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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飞狐续传-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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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了大海洋,再大的后劲也会给海洋吞噬了下去。那时他要自己往左便是左,要他往右便是右,自己这条老命等于是从此交到了敌人手中,那如何可行?当下见他张嘴猛喝一声,这一声,便宛如凭空起了个响雷,当真威猛无比。接着见他镰刀状的双钳有如暴雨遽落,狂刺猛戳,直朝沃德锜连番攻去。

沃德锜见他如虎发疯般狂扫而来,当下身形朝左幌开,环圈一拢,手心相并,五指互击连弹,铎铎有声。就见他每一弹出,那宋长老下击的两只钳手便跟着一顿,似乎被一股无形力道所阻,刚开始还能见他将招式使完,慢慢地,招式才使出一半,便须得赶紧换招再攻,以免中间留有空隙,敌人便可乘机侵入反攻过来。但这样一来,宋长老只觉自己招式处处受制,百来招过去,竟是每每在力之斗发之际,便觉一股无形绵劲射到,才知眼前这人实是可怕的劲敌。

徐帮主退在一旁微笑观战,眼角朝铁衣寒瞄去,见他一脸惊讶神色,似乎对丐帮的九袋长老竟然数百招过去,还不能收拾得下这名浑帮里毫不起眼的小卒,心中正是颇感纳闷不解。这时又见沃德锜使出太极拳绵指中的弹劲来,招招制敌于无形,其武功修为与内力之深厚,竟是直与他这名‘京城第一名捕”不相上下。但据他数年来对浑帮的了解,各堂香主中并无这名沃德锜的名字,想来自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才是,岂知今日一见,大出意料之外,浑帮里竟尔藏有如此厉辣之极的武学高手,却是他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的了。

铁衣寒原以为这回带着宫内六大高手与百名衙门捕快共同缉捕而来,同时更有丐帮三大九袋长老率领数百名大群帮众相助,合着两方之力,浑帮聚集来此的不过百十来名而已,纵使徐帮主与其各堂香主武功极强,但双拳难敌众手,这回要是能一举将浑帮给灭了,回到京城报呈皇上,功劳之大,当真无与伦比,封侯授爵更是指日可待。不料丐帮一名声威显赫的堂堂九袋长老,对付浑帮里的一名小辈,非但拿拾不下,再斗下去,搞不好都还会输也说不定。这么一来,原本胸有成竹的直入虎穴,霎时转为担忧起自己的安危来,莫要抓不了人,却弄到连自己性命都给丢了。

铁衣寒计谋深算,脚下才走一步,脑袋里已将后面的十余步给算计清楚了来,这时眼见宋长老招式给制得老死,青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上来。那宋长老内心焦急,心想:“我乃武林中成名已久的人物,今日与浑帮里的一名小辈打过三百来招,日后传了出去,我这张老脸要往哪里摆去?”当下咬了咬牙,使出深藏不露的真正看家本领‘八步螳螂’来。

要知江湖上的螳螂拳共分内中外三形,小别在于劲力的变化,大别则在于刚猛气道的融合运用,但宋长老所学的这门‘八步螳螂’却是另走蹊径,不以内中外三形来分,而是以步法的杀性来练,正如八步螳螂经所载:“一步蓄劲,二步行脉,三步气涌,四步伤敌,五步一杀,六步毁天,七步灭地,八步杀神。”这才是真正的‘八步螳螂’精髓。

然书上虽是这么说,要真能练到八步杀神的最高境界,又岂是常人所能轻易练及的了?宋长老当然还没练到那般高的武学境界,但也已练到了五步一杀的人体极限。就见他这时两眼绿光迸出,嘴里荷荷有声,一步跨出,蓄劲全身;二步向左横迈,一道热流气劲运行周天经脉;三步再向右一踏,周遭气流跟着急涌而出,带得衣衫尽荡,好不吓人。

沃德锜见他这等声势不小,心里更是不敢轻觑,猛地记起太极拳经里的‘阴阳诀’来,那拳诀言道:‘太极阴阳少人修,吞吐开合问刚柔。正隅收放任君走,动静变里何须愁?生克二法随着用,闪进全在动中求。轻重虚实怎的是?重里现轻勿稍留。”这时心念一起,忙将一股真气随身化开,浑身虚柔若棉。眼见宋长老第四步跨出,周身只觉无数麻刺过来,心知他下一招必定更是凌厉异常,两手忙扩圈而出,带起一道无极绵环,直将全身给裹在圈内。

