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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小箭-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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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完这样说,白愁飞自然相信。
他本身就一直防着王小石,他根本也没打算放过他,甚至是因为听闻王小石返京,他才加速对苏梦枕下毒手的。
要是黎井塘说的,白愁飞许或还有置疑:因为黎井塘根本就是一个好大喜功没担当、阿谀奉迎爱夸口的人。
屈完就不一样。
他很率直。
有时甚至还敢于和上级顶撞。
所以一向工于心计的白愁飞反而不会去防这种人。
因为他是一个聪明人。
他知道真正聪明人才会那么不知好歹、直言无忌地驳斥上司。
这种人,通常都不会说谎。
通常都很值得信任。
只是,世上很多聪明人到头来仍然受了骗,尤其容易受了老实人(至少是他认为老实的人)的骗。
聪明人最容易犯的错误是:
聪明反被聪明误。
白愁飞在船未驶回“金风细雨楼”之前,在这短短的水路上,一艘快艇已截住大船,一人一窜登上。
看见这个人,白愁飞就打从心里点了头。
只要这个人一现,他就知道原本存在的“问题”已不成问题了。
因为这个专门解决问题的人。
这也是一个他一手栽培出来的人。
这年轻人就叫梁何。
——他暗地里训练了一百零八名精英,这批精英有个名号,叫做“一零八公案”。
这一零八名子弟,由白愁飞直接指挥,要是白愁飞不在的时候,就由另外一正一副两个人来负责带领。
这正统领就是粱何。
他一出现,白愁飞知道强助来了——金凤细雨楼那儿,局面也一定完全给梁何及“一百零八公案”子弟稳定了下来。可是他还是板起了脸孔。
——对付手下,不能纵容。
——一旦纵容,就没大没小了,命令也就不可能彻底执行了。
所以他始终不苟言笑,厉言疾色,而且赏罚森严、令出如山。
虽然白愁飞心里对这些人很放模埠艿靡狻?
这些毕竟是他一手调训出来的心腹子弟!
不过,他却决不把得意和放心摆在脸上。
——喜怒不形于色。
天威难测。
他在这些人面前,在开怀大笑畅怀大醉时,突然砍下了斟酒献舞者的人头,而在痛骂怒斥那些犯错有失之时,却突然加以褒奖擢升,使人完全无法抓得准这喜怒无常的领袖,心里到底想什么,以及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在那一百零八名子弟中,他最欣赏梁何。
因为梁何根本不去猜他想什么。
他只做该做的。
然后直行。
直言。
——有错的就直斥其非,有问题便提出来讨论惺略蛄⒖?解决。
只有这种人才能真正能做事并且能做出事情来的人。
所以白愁飞很识重他。
因此他对梁何更严厉。
——你要一个人才成材,不逼他退无死所、走投无路的话,那还只不过是个还未使出毕生潜力、来发挥浑身解数的小人物而已。
大人物是要逼出来的。
——有时是大时代,有时是大事情,才逼出大人物来。
梁何一上得了船,笔直走向白愁飞,然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从头到尾,动作不但完美无暇,甚至也不予人一丝可趁之隙。
白愁飞只点了点头。
“风雨楼那儿大局可稳下来了?”
“稳。”
“苏梦枕会不会仍留在风雨楼的范围里?”
“决不可能。”
“六分半堂可有异动?”
白愁飞一直提防在他叛变行动中,邻近的六分半堂要趁虚偷袭。
“我们已故布疑阵,他们还在提防我们袭击呢。”
“你还有什么要报告的?”
