饭吃了。”胡斐闻言大奇,说道:“这翠谷难道不是目的地么?”燕儿笑道:“你想得倒挺美的,圣手药神住的地方那有这般容易便到得的了?我跟你说呀,此去一路只有山涧小道可行,连马都走不了,因此货物都得用篓子装了送上去才成。”

胡斐啊了一声,说道:“你说的魔圣峡距此多远?”燕儿道:“这要看大伙儿的脚程了呗。前两年我跟来时就只篓子装了药草货物,大伙儿乘夜急赶,那也得三更时分才能到了魔圣峡。这回咱们送去的货多了往年数倍,又有两个半死人给用担架抬着上山,这要能快,那还真是有鬼咧。我瞧天亮前要能赶到,那就阿弥陀佛了。”

胡斐愕然说道:“我一个半死人也就算了,却是那里来的两个?”燕儿道:“咦,你不知道么?那人是我师伯他们那群‘天路’的采药人马给救下来的,早了你几日给送到我们帮里治疗的,听说是一名丐帮的长老,”说着啊了一声,指着一旁给抬出来的另一个担架上的汉子,说道:“就是他,四肢骨节都断了。我师伯他们发现他时只剩下一口气还没咽下,便喂了他几粒我们帮里的九命回转丹,死是没死了,但也自此没醒过来就是了。”

胡斐瞧那汉子的长相吓了一跳,竟便是在鹰嘴顶上拚战枭罗四魅的钟姓长老,那日见他一套游身八卦掌使得甚是纯熟,没想到还是没能躲过梵罗双刹的毒手。这时见他满脸枯黄憔悴,身体动也不动,伤势看来竟比他现下还要来得重的多,半条命己去了七成,要不是神农帮药材神效,早己命丧黄泉了。

燕儿见他神色,讶道:“你认得他?我爹说他是丐帮里的八袋长老,叫什么钟闵圣,以前是丐帮的四大长老之一,现在则是率领北路丐帮的长老,听说武功也还不弱,却不知怎么给人伤成了这样?”胡斐道:“他和另一位韩长老两人都给阴山修罗门的人围攻,我这回受伤,说起来也是运气不济,遇上了他们这伙人相斗。”

身旁一名女子说道:“莫非是梵罗双刹这对恶鬼下的手?”

胡斐闻声看去,见是一名看不出实际岁数的美妇,一身黑色劲束装扮,腰上插着两柄柳月弯刀,眉间英气朔朗,神采飞扬;一张瓜子脸上美目盼兮,明艳照人,然双目中却又隐含一股嫣媚味道,瞧人时艳光流转,似怨似怼,如哀若愁,很难想像一个人脸上配了那双妙目之后,竟能有如此多的样貌变化供人惊叹。

胡斐只瞧了她一眼,立觉自惭形秽,不敢直视亵渎,说道:“正是梵罗双刹。这位想必便是燕儿嘴里常说的那位文姨姊姊了罢?”那女子啊哟一声,媚声笑道:“我年纪都快可以当燕儿的妈了呀。她叫我一声姨,你这小子却来称呼我做姊姊,不怕给我占了便宜么?”胡斐笑道:“我年纪大了燕儿十来岁,自是叫你姊姊的了。”

燕儿笑道:“文姨啊,我说他这人厚颜无耻功练得极深,你偏不信。哪,这回你可亲眼见到,亲耳听到,可别迳来骂我瞎说的啦。”胡斐哈哈笑道:“我这厚颜无耻功只能用做自吹自擂,与那名闻武林的马屁阿谀功可全然不同,切切不可混为一谈。在下年纪已有,自不能如你一样称呼,你文姨不过长我几岁,自是应该叫她姊姊的了,怎能说我便是厚颜无耻来了?”其实那文姨虽看不出实际岁数,但总也将近四十之龄,胡斐岂有不知之理?

燕儿小嘴一噘,说道:“你少嚼蛆了罢。我说讶,那厚颜无耻功便与马屁阿谀功原本即是一家亲,明明是你见到了我家文姨艳丽无方,只差魂还没给飞了出去,一张嘴倒叫的好听。依你说来,那么我岂不是该叫你大叔的了?呸,你可想的美了。”文姨朝胡斐笑道:“这丫头自来恃宠而骄,说话从没经过脑袋,都怪她娘宠坏了她,胡公子别理她小嘴滑舌就是了。”说完,脚步一提,沿着前方鱼贯而行的挑篓子队伍快步走去。

胡斐这时心里却只想着燕儿刚才的话,思道:“我是不是当真见到了美貌女子便会阿谀谄媚?”

夜幕笼罩,大地一片漆黑,神农帮点起了火把,延着小路快步疾走,放眼望去,串成了一条火龙长队。

胡斐见队伍穿崖越岭,时高时低,有时涉水穿过山涧溪流,有时绕过矮丛连成的狭小窄道,火把照耀下,只能隐约见到周边四五尺范围,但也可想见这条小路委实诡异奇特,若非领队者识得路径,早已转得晕头转向,别说东西南北已是难辨,便连自己所在位置都要搞得迷糊了。行到子夜,队伍歇了片刻,便又随即动身赶路。

神农帮这路队伍约有五六十人,一个挨着一个,肩上挑着长担,人人气息粗喘,却不闻谁来聊上半句。三更时分过后不久,燕儿挤身窜到胡斐担架旁,说道:“胡大哥,咱们快到啦。”胡斐奇道:“这么快?你不是说要到天亮前才会赶到么?”燕儿笑道:“这回领队的是我三师伯,他带我们抄一条从没走过的小路,想不到竟省去了大半天路程。早知道啊,那前两年都给他带着过来,就不会害我们冤走了这么多路。你刚才睡着了么?”