宋长老这时第五步朝右迈进,见沃德锜门户大开,全无防备,自己与他相距不到二尺,心想:“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运劲右臂,奋起全身之力,五步一杀绝技使出,倏地猛然挥拳直出。

宋长老这一拳,乃是他毕生功力之所聚,自知这一招若不能制敌于死命,自己就无胜利之机,当真是拳去如风,势若迅雷,连厅内一旁观战的两方人众,都被他这惊心动魄的一拳,给吓得不约而同啊的一声叫来,可见这一拳凌厉到了什么程度境界去了。岂知他这一拳的拳风来的既快又猛,但声音消失的更快,就好像突然冲进了一层深厚的云雾里头,倏地就给雾气灭了音一般。就见众人张大了嘴,合不拢来,两眼直瞪瞪的瞧着眼前景象,直呼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要知旁人这时只是惊讶万分,但那宋长老心里更是既惊且闷。惊的是自己这招五步一杀从未失手,闷的是不懂为何拳到他胸口前二寸便再也挥击不进,无论自己如何摧劲,那拳头就是犹如陷进了一圈棉花团里一般,既无着力之处,更无回收气劲,这时就连要将拳头拉回都不行,只能继续摆着这副猛然一击的姿势,直吓得他浑身一阵虚软。

沃德锜见‘阴阳诀’果然妙用无穷,生克相应,轻重虚实,当下成竹在胸,脸露微笑,左手带着宋长老的右手,转了一个大圈,一股极强的螺旋力带动他全身,正是太极云手。这云手一旦使出,连绵不断,一圈过后,又是一圈,带得宋长老身不由已的全身兜着圈子转了开来,直转得他一阵晕眩,连叫救命都喊不出口来,委实狼狈万状。

徐帮主见沃德锜的武功如此神妙,不禁又是惊奇,又是欢喜,眼见宋长老这时身上汗水一滴滴的落在地下,就像是在一场倾盆大雨下淋了半天一般,当下笑着说道:“沃兄,暂且放他一马罢!”沃德锜嘴里一笑,双手缓缓推出,用的是股按劲,轻轻将宋长老给带停了下来。宋长老身子一停,立即站立不稳,腾的一声,当场跌坐在地。

丐帮弟子见状,赶忙进厅趋前扶起,个个双眼朝沃德锜狠狠一瞪,接着拉扶起宋长老往厅门退去。

那韩彭两位九袋长老,自知武功只与宋长老相去不远,又见沃德锜这身功夫委实诡异的厉害,当下不敢上前搦战,两眼直朝铁衣寒坐处望去。铁衣寒这时心里盘算已定,缓缓站了起身,冷然说道:“浑帮里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在下不才,想与徐帮主过过招,其他人可别来淌乱这趟浑水的好。”他算盘打得精,就算是输,至少还不会那么难看就是。

岂知他话才说完,就听得一人口齿不清的说道:“就凭你这花钱买来的什么‘京城第一名捕’头衔,也配与我们帮主动手过招了么?嘿嘿,阁下真是马不知脸长,猴子不知屁股红,就算别人要留着你的脸给你慢慢来用,偏偏你这人就是自己犯贱要丢脸,唉,这还真是叫人莫可奈何啊!”铁衣寒听得一火,只知发话这人藏在浑帮群众里头,直气得浑身颤抖不停,提声怒喝道:“别鬼鬼祟祟躲在里头哭爹叫娘的喊着,有种就给你老子滚出来。”

就见右首人群里挤出一张丑陋的癞痢头,身形瘦弱,笑开来门牙缺三落四,正是那癞痢头张波久。

铁衣寒浑没料到刚才叫骂之人竟是这副长相,不怒反笑,呸的一声,啐道:“原来是你这个小杂种癞痢头,若是还想活到明天,老子劝你最好把你这张臭嘴给闭起来的好。”说着,推开板凳,走了出来。癞痢头张波久闻言笑道:“我是小杂种,你刚才却又来自认是我老子,那么你岂不就成了大杂种来了?”浑帮群豪听得哄笑开来。