“有。”
梁何报的是:他已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已弄清楚了颜鹤发与朱小腰跟苏枕三人之间的关系和恩情和来龙去脉。
颜鹤发是“迷天六圣盟”里的“大圣主”,可是“迷天七圣”的名位排列方式非常特殊,跟一般武林规法不同:大圣主其实是七圣中最没实权的一个,事实上,他的武功在武林中虽已算一流高手之列,但在七圣中却是最弱的一人。
当日在关七神智仍算清楚的时候,已不算重用颜鹤发,朱小腰却本是卖身青楼的女子,颜鹤发看她姿质好,姿色更好,便赎她出来,教她武功,推荐她入“迷天七圣盟”。
他没有看错,朱小腰果是女中豪杰。在关七点拨之下,加上屡逢奇遇,朱小腰的武功、功力渐高于颜鹤发,很快地在盟里的地位便在颜鹤发之上。
颜鹤发也许算是做错了一件事:他当日确有染指于朱小腰。所以朱小腰一旦得到擢升,排在颜老的前头,她也算是出了一口气,对颜鹤发针锋相对,不遑多让。不过,实则她仍十分感激颜鹤发曾予之提携,在重大、重要关头上她都与颜鹤发同一阵线,共同进退。
直至关七神智渐失,听信五、六圣主挑拨,时常找藉口拔掉颜、朱二名圣主。最常用的方式,便是要颜鹤发和朱小腰去对付“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甚至下令他们负责狙杀苏梦枕和雷损。
以朱小腰和颜鹤发的功力,要行刺“六分半堂”总堂主雷损和“金风细雨楼”总楼主苏梦枕这等人物,自然是力有来逮的。若他们无功而退,回到盟里,也必受严惩。
如果没有苏梦枕的暗中相助,颜鹤发和朱小腰可以说是死定了。
有一次,他们根本已失手为苏梦枕所擒,可是苏梦枕保住了他们的性命,以礼相待,更施恩惠,让他们带功而返,并暗中助他们对付“六分半堂”,有一回还把颜、朱二人自“六分半堂”的大包围中救了出来,屡次使五、六、七圣失去严惩两人的理由。
所以颜鹤发和朱小腰十分感激苏梦枕。苏梦枕不仅保住了他们的性命,也保住了他俩的面子。
对江湖人而言,有时候,面子甚至还重于性命。
因而颜鹤发誓要报答苏梦枕。
那次长街血战,关七惨败,从此销声匿迹,颜鹤发和朱小腰即行鼓动余众,大家投“金风细雨楼”,便因此故。两人本早就有心为苏梦枕效命。
由于白愁飞是苏梦枕的亲信,对此事亦稍有所闻,虽不知原因,但知颜、未二人是友非敌,是以,白愁飞亦会以苏梦枕名义暗中下令:要颜鹤发故意带王小石在大理狱营救张炭,井私下以话相激冷血,把张炭说成歹徒恶匪,而王小石藉金风细雨楼与刑部的良好关系硬要衙里交人,冷血当然不忿,就算放人,也要教训王小石一番。因而引起二人一番龙争虎斗。致使王小石痛恨四大名捕,同意行弑罪魁祸首诸葛先生。又以苏楼主名义授意朱小腰,特地带王小石等到“瓦子巷”去,目睹“六合青龙”冒充“四大名捕”,强征暴敛、欺诈良民的种种劣行,好让王小石对狙刺诸葛先生一事,再无置疑,决不心软。
颜鹤发早已想报答苏梦枕。白愁飞忽视了这段感情,以为颜鹤发只是趁凤转舵之辈,眼见“迷天七圣盟”朝不保夕,故向“金风细雨楼”投效——照道理,一个对故主不忠的人,也不会对新主人忠心到底的。
故此,白愁飞在此次行动中,是有点小觑颜鹤发和朱小腰二人。
殊不知对颜鹤发而言,苏梦枕就是个识“货”的人,而且礼待他,予他“机会”,给他“面子”,而今“时机”来了,他自然不惜粉身以报苏公子的恩典。
二十八、上机
白愁飞的船才抵岸,梁何又来报第二个“发现”。
那是刚才杀颜鹤发灭口的“风雨楼”弟子余少名的生平资料,还有他友好关系的分析。
这些资料当然都很有用。
白愁飞正是要靠它来找出还有些什么人是效忠于苏梦枕的,他要一一除去这些楼子里的敌人。
他觉得十分满意。
当然他并不把这种“满意”表达出来。
——一旦“满意”了,别人日后就会知道用什么方法来讨好他,同时,也会骄傲起来,觉得自己做得够好了,只要开始有了这样的想法,就很可能跟着就想“取而代之”
了。
所以他沉住气、板着脸、瞪着眼、皱着眉只问:“你应该先去查一个人。”
“班搬办?”梁何即答:“我已着人调查了。”
——虽然苏梦枕这一次逃命的机关包括了“蜀中唐门”、“老字号温家”“江南霹雳堂”的绝活儿.但机关隧道,主要还是成于班氏门下之手。
——要是可以把班搬办找出来,自然就会知道通道的出口、苏梦枕的下落了。
“班搬办离开‘金风细雨楼’后,确会回到‘妙手班家’,替班门老大班超新建造墓陵,后似跟班家最掌买权的班仁马不和,据说已给山东大口堂‘神枪孙家’的人网罗了过去,近年销声匿迹,不知所踪。”梁何报告到这里,顿了一顿,接道,“我还派人追查:是谁招揽班搬办入神枪神孙大口那一脉的,也会查个究竟:班搬办到底人在哪里?