胡斐确实早已朦胧的给担架摇着睡了过去,是听到她一路挨挨蹭蹭的挤着过来,这才醒了过来,听她一问,颇觉过意不去,讪讪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这四位大哥如此辛苦的用担架抬着我走了这么远,我却迷迷糊糊的给睡了过去,当真是无礼之至了。”燕儿笑道:“你又没法子动,躺着不睡干么?我没过来找你说话,便是要让你能够放心睡去呀,否则这一路上人人都像个哑巴似的,就连文姨也只嗯嗯啊啊的应付着我,那多没趣啊。”

胡斐想她天性便活泼爱动说话,要她憋了这么久不出声,倒也真是难为她了,当下笑道:“到了你沐姊姊那里之后,你们会留下来几天?”燕儿道:“三到五天吧,通常都是这样的。不过听文姨说,三师伯跟那个丐帮钟长老似乎有着交情,总要他病情有了消息,这才能放心回去。所以啊,这回究竟要待多久,我可也不知道了。”

说话中,只觉队伍正穿过一座林木森森的树林,绕过一排大树后便听得水声淙淙,跟着转了一个弯,眼前现出好大一座庄院。那庄前楼头高高挂着两排栀子花灯,辉映着来到庄前的数十支火把照去,但见金钉朱户,画栋雕梁,屋顶尽覆铜瓦,呈现着镌镂龙凤飞骧之状,巍峨壮丽,光耀溢目,果然好一座偌大气势磅礴的庄院。

胡斐瞧得两眼惊愕不已,即便是当年见到了义妹程灵素师兄姜铁山夫妇所居住的那个怪异铁铸圆屋,想来也没他这时所见的更让他感到惊讶万分,心中只想:“这深山峡谷之中,却怎地有人起了这么一座富丽堂皇的宅第庄院来住?此处与世隔绝,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数十里内想来更无人家,盖这座大院所为何来?”

他先前所接触到的圣毒门门人均是‘毒’字派人物,倚毒而居,原是毒字派弟子居住时的第一考量。那姜铁山夫妇居住的房屋,便似一座大坟模样,无门无窗,黑黝黝的甚是阴森可怖;屋外更种了一排矮矮的血矮栗,树叶便似秋日枫叶一般,殷红如血,令人瞧着不寒而栗,不知情者要是闯了进去,当场便要中毒昏去。

程灵素所住茅屋虽不见怪异,但屋前屋后亦都围有花圃种着各式奇花异草,其中毒花毒草自是不少。因此胡斐数日前知道是要前来给程灵素师门里的人治伤,心中所想,俱是各式奇特诡谲的居样形貌。岂知今日一见,竟是一座大富人家般的豪门巨室宅第,简直无法与‘圣毒门’三字联想在一起。要是这座庄院出现在省城里头,胡斐自不会感到有何奇怪之处,但在如此几无人迹的深山狭谷中出现,不只突兀万分,更觉其中必有诡奇之处。

过不多久,胡斐便给抬进一道小门,沿着一排鹅卵石铺的花径,经过了一座花园。这园子规模好大,花木繁茂,亭阁、回廊、假山、池沼,一处处观之不尽,亭阁之间往往点着纱灯。这时他给抬过了一道木桥,跟着通过一座水阁,绕过两个回廊,西首不远处望去竟是一大片乔松修竹,苍翠蔽天,层峦奇岫,静窈萦深,或若琼花瑶草,或拟树枝桠槎,各具气象万千。胡斐愈看愈惊,心道:“当年我夜闯福康安的府第,那已算是除了皇上外的最豪丽华宅了,但论规模之巨,气势之强,却远远不如此间主人的慑人气魄了。”

正思忖间,便见东首数间青松环绕的屋子,西边一排长窗,茜纱窗间绿竹掩映,隐隐送来一阵桂花香气。

来到近处,胡斐转过头看去,但见屋前站着数人,月光下只见云须雾鬟,几个都是女子。就听得燕儿咭咭咯咯的又说又笑,拉着其中两名女子跳呀跳的,看得出来她心情极是兴奋,只隔得远了,听不见她们几名女子说的是什么。他将头转向一边,见到身旁围有一片极大花圃,佳木笼葱,异卉烂缦,溶溶月色之下,各自分香吐艳。

胡斐看得数眼,斗然间眼睛一亮,见一排花朵色作深蓝,形状奇特,每朵花便像是一只鞋子,幽香淡淡,花光娇艳,便跟二妹程灵素在药王庄所种的蓝花一样,心中不禁奇道:“记得二妹曾说,这种蓝花是她新试出来的品种,连她几个师兄师姊都没见过,怎地这‘圣手药神’也懂得来种这类蓝花,这倒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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