铁衣寒双眉一蹙,颇感不耐,但毕竟不愿与这类小厮一般见识,脚下未停,仍是朝着厅堂中央走去。就在这时,只觉眼角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跟着便听后头一阵劈拍劈拍、啊哟啊哟急响,赶紧回过头去,就见自己带来的六名宫内高手,个个脸颊红肿的就像市场里宰杀了要卖的大颗猪头,张嘴淌着血,两手这时正抚着下巴唉唉叫痛。

他还没会过意来,又听得身后一阵刀刃落地声响来,赶紧再转头望去,只见六把官俯大刀都给扔在地上,直瞧得他心中大大一震。那癞痢头张波久见他两眼望来,裂开了嘴笑来,朝他挥手一扔,笑道:“铁捕头,接着了。这几个家伙刚刚竟敢笑我没有门牙,老子倒也让他们几个尝尝,无齿的滋味究竟是什么。哈哈!”

铁衣寒伸手一接,只觉入手颇有份量,湿硬中还带着些许微热,忙打开手掌看来,这才发现手里竟是有二三十颗牙齿之多,这么算来,那么六人岂不是每人至少掉了四颗以上的牙齿来了?他不想还好,这么一想开来,头皮当场一阵发麻上来,忖道:“这么短的时间,这人竟能如此快速的打落六人的牙齿,甚且还顺手拔了他们的随身配刀过去,那种身手力道与精准眼力,自己可真是万万也比不上。难不成这看似丑陋之极的癞痢头,竟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来了?”

※本回已完,请续看下一回!

全一卷 第十回
(更新时间:2006…12…29 3:50:00  本章字数:12467)

铁衣寒身为京城第一名捕,武林中厉害的高手见过极多,但若要能像眼前这名癞痢头般如鬼似魅的飘忽去回,其间掴掌接齿,夺刀扔械,竟让六名宫内高手连还手接招的余地都没有,就连自己也没能来得及看清他的倏忽身影,更遑论是要仔细来瞧他用的是什么神奇招式了。但他毕竟久经江湖阵仗,虽惊不乱,青白脸上始终不露丝毫蛛丝马迹,依旧是一脸的寒霜带雪面容,两眼一道冷光直朝癞痢头张波久射去,嘴里说道:“这位高手如何称呼?”
癞痢头张波久露嘴笑道:“铁捕头问的这位高手是谁?”铁衣寒酷哼一声,说道:“阁下何必明知故问,既有这等高强本事,难道还怕别人知道你的名字称号么?”癞痢头张波久贼忒嘻嘻的笑着,说道:“哟,原来铁捕头问的是我癞痢头张波久来了。我是癞痢头,你是铁捕头,咱二人是头对头,哥俩好,一对宝,哈哈!”浑帮众人听着也大声笑来。

铁衣寒冰脸一肃,怒道:“我是官,你是贼,谁跟你哥俩好来了?”张波久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喔的一声,装腔作势的说道:“原来你是官啊?啧啧,真是看不出来。你不说,还以为你是京城里过来的太监,一张脸白净青葱,要不是说话声音粗厚了点,否则你那全身所散发出来的太监味,当真是再像不过的了。”

铁衣寒身形魁梧,项粗臂实,就只一张脸出奇白净,连根须渣也被他刮刀剔的干净无比,旁人只以为他生有洁癖,注重面容,故不爱留着胡须示人,这原也不足以为奇。但癞痢头张波久这么一说,众人往他瞧去的眼神中,自是带着一道颇为暧昧的诡谲味道出来,直瞧得他浑身不自在,当下硬是忍住了气,呸道:“你这癞痢头迳瞎说些什么来了。”

张波久两眼一瞪,说道:“谁说我是瞎说着来了?你三天两头就往东城湘华园戏班里跑,别人还道你这人是爱听戏曲才常去的,可我告诉你,咱癞痢头清楚的很,你铁捕头却是为了那湘华园里的红牌梁碧燕去的,你敢说不是吗?”铁衣寒神色颇为不屑,冷声哼道:“笑话!咱们京城里当差的,谁不是闲来就往戏班里听戏喝酒去着了?”