是死是活?跟苏梦枕还有没有往来?”
白愁飞一面负手往“黄楼”行去,一面沉吟着问了一句:“班搬办有没有亲人?”
梁何答:“有。”
白愁飞问:“什么亲人?”
梁何道:“他父亲早殁,还有老母和一个哥哥、一个妹妹。”
白愁飞道:“他没娶妻么?”
梁何道:“他一向都跟人说:入得江湖,就像出家一样,越少荤挂越好。他那一系,在班门中最是单薄。”
白愁飞道:“再怎么单薄,他还是有家人的,有家人就好办了。”
梁何肃然道:“是。”
他一直佩服这个一向来栽培他的人,因为从这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谈,都可以学得许多他还未能把握烂熟的事物。
白愁飞眼见“黄楼”在里,他忽止了步,仰首负手,望向楼上飞檐悠然问:“班搬办在江湖上的外号是什么?”
梁何马上就回答了:“早年武林中人称之为:‘五鬼搬运,神出鬼没,遇上他没办法’,近年江湖上只简称之为‘班师’而不名之。”
白愁飞点点头。
听到梁何的报告,他内心里也受到冲击。
冲击力是来自他手上有梁何这样的人物。
——这等新秀,只要假以时机/时日/时势,很容易便会超越过自己,甚至万一不慎,要取代自己,也在所不难。
但就是要有这样的部属,自己的势力才能壮大,组织才有前途;他还没有想到的事,部下替他想到了;他仍没做到的事,手下替他做到了。这才是真正有用的属下。
只惜有用的人才往往也是危险的人才。
白愁飞见梁何如此心细精明,对要追查的人之身世履历和相关事物,调查得如此巨细无遗,他心里高兴,庆得人手,但也暗里警惕,戒心大起。饶是在此际遽变万端,需要他集中精神一一应付之际,这意念依然如电光火石,白驹过隙,一闪而过,而又一再隐现,迂回不去:
——内奸比外敌更可怕!
——家贼比强盗更难防!
——“六分半堂”的总堂主雷损是怎么给干掉的?那是因为他误信了郭东神,以为那是他一早派出去的“卧底”,予以重任,不再提防,没想到却着了苏梦枕的“反卧底”,使雷损一败涂地、惨死当堂;而今飞惊和雷纯虽在力撑大局,但“六分半堂”盛名气势,可谓已远不如四年前了。
——前宰相傅宗书是怎么死的?那是因为他相信王小石会为他狙杀诸葛先生,以致反而俊惨在王小石的“倒戈一击”之下!如此说来,他也算是死在一个“卧底”的手里;如果他不信任王小石会为他行刺诸葛,便断不会对王小石不加设防。
——“迷天七圣盟”何以衰败?关七神智渐失是一个主因,但重大的原因可能是:
关七后来太信任他的五、六圣主。这五、六圣主到底是什么人?究竟是什么来历?谁也不清楚。但自从他们当政坐大之后,“迷天盟”得鸡犬不宁,内乱频主,也是因为“自己人”而累了大局/大势/大好前程!