张波久听他自认无误,裂嘴笑道:“听戏喝酒那倒还罢了,但你铁捕头却怎地经常在人家梁碧燕房里过夜不归,这事可有点蹊跷了。”铁衣寒闻言一脸惊愕,没想到这长得丑陋的癞痢头竟也知道京城里的事,心想他与梁碧燕的这档子事,早已名闻东城巷道,若要硬说没这回事,反倒要落人口实,当下微微笑道:“在下风流之事,不提也罢。”

那韩长老捻须笑道:“官场里听戏喝酒,夜里带着看上眼的红牌小姐出场,实属平常不过,有啥好大惊小怪的?”丐帮群伙听着大声哄笑,七言八语的讥讽开来,‘韩长老,人家这位癞痢头兄弟可还没尝过娘们滋味,怪不得要吃着酸葡萄来了。’‘他这副尊容样貌,我瞧这辈子也别指望有那个娘们肯跟他上床的了。’‘耶,我看就连路上的母狗都嫌他长得丑呢。’‘大伙别这么说,母狗虽是不肯,说不定会有那只母鹅正好瞎了眼,糊里糊涂就给凑合上了。’

就听丐帮众人一阵黄言秽语说来,愈说愈是起劲,愈说愈是露骨,似乎一谈到了男女这档子事,大伙便跟着兴奋上来,个个弯腰笑得乐不可支,一副淫秽低俗的样貌现来,仿佛要是不来说上个两句,浑身骨头便会开始发痒难受。

癞痢头张波久始终面露丑陋笑容,待他们嘲笑够了,这才张嘴问道:“听各位说来,那湘华园是没去过的了?”韩长老笑道:“是没去过。咱们这伙弟兄都来自江苏,京城向来少去。那又怎地?”张波久哈哈笑道:“怪不得,当真是怪不得啊。”韩长老笑道:“怪不得什么了?人家铁捕头生性风流,又干你癞痢头啥的屁事来了?”

张波久满脸笑的诡异,说道:“韩长老可知,那梁碧燕其实是男扮女装的花旦?”韩长老正笑得极是开怀,闻言大愕,笑容当场僵住,满脸尴尬不已,真不知要如何来接话下去是好。丐帮群豪亦是吃了一惊,原以为铁衣寒不过是生性风流罢了,听得癞痢头张波久这么说来,自是明白了个中道理,这铁衣寒竟是有着断袖之癖嗜好来了。

铁衣寒这时听得脸容一垮,青白色的脸上一会儿紫涨上来,一会儿又是变得惨白几无人色,那握着刀柄的右手气得微微颤抖不停,当真是恚怒交迸,戟指喝道:“你你究竟是谁竟敢在此胡说八道?”他气得连话都说不清了。

张波久哈的一声,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以为梁碧燕的身分没人知道是么?嘿嘿,那我不妨告诉了你罢,咱们浑帮早注意了你铁捕头已久,你在京城里的所作所为,一举一动,尽都给我们瞧得清清楚楚。那梁碧燕既是你的断袖相好,自然也就要跟着来调查清楚才行,否则又怎会知道你们其实是颠鸾倒凤的一对来了?”

铁衣寒听得怒火攻心,右手拇指运劲,大刀出鞘了一小截,怒冲冲喝道:“你。。。。你胆敢败坏梁碧燕的名节,报上你的名号,老子饶你不得。”张波久笑容敛没,两眼泛出一道精光,神目炯炯,宛如换了个人似的,沉声说道:“名号说给你听倒也不妨,就怕你经受不起,吓破了胆。”铁衣寒刷的大刀出鞘,嘶声吼道:“快说!让老子一刀劈了你!”

张波久见他神智俱乱,又恢复了他惯有的裂嘴笑容,说道:“铁捕头追拿‘卧龙杀神’数年,奔波万里,如何不知我的名号?”铁衣寒听得一阵错愕上来,先是楞了楞,跟着便忍俊不禁的一连失声跌笑开来:“你。。。。你说你是‘卧龙杀神’?哈哈,哈哈哈”他觉得这真是件极为可笑的荒谬笑话,所以一阵狂笑上来。丐帮群豪听着也都忍不住跟着笑了。浑帮帮众并没有跟着笑,脸上只有惊讶神色显现,依然笑着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徐帮主,另一个则是张波久。

徐帮主很有耐性,静静等着铁衣寒笑完,然后慢慢吞吞的说道:“一个人还能笑的时候,就应该把握机会用力笑出来,等到不能笑也无法笑的时候,就算想笑,嘴巴可能就此再也张不开来笑了。”铁衣寒冷笑道:“嘴巴长在我自己的脸上,要我别笑,那也得凭真本事让我闭上嘴才成。”徐帮主笑道:“这事易办之极,就有劳‘杀神’成全他了。”

就见张波久往前迈出数步,右手伸入宽大罩衫一握,随即就见一柄薄刃短刀发出淡淡青光现了出来;那刀的刀身极短,还不到正常大刀的一半,刀柄握处极为奇特,竟是在刀耳处焊上了一具向外凸出的圆形握柄。这刀柄的握法不同,刀身的方向也就跟着有所不同,那么可想而知,这柄刀所使出来的刀法,自然也就迥然不同于其他正常的刀械招式了。

别看这柄短刀看似没什么威力,但给他拿在手里,不知怎么的,就是让人瞧着一阵寒意打从脚底升起,似乎天底下没有什么脑袋是这柄刀无法砍下来的一般,重点不在刀的可怕与否,而是这样的一柄刀,这时却是在什么样人的手里。

铁衣寒给这道肃杀气势震撼上来,只觉背脊处凉渗渗的一阵寒麻传至脑际,忍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但随即迅速镇定了下来,冷冷说道:“你不是‘卧龙杀神’,我花了那么长的时间调查追踪,你不可能是的。你究竟是谁?”

张波久这时浑身散发出一股慑人的威凛气势,脸上虽还是带着笑,但笑的自信,笑的很有独特的味道,完全与先前的癞痢头扯不上半点关系。这时就见他嘴角浅浅笑来,缓缓说道:“刚才你没听见我们帮主称我为‘杀神’来了么?他是‘卧龙醉狮’,我是‘杀神降魔’,因此你可以说我们是‘卧龙杀神’,当然也可以称呼我们为‘醉狮降魔’。只是这些江湖名号称谓什么的,对我们自己来说,并无多大用处,但却可以混乱旁人的耳目。这样,铁捕头可明白了?”

铁衣寒终于懂了,‘卧龙杀神’其实指的是两个人,难怪可以同日同时杀了两个相隔千里的恶棍高手;至于近年声名大噪的什么关东‘醉狮降魔’,说穿了,只不过是他二人换汤不换药的江湖把戏,毫不足为奇。

但愈是如此简单的答案,却愈是容易困惑了像铁衣寒这般经验的老江湖行家。追逐数年下来,当真是蜡烛两头烧,不是听说‘卧龙杀神’在贵州湄潭杀了什么县太爷,便是同时在安徽太湖剁下了那个大恶霸的脑袋。待得铁衣寒率着大批捕头,远自京城兵分两路赶了过去,却又传来‘醉狮降魔’出现在河北清苑,还把县府大人给绑了去。

这清苑县距离京城已是不远,犹如是在太岁头上动土挖井一般,消息要是传到了京里,他这‘京城第一名捕’可还有脸再待下去么?当下便又立即没日没夜的兼程赶回河北,途中总共累死了二十七匹骏马,八名捕头更是因此而摔伤跛足,可谓连个屁影也没见到‘卧龙杀神’与‘醉狮降魔’,铁衣寒便已给折腾得几不成人样来了。

这些年来,朝廷越来越重视这些案子,就连皇上都亲自下旨缉拿,逼得铁衣寒常年在外奔波,时日拖得愈久,他那块挂在家里厅堂上的‘京城第一名捕’招牌匾额,便要开始摇摇欲坠。这时就算还没有掉落下来,但那匾额后头,也早已结满了层层的蜘蛛网,即使这块匾额已有裱褙相护,然上头老早也已落满了厚厚一层的灰尘,就连蚊子苍蝇不小心停了上去,还会被这道灰尘石泥给沾粘住了不能动弹,就此成了墙上壁虎的美味餐点,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半点功夫。

但铁衣寒毕竟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江湖人脉极广,多方布署打听下,终究给他探得浑帮这回要大举前来狼峰口聚集对付丐帮的消息。当时丐帮范帮主正给御前侍卫总管赛大人给关在天牢里头,其目的便是要来说动范帮主协助朝廷,共同前往玉笔峰袭拿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苗人凤。铁衣寒向来便与赛总管走得极近,两人关系良好,眼见范帮主已给赛总管吹捧的好不威风,终于愿意出手相助,当下便将浑帮聚集狼峰口之事给说了。