——至于眼前的苏梦枕,为何遭致惨败,生死未卜?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他信任了自己!
卧底!
——这是最可怕的两个字。
不怕外面侵袭,至怕自内腐蚀,这才是无可救药的。物必先腐而后虫生。“卧底”
是表面上跟你认同、看齐、同一阵线,直至他完全跟你融合成一团体里和一分子,然后,在适当的时机,他才来分化、异化、改革、革命,最后还要了你的命,毫不着力地取代了原来的权力。
敌人要对付你,不管胜败,都可以招架、反击,他在攻击你之际同时也有破绽让你有机可趁。卧底则不是。他在暗处你在明,只有你信任他,他在安全的位置,在你对他推心置腹的时候来暗算你,让你死不瞑目,措手不及。所以最可怕的敌人是卧底。当你发现他是“卧底”的时候,他多已有足够的能力“起清”了你的“底”。只要有一日“卧底”腾身“上”了“机会”,或把握住绝妙的“时机”,那就像雷损、傅宗书、苏梦枕崩败逃溃之时,也可能是自己也要面临的危机。
白愁飞微微咬牙。
他深呼吸。
气入丹田,化成一粒球,溜圈起伏,凝聚分合,这时候,他的头脑就觉得特别清晰。
他也在这万绪千头之际,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要提防自己的手下,必要时,杀掉几个有用的手下,也好过有一天养虎为患使自己英雄无用武之地。
——他决不让“卧底”“卧”上了他所辛辛苦苦创造出来的时势与时机。
他可不是苏梦枕。
苏梦枕爱材,求材若渴。
他爱的是权。
如果任何人材威胁到他的权力,他就当是一堆废柴。
——柴是拿来烧的。
他自己才是山上惟一的大树。
不惜树大招风。
他手上只要草,不要千乔万木齐表碧深。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山高于仞,无欲则刚——白愁飞有极大野心,当然有欲,而且欲求奇强;可是他如要成大局、办大事、创大业,若无胸襟似世上豪杰精英,不能有容又如何有大气局/器局/格局呢?
白愁飞或不管这个。
他认为世上有两种人材:
一种是听话的。
一种是不听话的。
他只是第一种。
他要清除掉第二种。
问题是:一味唯唯诺诺,俯从奉迎的,到底算不算人材?这种人在遇难遇事遇考验的时候,究竟会不会尽赴难、义无返顾呢?
白愁飞不知道。
他也不管这些了。
他做事的方法跟苏梦枕不同。
方式也不一样。
——所以天底下事,交得知心好友,真是可遇不可求,而用人,尤其是任用能材能人,却最是困难。
二十九、旧机
“绰号是一个人的总结,不管那是对的还是错的总结,但那毕竟是个总结。”白愁飞心里想了许多,但也不过是瞬间的事,谁也不知他想了什么,而且已下了什么决定。
“你应该根据他的外号追查下去。”
梁何一时未能全然理解:“外号……?”
“如果一个人叫‘金刚不坏’,那么,就一定经过苦练,武功走刚猛那一条路线,不近女色,而且要找到他的罩门,才好对付。假如一个人叫“独臂神尼’,你先要弄清楚她断的是哪一只臂?是怎么断的?如果是给人斫的,究竟谁是她的仇家?她在哪一庙里挂单?为何出家?找到这些,往往就能找到对付的方法,甚至也能找出她的行踪。”
白愁飞道,“班搬办既然叫做‘五鬼搬运、神出鬼没、遇上他没办法’,他的轻功、匠艺和阵法自然差不到哪里去,这点在对付他的时候自要当心留神,人称他为‘班师’,可以想见他从早年的好大喜功转为近年的以简就繁,而且顾名思义,自然便有不少服膺于他的弟子,找出他离开班家的原因,找他的对头班仁马联手,找他的弟子下手,班搬办就搬不了哪里去,办不了什么大事。”
“是。”梁何领悟了。他跟在白愁飞身边,获得权力的喜悦还在其次。他这样的人材,他颇自信到哪里去都受人重视。但更可贵的还是从白愁飞身上,不管一言一谈、一举一动间,学得了不少事理,这才是他最重视珍惜的。“我晓得了。”
“还有一个线索,”白愁飞冷然道:“你遗漏了。”
梁何神色不变地道:“你指的是余少名?”