丐帮自来便与浑帮多所冲突,尤其范帮主那回更是当着无数帮众面前,被徐帮主狠狠栽了个跟头,这场子至今还没能讨得回来。这回丐帮无意中得到了闯王宝藏就在乌兰山玉笔峰附近的消息,范帮主老早便下令三位九袋长老调集大批丐帮人马先到狼峰口待命,这事儿只能做,不能说,因此当赛总管说要前往玉笔峰袭拿苗人凤时,那范帮主还故意刁难了好一阵,最后才终于答应协助一臂之力。说穿了,这叫狼与狈的结盟,各有各的盘算,同时也都不怀好意就是的了。

岂知丐帮人马一动,立即给浑帮的哨探发觉,一路紧追在后,同时快马急报当地堂主。那山东正属浑帮戊堂所管,堂主姓冯名格贤,是徐帮主在盘家山养鸡维生时的患难兄弟,接获消息后,便立即飞鸽报讯给徐帮主,一方面加紧调集堂下所属人马,延着山道追着丐帮而来。要知浑帮这几年声势大起,风头大,名声好,许多丐帮帮众偷偷转了过来,有的是明着转帮投靠,有的则是暗地提供消息。这回丐帮人马行出不远,便有寻宝的正确消息传了进来。

徐帮主为人精干,稍一分析,便知丐帮寻宝之事颇不简单,若是让丐帮如愿寻得闯王宝藏,依照范帮主的平日为人来看,有了如此财力做为后盾,日后必是大兴波涛,首先要来对付的正是浑帮,那么江湖自此也就不得安宁了。这么一盘算下来,徐帮主当即火速通令各堂堂主,务必赶在丐帮之前到达狼峰口,自己更是率众连日赶了过来。

然而丐帮毕竟也不是一群乌合之众,虽说范帮主不在,但仍一路小心行事,老早便发觉浑帮一路跟随在后,双方其间还交手了数回,但终究只为顺利摆脱追踪,并不愿与之正面相斗,于是两帮便就这么一路打打走走的到了狼峰口。

铁衣寒将浑帮行动尽数告知了范帮主,为的便是要能获得丐帮的协助,好能一举便将浑帮这股势力给连根拔除。那范帮主正巴不得有朝廷兵力做为后盾,只要能将浑帮这一大劲敌给铲除干净,就算背上与官府勾结的臭名,那也是无可耐何的事了。当下双方一拍即合,共同为着相同敌人而一起并肩作战。只是铁衣寒却也没来料到,范帮主也只是利用他来牵制住浑帮的一步棋,其真正目的,还是着眼于闯王的那批数量可观的宝藏,但这事自也不会来让铁衣寒知情就是。

乌兰山玉笔峰一役,赛总管身受重伤,范帮主却给苗人凤一掌击毙,朝廷这回袭拿苗人凤的计划可说彻底失败,还折损了好几名御前侍卫高手。铁衣寒日前只获得赛总管受伤消息传来,却不知范帮主其实已遭苗人凤将他一掌送佛朝天去了,这才照着原订计划前来围剿浑帮,兼之他身上还有乾隆皇帝所亲手御赐的‘通令’金牌,各地衙门捕快都得听命于他,自是不敢有违,调动起官府人马来,甚是迅捷不过。

但铁衣寒自己心里也清楚,单讲武功,浑帮内高手如云,若无赛总管与范帮主这等硬手前来相助缉拿,恐难成效,却不料赛总管偏偏受了重伤,只好寄望于范帮主还能赶来指挥丐帮群众。岂知耐心等到今儿傍晚时分,竟是不见范帮主到来,心里不免还嘀嘀咕咕了好一阵,直至韩长老过来与他一说,丐帮另一批两百人马今晚必可赶到,这才稍觉心安。

铁衣寒这时听着张波久自己说出‘卧龙杀神’的秘密,尽将他常年难解的一道谜团给解了开来,当下心中顿时豁然开朗,但随即一想:“这人何以如此干脆的就将秘密当众说出,难道不怕就此给曝了光,露了馅?”他是走惯江湖的老手,这么想来,当即猛地一省:‘浑帮若无十成把握,又怎会将这秘密说了出来?是了,天下只有一种情况是不怕消息走露出去的,那就是死人。一个人只要死了,嘴巴再张不开来说,自不怕消息走光。’心中省悟,只吓得他手心发汗。

张波久见他眼眸闪烁不定,颇有畏惧之色,知道他想到了此节关键之处,倒也佩服这人心思极快,不觉间嘴角浅然笑来,说道:“铁捕头真不愧是江湖行家,别人还在懵懂之际,你却已能勘察洞悉清楚,倒也不枉了‘京城第一名捕’的称号来了。”铁衣寒闻言,心神一震,明白高手相斗,最是忌讳怯懦示弱,正所谓‘仆虽怯懦,欲苟活,亦颇识去就之分矣。’当下腰板一挺,傲然哼道:“生死有命,火里来,水里去,要是怕了,还不如乘早回家抱娃娃去罢。”

一言甫毕,随即闻得厅外四周杂沓声响传出,丐帮内一阵骚动上来,有人欢声呼道:“啊,是钟长老他们这伙北路的弟兄过来了。”又有人说道:“不知范帮主是不是也跟着来了?”话声未歇,外头南首又有人呼道:“谢长老领着东路弟兄也到了。”一时间,偌大卧龙栈四周满满都是人声,喧嚣吵杂,衣鞋磨挲声此起彼落,当真热闹非凡无比。

铁衣寒厅内听来,脸容大喜于色,眼见己方形势大好,正欲开口说上几句讥刺笑语,头儿昂起之际,两眼无意中扫过那挂在楼上高处的巨大匾额,上书‘卧龙栈’三个龙飞凤舞朱漆大字,只觉颇为碍眼,心中原不在意的跟着默念道:‘卧龙栈卧龙栈这名字倒挺熟悉似的?’心念闪来,幌的脑海震动,不禁啊哟一声,直呼大事不妙也。

铁衣寒这时只觉一阵寒颤上来,当真是人如其名般的连衣服都感到寒麻阵阵,心里直呼:“糟糕,糟糕。我怎地忒地糊涂,人家大匾朱漆的‘卧龙栈’三字就写在上头,再笨的人也想的到,此处正是‘卧龙杀神’的盘踞之地,咱家这回岂不是自己带着镣具上门请人家来铐了么?说不得,先让大伙一块拥了上去再说,若是单打独斗,必输无赢。”

铁衣寒所料没错,这‘卧龙栈’确是徐宝冀徐帮主家传产业,其先祖徐清池远自雍正十三年,便已选定狼峰口开设这间专给药商私贩住店歇脚用的卧龙栈,算算也有数百来年的历史渊源了。卧龙栈初时规模极小,客房不过十来间,直到雍正皇帝驾崩,乾隆皇登基后的隔两年,其祖辈徐天标这才大兴土木,直将卧龙栈一举扩建数倍之大,光是上房就有四十七间,一般通铺平房更是超过了六十间之多,格局方正,楼高三层,算是狼峰口最为宏大的建筑物。

卧龙栈改建之时,正逢北方马贼作乱猖獗,徐天标有鉴于此,客栈底下深掘有多条秘道向外,做为战乱时紧急逃离与运送物资的救命通道。那徐帮主小时候最爱在秘道中探险,因此可说对客栈内所有秘道了若指掌,不必地图指引,便可随意贯穿来去,毫无窒碍。这回徐帮主听说丐帮大举调动人马北来,必是要以狼峰口做为歇息调度指挥之所,心中不禁大喜:‘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狱无门偏要来。’当下遣派快马一路急书在前,通知掌管卧龙栈的堂叔徐泰全,何处该挖埋陷阱,何处又该打桩钉板,连日连夜赶工下,浑帮人马还没进驻,卧龙栈便已打点布置妥当,只等丐帮大批人马到来。

徐帮主自小跟着父母在干宁县城里卖菜过活,日子虽是过得贫苦,但也自得其乐,却是始终不知自己先祖的一番事迹,更没想到他还有着这么一个掌管卧龙栈的堂叔,想来是他父母当年与家里闹得不甚愉快,这才夫妇俩离乡背井的远来此处落居。后来他堂叔打听到他们一家的落脚之处,数次远赴千里找上门来,更因他膝下无子,对幼小的徐帮主甚是喜爱,征得他父母同意下,曾接他到狼峰口的卧龙栈住过数年,也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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