白愁飞心中一禀:啊,他居然也留意到了。
但只冷笑一下,问:“他受谁的指令?跟谁同伙?这是毒根病灶,务要查清楚。”
梁何恭声应道:“这事情我也请人查了。”
白愁飞道:“谁查?”
梁何恭声即道:“孙鱼。”
白愁飞即道:“传。”
孙鱼马上来了。
孙鱼比梁何更年轻,神志更毕恭毕敬,眉粗、眼小、脸上常带着笑意,脸上也常长着痘子。他腰间配着一把短刀,刀鞘上的装饰十分精致温柔。
他的报告比梁何更简洁,语气也更谦恭。
“禀告楼主:余少名原隶属于刀南神的‘泼皮风’部队,我们已找人盯梢他较有往来的三个朋友,也拔出人手去监视他的家人了。请示楼主,我们该怎么做?”
白愁飞道:“余少名那三个密友,若能提供线索的,立即逼他们说出来。不肯说的、不辨忠奸的、不立场分明的,一概杀了灭口,杀错了不是罪过,留着可能使自己受罪的才是愚蠢!”
孙鱼稽首答:“是。”
白愁飞问:“你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孙鱼即答:“我先向梁何大哥请示。”
白愁飞道:“我要你负责这件事,马上回答。”
孙鱼立刻就道:“我先向余少名的家人和近友逼供,不管肯说还是不肯说,全都杀了。我会造成三个人是自相残杀,而余家的人是那三个杀的。”
白愁飞点点头,有意无意地瞟了梁何一眼,问:“杀人的理由呢?”
孙鱼眼光闪动了一下,“我会请示梁舵主。”
白愁飞截道:“我要你说。”
孙鱼立即就道:“我会放出风声,余少名结伙谋叛苏前楼主,由白楼主除了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他三个同党惊恐之余,相互灭口,连同余家的人一并杀了,但白楼主仍姑念旧义,厚葬他们——这个,还要楼主您的批示。”
白愁飞横睨了梁何一眼。
梁何站立的步姿略有些改变,但神态仍恭敬如常。
白愁飞这才向孙鱼道:“很好,就照这样办吧。你以后多跟着我。”
梁何马上很为孙鱼欣慰庆幸地道:“小孙子,白楼主这是要重用你了,你这是几生修来,还不谢过1”
白愁飞却已一路往“黄楼”步去。他倒肯定了一点:梁何与孙鱼之间的信任已给他成功地离间了。
爆炸过后,地上残砖碎瓦,造成不少障碍,乱石崩云,一时不易收拾清理。这时际,他有很多事要做,百事须废,万事方兴,而又千头万绪,一发千钧。
他原有大志,除了要夺苏梦枕的大权外,他还要改革。
他不满苏梦枕把组织囿限于江湖格局中,不思上进。
苏梦枕认为一旦将帮会与朝廷党派挂钩,帮会就会失去了原来的特质,不纯粹了,变成了宦官朝臣的斗争工具,什么行侠仗义、替天行道全都成了权臣之间的刽子手、杀手和黑党手而已。
白愁飞则不同意。
他认为要利用朝廷的力量,若从军方替升,这是正路。但此值兵荒马乱,朝廷与外敌交战求和,表里不一,在这时节,能战的和人才,往往只成了牺牲品。白愁飞要藉帮会的势力,与朝廷讨价还价。晋身宦途,一搏功名,摇身一变为纵横捭阖于朝野的武林人物、朝中大将。——至少,也要像诸葛先生那样,但要比诸葛小花聪明,须掌实权,藉此号令天下武林,反而是捷径。
他要改革“金风细雨楼”的实力,来壮大他在朝政的影响力。
他要做第一流人物。
他非但要“金凤细雨楼”继续成为京城第一大帮,而且还要成为江湖上、武林中、黑自二道第一大势力。
他认为苏梦枕的眼光太浅窄了。
苏梦枕不想去招惹京城以外的江湖恩怨;可是,你若不够强,别人一旦壮大,就会来惹你。与其这样,不如以恶制恶,先下手为强。
稳守、勇退、自保,这都是陈旧了的时机。真正的转机,是在危机里觅。
对苏梦枕在“迷天七圣盟”和“六分半堂”的斗争里,“金风细雨楼”一旦占了上风苏梦枕便下令不许赶尽杀绝,留人一条路,日后好相见。白愁飞认为这“机谋”太过“守旧”。
——“旧机”!
他曾劝过苏梦枕。苏梦枕却说什么:“不要逼虎跳墙。你要斩草除根,只会逼得所有残余帮都联手起来,背水一战,那时,可连原先的基业都保不住了。而且,京里一旦一统于一帮一派,有人会看不顺眼,高处更寒,树大招风,目标大显,迟早一定给人连根拔起。”
可是白愁飞却不怕这个。
首先,他先与朝中最有力的人联成一线,便不怕给人抽后脚了。至于“迷天七圣盟”、“发梦二党”、“六分半堂”,若不趁他们败渍人弱时一举打杀,永不超生,一旦他们恢复元气时,决心东山复出,卷土重来,那时候,若轮到金凤细雨楼招架不住,敌方可不见得会放一条生路哩!
所以除恶务尽,杀敌无情。
白愁飞要把“金风细雨楼”变成京师第一大帮派。
俟羽毛已丰,实力已足,他再除奸去恶,为国杀敌,以搏万世垂誉!
他要一步一步地来,按部就班,把“金风细雨楼”搞上去。
可是他眼前最危急的第一步:就是要苏梦枕的命!
苏梦枕一日不死,他的总楼主位子一日不保!
可是苏梦枕人在哪里?
到底他是不是仍然活着?
白愁飞还想到一个可能:
如果苏梦枕确是死了,只要他让自己的尸身永不显现,或索性给炸得个粉身碎骨,那么自己一天没见到他的尸身,便一天食不安、寝不乐、楼主当得不稳当、自己岂不是一辈子赔了给他的阴魂不散了?
想到这里,白愁飞那面对数千名近身弟子恭迎他入掌黄楼的笑容,像吞了一粒带刺的蛋黄一般苦涩。
——苏梦枕,你活着时骑在我头上,死了还要充老大?
白愁飞一面走着,避开一些溃椽残柱的路障,一面洒然接受弟子们英雄式的欢呼稽礼。
梁何跟在他后面,落后一个肩膊的位置。
孙鱼又跟在梁何后面,更落在一步之遥。
两人都很谦卑。
谁都不敢沾光。
不敢掠美。
白愁飞依然有留意他们:他喜欢注意一个人失败和得意时的表现。
他认为失败时当然要遇挫不折,屡败屡战,否则就不是男子汉了。遇上敌手自然要遇强愈强,百折不沮,否则就不是高手了。但一个人在志得意满之时,还能不卑不亢不自满,这才是难能可贵、前途无可限量的厉害人物。
他观察梁何、孙鱼。
因而忽觉这情景有点眼熟。
——那就像当年苏梦枕与他和王小石初遇,一道反攻破板门正面打击“六分半堂”
的时候!
他又觉得某事物有点眼熟。
刀。
孙鱼腰畔有刀。
刀柄镶上宝石,刀鞘金亮温柔。
他忽然眼前一亮:
他想到如何把苏梦枕“逼”出来的法子了!
——只要苏梦枕还活着,他不愁迫不出来他来!
他深深记得苏梦枕曾经告诉他的一番话:“真正的友谊是没有亲疏之分的,难道你会因为某人砍了你一只尾指而不是食指就感谢他吗?残害便是残害,朋友就是朋友,出卖者一定会出卖你,是兄弟的永是你的兄弟。”
对这一点,白愁飞也只有个原则:
——你最好跟人结成朋友,不要为敌。就算你要对付他,也不必让他知道,一旦他已知道你要对付他,那就不能放过他,否则,一有机会,他就会对付你。
苏梦枕已经知道了。
事已无转圜余地。
如果要苏梦枕和他的兄弟、部属、朋友不图反扑.惟一个方法,就是要苏梦枕没有翻生和翻身的机会!
谁支持苏梦枕,谁就是他的敌人,不管他是谁!
想到这里,他走着,忽然踹飞阻在他脚前的一颗石头!
石头直飞。
射在墙上。
石碎。
墙凹陷了一个大窟窿。
——小小的一颗石子,藉他一脚之力,竟在坚固的厚墙的根基上凿下了个极为深刻的痕印。
白愁飞没有去注意这不大不小的痕迹。
他的心志很高扬。
在欢呼声和拍手声中,他飘动的衣袂宛若飞仙,仿如一步一层楼。
虽然还来圆满。
但他已胜利。
至少已在胜利中。
而且还正在更大的胜利迈步。
无论多恶劣的环境——多无情的考验,他都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反败为胜。
对白愁飞而言,想飞之心,永远不死……希望是有翅膀的。羽翼越长越壮,就会飞得越高、越久、越自在。
第二篇温柔
第一章
三十、新机
应当如何追求那女子,这事忒教唐宝牛费煞了周章。
唐宝牛一向都认为:像他条件那么好的英雄好汉大丈夫,论仪表他相貌堂堂,论气宇他何止不凡,论机智他简直天下无双,论心地他恁的古道热肠,论文才他也可算满腹经纶,论武功他更是——虽然还不是武林第一,但也差不多了,以他这样一个既没捡到希世秘笈,也没有神秘高人授予绝世武功,他只有一个一个师父拜、武艺一层一层地练上去,这么年轻(他总是觉得自己还十分年轻,跟十几岁没啥两样——虽然他现在只是十几岁又百多个月的实际年纪)已练得那么高强,只因为他太谦虚了所以并不自大,但自满一些也理所当然,实至名归耳。
根据以上种种条件,该当是美女主动向他投怀送抱,而不是他去主动想办法“追求”
女子。
这是不合理的。
也是不合“法”的。
他甚至还认为简直“没天理”的。
只是,这世上,有许多事本来就十分“没道理”的,唐宝牛觉得他来世上高来低去地走这一趟,就是要替人“评评理”——他当然绝对不在乎“评理”的方式是用拳头来“评”。
有次,沈虎禅问他:“当你自己也搞不大清楚道理何在的时候,你怎么替人评理?
万一搞不好,你自己以为是,理直气壮以武力欺负了老实人,还要劳别的侠士用‘拳头’来还个公理给你呢!”
唐宝牛的回答是:“我搞不通的道理,便不会乱挥拳头。除非是恶人欺人,我才以恶制恶。别人踩我脚趾,我就砍他尾巴,别人要是跟我讲理,我就跟他讲到底。讲不过他,我也一定认了。欺人的我才欺他,动武力的我才用武力解决他,这样我才不致打错好人、杀错良民了。”
沈虎禅当时就点头道:“我们习武的人,本身就像一件利器,最重要的不是懂得如何伤人杀人,而且要知道怎样自制别乱杀人伤人。你能节制武力,才算懂得武功,否则,只是为武力所役,跟禽兽的獠牙利爪没啥两样,甚至更糟!”
这件事,唐宝牛当然也不能用武力摆平。
你叫他怎么能用一只拳头便叫一个女子喜欢他?
爱情是不能勉强的。
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
可是当你喜欢一个人而又得不到她的爱情的时候,再听这个道理,恐怕就会同意得十分勉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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